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瓷看着电梯数字往上跳,咬着唇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直到电梯在28楼停下。
邱玉珍的病房在走廊尽头。
南弘烨和王倩薇坐在邱玉珍床前,南弘骁站在窗边,病房里静得只能听到呼吸机的滴答声。
邱玉珍就躺在那儿,像是睡着了。
南瓷突然没了走过去的勇气,连指尖掐进手掌都不觉得疼。
最后南弘烨打破了这般沉默,你奶奶,没等到你。
南瓷终是红了眼眶,她很轻地走到邱玉珍床边,像是怕吵醒她。
可在场的谁都知道,邱玉珍再也不会醒了。
南瓷握住邱玉珍冰凉的手,单膝跪在病床边。
奶奶,上个星期你还答应我,要给我做桂花糖吃的。
奶奶,我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小瓷啊
奶奶
说到最后,南瓷溃不成军。
南弘烨大概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拍了拍南瓷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奶奶应该也不想看你这样。
王倩薇在旁边冷嗤着嘀咕:人家演唱会开得风光,哪里顾得上别人?
南瓷忍住眼泪,冷恹地看向王倩薇,你说什么?
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王倩薇一副雍容华贵的富太太样,扬着脸看南瓷,这里又没记者,你惺惺作态给谁看?
南弘烨就在一边冷眼看着。
南瓷突然想笑。
她用指腹拭了拭眼泪,朝王倩薇走近几步,你说的对,这里没记者。
顿了顿,她伸手用力推了王倩薇一把。
王倩薇没站稳,向后仰去。
但南弘烨立马反应过来,扶住了她。
第21章
王倩薇回过神, 朝南瓷吼道:你干什么?
南瓷往病床前的柜子一靠,嘴角弯了弯,看不出来吗?我想给你一巴掌。
南瓷。南弘烨在旁边不悦地开口, 剑眉拧在了一起。
怎么?心疼你老婆啊?
南瓷笑得散漫,咬重了老婆两个字,语气轻蔑。
要不是老太太, 你有什么资格进南家的门?现在老太太走了,我看以后谁还能护着你。
护着我?南瓷比王倩薇高一个头, 她闻言,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南太太,忘了和你说,奶奶立了遗嘱, 把她在南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全给我了。
王倩薇一惊,你
所以啊, 南瓷睨着王倩薇,只要我想, 你以后都得叫我一声南总。
王倩薇和南弘烨对视一眼,南弘烨摇了摇头,表示他并不知情。
南瓷双手环着胸,朝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南弘骁扬颌, 二叔, 你知道的哦?
南弘骁点头。
可当南瓷走出医院,瑟冷的夜风迎面吹来时,她竖起的那些刺瞬间坍塌得粉碎。
眼泪刚掉下来, 就在风中破碎, 被残卷得失了痕迹。
她不记得是怎么回去的, 只记得啤酒罐丢满了垃圾桶,却还是清醒得要命。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曾经无尽无望的叛离在梦里重演,她就像站在悬崖边,跳与不跳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深渊漩在黑色中,诱她堕入。
直到一阵愈演愈烈的敲门声将她惊醒。
南瓷懵了半天,才缓过宿醉的难耐。
她撑着沙发站起,往玄关走去。
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的男人,她又愣住了。
眨了眨眼,像在分辨是梦境还是现实。
楚倾和她对上眼,眉眼深沉,你还好吧?
我
南瓷话还没说出来,楚倾长腿一跨,从南瓷身边挤进门,在看到垃圾桶里的啤酒罐时,眉头皱了皱。
他把手上的袋子往餐桌上一放,来吃早饭。
南瓷把门关上,走到楚倾身后,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慢吞吞地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楚倾揭开打包盒。
小馄饨还热着,清汤上飘着她爱吃的紫菜。
还是西街的那家。
她的视线滞凝,就这么垂眸看着,眼泪却跟不要钱似的掉下来。
情绪又崩得很彻底,完全失控。
哭出来就好了。楚倾的声音如低哄般温柔。
南瓷别扭地低下头,不想让楚倾看到她这副狼狈模样,小声说道: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她站起来就朝洗手间走去。
楚倾盯着洗手间的玻璃门有些失神,眼睫慢慢垂下,目光晦明。
五分钟后。
南瓷走出来,明显上了点淡妆,唇色娇红,只是眼尾湿漉漉的,漆黑的瞳孔晕在一片水光里。
楚倾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朝前递,你的。
怎么在你这儿
我昨晚给你发微信,你一晚上没回,我怕你出事,今天早上给你打了个电话,是你经纪人接的。
南瓷断断续续地想起来,她昨天是好像把手机落在袁畅车上了。
我正好在层峰,他委托我过来看看你。
南瓷像个犯了错的小孩揪着衣袖,朝楚倾笑了笑,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楚倾伸手把南瓷翘起的发丝抚平,淡笑着说:以后少喝酒,酒解决不了任何事,知道吗?
南瓷连忙点头,知道了。
南瓷打开微信,就看到置顶的黑色头像在昨晚给她发的消息。
【巡演顺利。】
而当南瓷退回微信聊天列表时,群聊上的红色省略号角标实在显眼。
旺崽:陪跑选手在此。
八分甜:没抢到。
亲倾mua:西湖的水是我的泪。
奶茶不加糖:【向你推荐票务小姐姐】
南瓷脑袋里崩掉的一根弦骤然连上。
昨晚楚倾个巡开票,她本来还定了闹钟要抢票。
她痛心疾首地点进被推荐的票务微信,得到的回复却都是:
抱歉,没票了。
想去?男人寡淡的嗓音在南瓷耳边响起,她倏地抬头,对上楚倾似笑非笑的眼眸。
而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豆浆,视线飘在南瓷亮着的手机屏幕上。
南瓷目光灼灼,想。
那你宁可找票务,不找我?
南瓷一愣,可以吗?
当然。
清明下了一场雨。
墓园的松杉枯寂,雨珠簌簌,砸在碑前摆放的鲜花上,染了灰色。
南瓷撑着伞跟在江衍身后,走过一段长阶,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长方形的青石碑笼在烟雨中,上面的刻字,倒没有蒙尘。
母何惠娟之墓。
江衍低下头,笑得温柔,妈,小瓷来看你了。
南瓷走上前,将怀中抱着的菊花轻轻搁到碑前,指骨捏着伞柄,缓缓弯腰。
何阿姨,我来晚了。
她蹲下身,伸手拂去墓碑上飘落的叶片,眼里带着笑意,低喃着:
何阿姨,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说好了只是回老家半个月,我还傻乎乎地等,可后来院长告诉我,你辞职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就猜,何阿姨一定是遇到了自己的麻烦回不来了,所以啊,我想长大了去找你。
可是现在我长成大姑娘了,裤子再也不会摔破了,自己也会扎小辫子了,你却不在了。如果有下辈子,能不能换你当我的妈妈?
说到后来,南瓷声音已经弥上哭腔。
江衍心里一阵钝痛,他将伞偏了点,替南瓷遮住风雨,然后蹲下,将南瓷单薄的肩膀轻揽,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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