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琰猛地拉开椅子,旋身坐了下去,他展臂单手撑在桌沿上,嘴角噙着一抹笑:“这位置真是让人心动。”
梁文博挑了挑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隐秘的y谋总是让人激动得连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他往梁琰杯子里倒了一些酒,转着手腕轻轻一撞,杯身发出清脆的一声‘嚓’,仰头一饮而尽:“合作愉快。”
第35章
梁文博接手梁氏的这两年来,林婉也渐渐看明白了许多,她近来常常忏悔,假如梁文隽还在,她就不用整日为儿子梁致c,ao心了,梁文博几次三番想让她把股份转让给他,她都没答应,两人的关系便渐渐僵硬起来,说来可笑,当初为了和梁文博的情爱间接做了杀人凶手,如今倒像要反目成仇的意思。
梁琰是丈夫培养起来帮衬儿子的,她虽一直不甚在意这个养子,但好歹他是站在梁致这头的,因而梁琰说的话她都肯听进去,宴会刚散,梁琰就找上她来,说要借用弟弟的股份,将来大势已定便连同自己的再一起都给弟弟。
她吓了一跳,这不是小事,梁琰安慰她不用立刻做决定,可以和‘叔伯’们商量一下。
梁琰要梁致的股份,如果他将来不兑现承诺,那这份野心也未免太赤裸裸了,林婉毕竟对他还留着个心眼,她素来同梁姝不合,思虑再三,也只得找梁文博探探口风了,横竖他们叔侄两个斗得厉害,她大不了坐收渔翁之利便是。
谁知梁文博亦是一惊,他没想到刚和梁琰联手,梁琰就敢这么快下手,暗叹年轻人做事雷厉风行,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倒确实有几分梁家当家人的气势。
他是巴不得能把梁致的股份吃进肚子的,既然林婉不肯信他,那先转让给梁琰也是个办法,遂假惺惺的说了许多梁琰的好话,把林婉都给唬住了。
方招在程韵那儿露了馅,回来也不敢告诉梁琰知道,每日惴惴不安,但一个月内梁琰除了偶尔带他出去见人之外,在家里从来也不找他说话,方招觉得这个雇主人前一派彬彬有礼绅士模样,人后却像个冻了几千年从头到脚都散着寒气的冰块一般,让人不敢亲近。
他还以为梁琰就是个性格y郁的工作狂呢,谁知这日深夜,万籁俱寂,他睡得正酣,被一阵急促的喊声吵醒,整栋房子黑黝黝的,他赤着脚循声而去,主卧房门没关紧,漏着一线光,他屏气凝神往里偷看。
梁琰穿着一件深蓝的衬衫,看起来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洗澡,他站在窗前,一手卡在腰上,一手拿着手机,语速极快的对着屏幕说话,方招看不见他的脸,但能百分百肯定他现在一定是死皱着眉头,恨不能夹死苍蝇的那种。
“听话,你乖一点,我过几天就去看你,我保证你拿的什么!还不扔掉!深深深深庄深!你冷静一点,好了好了我保证,乖,你先把刀放下!放下!”他仰头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放在窗台上,换上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又开始继续的安抚,没一会儿又忍不住暴躁的大吼。
几番下来,方招觉得雇主都快要ji,ng神分裂了,他蹑手蹑脚又回房躺下,睡着前感慨:看来这个庄深也不是个省事儿的,常言道一物降一物,又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抵就是如此了。
翌日清晨,陈阿姨就开始给梁琰收拾行李了。
寄宿家庭的夫妻俩也是焦头烂额,男主人是法国人,和庄深语言不通,女主人虽然是中国籍,但从没见过这么怪癖的少年,之前也有中国留学生寄宿在家里,都很客气礼貌,哪有像庄深这样不吃不喝寻死觅活的。
梁琰打开`房门的时候,屋子里乱糟糟的,庄深坐在离房门最远的飘窗角落里,体力透支加上饿得头晕眼花,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他的梦了。
第36章
这等自虐式的威胁在梁琰眼里简直愚蠢又幼稚,从没有人敢这样挟制他,仿佛拿着一把刀顶在了他的软肋上,让他不得不退步,这种莫名的无力感让习惯了掌控全局的男人异常烦躁,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火冒三丈,甚至在打开门的瞬间看到庄深半死不活的状态的时候,情绪依然是愤怒占据在顶端。
卧室的门被大力关上,庄深虚弱的身体循着本能受惊的一抖,埋在膝盖里的脸缓慢抬了起来。
梁琰几步就跨到了窗边,以至于庄深入眼直接是黑色细纹的大衣,外面在下毛毛雨,衣料上沾着一层水雾,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本就ji,ng神极度紧张,一眼没看到人脸吓了好一跳,身体又往窗边倾斜避让过去,靠外面的胳膊也虚虚的抬起,做出一个防备的姿势。
梁琰却不管这些,他在气头上,拽着庄深的衣领就把他连拖带拽的扯下了飘窗,庄深弓着身体躲避,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惊吓的呜哝声,在被拽下飘窗时脚下不稳,脸扑在了对方的大衣上,闻见了衣服上一股熟悉的清冽味道,再急忙抬起眼去看,不是梁琰是谁?
飘窗台是大理石材质,在巴黎初春的雨雾中冰凉透骨,他的脚掌因为长久的贴在上面,此时已经冻得发麻了,饿久了猛地起身眼前一黑,狼狈的栽在对方怀里站也站不起来,梁琰左臂架着他的肩膀,一弯腰右臂捞住他的膝弯,动作粗鲁的把他横抱起来,手劲之大庄深大腿外侧都给掐红了。
梁琰抱着他发凉的身体,明显感觉到他体重轻了,再一低头就看到他黑青的眼圈,顿时忍不住骂道:“你是活腻了还是脑子有病?跟你说了多少次要好好吃饭,你的胃不好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这一番疾言厉色就譬如乌云盖日的天际劈下了一道惊雷,庄深看到他冷峻的面孔,压抑多日的委屈骤然袭上心头,二十岁的人竟然像个小孩似的拿手臂挡住眼睛哭了起来。
“你”梁琰顿时哑口,窜到喉咙口的火气也给顿时浇了一盆水似的,本要带他出门看医生的,此时就着横抱的姿势坐在床边,冷着脸听着他哭,没多一会儿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梁琰紧了紧手臂,把他搂得坐直一些,岔乱的喘气声就渐渐小了下去。
约莫哭了五六分钟,也不知道是被气急了,还是体力耗尽,伏在他怀里忽的哭声一断,竟是晕了过去。
女主人驱车带他们去了附近的急诊,庄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梁琰喂了他一杯牛n_ai,又亲了亲他的额头,但庄深只是丧着脸,对他的亲吻不作回应。
“好吧,你愿意生气就继续,我打听过了附近就有画材店,明天去买点你喜欢的,入学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后天我陪你去学校看看,嗯?”梁琰抵着他的额头说完接下来的安排,他的时间不多,尽管庄深现在需要休息,他也没办法像在国内那样徐徐图之,为了避免二叔疑心他的行程,过几日他还得飞去纽约一趟,和梁致打个照面。
庄深却呆住,僵硬道:“我不要。”
“深深,听话。”梁琰按住他的后颈,要亲他的嘴唇。
庄深缩着脖子躲避,用力将他推开,情绪激动:“我不要!你这个骗子,出国的时候你说是旅游的,现在为什么把我扔在这里?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这里我谁也不认识。”
床上的枕头,靠垫,床头柜上的杯子,他看到什么能扔得动的都掀到了地上,激烈的表达着抗拒。
“在这里学画画是多少人的梦想,”梁琰耐着性子去抱他,安抚:“你不是也说很喜欢这里,跟着老师学总比自己一个人闷在家里要好,是不是?而且学院里也有很多中国人,你可以交几个朋友,我以前留学也是这么过来的,不会很难的,别害怕。”
“不行,不行的我要回家,求你了”庄深的声音越说越小,语气也越来越绝望。
“乖,待在这,”梁琰把他抱得很紧,听他说‘要回家’顿时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我每个月都来看你,我保证你不会在这里待得太久,我尽快解决好国内的事,然后就接你回去。”
庄深的抵抗彻底被驳回,他绷紧的身体也颓丧下来,他一直以来都觉得梁琰做事太不留余地,但他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会完全被掌控在他手里,毫无自主的权利。
他眼神涣散无光,任凭梁琰吻上了他的嘴唇,失去欢愉的亲吻如同嚼蜡,嘴唇尚且温热,心却是凉了。
三日后梁琰打算起身飞纽约去看梁致,临走前庄深喊住了他。
“怎么啦,”梁琰摸摸他白`皙的脸颊,想缓和一下几日来疏离的气氛:“舍不得我?”
庄深摇摇头,退后一步故意恶劣的说:“我讨厌你,我要和你分手。”
梁琰的怒色在脸上一闪而过,碍于外人在场不好发作,冷笑了笑一把扯过他的后脖子,在他耳垂上重重亲了一口,咬牙狠道:“你想都别想。”
第37章
梁琰与梁文博达成合作要共谋大事,少不得在公司董事会议上就得站在梁文博的一边,梁姝每每见他‘背叛’的行为脸色就很难看。
她其实拿不准梁琰的心思,按说要反对梁文博他该站第一位才是,这会儿突然就倒戈了,偏偏她还找不出一丝破绽来,待两年后林婉做主将梁致的股份都转让给梁琰后,梁姝才突然明白过来。
这个养子,比她大哥梁文隽更让人不寒而栗,他不屑做任何人的帮手,他也不背靠任何一座大山,将来她和梁文博任何一方斗败,他都可以借弟弟梁致的名义名正言顺的自立为王。把握住整个梁氏,野心之大不禁让她想起大哥临死前的一番话,她当时还嘲讽他防着养子的行为未免太过河拆桥,但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万一她按了按太阳x,ue,当初不该接下这个烂摊子的。
程韵见母亲垂着头疲累的模样,脱了高跟鞋蹑手蹑脚的进了办公室,轻轻把手按在梁姝肩头,梁姝后背一僵又放松下来,除了她的贴心小棉袄还能是谁?她闭着眼慰藉的享受了一会儿,拍拍肩头的手:“行了,今天这么乖,妈请你吃饭吧。”
程韵抿着唇笑,她知道梁姝最近心情不好,董事会议她也参加的,自然看到了梁琰几次三番驳回母亲的提案,何止母亲觉得奇怪,她也是越来越看不懂梁琰了。
这两年间他回主宅吃饭次次都带着假庄深,戏做得越真,她就越是膈应,其实梁琰喜欢男人她倒并不觉得如何,说白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纵然她打小爱慕他,也没打算白眉赤眼的去cha一脚,但梁琰弄个替代品在身边,到底想做什么?真正的庄深又被他弄到哪里去了?她想问但又不敢,倒不是害怕梁琰脾气大,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害怕爱慕已久的沉稳正直的大哥形象会就此破灭。
就好比她幼儿园时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水晶球里的鱼,梁致说了好多次鱼是假鱼死鱼,她都不信,直到梁致顽皮的将水晶球打破了要证明一下自己并且被梁琰胖揍一顿的时候,她才哭着明白那条鱼果然是假的。
董事们支持的风向在夏季闷热潮shi的空气中缓慢吹向了梁琰,羽翼丰满后自然做事更放得开,董事会议上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反对梁文博,梁姝冷眼看着只保持中立的态度,而梁文博在繁重的出差和应酬之间渐渐不支,在立秋到来的那日,饭局上喝多了酒就紧急送进了医院。
滂沱的大雨把暑气浇得毫无还手之力,梁琰在医院的走道上与梁文博新找的小女朋友碰面,三两句便撩得那姑娘笑靥如花,年纪小又甚缺心眼,梁琰说想看看二叔的检查报告以免家人们担心,她就偷摸进去把报告拿给梁琰看,梁琰扫了一眼结果也笑了,道改日请小丫头吃饭。
周楠助理跟在他身后,问接下来怎么做?梁琰撑开伞走进雨里,说是时候让二叔找找儿子了,找着了儿子就不会想着去祸害梁致了。
巴黎深夜,美术学院旁的酒店顶楼,酣畅淋漓的j_iao 欢正焦灼,消瘦白`皙的身体被抱了起来顶在落地窗上肏弄,将近两个小时的做`爱令他大腿根已经酸得夹不住男人的腰,细长的指张开又蜷起,撒气似的把男人宽阔的背脊上抓出道道红痕来。
“啊啊”燃烧的欲`望像鞭子一下一下抽打着他的神经,而冰凉的玻璃窗却丝毫没能让他好受一些,一阵又快又深的顶弄把他折磨得狼狈不堪,梁琰哑声发出一声沉叹,随即把他死死的压在窗户上,滚烫的热液撒进深处,那截细窄柔韧的腰身便在窗户上扭曲成一个妖冶的弧度。
待庄深也呻吟着s,he了,梁琰才把软泥似的人抱下来,托着他肏红了的软臀去浴室洗澡。
这两年里庄深起初盼着他来,后来越来越怕他来,他猜想梁琰在国内工作压力大,所以每次来了欲`望都很重,非把他折腾个半死才罢手,况且以前他们在国内同居的时候梁琰一个星期要做三四次的,这一个月一见自然是憋得慌。
但庄深有时候被他弄疼了,也会一边哼哼唧唧一边腹诽梁琰是疯子,当然他不敢骂出声来,特别是在梁琰ji,ng虫上脑正干他的时候,骂一句又要挨好一顿肏,这都是经验之谈了,他轻易不敢尝试。
但今天他没忍住,梁琰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今天做得特别狠,他腰都要断了。
抱着他洗澡洗了没几分钟,庄深虚弱的身体一僵,臀瓣上被东西顶着了,他不可思议的回过头去瞪他,嗓子已经哑了:“还来?我死给你看好不好。”
酒店淋浴房内顶灯光芒柔和,然而梁琰深邃的眼窝被眉骨遮盖出一片y影,他微微向前侵略,脸上没有半分笑意,俊朗的面庞上薄唇抿着,像足了狼在审视猎物。
“你胡说什么?”
庄深见他这么凶咽了口唾沫有些害怕,于是语速极快的嚷嚷着给自己壮胆,拉开玻璃门要跑:“我不想做了,你自己用手吧”
可还没等他把门拉开到可以出去的角度,一只大掌从后面迅速把玻璃门给拍上了,水声淅沥,但梁琰的冷笑贴着他的耳廓传来,他只觉头皮都酥麻得要炸开似的,光溜溜的身子一抖,梁琰的小臂铜铁似的揽着他的腹部,轻轻一带,他就倒跌了回去。
他想梁琰大概真的是疯魔了,才会把他肏到累晕过去,隔天醒来,就他一个人睡在酒店里,梁琰竟然早起回国去了,庄深懵了片刻,把憋了一夜的脏话骂了个够。
他穿好衣服,一瘸一拐的回寄宿家,路上寒风瑟瑟,咬着嘴唇忍住屁股里的钝痛,满脑子就只记得昨晚梁琰反复说的:“忍一忍,就快完事了。”走到住宅区门口的小花园的时候,路上没人,偷摸抹了抹眼睛,恶声恶气的抱怨:“忍什么啊我忍,回国最可怕的也是你这个变态!”顿了顿又丧着脸嘀咕:“到底什么时候才接我回家啊”
第38章
梁文隽当年胃病发作的时候,是二叔怂恿林婉将他的胃药换成了普通的维生素,他当年太爱林婉了,所以林婉主动服侍他吃药,他惊喜万分,纵使后来这些药丝毫压制不住病情恶化,他也没有怀疑到妻子身上。
谁能想到枕边人日日图谋着自己死呢?梁琰坐在沙发上注视着手里的药瓶,手指灵活而匀速的转动着瓶身,药片在塑料瓶内滚动、碰撞,发出的咔嗒咔嗒的响动搓磨方招的耳朵,少年坐在梁琰侧面,看着他从面无表情渐渐的眼中蓄满了y鸷气。
一个视线猝不及防扫向他,少年心脏一抖猛打了个寒颤。
“今天有人来家里了?”
“嗯”
“说说看,你是怎么应付的。”梁琰把瓶子攥在手心靠进沙发里,慵懒的闭上眼,等着少年将自己如何被不速之客强行抽去一管血的故事娓娓道来。
早在一个月前梁琰就给他打过招呼,接下来可能会有人调查他的身份,叫他别反抗,但也别跟个咸鱼似的做得太明显,象征性的挣扎一下就得了,该怎么演自己琢磨。方招寻思着扮演庄深的这两三年内一贯只需跟着梁琰去梁家吃个饭就完事了,其余不过是待在这栋别墅里学学绘画看看书,除了缺少社交有些无聊,日子过得简直比猪还悠闲了。
这回好不容易有个波澜,他正打算摆出画架好好表现一番,谁知对方蛮横得如同强盗,只听见陈阿姨在楼下惊声尖叫,紧接着两个黑衣大汉便踢开了他卧室的门,架着他如同架着一个小ji崽子,按在座椅上,一个蒙着口罩的护士就上来给他取血,全程没有对他说一句话,取完血便麻溜的走了,来去如风。
陈阿姨匆匆奔上楼来看他,他正按着酒ji,ng棉花发愣,他想对方这么做也太不给梁琰面子了,闯进家里来,连门把手也踢坏了,刚那针扎下去的时候他一直在鬼叫,看那两个黑衣大汉侧过脸忍耐的表情,他演得应该还行。
他说完还以为梁琰要发怒的,谁知他只是平静的点点头。
方招暗暗叹了口气,手臂上被按出的淤青尚在隐隐作痛,看来这口恶气梁琰是不打算出的了,难怪要找人做替身,若是真的庄深被人这么粗暴的扎了一管子血去,以他爱生气的脾性还不闹翻了天,他揉了揉手臂,料想梁琰也必定不会同此刻这样淡定。
他正默默替自己心酸,冷不防的扔过来一瓶药。
梁琰头仰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吊灯,许久幽幽道:“深深,我把他害死了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啊?”方招愣住,不知该不该接话,正毛骨悚然时,又见他似是而非的一笑,好像自嘲,又好像解脱,随即不再多言起身离开了客厅,只留下方招捏出一手冷汗,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多话。
梁文博年轻时鲜衣怒马佳人环绕,活得好不逍遥,如今查出癌来一夜之间便老了十岁似的,他只要一想起父亲、大哥都死于胃癌,就恐惧得夜夜难寐,拥有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富贵有何用,没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去享受,都是空谈。
周助理有意放出庄深身世消息后,梁姝在家庭聚会上再有意无意的提起几句,梁文博便动了找儿子的念头,要他把费尽心机得到的一切全都拱手给大哥的后继人,那当初谋害兄弟还有什么意义,他注定是要死的了,不如趁现在还拿捏着话语权,找到继承人。
他当即命令心腹去打探儿子的消息,还再三叮嘱要瞒着梁家人,心腹扭头就把消息发给了周楠,这人正是四年前梁琰让周楠安cha在二叔身边的人,半年内,心腹不疾不徐拿着周楠给的现成的资料应付梁文博。
梁文博风流债他自己都数不清,这么个风月场所的妓`女他更是一点也没印象,但这个女人牵扯到一桩陈年往事上,他陡然间一惊,明白了为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个私生子,梁姝却能知道。
拿着资料细细这么一看,当即气得大骂梁琰,这个少年可不就是梁琰找的小情人庄深吗?这个胆大包天的混账东西,必定是早有预谋了,他心焦气躁,当即让心腹派人去把庄深抓来,心腹几番劝说,他才勉强沉住气只采血先做亲子鉴定。
第39章
二十几年前,梁姝在大学时看上了个穷小子,名叫程锋,梁家人皆是一颗富贵心,哪里能看得上他,可梁姝不管,她是梁家唯一的女儿,又是最小的妹妹,父亲和哥哥把她当成掌上明珠来养,她自以为只要她坚持一下结了婚程锋做出成绩就好了,但祸根就此埋下。
婚后梁家的人不待见程锋,程锋也被长久的压抑和渐生的贪婪腐蚀,在梁文博假意挑唆下,竟异想天开的企图谋夺大权,这一切梁文隽都看在眼里但没有cha手,他始终还是认为程锋配不上妹妹,而程锋后来的所作所为也似乎恰好能应证了他的看法。
梁姝怀孕后,梁文隽曾经想过要拉程锋一把让他迷途知返,但程锋非但不领情还越发的放肆,跟着梁文博在外面眠花宿柳养女人,有不顺心的事也会撒火到梁姝身上,最终在父亲极度虚弱的时候带着人闯进病房胁迫更改遗嘱。
然而这只是父亲设计的一场瓮中捉鳖,梁文隽在隔壁用窃听器听到他恶狠狠的说梁姝只是他的利用工具,气得带着棍子把这个混账拉到走道里一顿好打,腿都给打断了,梁文博在一旁看戏还嫌不够乱,电话喊来不知情的梁姝,那会儿梁姝已经到预产期,一见程锋被打得头破血流急得腹部一阵疼痛,当晚就生下了程韵,而等她能下床走路时程锋已经离开了s城,自此不知去向。
那之后,梁姝与家族脱离,与大哥梁文隽决裂,而梁文隽即使被她误解,也没有把程锋自始至终都在利用她的事实告诉她。
庄深的母亲庄淮当年就在梁文博惯常出入的风月场所里做小姐,和程锋也上过几次床,梁姝曾经找上过她叫她离程锋远点,她抹着大红的唇妖妖俏俏的抽着烟,不屑的说她压根也没看上程锋,梁姝听她话里话外原来看上的是梁文博,便懒得再管。
庄淮怀上梁文博的种后立刻找上了梁家当家人梁易,她的目的很明确,要钱。梁姝那时正陪着病重的父亲,为防止她气到病人,把她赶出了病房并许诺了一笔钱让她去打掉孩子,因为梁家不会承认妓`女生的孩子。
梁姝先给了二十万,等她打完孩子再给剩下的钱,但梁易不想就这么放过她,派人务必要把她处理掉,以至于庄淮只拿着二十万就慌忙逃离了s城。
她没有把孩子打掉,年轻气盛,还想着将来用这个孩子报复梁家,但她命不好,还没带着庄深回s城,她就被车撞死了。
血缘在冥冥之中似有导引,庄深y差阳错间还是与梁家纠缠在了一起。
梁文博沉浸在自己后继有人的兴奋中,亲子鉴定报告却让他眼前一黑,报告显示dna比对下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梁琰坐在餐桌的另一头,看到梁文博的脸上从方才质问的信誓旦旦变成震惊失落,几番变脸真是ji,ng彩绝伦,忍不住嗤笑一声悠悠道:“二叔,你说笑了,要是庄深真是您的儿子,我怎么会不早告诉你。”说罢还搭着方招的肩:“二叔要是觉得报告不可信,想再验一次,我把人给你带来了,但这次烦请二叔的人礼貌些。”
林婉听完他们剑拔弩张的对话后,端在手里的白粥重重墩在了餐桌上,对梁文博道:“你自己吃吧。”说罢愤然离席,梁文博病后,他的小情人们哪里能愿意伺候他,唯有林婉还念着旧情日日照顾他吃饭擦洗,谁想到他竟暗地里找私生子做继承人,这不是摆明了要把梁致撇开吗?
梁琰听完她的抱怨后,拿出了当年她给梁文隽吃的维生素,似笑非笑道:“母亲不用担心,有我在,梁致能出什么事呢?但母亲曾经对父亲做过的事,也请在二叔身上再做一次吧。”
林婉登时面色惨白。
一年内,梁文博进了两次重症监护室,林婉也渐渐变得抑郁寡言起来,待医生说他活不过半年时,正逢梁致毕业,梁琰宽慰二叔:“接班人就要回来了,二叔安心养病罢。”
而庄深,梁琰打算等二叔去世后再接回来,到那时尘埃落定,会少去很多风险,他告诉了庄深再没多久就接他回来,庄深淡淡的哦了一下,但其实心里乐开了花,兴奋到瞒着梁琰办好了护照,就这么surprise的深夜出现在门口。
开门的是方招。
第40章
当世界上另一个你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仿佛时空交错一样科幻,又如灵魂出窍一般诡异,庄深被这件惊悚的事吓得往后跌了一步,方招第一反应却是瞪大眼想要细看对方,原来这就是他扮演多年的角色本人,若单拆看五官确实像了七八成,但他一眼看去仍觉惊艳,庄深的骨骼轮廓及口鼻眉眼一分一毫都恰到好处,尤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任凭梁琰花了大价钱给他整过容,清冷的神韵却是刀子刻不出的。
但方招紧接着扭头就往最靠近的一个房间躲,庄深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却知道庄深的存在,也知道此刻的碰面有多不合时宜,至少梁琰一定是这么想的。
陈阿姨原本在厨房收拾碗筷,听见凌乱的脚步声便往外走来,猛不防瞧见了庄深惊得连手里的白瓷盘都没拿稳,瓷盘落地的瞬间便砸得粉身碎骨,庄深见那少年慌里慌张的往房间里躲,又看见陈阿姨目瞪口呆的表情,渐渐回过神来。
他僵硬的往里踏了一步,落脚轻得好似踩在梦境上,生怕脚一重踩碎什么似的。
二楼主卧的开门声陌生又熟悉,他就这么怔怔的抬起眼看向楼梯,等待着两三秒后那个人的出现。
他听到梁琰漫不经心的脚步,看到梁琰发梢shi漉,两手正在腰间系雪白的浴袍带子,那双慵懒无情的眼睛,在接触到他身影的瞬间抬起了眼皮,他下楼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冲下来的,紧蹙的眉头里没有一丁点儿恋人们小别胜新欢的喜悦,庄深看到了他措手不及的恼怒和藏不住的慌张,竟然有点想笑。
这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但在这短短几分钟内,所有人的反应都在证实着他的想法,他的恋人把他骗去国外,然后找了个和他长得很像的男孩放在家里代替了他,这事若是有人说给他听,他都不会信的。
所以今天才要让他‘眼见为实’吗?漂亮的桃花眼因愤怒红了起来,眼角绷得像要撕裂一般。
“他是谁?”
“深深,你听我说”
“我问你呢!他是谁啊!”他推开梁琰的手,疾步往方招躲进的那间房走去,生气的大力转动着门把手,方招把门锁上了,他转不开,就猛力拍击房门:“出来!不要躲着!”
庄深虽然爱耍小脾气,但从没这样发狂失态过,他激烈的想要打开那扇门,仿佛失去了理智,手掌很快拍得红肿起来,梁琰从背后想要抓住他的手,他不顾一切的奋力挣扎起来,连梁琰一时都控制不住他。
“深深,冷静一点。”
“我冷静个屁!你他妈的是变态吗?!我一个大活人在这里,不够你耍是不是?你还找个跟我长成一样的人放在国内玩?你当我是什么啊!玩具吗!”他声嘶力竭的质问下连自己也没意识到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在国外这几年积攒下的委屈,血丝布满了他的眼球,热`辣辣的眼泪就这么滑了下来,他把背包狠狠的甩在梁琰身上,转身就要往外跑。
但梁琰怎么可能让他跑出去,追到门口的台阶一把拽住了他的后衣领,单臂箍住他的腰提起来,几番拖拽把他弄回了门内。
庄深与他毕竟有身高和力量上的差距,被抱得双脚离地,眼看门就要关上了,在彻底的落败前,下意识用手扒住门框。
“啊——”十指连心,他疼得仰头一声惨叫,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张了开来,冷汗倏然间布满全身,如同燃烧得炽热的铁板压住冷水中,颓败而无助的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门外激烈的争吵在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后突然静默,躲在房间里的方招偷偷打开门,从门缝里看见梁琰把庄深抱坐到鞋柜上,庄深的两只手弯曲无力的张着,指根颤抖,而梁琰死死的抓着他的两只手腕防止他再动,那力道大得手背上青筋都崩了起来。
“打电话叫郑医生来啊。”梁琰对陈阿姨吼道。
吓得陈阿姨赶忙掏摸手机,也吓得方招再次把门关上,他靠在门背上惊魂甫定,心道庄深可真是个烈火烹油的热`辣美人,也就只有梁琰这种面冷心冷的黑心煞才敢喜欢他了。
第41章
不消片刻庄深已是冷汗涔涔,疼痛导致呼吸不畅仿佛连胸肺也一并沉闷了起来,他牙关打着哆嗦,紧闭起双眼想要忍耐过最强烈的一波痛感。
深更半夜小郑医生的电话打了两次也没打通,梁琰拿不准庄深有没有伤到骨头,只看到他极度痛苦的表情当即没了等电话的耐性,上楼去匆匆换掉浴袍就要带他去医院,临走又想起附近恐怕会有二叔的人在监视,低声叮嘱陈阿姨把家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千万别让方招露脸。
庄深看见梁琰避开自己在和陈阿姨说话,不知道又有多少事要瞒着他,怒气又泛了上来,用袖子大力揩掉眼睑上的水珠,跳下鞋柜兀自往外走去,待梁琰追上来,他加快了脚步有意避开他,其实他此刻已经没多少力气,也知道梁琰一定可以赶上,但他就是要这样倔强执拗的表达出自己的愤怒,好似不这样,就真的像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一样轻贱了。
拍完x光片已经将近凌晨,但还要等一个小时才能拿到片子,来得匆忙没有找床位给他躺,大厅稀稀落落有几个病人坐着,庄深微蹙着眉头霜打茄子一眼蔫着,梁琰喂他吃了颗止痛药,料想他赶飞机回来肯定没吃饭,问他饿不饿,他不理他,摸他头,他就嫌弃的躲开。
虽是夏季,医院大厅里冷气却打得很足,瓷砖常年浸透了凉气和消毒水的气味,在静谧的深夜更加使人身心压抑,庄深很不喜欢医院,他母亲庄淮被车碾得血r_ou_模糊的时候,作为唯一的亲人他被警察带去太平间确认尸体身份,当时也不过十来岁,吓得脸色煞白,大约是警察们了解到庄淮是个妓`女的缘故,对妓`女的儿子也没多大的同情心,拽着他看完尸体又拽着他回警局
那时候哭没哭,庄深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有钻进骨髓里的冷和几乎要把心脏捏碎的无助。
出来得急没带外套,坐久了就开始觉得冷了,梁琰看他垂着头出神,细碎的发覆在眼皮上,目光呆呆的,两只指腹红肿发紫的手无力的搭在腿上,像被全世界疏离了一样可怜,不由得心中一紧,也没心思再想今日发生的一场闹剧该如何收场,手臂轻轻的搂了过去,庄深竟也没反抗,浑噩的闭起眼靠在他肩上。
好在没伤到骨头,医生叮嘱最近不要搬动重物,又按例叮嘱了多休息多吃蔬菜等话,尔后便挥挥手叫他们去取药,再开车回家已经凌晨三点,梁琰解了庄深的安全带,见他闭着眼以为他睡着了,便想抱他上楼,谁知庄深把眼睁开,朦胧中下意识用手推他,压到手指又是一声痛叫,丧着脸用手肘隔开他:“别碰我。”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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