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乔刚一进院子里，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她微微蹙眉细细分辨着空中弥漫的药味中都是什么成分。
居然就已经用上人参、鹿茸这些了吗？
虚不受补，这样用大补的药无异于饮鸩止渴。
最后彻底将身体掏空，然后药石无效。
她皱眉，张文景的心就咯噔一下，这么浓重的药味他当然也闻到了，他原本就忐忑，现在看到程晚乔皱眉就以为她也没办法。
张神医，家母卧床已经有些时日，近来身子一直不大好，等一下有劳了。
魏显林说的很是客气，只这份客气让张文景的心里又紧张又没底。
他余光扫了程晚乔一眼，见她也看了过来还对他微微点头，心这才安稳了一点，硬撑着高人形象迈步进了屋子。
十一月的福州，天已经凉了下来。
魏老夫人的房里，所有的窗子都紧紧的关着，屋中的药味比院子里还要浓郁。
程晚乔进门就不着痕迹的将房中的情况扫了一遍，这个福州知府倒是纯孝，这个魏老夫人房里用的都是好东西。
她身上背着药箱，进门寻了角桌将药箱放在桌上，就开始给张文景做准备。
她这般气定的淡然，倒是让张文景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太医还有治不了的病呢，这个魏老夫人他们就算治不了也没关系。
魏显林看着程晚乔将腕枕放在魏老夫人的床边，然后示意守在一旁的嬷嬷将老夫人的手腕从帷帐中拉出放在腕枕上。
张文景一手捻着胡子，一手落在寸口上，装模作样的开始诊脉。
诊了许久，在心里将自己能感受到的脉象全部记了下来，这才示意程晚乔也坐下看一看脉象。
魏显林看着程晚乔坐在张文景之前的位置，也将手指放在自家母亲的手腕上，脸色瞬间有些僵硬。
这师徒居然那他的母亲来练手！
第216章 自己给自己加戏
程晚乔手指一搭上去就发现魏老夫人的脉象极其虚弱，而虚弱中又似是被什么催动着，跳的又有些过于用力。
她再次皱眉，这个魏显林太乱分寸了，简直就是好心办坏事。
给老夫人用了那么多虎狼之药，身子都要掏空了。
这个魏老夫人棘手啊，程占文和董氏跟她比起来，他们的体弱就是小打小闹。
她神色凝重的收回手，师徒二人视线交汇，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容易。
如何？张神医，家母的病可是能治好？
张文景：
就算他只是个半吊子也知道魏老夫人这病不说治好，能控制住都不容易。
可这话他不能说！
他捻着胡子，微微眯眼，魏大人，容老夫想一想。
他在屋子里踱了几步，状似随意但慢慢的凑到了程晚乔身旁。
程晚乔按照事先的约定给他打了个手势，他微微点头，又走了几步这才说道。
老夫人的身子魏大人，您好心办了坏事了，老夫人的身子太虚弱，不能用人参、鹿茸这样的大补药，这些药对旁人来说也许大补，但对老夫人而言就同毒药无异。
魏显林瞬间没了脸色，他之前就听请来的一位老大夫说过这样的话。
现在又听张文景如此说，心中对张文景的医术又信任了几分。
那家母的病
难啊，张文景知道他要问什么，捋着胡子摇头叹息：老夫人的身子被这些虎狼药要掏空了。
魏显林身子摇晃，那位老大夫也是这么说，而且说完就摇头走了，连个方子都没留下。
他期盼的看着张文景，就等他能说出一句让他心生希望的话。
等我琢磨琢磨吧，这个病只用药不行，熏艾也要配合上，等我同徒弟商量一下，给你们开个方子吧。
好好，多谢张神医。
魏显林心中激动，对张文景口中的跟徒弟商量完全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看在慕泽川的身份不得不对程晚乔多加照顾。
师徒二人要了一个厢房，两人进到房间中就将窗子推开。
一来避嫌，二来也能看到院中的情况防止有人听壁脚。
师傅，方子你来说我来写。
程晚乔话是这样说，但手中的毛笔已经在飞快的写药材和用量。
张文景捻着胡子，还是一副高人的模样，照着她的方子念了一遍。
他念完心中全是疑惑，完全不知这样开方子为什么能有效果。
不过此时不是多话的时候，程晚乔将方子递到他手上，又在纸上写了熏艾的位置还有注意事项。
张文景这会心已经彻底安定下来，就先这些吗？
嗯，三日后再来看脉象是否有变化，先将大补药都停了，看脉象能不能稳住。
若是可以，到时候再删改一些成分，魏老夫人的身子想要大好已经不可能，能吊着命偶尔出出门就是极限。
张文景将药方还有注意事项又细细看了一遍，心中琢磨了一番说辞这才带着程晚乔出了厢房。
金氏带着魏轻涵已经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这会两人就在卧房外。
魏轻涵看到程晚乔下意识的就想瞪她，可转念就想到金氏的叮嘱，于是忙收敛表情就变成瞪着眼睛的僵硬。
她这边给自己加了这么多戏，程晚乔的心神却是还放在魏老夫人身上。
她脑中不停的闪过一张张药方，她现在就想赶紧回去再去空间里翻一翻医术。
那些专治疑难杂症的医书，她还需要再仔细的翻一翻。
魏大人，就是这样，三日后我会同小徒再来府上。
魏显林捏着方子，激动的手都在抖。
好好，有劳张神医，张神医前面请。
好不容易将人请到府上，他当然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
张文景犹豫的看向程晚乔，结果就见程晚乔垂着头没给他半点信号。
福州知府啊，能交好那自然最好，他当然想留下来，可他不敢善做主张，所以挣扎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魏大人，老夫还要回去翻一翻医书，这次就不多叨扰了。
这个拒绝的理由让魏显林半点挽留的话都说不出，毕竟人家回去翻医书很可能是为了给他的母亲治病。
他面上笑的亲热：那张神医下次一定要给本官一个招待的机会。
张文景笑着不点头也不摇头，在魏府所有人的注视下带着程晚乔上车离开。
魏轻涵看着远去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郁闷的发现刚刚程晚乔居然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她就这么看不起她这个知府嫡女？！
娘，三天后我能不能不来祖母院子？这个程晚乔太高傲了，不就是要做魏王妃吗，至于这么不将咱们放在眼中吗？
她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是为魏王不值得，千里迢迢回京求来的居然就是这样一个未婚妻！
金氏瞪她一眼，不要乱说，这个程晚乔不简单。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确，她刚刚问过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知道程晚乔今天也给老夫人诊了脉。
她若真是医术平平，魏王何必非要专门给她办一场拜师礼，还将大半的官员和家眷全部请到了王府。
也许，下次自家老爷招待张神医的时候，她也该从程晚乔这里套套话。
程晚乔不知自己会这么招人惦记，她此时脑中全是魏老夫人的脉象。
这种疑难杂症太难遇到了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她现在就像是得到新奇玩具的小孩子，只想将手中的玩具仔仔细细的研究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