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瓷垂眸,视线落到木盘里做工精巧的玫瑰酥,她嗤笑一声,伸手打翻。
木盘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南瓷眼睛泛红,抬头盯着楚倾,咬牙低吼:沈怀烬,你让我恶心。
她就是想激怒眼前的人,让他杀了自己。
一了百了。
她曾是南渊的天之骄女,最尊贵的公主,可如今却沦落至此。
全是拜沈怀烬所赐。
有风吹过。
楚倾看着被打翻在地的一片狼藉,却出乎意料地没动怒,他把红了眼的南瓷抱进怀里,低声像在哄:你乖一点。
南瓷一愣,更加激烈的情绪涌上来,她想也没想地推开楚倾。
可下一秒唐明远大声地喊了咔,严肃的声音透过大喇叭传过来:南瓷,你的眼神和力道都不对啊,你对他的恨呢?我完全看不出来。
说着,他走过来,亲手示范了一遍,用你所有的力,去推他。
南瓷又试了好几遍,唐明远还是不满意,他的声音压着怒气,没留情面:你早上没吃饭吗?软绵绵的干什么?用点力!
楚倾见南瓷懊恼地低垂着头,委婉地叫停了拍摄,把南瓷带到旁边。
他不难猜南瓷的心思,低声问:你为什么下不去手,就因为对面是我吗?
南瓷咬着唇,无力地点了点头。
她不想承认,也不想重蹈覆辙,可思想总比肢体更快一步去抗拒自己推开楚倾。
南瓷。楚倾叫她,你抬头。
南瓷慢吞吞地照做,看向楚倾的脸。
你千万不要把我当做楚倾,唐导喊开始后,我只是沈怀烬,知道吗?顿了顿,他继续道:还有,我不管你在害怕什么,但我会一直在的,我保证。
片场喧嚣,但他的每个字都无比清晰,烙在南瓷心头。
半晌后,南瓷轻轻应了声,楚倾,你答应我的。
楚倾闻言笑了,嗯,我答应你的。
再回到拍摄现场,南瓷调整好了情绪,她跟唐明远说了句抱歉,才重新开始拍摄。
这一遍,南瓷隐忍着自己的所有情绪,忍到手背青筋暴起,她狠狠推开楚倾,连气息都不稳,乖一点?沈怀烬,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唐明远这回没再NG,默许他们继续演下去。
楚倾被推得后退一步,等他再抬起头时,素日冷戾的眼眸在笑。他踩过掉在地上的玫瑰酥,一步一步碾成渣,朝南瓷靠近。
他的手抚上她的颈,缓缓摩挲,仿佛一掌就能捏碎,永安公主,是朕待你还不够好吗?
楚倾的掌心并不粗粝,但光是被他轻抚,南瓷的身体就已经在发颤,泪水又一次没绷住,你囚我父母,逼我苟活,沈怀烬,天下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南瓷觉得她前半辈子没流的泪全在这部戏里补回来了。
楚倾眼神晦明,垂眸凝着濒临绝望的南瓷,一字一句:吟窈,你可知道,若我不囚你父母,他们早就被先皇杀了,而你,根本没有性命在这里和我发脾气。
说完,他缓缓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走出未央宫。
只留下南瓷一人滞在原地。
唐明远喊过之后,南瓷紧绷的那根弦才终于放松些。
楚倾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包纸,递给她,表现很棒。
南瓷接过,拭了眼泪才娇笑:谢谢。
中午吃饭的时候,南瓷正和许乐说着话,见楚倾走过来,她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点,给他腾位置。
楚倾看见她的小动作,无声地笑了笑,自然地坐下来。
许乐见楚倾过来,心领神会地离开。
南瓷吃得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到一半她就想放筷,被楚倾止住。
他撇了眼南瓷盒饭里还剩一半的饭,挑眉问:怎么吃这么少?
南瓷噘嘴,吃饱了。
太瘦了。楚倾偏头看着她,再吃点。
但其实南瓷属于那种瘦而不柴的身材,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也不少。
她捧着盒饭,和楚倾讨价还价,吃不下了
那你把这两块牛肉和鸡蛋吃完。
有奖励吗?
楚倾失笑,但给了肯定的回答。
南瓷眼睛亮了亮,数着盒饭里的菜,把最后一口咽下去,朝楚倾笑:吃完了。
乖,想要什么奖励?
南瓷低头正想着,一道熟悉的女声横插进来,师哥,天气热,我给你买了绿豆汤。
她懒洋洋地迎着午后烈阳抬头,就看见徐嘉柔殷勤的脸庞,手里拎着某个果茶品牌的塑料袋。
看徐嘉柔那副模样,倒是一点也不芥蒂昨天楚倾对她的嘲讽。
脸皮比她想的要厚。
南瓷起身,不动声色地把徐嘉柔的手挡了回去,楚倾不吃绿豆。
徐嘉柔见她就来气,皮笑肉不笑地嗤了声,你怎么知道师哥不吃?
楚倾靠在椅子上,笑得漫不经心,我绿豆过敏。
徐嘉柔闻言脸色一僵,手悬在半空,场面尴尬。
南瓷善解人意地伸手接过,朝徐嘉柔淡淡地笑了笑,那就谢谢嘉柔姐了。
徐嘉柔眼睁睁地看着南瓷拆了包装,愤恨地剐了她一眼,扭着腰转身离开。
楚倾睨着南瓷那副痛快眯起眼的模样,心也有点痒,他勾了勾唇,好喝吗?
南瓷被楚倾的话拉回思绪,她喝了口绿豆汤,含糊地回道:嗯
楚倾眼尾上挑,站起身朝南瓷走去。
南瓷捧着绿豆汤的杯子,瞳孔里映出楚倾越靠越近的身影,她咽了下口水,楚倾,你干什么
我也想尝尝,可以吗?
又低又哑的话说完,楚倾贴着她柔软的身段站定,幽深的眼眸极尽温柔,像在认真地询问她的意见。
第61章
可是你绿豆过敏啊
南瓷刚说完, 抬眸却被楚倾的眼神蛊住,她迟缓地举起手里的塑料杯,动作看着稚态, 可下一秒她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楚倾轻轻抬起。
周遭无人,只有树上蝉鸣未歇。
他低低地喟叹一声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在她呆滞的那一瞬里,楚倾的唇压下来。
南瓷被楚倾圈在怀里, 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大脑一片空白, 呼吸停窒,所有感官都罢了工,只剩下微凉的触感丝丝入骨。
微风轻拂,盛夏的气息浓烈,萦绕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一寸寸在升温, 但仅仅几秒,楚倾放开了她。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轻到连余温都没留。
楚倾慢条斯理地伸手抹去自己唇上沾染的绯红,淡淡地笑了笑, 很甜。
南瓷闻言意识彻底回拢,呼吸乱得一塌糊涂,顾不得红得要滴血的耳垂,她压低声音:楚倾你是不是疯了?
他们还在片场, 随时可能有人经过。
若是被人窥视到, 后果她根本不敢想。
楚倾微垂下头,将南瓷隐忍的惊慌和怒气尽收眼底,声音也低, 又沉, 像要让南瓷听清楚:
南瓷, 我没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没醉,也没疯。
一直都很清醒。
南瓷隐约感觉有层窗户纸在裂缝,连带着她的喉咙发紧,一点一点拉扯她的心脏,像根藤蔓缠住她,闷得难受发疼。
她别过眼,哑着声摇头,楚倾,你不知道。我等会还有戏,先走了。
楚倾伸手想去拉她,却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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