与黑衣人同行的钟念双,老实本分地靠坐在车中,双手与双脚并无捆绑,这群杀手倒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安静的小孩。
念双被这些奇怪的目光打量地实在难受,便难得说了一句,别那么看我,你们没那胆子杀我,我的价值远比你们高,大家安稳些,到了东越,怕是没有这么安稳了。
这路,念双这辈子都忘不了,这是通往东越的路,多年前他曾走过,也是在这遇上了他父王。
物是人非,事事休。
一月之后,上淮王朝,宫内。
密密匝匝的禁卫军,包围了议政殿,议政殿外的汉白玉台阶之上,鲜血铺地,天色阴沉,偶尔迸出的紫色雷电,给这个宫殿,增了几丝热闹生机。
父皇,立诏吧,去行宫修养,做位太上皇。蔺剑先将一片空白的圣旨放在了高台之上,台下臣子反抗的,都已经诛杀完毕。
这诏文,儿臣已经叫人拟好了,父皇还是快些将玉玺交出来为好,不然你这一个个娇滴滴地美人,可是要死在你面前了。
长剑架在了云妃的颈上,用力一逼,血水顺着锁骨就流了下来,沾满了宫装,啧,这么快死了也甚是无趣,来人啊,好好抓着她。
长剑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了云妃姣好的容貌之上,只是却再也没了之前那般花容月貌,因为蔺剑先将她的肉,一块一块割了下来。
不孝子啊,不孝子啊!隋淮帝当年如何上位,如今却被人如何逼着禅位,这真是他生得好儿子!
怎么?心疼了。皇后一身明黄色的衣裳,站在台下,冷眼观着这一切,语气平淡如水,不像是来逼宫的,反而像是将死之人遗言,皇上当年你害我满门,借我之手除去菽妃之时,可有想过,有朝一日,枕边人会如此动你。臣妾也是逼不得已,你也不要怪罪臣妾,皇上,念在往日夫妻情分之上,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再不交出玉玺,那便黄泉路上逢。
隋淮帝半阖双目,往事历历在目,他忌惮蔺剑先母家,便派幕墙暗杀了满门为显仁厚,娶了她为后,平衡后宫。
三弟,别那般瞧着本宫,是不是在等蔺池双救你,放心吧,他远在东越,救不了你,你外公被本宫推去远疆,远水解不了近渴。蔺剑先掀了袍子,蹲身说道,原本温和的面庞,沾染了血渍,笑得肆掠,禁欲又血腥,父皇再喜你又如何,你一样斗不过我。
太子,收手吧,人在做天在看,再不收手,怕是连个全尸都不能留了。蔺如洲眸如浓墨,看不见里面的神色,可周围气势却浑然不像一个阶下囚。
他这个三弟,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桀骜不驯,就这么一副傲骨铮铮的模样,想蔺剑先,将之毁掉。
你还在等蔺池双?笑声嘶哑,彰显了这个人狂傲不倦,将剑扔在一旁,赤手空拳将人打了一顿。
是。
呵,他来不了。
不,本王来了。议政殿紧闭的门扉中,突然透出一丝光亮,是外面天色,狂风将门摔地极响,誓要在人心畏惧处,砸出一个深坑来。
门外有两个身影,一个是渊王蔺池双,另一个,则是钟令怀。两个本来应该身在东越国都,如今却站在上淮王朝的人。
皇后一个跃身,上了高台,匕首抵在了隋淮帝脖子之上,似有释怀,你还是来了。
皇后娘娘好像并不吃惊,本王会来。蔺池双牵着钟令怀的手,入了殿中,跨过满地的尸体,走到了蔺剑先面前。
皇后暮成雪仰天大笑,匕首直接刺入了隋淮帝的动脉之上,顿时血流如注,黄泉路上逢,她并不是说说而已,蔺如洲夺了剑,刺入了蔺剑先的心脏之中。
一瞬之间,局势逆转。
第75章 结局
剑先这孩子,从小就脾气倔,也不知道像了谁,暮成雪徐娘未老红颜不旧,一双柔夷轻抚匕首,血液低落在玉肌之上,犹似红烛滴泪。
扯去顶上凤冠,目光流连,曾几何时,她也是个被帝王术深陷的小家之女,这宫墙到底还是成了金玉铺砌的牢笼,将她这一生都困在了此处。
她也为此,付出了一生。
他总是说,母后,他会让父皇看见他的,为人母者,又怎么能辜负他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早就知晓,前路是死路,可她还是要为暮家的人,讨回一个公道,哪怕是手刃这个她曾爱过的人。
池双,菽妃一事,的确是我下的手,暮成雪反握匕首,刺入自己胸口,目光落在已经死去的隋淮帝身上,这个人,不论如何,终究还是死在了自己手中,至于儿子,黄泉路上逢,将剑先葬的好些,他生前噗不曾体面,死后。
死后,总是该光亮些。
蔺池双与蔺如洲却懂了未曾言语的后话,将两人留了全尸,葬在皇陵旁的风水宝地之上,手足一场,活下来的人,不一定就有多少喜悦。
暮成雪是个聪明的女人,只可惜这样的女人,只能困死在深宫之中,若是入了朝堂,必为良相。她手刃隋淮帝,一是为了仇恨,二是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一条死后还能护他儿子风光的路。
这场逼宫,成或不成,隋淮帝都要死,只是死在何人手中却是不同,她亲手杀他,为蔺如洲留下一条光明之路,一个弑父夺位的名声,比不得救驾来迟的两人。
这场几个时辰的逼宫,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朝中的重臣折损过半,这留下的官员,存有异心,也不该重用,只不过,来年春闱还迟,朝中不可无人,还得用着。
许是天公都不曾看好这场逼宫,那日,大雨磅礴迷人眼,灰蒙蒙的穹苍,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横扫而来,整个上淮的烽烟,在这场大雨之中,灭地干干净净,血水被冲刷进泥土。
蔺如洲的确知晓蔺池双去东越了,带走了幕墙与韬阁的大半人才。但他不知晓,那只是一个障眼法,蔺如洲能查到之事,蔺剑先必然也可以。
将计就计,两人只是派了一部分人前去东越,在私下进行对朝臣的血洗,因为蔺池双收到消息,暮成雪竟然在宫外订了两口棺材,一大一小,子母棺。
除却逼宫,蔺池双想不出其他的解释。恰逢后来封孜野与钟令怀传信,说是东越朝堂动荡不安,想来是东越太子也要对东越下手了。
如此一来,什么都说得通了,两年前追杀与如同掳人的幕后之人,便是东越太子,如今联手蔺剑先,届时蔺池双无诏无由入东越,必然要引起东越混乱,上淮无人,正好逼宫。
至于钟念双,不管是蔺池双的儿子,还是封孜野的私生子,都有做人质的理由。
结果一封飞鸽传书,提前让封孜野救下了钟念双,并在平定东越内乱之后,让暗一等一众身旁人,亲自护送回上淮。
自己则是留在东越,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摄政王。
史册后记:
先太子蔺剑先逼宫未成,先皇后暮成雪及朝中半数重臣,狼子野心,妄图推乱朝纲,赐死罪。
余臣力推三皇子蔺如洲为新帝,淮历一百九十八年八月,新帝登基,封号为宁,以求千秋永宁。
同年十月,渊王蔺如洲自请辞去朝中官职,隐居山水,其子蔺念双,赐为雪衣侯。
钟府之中热闹非凡,封孜野如今成了东越的摄政王,等新帝位稳之时,前来贺礼,顺带也来见见自己干儿子与学弟。
曾经被人议论命途多舛,远嫁他国的洛晚清,竟一跃成了摄政王妃,并且摄政王独宠她一人,立誓后院再无旁人,成了东越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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