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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诗没作答,大脑一片空白,静静地躺在那儿,压得半边身子都木了。
直到大厅传来零点的钟声,她宛如大梦一场,从游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表妹呼吸平稳,已经睡熟了,南诗悄摸起床,披上羽绒服,拿起手机去卫生间。
门刚反锁,心有灵犀般,陈嘉佑打来电话。
南诗忘记开静音,刺耳的铃声像一把利刃划破寂静的夜,吓得她浑身一震,匆忙接听——以防万一,她关了灯,蹲在盥洗台下,做贼似的——声音低不可闻:“喂?”
陈嘉佑也小小声地回她,语气含笑:“躲在哪个角落里呢?”
“...没躲。”
南诗蹲的腿脚发麻,挪了个地方,坐在马桶盖上。
冷风呼啸而过,她一抬头发现高处的窗户没有关紧,留出一条缝隙,能瞧见天上皎洁的明月。
“元旦快乐,陈嘉佑。”她呵出一口冷气,我很想你,四个字,在嘴边打了个转,没好意思说出口。
“元旦快乐。”
陈嘉佑感冒还没好利索,说几个字就开始咳。他拿远手机,咳完了才贴上耳朵,听到她的担忧:“感冒怎么还没好,你没吃药吗?”
“刚刚呛了一口冷风,没事。”
陈嘉佑嗓音喑哑,听起来很有质感,沉沉地叫她:“诗诗。”
南诗抱着胳膊,冻得畏畏缩缩,声线不稳:“嗯?”
他叹:“想你了。”
“……”
南诗心尖一下骤缩。
两人异地之后,仅有的几次电话联系,他总要说这句话。
南诗不知道他是想她,还是想回国,但能明显感觉出他在家里过得并不开心——往往心里装着事,身体就容易出岔子。
两人在一起时,南诗从没听过他这么虚弱的声音,心底泛出怜惜,唇瓣用力地抿了抿:“你家里,一切顺利吗?”
“顺利。”
陈嘉佑飞快地回答,突然转了个弯,扯开话题:“你是不是回老家了?”
“啊……对。”
南诗察觉他的tຊ闪躲,识相的避开上一个话题,顺从地说:“这儿信号不好,你早上打电话,我都没接到。”
“下回不打了,”他道,“直接过去找你。”
“山路的积雪没化呢,结了冰,很危险。”
南诗知道他只是嘴上说一说,却还是较真地劝他。
陈嘉佑眼前立马浮现出,她皱着眉,摆出很严肃的表情,却因为秀气的五官和柔弱的气质,连警告都毫无震慑力的画面。心脏仿佛遭到暴击,他闷闷地笑:“你出来就不危险了?”
南诗:“我后天才走,那会儿雪该化了。”
陈嘉佑好奇:“乡下好玩吗?”
“好玩呀。”
南诗兴致勃勃的同他分享:“白天火炉烧得旺,我和表妹用筷子插着馒头片,放在火上烤的酥酥脆脆,可香了。后来没注意,把筷子烧坏了,外公帮我们瞒着,没让外婆发现,不让又要被唠叨……”
“除了冷,没有别的缺点。”
“我总算理解外公外婆为什么退休之后,放着城市的房子不住,执意回乡下生活。真的太清净,太自由了,感觉连时间都变慢了。等我老了,我也要回乡下住,谁都不许来打扰。”
陈嘉佑配合地说:“我到时候把地暖和空调全弄好,绝对不让你冷着。孩子们只需要逢年过节来陪着吃一顿团圆饭,平时谁也不见,我们关起门来,安生的过自己的日子。怎么样?”
“……”
南诗摸摸发热的耳尖,嘀咕:“谁要给你生……”
“不生就不生,我不是很在意这个。”
陈嘉佑咳了声,哑着嗓子,混不吝地调笑:“你人是我的就行。”
他得寸进尺:“老婆。”
南诗:“……”
南诗严肃:“陈嘉佑。”
——连名带姓。
要么是害羞了,要么是介意了。
陈嘉佑意识到刚才的话越界了,南诗多半会不高兴,于是笑意慢慢收敛。他忍着嗓子的痒,屏息,认真地应:“嗯。”
南诗温吞道:“有个流传很广的顺口溜,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什么?”
“不听老婆言,吃亏在眼前;接受老婆管,一生都保险;不服老婆管,处处都危险。”
“……”
南诗攥着羽绒服的前襟,浑身发热,脸颊泛着红晕,轻声:“现在,你老婆让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许再生病了。你听不听?”
“……”
——操。
陈嘉佑用力握着手机,一颗心稀巴烂,抵了抵腮,爽的笑出声:“听。”
“给爷一个晚上休整,明儿保准生龙活虎的。”他语气病恹恹的,却丝毫不掩混劲儿:“一夜七次不带停。”
“!!!”
南诗大脑即刻做出反应,差点捂着耳朵尖叫起来,低低地警告:“不许说了。”
——要听老婆话。
陈嘉佑像只疯狂摇尾巴的狗,巴巴地:“嗯,我闭嘴。”
“……”
南诗对他的赖皮样儿无可奈何。
外面传来窸窣的动静。表妹起夜,发现旁边没人,纳闷地敲了敲卫生间紧锁的门:“表姐,你在里面吗?”
“在的。”
南诗一激灵,匆忙挂了电话,起身拧开锁。
浓郁夜色掩盖掉她面上的紧张,表妹困得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打着哈欠和她擦身而过,没有发现端倪。
南诗松了口气,拿着手机麻溜躺进被窝取暖。
很快,表妹从卫生间出来,踢掉拖鞋,钻入被窝,背对着她继续睡了。
南诗才敢钻进被子里打开手机,陈嘉佑在挂断电话之后发来一条语音,她没法儿点开听,转了文字。
三个黑点跳跃几下,内容弹出:
元旦快乐。
祝诗诗在新的一年里,万事顺遂。
幸福的同时,记得多多爱我。
-
婚纱馆顶层的VIP房间内,试装台四周的帘子紧紧拉着。
服务生们捧来改过尺寸的婚纱,服侍司念换上。
为了将她原本的玲珑曲线衬得更加诱人,这条裙子背后采用了束带设计,绑带子时,服务生担心呈现不出效果,稍微用上了力气。
司念一下皱起眉,痛得低吟:“Barry,你进来一下嘛。”
陈嘉佑端坐在沙发上,对她的求助充耳不闻,举起手机冲窗外拍了张照。伦敦很少会下这么大的雪,到处银装素裹,宛如仙境,这么美的景色,必须分享给南诗和他一块儿欣赏。
“阿佑,你在干嘛呢?”
司念从帘子里出来,一只手摁着前襟,背后的带子全部散开,露出光洁的脊背。白炽灯光下,她的肌肤又白又嫩,身材前凸后翘,像是泡在牛奶罐子里长大的尤物。
陈嘉佑没理她,点开南诗转发在朋友圈里的公众号文章:【观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有感,原来殉/情不只是古老的传说】
殉/情?
……她整天都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司念委屈地瘪嘴,转身背对他:“别玩手机了,帮我系一下。”
陈嘉佑暂时收回思绪,一抬眸,乍看见近在咫尺的雪白脊背,一时没控制住情绪,面上带着几分嫌弃,用手机的边角抵住她的肩,淡淡地吩咐:“去帘子里。”
司念撒娇:“就在这儿吧。”
“……”陈嘉佑懒得掰扯,瞥向一旁低着头的服务生们,随便叫了一个过来指导。他收起手机,修长的手指挑起散落的带子,按照对方说的,将绸带穿入孔中,动作慢条斯理,谨慎的没有触碰到她的肌肤。
司念看着镜子里的他,表情虽然有些冷淡,却也认真,皱着眉研究怎么给婚纱系上带子。一想到他们下个礼拜的婚礼,心里顿时甜滋滋的,紧张又期待。
她又叫他:“Barry。”
陈嘉佑动作一顿,缓缓抬头,冷面的时候,有股说不出的傲气和野性。
司念心中小鹿乱撞,咬着下唇,同他在镜中对视一会儿,羞怯地说:“你别在小舅舅家住着了,挺不方便的。如果你不想回老宅,可以先搬去我们的新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