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也好。
不然又该逃了。
南瓷将信将疑,低头搅着碗里的馄饨,冷不丁又听见楚倾淡声问:今天进组,你准备好了吗?
她听出楚倾语气里的认真。
对待工作,他从来不含糊,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所以才能在资本运作的流水线上杀出一条不可复制的路。
南瓷也认真地点了头,准备好了。
好好演完,不止为他,更为自己。
楚倾复笑,唐导对专业要求高,可能会有点严,你有个心理准备。
嗯。
等会吃完一起去片场。
嗯?南瓷瞪着潋滟的眸,直接被一口汤呛到,眼尾都溢出泪。
楚倾见她这副受惊的模样,无奈地失笑,抽了两张纸给她,当心点。
南瓷窘迫地擦了两下,缓过神,试图婉拒:我叫助理送就好了
现在提倡公共低碳出行,楚倾慢条斯理地打断她,你说对么?
南瓷:
理是这个理。
楚倾不咸不淡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里有压迫感,你不愿意?
没有
那就行了,你慢慢吃,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楚倾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捞起搁在桌上的帽子,很快消失在玄关处。
空荡荡的房子里一下又冷清下来,可楚倾的味道仍然强势地占据着南瓷的呼吸,她垂眸凝着碗里快要冷掉的馄饨,沉舒了一口气。
她囫囵吞枣地把剩下的馄饨吃完,又冲了一杯蜂蜜水喝,才匆匆下楼。
小区宁静,偏偏蝉鸣聒噪,南瓷一眼看见了车位上停着的黑色卡宴,低奢得像蛰伏草丛的野兽。
而车里的男人,右手搭着方向盘,腕骨明显,左手肘撑在半开的车窗边缘,露出一寸肌肉线条,他低着头在玩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嘴角扯起一抹弧度,笑得有点漫不经心。
许是南瓷的视线太过炙热,楚倾有意识地抬头,和她对上,他收起懒散的笑,把车子开到南瓷面前。
南瓷鬼使神差地坐上了副驾驶。
楚倾不动声色地挑眉,耐心地等她系好安全带,才往片场开。
开机仪式在即,现场有点混乱,南瓷压低帽檐先一步下车,自以为没人注意,却连停车场还没走出就被人叫住。
正儿八经的甜妹音,听得南瓷起了点鸡皮疙瘩,但此刻腔调里有几分违和的冷硬。
南瓷转身,好整以暇地看向徐嘉柔,眉眼端着冷漠,有事?
徐嘉柔今天穿一条淡蓝色的吊带裙,要多纯有多纯,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她朝南瓷走了两步,质问:你坐师哥的车来的?
南瓷没想到会被徐嘉柔撞见,但她更讨厌别人拿这种咄咄逼人的姿态对着她。
她摘了碍眼的墨镜,勾在小指那儿,拉得细长的眼线往上一挑,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楚倾算你哪门子师哥?他认吗?
南瓷本来懒得搭理徐嘉柔,可她非要拿师哥师妹说事儿,南瓷没来由地生了醋意,越演越烈。
徐嘉柔被她接二连三的问题一呛,柔弱的脸上划过不甘心,大家都知道我和楚倾是同一个前公司出来的。
说到前公司,南瓷更来气。
是她每日三省HP娱乐有没有倒闭的那种恨。
南瓷冷笑一声,你也说了是前公司,算个屁啊。
你
那按你这个理说楚倾现在和层峰签着商业合同,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师姐啊?
楚倾停好车出来就听到这些,他站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南瓷的侧脸,她脸上挂着凌厉和不屑,高傲得像个女王,一点也不乖。
他抿唇笑了笑。
徐嘉柔被怼得哑口无言,又逢经纪人找她,她咬牙瞪了南瓷一眼,转身离开。
那你是不是也要叫我一声师哥?
南瓷泄了压抑的情绪,血液正翻涌得厉害,却在下一秒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又骤然偃旗息鼓,她慌张地回头,就看见楚倾双手插着兜朝她走近。
他的长腿笔直,裹在宽松的黑色休闲裤里,慵懒劲儿里无端衍出一股野痞。
南瓷意识里是要后退的,可身体却被钉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靠近。
楚倾还在笑,薄唇翘着,不吝对她的肯定: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楚倾南瓷欲哭无泪,你全听到了?
楚倾没否认,点了点头。
我乱说的,你别当真啊。
你说的没有错,我没认这个所谓的师妹,但她的经纪人以前帮过我,所以我就当还了他的情分。
南瓷一愣,然后反应过来,楚倾在和她解释。
不过如果你想当我的师妹,我会认。
楚倾说得轻飘飘,南瓷却不可置信地抬头,脸上泛着浅淡的红。
一直到开机仪式现场,南瓷都不敢再和楚倾有眼神交流。
太要命了。
供桌早就摆好,高香燃着,白烟袅袅,衬得众人身后的横幅更加鲜艳,上面特意找人提了开机大吉的字样。
唐明远领着南瓷和楚倾烧完香,走向那台被盖了红布的摄像机,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掀开,为接下来的三个月拍摄讨个好兆头。
发完红包,又合了影,开机仪式才算结束。
考虑到最近两位主演的绯闻,剧组没安排媒体采访,直接开始推拍戏进度。
毕竟是S+班底,景搭得恢弘大气,细节考究,跳脱以往古装剧的花红柳绿,色调沉郁古雅,青甍碧瓦,唯独此刻被染上灰蒙的血色,冗长的宫道也被遮天蔽日的黑幕挡住,气氛又阴又冷。
南瓷做好造型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在拍楚倾的戏份了。
她是第一次亲眼看他演戏。
火光焰焰中,楚倾身上的银鳞铠甲非但不见暖,反而折出一种冷金色,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佩刀,手背经络凸起,晕着几滴没化开的血,眼神睥睨,赤昭着他的阴戾狠绝。
第58章
有士兵踏过尸横遍野跑到他面前拱手:将军, 叛军已经投降。
好。楚倾闻言极淡地破开一道笑痕,却不掺温度,眼皮微掀, 继续带兵搜查,一个都不要放过。
南瓷有被震撼到。
那种几乎颠覆他往日形象的阴冷气质被楚倾演绎得淋漓尽致,随着镜头拉近, 他的眉眼如利刃,隐匿诡谲危险的锋芒, 多看一眼都觉得窒息。
可偏偏唐明远此时叫南瓷上场,打算一镜到底。
南瓷深呼一口气,朝唐明远点了头。
场记板应声落下。
南瓷一身雪白的纱裙,行止间青丝散乱,跌跌撞撞地跑过这片血河, 裙摆不可避免地被玷上暗红,这条她走过无数遍的宫道却像失了尽头, 最后她因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
近在她眼前的就是一具刚没了呼吸的尸体,血肉模糊。
太多害怕的情愫涌上来, 南瓷再也忍不住,低着头呜咽出声,纤弱的肩膀微微发颤。
直到头顶最后一丝火光被遮住,有股熟悉的雪松香将她所有呼吸攫取, 南瓷的下巴被人勾起。
南瓷被迫仰头看向居高临下的男人。
她一时间分不清眼前人到底是楚倾, 还是戏里的沈怀烬。
他阴狠、血腥,下手的力道却放得轻。
南瓷甚至没感觉到痛意。
镜头推到两人间的特写。
楚倾垂眸凝着南瓷那张哭过的脸,她眼下的泪痣被化妆师染了嫣红, 眼眸蒙着淡淡的水雾, 纯得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却又让人忍不住狠狠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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