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湛怂恿也好,侄儿后知后觉也罢,他只想先解决燃眉之急。
紫宸殿内寂静无声,唯有香雾袅袅,盘旋至琼华宝顶。
元衡与他对视许久,无甚血色的唇微微勾起,淡声道:“皇叔想来讨要朕的皇后,如此明目张胆,是赌准了朕没法治你罪吗?”
元襄半分畏惧都没有,胸有成竹的诘问:“若你能,还会留我到今日吗?”
眼前之人神色淡然,但眼角眉梢尽是跋扈之意,元衡看着他噤口不言,心底极具厌烦。
摄政王的党羽在朝野盘踞已久,饶是他和三公努力分割权势,现在的确无法撼动皇叔的地位。但三年不成,五载总可,即便他现在拿权印,皇叔一日不除,党派之争就一日不息,他的朝野依旧稳定不了。
何况,世间没有他物可以换走顾菁菁……
见他一直若有所思,元襄不禁再加一把火,沉声道:“元衡,拿走它,把菁菁还给我。”
不料这句话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进元衡心里。
“皇叔可是糊涂了,什么叫还给你?”他微蹙眉头,眸色渐冷,“最先爱她的人是朕,她的夫君是朕,与她两情相悦亦是朕,何有把她还你之说?只因你当初强占了她,逼她入宫做棋子吗?”
不过区区几句话,堵的元襄哑口无言,怔然望着元衡起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叔应该知晓,一旦落子,无悔棋之说。之前的事,菁菁不在意,朕更不在意,还请皇叔不要再介怀。”元衡绕过桌案走到他身边,拿起权印塞进他的玉带,“皇叔的好意朕心领了,但朕资历尚浅,朝中诸事还要多多劳烦皇叔代理,待朕及冠再亲政也不迟。”
叔侄二人凝眸对视,徒留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末了元襄笑笑,深邃的瞳眸如若三九寒潭,冷意沁人骨髓,“好,臣恭敬不如从命了。”
留下一句话,他阔步离开了紫宸殿,一如往常那般恣肆。
元衡在原地站了许久,遽然拿起砚台,咚一声砸在地上。
恨意弥散在心间,让他初次动了杀机,然而思前想后,他还是暂且按捺住躁郁。小不忍则乱大谋,若他冲动之下斩了皇叔,那些重臣党羽缺少压制,朝廷怕是会乱成一锅粥……
可心爱之人被皇叔利用,还被皇叔觊觎,这种羞恼岂是一般人能忍耐的?
好在多年的磨砺让他能忍旁人不能忍之事,废了些功夫压制住翻涌的情绪,扬声对殿外吩咐道:“福禄,派人把皇后接来,就说皇叔刚刚来过,惹得朕龙体不适。”
那厢元襄回到延英殿,亦是羞恼不已。他放下颜面好言好语,不曾想这两个小兔崽子不知好歹,俱是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顾菁菁的脾性他知晓,但侄儿的选择倒是让他意外,明明和太尉不停的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却还要故作深情……
“上赶着给权都不要,蠢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襄不禁冷哼,无心处理政事,索性阖衣躺在小榻上休息,膝盖还在隐隐作痛,若非他骨子强健,今日怕是走路都得瘸。
晚上回到府中,他越想越气,恨不得再次冲进宫里,直截了当的抢出顾菁菁。先前他反复思忖,觉得以前对她的态度太生硬,又意外害的她差点丢掉性命,斟酌万千便想改改性子,先把她哄出宫,好好疼她,却没想到这丫头竟是个软硬不吃的人!
可恶,委实可恶……
难怪唯小人和女子难养,元襄气的咬牙,心道当真以为非她不可了?
他不信这个邪,推开寝房的门,对外面守着的宁斌说道:“去找几个女人来!”
宁斌看了一眼天上明月,“现在?”
“对,就现在。”
眼见主子一脸肃正,不知又在发什么疯,宁斌无奈之下去庑房随便点了几个姿色好点的婢子,悉数送到了主子寝房里。
门一关,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辰,几个婢子全被撵了出来。
宁斌早已知晓结局,立马将人送回去,回来时月上中天,房内灯火早已熄灭,而他知道主子其实睡不着。
他抱着双臂依靠在廊柱上,扬眸看向明月,连连叹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初主子不听他的,执意要将顾娘子送到陛下身边,如今怕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权势固然好,可这人没了就是没了,只可惜,总是当局者迷。
没多久,宁斌坐在连廊凳子上闭眼小睡,隐约听到有开门声,睁开眼天还没亮。
元襄踱步走到他面前,昨日的外袍还没脱,没了玉带禁锢,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露出里面的雪色中衣。
宁斌站起来,睡眼惺忪地凝着他,“爷,有何吩咐?”
元襄沉默少顷,一夜未饮水的嗓子有些沙哑,“今日告病,你去普安寺请法师过来,给本王驱驱邪。”
就这样,摄政王府的法事偷偷做了七天七夜,然而却是无功而返。
临走时元襄怒不可遏,要不是捱着皇家的颜面,非得骂他们一顿不可。
他就知道神佛压根儿靠不住,这么多场法事过去,他还是一边排斥着心底的想法,一边疯狂的思念着顾菁菁。
魔已入心,业障难清。
他不敢再去招惹顾菁菁,生怕做出难以自持的荒唐事,但想到她夜夜与元衡同枕共眠,心里就会愈发焦躁,携着求而不得的酸胀,让他只能借酒浇愁。
待熬到六月,元襄的身子已经清减不少,衣带渐宽,不复往日的神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见帝后琴瑟和鸣,他思来想去,决定换个法子,先让顾菁菁看清现实。帝后已成婚一载,他要找个理由唆使朝臣进谏,让陛下广开后宫,绵延子嗣。
届时后宫的女人多起来,元衡还能放多少心思在她身上呢?
正当元襄考虑该让谁替他开口时,朝中竟有同僚抢了先,公开劝谏陛下纳妃。
这人,竟是太尉宋湛。
第35章纳妃劫风波再起三更合一……
这天下朝后,太尉宋湛被元衡留在了紫宸殿,仲夏的风不时从朱门外灌进来,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暑热。
回想到宋湛方才在朝见时的提议,元衡坐立难安,负手在他面前来回踱步,额前溢出一层薄汗,神色亦有几分焦灼,末了停在他面前,叹气道:“老师,您今日怎么糊涂了,好端端的提什么纳妃之事?朕这身子骨,老师应当知晓,朝臣有几个愿意把女儿嫁进宫里来的,您这不是打朕的脸吗?”
宋湛笑道:“先前朝臣们不乐意,只是因着陛下无心朝政,所谓龙体欠安不过是个粉饰太平的幌子。如今他们俱是看出陛下想要夺权,自当有人想把女儿送进宫,光耀门楣,陛下不必担心颜面尽失。”
面前人一语道破,惹得元衡如梗在喉,朝臣们的心思他怎能不知,不过是习惯揣着明白装糊涂,所谓天子颜面也不过是寻的个由头,他真正在意的是顾菁菁。
他的心里满满当当装得全是她,再也塞不下旁人分毫……
可这些话,该给太尉说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见他欲言又止,太尉早已料到他心头所想,须髯环腮的面容上笑容尽失,放眼一望,肃正威严,“前朝和后宫息息相连,利益联姻是必要的,陛下要想坐稳龙椅,就要有这个觉悟,不要妄图像以前一样置身事外。倘若陛下想独宠皇后,将来外戚必然要成为祸患,怕是朝廷不容。”
元衡听罢,不由捏紧指骨。
顾霆之官居吏部尚书,前些时日刚领了二品特进,而其子顾瑾玄自打到了河西如同脱缰的野马,混得亦是如鱼得水,假以时日,立下战功封侯嗣爵也亦不是难事。朝廷容不容撂开不谈,但太尉善于多方权衡,对日渐壮大的顾家自是容不下。
他免不得为顾家开脱:“老师,顾尚书秉正廉明,这一年来帮朕做了不少事,朕相信他并非是个居功自傲之人,而且朕也不会昏庸到如此地步的,皇后也不会允许——”
“饶是陛下圣明,但臣子可不会这么想。”宋湛直接打断他的话,拿一双锐利的眸紧盯着他,“难道,陛下想让皇后和顾家成为诸人的眼中钉吗?”
许是太过了解,这句“眼中钉”化为利刃,直刺元衡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攥紧手,微微低下头,不声不响似在斟酌些什么。
宋湛见说到他心里,连忙顺着火候在一旁劝谏:“臣知晓陛下爱护皇后,但眼下纳妃乃是平衡朝廷和后宫的权宜之计,并不影响帝后恩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不能拘泥于儿女情长,想来皇后慧心丽质,自当是支持陛下的,还请陛下要再犹豫了,尽快下诏选秀吧。”
好一个咄咄逼人……
元衡抬起眼帘,凝眸盯着宋湛,那张周正的中年面容透着几分蔼然,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短暂的失神后,他捂着胸口咳嗽起来,眼眶一霎就红通半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湛知他身子乏匮,慌忙搀住他,“陛下!”
好长一会元衡才缓过神来,在宋湛的搀扶下坐到窗边香榻上,捧茶呷了一口,这才扭脸看向他,有气无力道:“老师先请回吧,容朕想一想,顺便让福禄传太医过来。”
眼见他面皮蜡白,衬的双眼红似琉璃,还要传太医,宋湛不敢再步步紧逼,心道来日方长,当下应着退出殿外。
没多久福禄就领着当值的太医进来,然而元衡却挥挥手,让太医复又退了出去,兀自坐着不语,仔细斟酌着纳妃之事。
前头皇叔刚闹腾完,对此他严防死守,不敢让消息走漏分毫,怕的就是有心人大做文章,为了夺权而牺牲顾菁菁。这厢没消停多久,老师又来背刺一刀,前有狼后有虎,当真让他站在高顶尖上孤立无援,这下竟连个帮手都没有了,唯一靠得住的丈人在纳妃之事上还不能多谈,开口不善便能落得众人唾骂。
该怎么办呢……
元衡脑仁炸疼,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如今他在前朝奋力夺权,为的就是护住顾菁菁。他不想让后宫中的漩涡波及到她,自然不会三宫六院,不料却又将她推倒另外一个危险境地。
他全然忘了,朝野之上,他尚还掌控不了这帮臣子的欲念,如此还要独宠皇后,当真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此情此景,元衡突然理解父皇曾对他们几个皇子说过的一句话——
“若想要坐稳这张龙椅,就要掌控绝对的权势,就要有一颗敢于怀疑一切的心,朝廷,后宫,谁都不能信的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皇说到做到,朝廷之上疑虑重重,后宫也未有一人专宠。
当初他的母妃位及淑妃,因服用了陈贵妃送来的保胎药,差点导致他胎死腹中,而父皇却念在前朝之功选择了息事宁人,保住了陈贵妃。母妃至此伤了心,因着中毒损伤了胎气,他出生后就体弱多病,吃过的汤药比饭食还要多……
过往如云烟消散,造成的伤害还历历在目。
如今真要应了老师,下诏选秀吗?
元衡想想就觉得于心不忍,顾菁菁已然承受了太多伤害,在他身边自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可眼下对付皇叔还需要借太尉之力,贸然与太尉对峙只会让摄政王一党趁虚而入,那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呢?
偌大的紫宸殿,尽是他反复焦灼的叹气声。
一晃到了正午,外头艳阳高照,有内侍抱着一个匣子呵腰过来,站在朱门外与福禄耳语几句。
福禄一脸嫌弃的接过木匣,心头暗骂“不要脸”,好好的,非得这个时候来送晦气。
待他进了内殿,元衡斜靠在软垫上,乜见他抱着的木匣,淡声问道:“这是什么?”
福禄凑到他跟前,小声回禀:“摄政王午前送来了一匣头面,请陛下过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他打开木匣,只见红绸之中摆着一套珍奇朱钗,重工精巧,镶嵌的宝珠翠玉颜色浓艳,一眼便知不是凡品。
“头面……”
元衡嗫嗫低语,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叩在矮几上,不用问,这些头面依旧是送给顾菁菁的。
自从那日不欢而散,皇叔便不停往宫中送礼物,他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顾菁菁,而是擅自做主,将皇叔送的东西悉数拦截,眼下都不知有多少回了。
还真是阴魂不散!
元衡只觉胸膛一阵发堵,蹙眉道:“不要,给他退回——”
话没说完,余光中遽然出现一袭珀色身影,娇小婀娜,一步步走进他,珠佩叮当,香风紧随。
他踅身而对,黑眸中浮光乍现,“菁菁,你怎么过来了?”
两人私下相见,顾菁菁不必做足礼数,提着描金食匣走到他面前,眉眼含笑道:“我闲着无事,特意熬了益气粥给衡郎送来,没有叨扰到你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没,没有!”
一听有她亲手做的粥品,元衡心头的郁闷消散些许,连忙从她手中接过食匣搁在矮几上。
他并未着急打开,握着她的手覆在唇畔轻轻一吻,关切说道:“这点粗活交给下人去办就好了,不用你来忙活,万一跟上次似的烫到手,还要让朕心疼一次。”
言辞间,他的唇微微翕动,落在手背上有些发痒,俊秀的眉眼浸满宠溺,灼灼烫在顾菁菁面上,引得她双颊微微泛起红晕。
“那次只是意外。”她细声细语的回他一句,展臂环住他的脖颈,拿面靥蹭蹭他的耳际,嗓音细若蚊呐:“其实送益气粥只是个幌子,衡郎,菁菁想你了。”
娇娇软软的一声想念,如坠云雾似的,委实让人心神发怔。
元衡情不自禁地箍住她的腰肢,侧头吻向她的脸颊,笑着揶揄:“朕也想你,只比你多一点点。”
顾菁菁亦抿唇笑起来,两人就这样耳鬓厮磨一会,她的眼光遽然落到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福禄身上,继而看到了他怀里的木匣,纳罕问道:“衡郎,这是什么?”
元衡一霎清醒过来,看向福禄时目光如刃,吓得福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咚”一声阖上了匣盖。
眼见这模样应当不是给自己的,顾菁菁心里忽而酸涩,微咬下唇松开元衡,嗫嗫问道:“这是给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眉眼低垂,看起来哀哀戚戚,元衡察觉不妙,忙不迭解释:“你别误会,这不是朕要给旁人的,是皇叔送进宫给你的,恰巧被内侍碰到,就给截下了。”
他顿了顿,牵住她的手,缓缓与她五指相扣,嗓音紧跟着软下来:“朕正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你呢,怕惹得你不开心。恰巧你过来了,那这些东西留与不留,你来决定吧。”
顾菁菁听后一怔,看向木匣时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自打元襄向皇帝索要她不成,两人再未正儿八经的碰过面,偶然在宫里撞见一次,她也是惶然逃跑,而他也未执着纠缠。本以为他或许是放下了,不曾想竟然正大光明的朝宫里送礼,还是一箱子堪能惹人非议的头面,至陛下的颜面与何处?
委实病的不轻!
顾菁菁生气嘟嘴,眉眼间的厌恶不加掩饰,“给他送回去,我才不要呢!”
“好好好,你别气,朕这就让人送回去。”元衡柔声哄她,随即对福禄使了个眼色。
福禄顿时领会,猫腰将木匣送到殿外,讲给方才那个内侍,责令其原封不动地送回王府。
帝后二人相见,元衡自不想让顾菁菁离开,便将她留下共用午膳。
宫人们忙活着布膳,顾菁菁算了下时辰,担忧看向元衡:“你怎么现在才用膳,今日前朝很忙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忽然被问及此事,元衡冷不丁有些心虚,下意识地抿紧嘴巴。
福禄守在一边说道:“嗐,娘娘有所不知,太尉大人他非要——”
“咳咳……”元衡心一揪,捂着嘴咳嗽几声,打断了他的快嘴快舌,少顷平缓过来,眼刀如风,刺他几下。
福禄立时明白自己失言了,忙拎来箸筷,夹了一块蜜浇糯藕呈在顾菁菁的盘子里,笑吟吟道:“娘娘,陛下知晓您喜欢吃桂藕,特别从江南道请了新厨进宫,您快尝尝鲜,若有不足告诉奴,奴好派人去整会整会。”
顾菁菁不是个傻的,自是看出元衡不让福禄在她面前多言。
入宫以来她恪守皇后职责,鲜少涉及前朝之事,元衡不愿说的,她自不会多问,当下轻拍他的后背,替他顺了顺气,见他无甚大碍,这才拿起箸筷吃了几口,眯眼笑道:“口味甜软,糜烂易嚼,衡郎真是有心了。”
大剌剌的阳光自朱门外照射进来,她展眼欢笑的模样如同清风拂面,登时让元衡舒了心。
他更不敢将纳妃之事告诉顾菁菁,不停的朝她盘里夹菜,劝说她多吃一些。
饶是元衡刻意让自己看起来闲适无二,但顾菁菁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尤其是偶尔闪避的目光,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难免让她心觉失意。
对此她没有多问,吃过午膳后回到太和殿,安安稳稳等着元衡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入夜后下起了零星小雨,外面的雨帘温柔滴答,殿内却是浪潮汹涌。
今晚的元衡有些急躁,寸寸侵蚀每一次都像是发了狠的,事后顾菁菁红着眼躺在他怀中,没多久就沉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的身边已经没了人,抚抚被衾,冰凉一片。
等了一会不见人回来,顾菁菁拢好衣襟下榻,赤脚寻了出去,只见西偏殿燃着一盏宫灯,幽幽的橘色烛火若隐若现,衬得大殿愈发阴森诡异。
好奇心驱使着她缓步走过去,停在西偏殿门口朝里窥伺。
元衡一袭中衣盘腿坐在窗边榻上,手肘撑着桌案,抚着前额似在思忖着什么。她明明看不清他的面容,却心有灵犀似的感知到了他的郁躁——
他有不能对她说的心事。
顾菁菁隐在外殿凝他许久,踟蹰后返回东殿,老老实实的缩在被窝里。她在昏暗中不知等了多久,那人才回来,轻手轻脚爬上榻,钻进被窝,从身后抱住她。
她感受着他的呼吸渐渐变匀,直到天明,她的睡意却再没有回来。
接连熬了几夜,元衡受了风热,汤药又多加了一份。顾菁菁听他鼻音甚浓,还不能告病休息,愈发跟着担忧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天到了晌午,顾菁菁亲自给他送药过去,想着劝说他宽心一番,无论前朝有何要事,还是应以身子为重。
到了紫宸殿,这厢刚端着药盘跨过门槛,就听福禄在里面焦急劝道:“陛下,您可千万别愁了,龙体为重啊!不如先依了太尉,走个过场纳些贵女进宫,若不想碰,寻几个空殿搁那撂着,不就成了?”
“说的简单。”元衡坐在案前批注,抬眸剜他一眼,“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朕纳了她们却不碰,夜夜守着皇后,这不是给皇后招仇恨吗?树大招风,若她们联合起来对付皇后,该怎么办?”
福禄不以为意道:“这不是有陛下在吗?”
“是,朕的确有心护着皇后,可万一遇到难以抵御的外力呢?届时朕贸然维护她,就像饮鸩止渴,日子久了,前朝随便来一人便能大做文章,万一谈及废后,朕可是得不偿失。”
说完,元衡扔掉朱笔,垂手摩挲起腰间玉佩,眉眼之间浮出自愧的怅然,“说到底,落到现在这个光景,还是朕无能。朕拿不到绝对的权势,自然也做不到护她周全……”
福禄听的明白,心里跟着一阵焦急。
先前新皇后进宫时他对其还抱有几分敌意,除却该有的礼制,从未有半分额外的言语。但这一年下来,真相大白,皇后的性子温柔,对他们这些下人也是宽宥随和,从未有苛责的时候,当真让他喜欢起来。
如今帝后面临危机,他能做的只有暗自揪心,垂下脑袋不再多言,留下思忖的空间给皇帝。
顾菁菁站在外殿,见里面的人不再言语,踟蹰少顷垂首退出紫宸殿,将汤药交予外面的内侍,低声吩咐道:“别说本宫来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内侍一怔,忙不迭应下,“是。”
回去的路上,顾菁菁没有乘坐凤辇,徒步走在冗长的宫巷上,仲夏的风轻柔拂过,带着让人窒息的暑热,而她的手和脚却都是凉的。
浑浑噩噩来到太液池畔,她在一处凉亭坐下,凝眸望着远处的蓬莱山,一直到视线模糊这才眨眨眼,挤出难以承载的泪水。
她终于明白元衡这些时日为何会辗转反侧,为何要对她欲言又止了——
原是前朝让他纳妃。
顾菁菁心里五味陈杂,元衡为了她不想纳妃,委实让她欢喜感激,但元衡为此郁郁寡欢,瞒着藏着,把自个儿都熬病了,她亦觉得他有些犯傻。
身为帝王纳选妃子绵延皇嗣乃是正常,她并非是个无理取闹之人,自从入宫为后,早有这个觉悟,皇帝不可能只是她一人的。
一年走过来,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元衡为她做了那么多,真心爱护她,尊重她,而她能为他做的只有支持他,理解他,替他管理好后宫的妃嫔。
她绝不会成为他重振朝纲的绊脚石,亦不想让他陷入两难之地。
饶是心里揣着明灯,可想到元襄曾经说过的话,顾菁菁还是忍不住难过落泪,捂住面颊泣不成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往后会有无数新人进来,元衡再也不是她一人的了,他的笑,他的温柔,多多少少都会分给旁人,理智让她堪堪接受,本能却在不停刺痛着她……
约莫一个时辰后,顾菁菁款款走出亭子,明晃晃的阳光顺着树叶罅隙照射而下,在她花了妆的容颜上投出一阵细碎光影。
水桃见她哭的双眼微肿,抿紧唇没有多言,皇帝纳妃,天经地义,如今任何劝说都无济于事,只能在主子伤口上洒盐巴。
她搀着顾菁菁登上随驾的凤辇,柔声问道:“娘娘,回太和殿吗?”
顾菁菁摇摇头,侧目看向太和殿的方向,眸光隐隐,似有几分眷恋,“去昭和殿。”
傍晚时分,元衡回到太和殿,见顾菁菁不在,以为是去后宫游玩了,当下也没有多问,换了身舒适的常服,阖眼躺在软榻上等她回来一起用膳。
许是太多疲惫,再加上身体不适,再一睁眼时天已经黑了。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夜雨,隐有雷声轰鸣,他放眼一看依旧未见顾菁菁回来的迹象,脑子登时清醒过来,一霎就从榻上弹起,跑到外面质问福禄:“皇后呢?怎么还没回来?”
福禄一滞,回想着方才翠儿的代话,垂首回道:“陛下,娘娘回昭和殿居住了。”
“昭和殿?”元衡懵了少顷,“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搬到那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福禄叹气道:“娘娘听说了前朝劝谏陛下纳妃之事,觉得还应恪守皇后本分,饶是陛下宠爱,亦不能越矩,今后应当住在自己宫中,免的落人口舌。”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踩着话音打在太和殿上空,元衡的身子紧跟着颤了颤,短暂的沉默后,咬牙叱道:“糊涂!”
千防万防还是被她知晓了,接连憋了小半月的滞郁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掐着腰生起闷气,阵阵斜风夹杂着雨丝吹到他身上,驱散暑热,带来透骨的湿凉。
福禄见状,往右侧站了站,挡住倾斜的雨丝,“这会子雨大,陛下先进殿吧。”
元衡性子上来,自是不听劝,忿然说道:“去把皇后叫回来!”
外面守着的内侍当即穿上蓑衣,几人冒雨赶往不远的昭和殿,一来一回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带来的消息却是元衡最不想听的:“陛下,娘娘已经梳洗就寝了,说让陛下顺应臣意,好生入眠,不要再烦闷了。”
好生入眠?
这般光景让他如何入眠?
元衡义愤填胸,暗自捏紧拳头,连个外衣都没披直接走出太和殿,一头扎进雨中,冰凉的雨水即刻浇湿了他,薄薄的檀色襕衫紧贴在劲瘦的身躯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呦!您这还病着呢!”福禄见状忙取来油纸伞,和几名内侍火急火燎的追出去。
好不容易赶上元衡,这厢还未来得及给他撑伞,人已经被元衡踢倒在地,雨中尽是他发狠失态的叱责声:“别跟着朕!全都给朕滚!”
福禄自水汪里爬起来,目送元衡走远,饶是心里不放心,但圣命难为,只得和内侍们折回太和殿等待,心头暗自祈祷帝后二人千万不要为此争吵。
昭和殿内,顾菁菁听着外面的雨声,躺在床榻上失神。她对这座宫殿还很陌生,明明不及太和殿巍峨,比之却更显空寂。
她伸出手,在身边隔空勾勒出元衡的轮廓,再阖掌时却是抓了个空。
饶是不习惯,但她要努力习惯,往后这样的日子怕是只多不少。
顾菁菁心里拧着疼起来,阖上眼关住戚然,准备尽力入睡。
然而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窸窣的声响,只听水桃和翠儿隐约在说些什么。她睁开眼,半折起身朝外看去,轻声唤道:“水桃?”
踩着话音,进来的不是水桃,殿内微弱的烛光映在他湿漉漉的身上,滴答滴答,袍角还往下滴着水。
元衡凝眸望着床榻上发怔的女郎,沉声说道:“菁菁,跟朕回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陛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菁菁适才反应过来,忙下榻来到他身边,抬手抚去他面上的雨水,秀丽眉眼间满布忧悒,“陛下怎么淋雨了?”
元衡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跟朕回宫。”
“陛下先换衣裳吧。”顾菁菁心里着急,下手解起他的襕衫,对外面吩咐道:“来人,去备水,伺候陛下沐——”
“朕让你跟朕回宫!”元衡忍无可忍,一把箍住她的腰肢,将她紧紧扣在怀中,低头对上她仓惶惊诧的眼神,“现在前有狼,后有虎,逼的朕焦头烂额,难道你也要跟朕闹脾气吗?”
说话间,他发上的雨水滴落在顾菁菁脸上,而她的衣衫亦被他身上的雨水浸湿,凉凉湿意让她起了一身冷疙瘩。
两人成婚以来从未红过脸,她鲜少见到元衡生气的模样,如今他皱眉诘问,语焉不善,毫无血色的容颜更显阴戾,一霎让她有些陌生。
她咽咽喉,软着嗓子解释道:“臣妾没有给陛下闹脾气,不过是搬回了该住的地方,无甚不对。”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非要搬回来?朕喊你几次都不理会,这不是闹脾气是什么?”元衡抚住她的面颊,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你一定因着纳妃之事在与朕置气,朕不是故意瞒着你,朕是怕你多想,现在情况特殊,你与朕不能离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话到末尾,他的眼角眉梢漫上几分委屈,明明是颐指气使的语气,看起来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顾菁菁倏然心疼他,抬起手,捏紧袖襕替他擦拭着面上不停滴落的雨水,耐着性子说道:“臣妾没有跟陛下置气,更不是要跟陛下离心,臣妾只是不想落得一个妖魅惑主的名声,污了陛下清誉。”
“什么清誉?朕最不在乎的就是清誉!”元衡抓住她擦拭的腕子,引着她抱住自己的腰,适才深深拥住她,下颚抵住她的肩膀,“菁菁,你别生气,朕的心里只有你,朕不纳妃……”
怀中人柔软至极,他不由放缓了声调,一如往昔那般温煦,夹杂着一丝乞怜的况味。
顾菁菁眼眶一酸,强忍着才没有流出泪来,“这世间没有君王不纳妃的道理,臣妾之所以搬回这里,怕的就是陛下为了菁菁犯糊涂,耽误了正事。”
元衡难以苟同,“做人不能忘却本心,所谓的正事皆由你而起,若你不在朕身边,那便是偏事,那便是最不值的事。”
他顿了顿,泄愤似的咬了一下她的耳珠,“朕的身体不好,伺候你一个都费劲,心里也装不下别人,朕不要其他的女人。”
顾菁菁吃痛的低呼一声,对他任性的话语甚是无奈,微微推开他,正色说道:“陛下不要意气用事,男女之间,总有倦了的一天……”
“朕跟你在一起可是千次万次都不倦,你这是在讲歪理!”
元衡复又急躁起来,然而看着她眼眶开始泛红,登时知晓她心里不好受,大抵又是在口是心非。他的母妃曾说过,若不是无能为力,天下没有一个女子愿意跟旁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他深吸几口气,按捺住躁郁的情绪,轻轻捧住顾菁菁的面靥,“朕不想做的事已经做了太多,旁人怎么逼朕就算了,这次只求你不要苦苦相逼,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扬唇挤出安抚的笑意,“朕知道你识大体,这样做亦是为了朕好,可两人之间容不下第三人,朕不想与旁人分享你,你亦不想与旁人分享朕,为何一定要委曲求全,为何不能坚持自己的心意,努力往前走一走呢?”
苦口婆心的劝说让顾菁菁再也隐忍不住,鸦翅般的眼睫轻轻一颤,泪珠便簌簌滚下来。她何尝不想任性的霸占他,可如今恬淡的光景来之不易,她每日三省,不停的鞭策着自己——
她害怕恃宠而骄,害怕被元衡厌倦,害怕回到那暗无天日的情境。
“别哭,别哭。”元衡心疼不已,抱她入怀,一下下吻去她面上泪意,“再给朕一点时间,朕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朕发誓,绝不会让你在宫里受委屈。”
顾菁菁缩在他潮湿的怀中抽噎,坚甲卸去,露出柔软的躯壳,“衡郎有心,菁菁感激不尽,可提纳妃之事的是太尉,你我又能怎么样?”
若他们想扳倒元襄,就还需要太尉帮扶,如果因着纳妃之事与其闹僵,怕会失了臣心,而他的父亲在此事之上亦不能多言。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袭来,她不由抱紧元衡,分明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但偌大的世间仿佛只有她们两人在相依为命。
元衡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贴在她耳畔温柔说道:“方才朕来寻你的路上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虽然咱们不能公开抗拒太尉,但朝中有一个人可以。”
顾菁菁一怔,脑海隐约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轮廓,红唇轻轻颤动,嗡哝问道:“是谁?”
“皇叔。”
第36章捏软肋破釜沉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天夜里大雨滂沱,雷声轰鸣可怖,帝后二人自是回不去太和殿了,只能留在昭元殿就寝。
因着元衡身体尚未痊愈,如今又淋了雨,顾菁菁担心他半夜会高烧,虽是合着眼,但几乎一宿没睡,好在到天明的时候并无大碍,这才将心揣回肚子里。
两人牵手回到太和殿时,外面早已雨过天晴,空气阵阵湿潮,黏在身上让人有些不适。
顾菁菁站在朱门外拭去额前薄汗,眸含忧悒,望向准备听朝去的元衡,怯怯道出心事:“衡郎,那个法子真的行的通吗?元襄一直想让我出宫,巴不得太尉继续火上浇油,这倒是省了他的麻烦。如今我们贸然去求他相助,怎么想都是凶多吉少,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性子,怕会趁火打劫……”
她不敢再说下去,捏紧的手心满是汗水。
元衡看出她的畏惧,前迈一步握住她的手,食指在她湿濡的手心里挠了挠,轻声安抚道:“别担心,朕早已想好怎么说了,倘若皇叔提一些非分要求,朕绝不会容他的。”
他展臂拥住她,宠溺地亲亲她的鬓角,“不管如何,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衡郎……”
顾菁菁微抿唇瓣,红着眼在他肩上蹭了蹭。
昨晚两人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事情不成,元衡会直接否了太尉关于纳妃的觐见,继续称病罢朝,运气好了熬几个月熬到亲政,运气不好那便一同进皇陵,地宫干净利落,只有他们两人合葬。
尽人事,听天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天紫宸殿朝见,司空唐达领着几名官员进谏,说的依旧是纳妃选秀之事,只不过这次多安了一个绵延皇嗣的说辞。
元衡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搪塞几句就避之不谈,眼神微微瞄向衣冠规整的摄政王,自他眉眼间洞察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态。
果然,皇叔对此是抱着隔岸观火的架势,甚至巴不得他们之间起内讧。
不过他不会让皇叔如愿,还要将他当作出头鸟。
朝见过后,元衡将说辞从头到尾捋顺一遍,斟酌万千,适才移驾延英殿。
时值晌午,诸多官员都去了膳房,前朝衙门空空荡荡,唯有延英殿的人还在忙活。
几名户部官员整理好京畿之地的户籍薄录,悉数上报给元襄,由其校对之后这才命人将薄录搬回去。
侍郎吴顺安呵腰笑道:“王爷忙碌了,不如下官随您一道去用膳吧?”
“吴侍郎先去。”元襄轻描淡写,扬手朝门外一比。
吴顺安自不好再相让,恭顺作礼退出大殿,离开时宽袖甩的飞起,若到膳房晚了,只能用些残羹剩饭了。
忙活大半天,元襄甚是疲累,撩袍坐在圈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案,刚阖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一抹俏丽的身影,立时消散了他的困倦,紧接而来的便是胸口碎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思念成疾,无处宣泄,他就这样得了心病,药石不可医。
“皇叔。”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浅淡的呼唤揪回了元襄的神志,睁开眼就见一袭赤黄圆领常服的小郎君站在他面前,头戴紫金缡龙冠,面皮比常人要白上几分,凤目薄唇,轮廓清隽,当真是个秀丽人物。
元襄放下双腿,环视一圈未见旁人跟随,蹙眉问道:“你怎来了?”
“皇叔辛劳,朕特地带来了滋补的膳食。”
元衡将手提的食匣放在案上,一如之前那般恭顺得体。
食匣乃是乌沉木所致,里头幽幽散发出饭菜的食香,元襄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复又看向侄儿,沉声吐出两个字:“有事?”
元衡点点头,“皇叔,朕想请你帮个忙。”
就知侄儿无事不登三宝殿,元襄不屑笑笑,然而之后听到的话却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皇叔,朕不想纳妃,可太尉在这件事上态度极其强硬,朕实在没辙了,只能求皇叔劝劝太尉,让他不要再提纳妃之事了。”
元襄凝着一脸肃正的元衡,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说道:“好侄儿,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巴不得你赶紧充盈后宫,我好把菁菁带出去,这件事我还得感谢太尉出头呢,怎么会去劝说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谈话间,他俊逸的眉眼尽是轻蔑之意,就像在看一个不明事理的孩子。
“皇叔可能觉得,日后有妃子进宫的话,朕可能会冷落皇后,皇叔便可以趁虚而入了。”元衡一顿,看向他时眸色坚定,“但朕不会这样做的,而且皇后也想留在朕身边,根本不想出宫。即便是皇叔强夺,皇后亦会殉节的。”
殉节……
元襄听后心头刺痛,脑海萦绕起顾菁菁抗拒他的模样,还有满手的淋漓鲜血,以及数不清的彻夜难眠,难以纾解的悔恨心伤。
短暂的沉默后,他冰冰凉凉的诘问:“我为何要帮你?与我有何好处?”
元衡不动声色,慢条斯理说道:“这次选秀乃是太尉提及,朕大抵盘算了一下,到入宫年龄的贵女大多出自三公一派,若她们进宫,势必会对皇叔不利,而且……”
“若朕真的纳了妃,皇后首当其冲,在宫中的日子自然不好过。后宫纷争不断,她的性子皇叔应当知晓,懵懂决然,又能斗的过几人?这些时日皇叔不停给皇后送东西,不就是想要等她回心转意吗?朕怕皇叔等不到那天,皇后就被那些女人给——”
他顿住不言,垂首盯着脚尖,惹得元襄遽然寒了脸。
“给什么?”
等了半天不见回答,元襄只觉火冒三丈,他是何德何能,拥有这么一个窝囊的侄儿?
他禁不住拍案而起,高声叱道:“你是皇帝,管不住自己的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衡把头垂的更低,无甚情绪的嗓音此时变得稍显哀戚,浸满无奈:“朕身体不好,对此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朕鲜少跟女子打交道,幼时也无甚什么青梅竹马,自然不善于处理后宫之事……”
他所言非虚,元襄不由想到侄儿小时候,病病怏怏,怯怯懦懦,平日被淑妃关着,连宫门都不出,逢年节盛筵才能看到人影。虽然生得一张俊秀面皮,但整个人阴沉无趣,自是不招同龄人喜欢,小郎君们不爱与他玩耍,更别提世家那些慕强的小娘子们了。
真是废物!
元襄在心头骂了一句,撩袍又坐在圈椅上,翘起二郎腿噤声不言。
殿内沉寂下来,唯有热风徐徐而入,吹过盛满老冰的铜匜,烫起阵阵寒白雾霭。
元衡知他在斟酌,老实站着不再吭声,微微抬眸,窥伺着他面上神态。
只见他拧眉抿唇,搭在桌案的手不时摩挲着下颚微生的胡茬,俨然一副躁郁难耐的模样——
大抵是十拿九稳了。
那日皇叔肯放掉身段下跪,还要拿权印交换菁菁,元衡心酸的同时亦捏住了他的软肋,他心头对菁菁有愧,亦有几分情谊。
这般利用略显小人,但眼下元衡只能以毒攻毒,权衡朝臣,以此来为两人的未来筹谋,一步步扫清障碍。
只要菁菁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他亦能坦然面对这种残情,无畏叔侄间的红颜之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沉默的元襄倏然笑起来,饶有趣味的看向元衡,“好侄儿,叔叔倒是小看你了,先前用太尉对付我,现在又要用我对付太尉。若太尉知晓此事,不知会不会气到中风呢?”
元衡讪笑一下,“侄儿这次也不想麻烦皇叔,但是真的无计可施了,毕竟您是侄儿的亲叔叔,帮帮我们不只是照顾侄儿的身体,更是在照顾皇后,想必皇后也会感念皇叔恩德的。”
听到话尾,元襄心头恍然悸动,但究竟该不该帮,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元衡睨着他的神色,道出重中之重:“眼下这种光景,皇叔应当与朕摒弃前嫌,先护住皇后才是。”
摒弃前嫌……
元襄默不作声,只觉思绪被人牵着走,难以控制,更是理不出所以然。
眼见快到朝臣回来上值的时辰了,他修长的手指叩着桌案,只得先将此事缓一缓,“这件事容我回去再斟酌一番,今日我想见她一面,而且以后你不许再拦下我送进宫的东西。”
他微眯眼眸,锐利的目光直刺元衡,“你那点小心思,当真以为我不知情?不过是觉得菁菁大概也不会收,这才没有跟你计较。但不收归不收,我的心意还是要送到她面前才行。”
果不其然,皇叔不是吃亏之人,势必要提出交换的筹码。
元衡捏紧指骨,淡声道:“好,皇叔以后想送什么,朕绝不再拦着。但外臣无事私见皇后,怕是于礼不合。”
“合不合,都是你说的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襄徐徐起身,随意掸了掸衣缕,“你放心,我只是想与她说几句话,不会碰她分毫。”
殿内鸦雀无声,偶能听到外面不停更迭的脚步声,还有那些高谈阔论,大抵是官员们去前朝衙门上值去了。
叔侄二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目光焦灼在一起,俱是各怀心思。
末了,元衡幽深的瞳眸稍显清冷,退一步说道:“这件事朕无法做主,还要问过皇后的意思才行。”
申时三刻,元襄来到太液池畔的梧香苑。
苑内绿树蓊郁,随风窸窣摇曳,亭台水榭,泉石叮咚,美中不足的就是周围守满了羽林军,气势如山,让人有种拆翅难飞的压迫感。
元襄负手站在曲廊上,斜斜看了一眼羽林军,不屑地将眸光落在清湛的水池中。
他若真想强迫顾菁菁,根本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约莫一刻钟后,凤驾停在梧香苑,元襄听到诸人行礼的动静,立时循声看过去。
没多久,顾菁菁兀自从一株花树后走出来,钗环艳丽,衣衫雍容,手抬遮面挡道的枝桠,宽袖随之滑落,露出一截藕白的腕子。
等她再抬眸时,元襄凝着那张朱唇皓面,一霎失了神。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年春宴,她亦如这般出现在他面前,恰巧撞进他的怀里,自投罗网。
两人多的视线隔空交融,顾菁菁稍显不自在,微微垂下眼睫,轻声问道:“王爷叫我过来,有何要事?”
客套疏离的嗓音唤醒了元襄的神志,不知是否因着太久未见,他竟跟着腼腆,调整了一番紊乱的呼吸,这才细细打量起她来。
两人不过隔着一步之遥,近到他能看清她鼻翼上细小的汗珠。
“怎么瘦了?”
第37章终难忍护心头血
顾菁菁悻悻一笑,“前朝之事闹腾,自是吃不好睡不香。”
“多大点事,何必挂在心上。”元襄知晓她说的是何事,叹气道:“看我没有骗你吧,身为帝王纳妃是迟早之事,即便不由我提及,旁人也会提及。朝廷利益错综复杂,太尉亦是靠不住,最起码,他不会站在你身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菁菁抿唇不言,心知他说的没错。
太尉是帝师,是重臣,维护的始终是皇权,是陛下,从来都不是她。
元襄见她面上委屈,亦跟着不好受,抬手想要牵她,却被脑海中血淋淋的场景喝退。
“菁菁,跟我出宫吧。”
他徐徐攥紧拳,眉眼舒展,不见寻常的凌冽之气,“若你不想离开长安,我给你换个身份,做我明媒正娶的王妃。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温柔细语如沐春风,带着讨好和宠溺,然而这句“王妃”慑的顾菁菁心里咯噔一声,她禁不住咬紧了唇瓣,直到发痛留下牙痕,这才松开。
“王爷说的简单,您留给菁菁的伤害,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抹平的?”她微微仰头,拿一双含忧带怨的眸子盯着他,“如何过去?怎么过去?”
接连反问让元襄如鲠在喉,好半天才发声:“我知道错了,该跪的也跪了,该退的都退了,你还要让我如何?我没对女人用过心思,不知晓该怎么谈情说爱,难道连个改错的机会都不能有?最先在一起的,可是我们……”
话到末尾,他嗓音微哑,神色凄迷当真像个深情之人。
可这般深情,来的太迟,太假。
顾菁菁只觉可笑,柔声细语的提醒他:“王爷对菁菁不是爱意,而是欲念,求而不得的欲,别弄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这样,若是欲,我为何不能发泄给旁人?”
元襄急躁起来,而顾菁菁不理会他,话锋一转道:“这是我还活着,堪堪才能听到王爷的歉意,但若我遇到的不是陛下呢?我这般欺君行径,怕是王爷要到我坟前烧纸了吧?”
元襄闻言一怔,她玩味的眼神顿时让他面红耳赤。
“陛下对我善良宽宥,瞒住了鸩毒之事,亦是为了保全我,否则你那点龌龊心思早就大白天下了,还请王爷及时收手吧。”
“你我之间只能止步于此,菁菁心里只有陛下,那日下跪之谈只是我随口一言,并未经心,还请王爷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有失身份之事了。”
“随口一言……”元襄抿紧薄唇,胸臆尽是委屈。
他抛开颜面做的事,他第一次疯狂妄为做的事,不过是她的随口一言?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翻涌的坏情绪,泄愤似的说道:“你心里只有陛下,确定吗?恨也好,厌恶也罢,你的心里总得有我的一席之地。”
顾菁菁愣了少顷,眼刀狠狠瞪他,“恬不知耻。”
有细风潦草拂过,让人心头躁郁难安,元襄脊背溢出汗,前额也在突突直跳。
两人大眼瞪小眼,他在她眸中读出了愤慨和厌恶,心不由紧缩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捏紧指骨,承受着胸膛的阵痛,缓而慢的呼吸着。
少顷,元襄薄唇翕动,声音轻飘飘的,没跟没落,像周围的风一样:“菁菁,我真的知道错了,总得给我个机会补偿你吧?”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顾菁菁眉眼一亮,瞬息又恢复自然,“若王爷真的知错了,真的想补偿我,那就请你帮帮我们,解了这燃眉之急。”
看来,这两人已经通好了气儿……
元襄微蹙眉头,织锦盘纹的皂靴往前踏一步,遮住她面前大半的光线。
熟悉的压迫感袭来,顾菁菁没有躲,十指绞住朱红披帛,对峙似的凝视着他。
“倘若我拒绝呢?”
“那我只能顺应天命了。”顾菁菁说着,眼波落在他英俊的眉眼上,描画着那道浅细的疤痕,“想当初进宫时,我就已经豁出了这条命,迟早也得交出去。过了今日,你我再不复相见。”
好一个不复相见,元襄气急反笑,“顾菁菁,你这是在逼我?”
“我怎敢逼迫王爷,不过是说的实话。你我之事太尉早已知晓,不过念在时机不成熟,尚不能对我动手。一旦那些女子入了宫,我这个后位怕是做不得多久,到时候会怎样,王爷应该知晓。”顾菁菁停顿须臾,微咬下唇道:“太尉动不得你,但他动的了我……”
幽幽话音落入元襄耳畔,凄迷如同夕阳垂照,艳花凋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顿时联想到元衡那些不讨好的话,世家贵女没有几个吃素的,若进了宫,各个儿都是怀着一些手段,顾菁菁不傻,但她一个又能敌的过几人?
躁郁澎湃袭来,逼退他的理智,他顾不得太多,顺势握住她的手。
小小一把骨头,娇娇柔柔,这种触感何曾亲切,如同失而复得,再次被他捏在掌心中。
太尉,太尉,当真烦死人了!
他盯着她仓皇失措的面庞,发狠道:“所以我让你跟我出宫,为何不听呢!情爱重要,还是命重要,分不清吗!”
“我不走!当初我说要跟着你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他的手攥地很紧,捏的顾菁菁骨头生疼,她咬着牙掰开他,眸中噙着盈盈亮的泪珠,“迟了,太迟了……求你莫要再纠缠了,一别两宽吧……”
天坠云霭,浑浑噩噩。
这厢回到王府,心口的痛还蔓延不绝,恨不得要了元襄半条命。
他没心情用膳,阖衣躺在软榻上,伸手推开花窗,外面紫黑色的苍穹积压着厚云,灌进来的风夹杂着湿热的潮气,今晚又要下雨了。
顾菁菁含泪离去的模样历历在目,越想忘记,就越清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沉沉吁出一口浊气,待那豆大的雨滴落下,打湿了香榻,打湿了他半边衣缕,依旧没有动手关上那扇花窗。
究竟,该不该帮他们呢……
帮了,不知何时才能将她带出宫,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他们琴瑟和鸣,恩爱白头吗?
不帮,若她日后当真出差池,那他该怎么办?
明明是触手可得的人,如今却变成了天上月,尽在眼前却捞不着,摸不到,最可恨的是,这种惨淡光景竟是他亲手缔造的……
悔意在心头造作,惹得全身就像爬满了蚂蚁,让人坐如针毡,辗转反侧。日复一日,没有半分减轻的态势,每每发作,愈发变本加厉。
他心里堵的厉害,眼眶亦泛起盈热,抬手撑住头,死死闭紧眼,费劲力气才赶走让他羞恼无比的泪意。
急火让他的思绪疯狂起来,他恨不得追随高祖和先帝,即刻拥兵城下,杀进波云诡谲的大明宫,结束这一切的磨难。
可元衡的话就像是魔咒,一遍遍回荡在他耳畔,挥之不去。
殉节,殉节……
他仿佛已经看到她一系白绫吊死在宫中的场景,亦或是一杯鸩酒随元衡而去,那他赔了夫人又折兵,到头来得到的不过是一场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往日,无人能及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可他生了心魔,有了软肋,不知哪步走错了,到如今竟变成了他最瞧不起,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温柔乡,英雄冢,名不虚传。
自懂事起他就一直在防,防到现在,功亏一篑。
剧烈的头痛猛然袭来,元襄不由咬紧牙关,腹里一阵烧心干呕。这种感觉绵延持续了三四天,直到河西军的战利品送进大明宫,他的头还昏昏沉沉。
这天艳阳高照,外面热气升腾,元衡在含凉殿设宴,邀请重臣共赏战利品,自然少不了皇后作陪。
这次河西军成功逼退前来进犯的吐蕃杂碎,缴获数十只战犬,挑了其中最为威武的一只送到了长安,供皇帝斟赏。这只战犬毛色通黑,壮如小牛,双眼大如铜铃且红似琉璃,锁在铁笼中气场凛然,张嘴狂啸时吓得侍宴宮婢们花容失色。
元衡自小怕狗,亦是好不到哪去,强撑着陪同诸人观赏。
眼瞧顾菁菁饶有兴致,想朝前走几步观望,他旋即拉住她的腕子,肃然摇头道:“皇后,别离它那么近,瞧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像是只疯狗。”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却还是被太尉宋湛听进耳朵里。
宋湛笑道:“陛下所有不知,河西军之所以送这头战犬入宫,不仅是因着它体态健美,还因它肚子里怀了小崽儿,将来诞下几只,从小饲养,亦能留在宫中供陛下赏玩。”
元衡难以苟同,薄唇抿成一条线,自不想跟这些生灵玩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比之他的紧张,顾菁菁心生欢喜,攥着他的手凝向那只战犬,忍不住暗叹:“竟然怀有小崽儿,真好。”
不知能生几只,长的漂不漂亮,毛发摸起来软不软和……
她正憧憬着怀抱小狗崽的那天,忽听宋湛幽幽说道:“陛下与皇后成婚一载,可皇后还未怀上龙嗣,宫中空寂,社稷后继无人,委实应当着急起来。还请陛下早日甄选秀女进宫,好为皇后分忧解难啊。”
话音落地,在场诸人嬉笑欢乐的模样全然不见,气氛尴尬至极。
十几双眼睛落在顾菁菁身上,惹得她面颊燥热。太尉好言,道出一个分忧解难,这是像众人暗示她怀不上龙嗣了?
她的鼻尖跟着微微泛酸,心情忽而被宋湛带偏,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来。进宫一年,她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是先前避子汤喝多了,伤了基底。
忆及往昔,她幽幽凝了一眼旁边的元襄,眸含怨怼,惹人生怜。
这眼神不过须臾就收回去,她抿唇不言,下意识地捏紧了元衡的手,假装置身事外。
而这一幕的委曲求全撞进元襄的眼眶,他怔愣过后,只觉愤怒如同滔天洪水,立时将他席卷到窒息,疯狂吞噬着他最后的理智。
元衡紧紧攥住顾菁菁的手,恰到好处力道给她丝丝安抚,看向宋湛时黑眸冷朔,素来寡淡的眉眼竟生出几分叛逆之气,“太尉莫要妄下结——”
“太尉此言差矣,帝后不过称婚一载,怎知就难以孕育子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沉澈的嗓音携着不可忤逆的气势,毫无礼数的打断了皇帝的话,有如此胆量之人,诸官不用看便知是摄政王。
摄政王与太尉不睦已久,话音落地,剑拔弩张的气氛便陡然升起,两虎相争,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敢作声。
元襄冷冷盯着宋湛,一身紫袍随风猎猎,宽袖圆领,甚是英武,“众所周知,龙体中匮已久,未能怀上子嗣未必都是皇后的事,太尉就是选百八十个秀女入宫,也没什么作用,无能之人才会将所有的罪过撇给一个女郎承担。”
对方言之凿凿,强烈的敌意忽而让宋湛摸不到头脑,“王爷这是在含沙射影,说老臣是无能之人了?”
“太尉非要这样想,本王也无甚办法。”元襄低首,轻轻抚去肩上落花,“不论如何,这都是陛下的家事,容不得你这个外臣说三道四。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整天嚷嚷着选秀选秀,真不害臊。”
这般奚落立时让宋湛蹙起眉头,一张脸绛红,不悦地盯着元襄。
摄政王早已与皇后划清界限,怕是巴不得新选秀女入宫,从而安插新棋子,怎么今日突然转舵了?
眼瞧元襄容色狂肆,如此挑衅让他恼羞成怒,声如洪钟的说道:“子嗣关乎江山社稷,是家事,亦是国之重事!老臣受先帝所托,自当要诚恳进谏,免得对不起庙堂!”
“太尉在朝中倒是尽职尽责,在家里怎么就成软皮子蛋了?”元襄笑笑,眉眼间尽是轻蔑的意味,“你与夫人成亲二十多年,未能生出一子半女,家中亦无妾室,怎么不为你家宗祠想一想?如此绝后,到了地下还有脸见你们宋家的列祖列宗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湛的脸一霎红到脖子根儿,气的指他,“你——”
元襄面上笑容欲浓,“若是夫人不乐意,太尉可以麻烦一下本王,本王以自己的名义送你几个美妾。趁着尚还有点能耐,赶紧生几个儿子,免得绝后啊!”
话音落地,几位重臣俱是咬紧嘴巴,不敢嗤笑出声。饶是敬重太尉,但无嗣之事依旧是同僚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鲜少有人像摄政王这样摆到明面上说道,明知太尉惧内,不敢纳妾,但还是要留上几分颜面的。
那厢顾菁菁和元衡眼睁睁看着两人唇枪舌战,不禁攥紧对方的手,意味深长的互换了一个眼色。
宋湛脸红脖子粗,‘你你你’了半天,宽袖一甩道:“这是老臣的家事,不必王爷操心!”
他背身而对,懒得与元襄继续纠缠。他乃三朝老臣,元襄虽然身为摄政王,但也算是小辈,再说下去他怕是要丢了体面。
不料元襄不下这个台阶,阔步走到他面前,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况味,徐徐道:“往小了说,这的确是太尉的家事,可宋氏满门忠烈,乃是国之栋梁,如此光荣门楣必当有所承继才行。往大了说,这可是关乎社稷的大事。”
对上宋湛忿然的眼神,元襄一挑眉梢,目光朔冷,故意将声调抬的更高:“太尉不必跟本王作假,只要你吭一声,十位美妾,本王今晚就给你送过去。”
第38章初下手伯爷设宴
好一个恣痞!
宋湛不再说话,咬牙在心头痛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针尖对麦芒,惹得在场的重臣俱是眼观鼻,鼻观心,气氛僵到了极致。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打起来,如此火候,更是要抓紧了。
一直沉默的元衡斟酌少顷,不由打起圆场:“诸位爱卿,今日也算是私宴,朕有些贴己话,不妨就借此机会说与大家。”
众人见状,皆是敛眉低首。
元襄与宋湛忿忿对视一眼,暂且收起剑拔弩张,齐声道:“臣洗耳恭听。”
“太尉心系社稷,劝朕纳妃绵延子嗣,忠心可鉴,但摄政王说的也没错,到如今皇后难有子嗣,皆是朕的缘故。”元襄乜了一眼身边的顾菁菁,眸光温柔而坚定,“诸位都是老臣了,应当知道朕自幼体弱多病。坚持到今日,身子早已乏力,床闱上难行敦伦之事,这也是朕一直不愿纳妃的原因。已经苦了皇后一个,朕不愿再耽误旁人。”
难……难行敦伦?
顾菁菁一霎懵了头,脸颊的盈热很快蔓延至耳后,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她心头难忍,用了几分力道捏捏元衡的指骨,示意他不要再瞎说了,而他却不以为意,腕子一番,直接将她造作的小手包进掌心。
“诸位家中的贵女皆是娇养出来的花儿,如今恰是绽放时节,长安好儿郎众多,宫中并非是个安稳去处。待在朕身边,唯有老死宫中,膝下半分子嗣都难留。这不是皇后的错,亦不是诸位爱卿的错,乃是朕不争气,有愧于江山社稷……”
话到末尾,元衡怅然叹气,心头回想着挚爱曾经受过的苦痛,酝酿好的情绪在这一刻迸发,眼睫一颤竟挤出几滴煽情的眼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帝微红的眼眶,发自肺腑的言语,颇有感染力,登时让在场的忠臣们诧哑无言,心生怜悯。
他们都已官至人臣,金钱权势皆有,谁不希望儿女过的熨帖?
如今的皇帝虽然身子弱些,但样貌还是俊朗,若能尽人事也算可以托付终身,但这不能敦伦等同与生不出子嗣,融不进皇家血脉自然对家族无益,那送女儿入宫还有何意义?
有几人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唉声长叹,暗道陛下仁义。
早先他们就道听途说,陛下阳事不举,如今金口一开,竟然亲自说出有损体面之事,既给了他们台阶,又保全了贵女们的人生——
这是何等胸怀!
“陛下……”
“陛下努力调养龙体,蒙元氏福荫庇佑,定会有龙嗣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抚,看向皇后时,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顾菁菁被这些目光烧的满脸通红,心头像打翻了五味瓶,挑不出是何种滋味。元衡为她损掉自己清誉,这真的值当吗?
仔细想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大度一些,不该让他误会自己在耍小性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当她思绪紊乱时,太尉宋湛说道:“陛下所言,臣甚是理解,但多纳一个嫔妃机会总是要多一些,若万一皇后与陛下体质不和,那——”
“生不出来也无妨,大不了从宗室挑几个合适的,过继给皇后抚养,古往今来又不是没有先例。”元襄不屑乜他,“太尉这是在咒陛下和皇后吗?”
“你——”
一顶犯上的大帽子隔空叩在宋湛头上,这可了不得。他气的脸红脖子粗,宽袖一甩,侧身看向别处,无论元襄再说什么,他皆作耳聋,不再搭理。
傍晚时分,宴席结束,众人三三两两往宫外走,宋湛在丹凤门处拦住了欲要登车回府的元襄。
“王爷请留步。”
元襄今日没忍住为顾菁菁出气,正心头郁闷,转眼瞧见宋湛,眉宇登时锁起来,“看来太尉是想通了,私下里来向本王讨美妾?”
宋湛不理这一套,直问:“王爷今日处处与臣唱反调,可是臣主张选秀,挡了王爷的路?亦或是……王爷在为皇后出头,怕新妃分走陛下对娘娘的宠爱?”
他目光锐利,甚是毒辣,一瞬不瞬地盯着元襄。
元襄若无其事的笑笑,“太尉想多了,本王只是讨厌你那老不羞的模样,自己府邸一屁股烂事还没处理干净,就在这关照起我们皇家的私事了?”
好一个私事,这回竟跟陛下登了一条船,装些好人,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宋湛冷嘲道:“王爷素来端的是矜贵有礼,今日可真像胸无点墨的白丁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骂出“疯狗”二字,已是看了皇家颜面。
“对你们端那些矜持有何用,不过是披着张假面皮,本王觉得疲惫了。太尉好自为之。”
临登车前,元襄给宋湛一个警醒的眼神,携着让人心颤的威慑意味。
宋湛不以为意,翌日就忙活着收录世家供选的秀女名籍。
礼部的人在第一时间就将这件事告知了元襄,元襄震怒,心道这老东西不识眼力,即刻让宁斌收罗了十名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风尘妖娆,当即就用两辆马车拉着送进了太尉府。
宋湛吃酒回来时天幕已经黑了,夏夜一丝风都没有,闷的人喘不上气。他摇摇晃晃的抹汗,正准备叫婢子唤夫人过来,甫一入了正厅,人直接呆在原地。
太尉夫人刘氏端坐在斑斓的玳瑁山水屏风前,目似圆珠,紧盯着他,而她右手边站了一溜年轻女郎,各个儿衣衫露骨,风艳绝俗,身上香粉浓烈,熏的他那叫一个老眼昏花,胃气不由上翻。
“你还知道回来?”刘氏两只手攥紧圈椅,风韵犹存的面容满布震怒,“哼,不知老爷何时跟摄政王打的这样火热了,连美妾都送到府里了。”
宋湛一听哭笑不得,没想到元襄还真敢送!
“夫人听我解释,这件事与我无关。”
他斥退所有人,将那日光景事无巨细的告知刘氏,惹得刘氏斥他糊涂:“陛下身骨羸弱,你何必给他找这些麻烦?我多年不孕,别人都以为你惧内,对此你半分解释都没有,唯独我知知道的心意,乃是真真切切的呵护我。怎么到了陛下这儿,你就不能多些坦然,多些理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湛坐在夫人身边,捋着须髯叹气,“谁叫他当了这天下的主呢。”
“他是这天下的主,亦是个人,难道就不能有心头肉了?先帝育有四子,如今仅留一人,生子在精,不在多,时间久了兴许他们就有了呢?”
“可皇后跟摄政王……”
刘氏听后当即恼了脸,一拍高几说道:“那都是误会,陛下都不在意,你何必介怀?吃饱了撑的吗?当务之急是你要携领陛下重振朝纲,这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要事!”
她顿了顿,气呼呼剜了自家男人一眼,“我看摄政王也没说错,你怕是在家待久了,真成老糊涂蛋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当断不断,小心被反噬。”
本是夫人的一句气话,殊不知却说到了宋湛心里。
这些年来他愈发瞻前顾后,惹得夫人多有不快,自个儿也是愈发没底。如今陛下肯放手一搏,他更是处处小心,处处留意,生怕有人对圣上不利。
时到今日,他只剩陛下一个学生,针对摄政王的同时,更希望他能多留下几个皇嗣,延续住盛朝的正统嫡脉。
饶是可以过继抚养,但若气运不佳,待陛下归天时除不掉摄政王的话,过继之人很容易被赶下龙椅,他这才慌慌着替陛下纳妃。谁知陛下抗拒,摄政王也不知吹的哪门子风,非要跟他对着干……
“哎。”宋湛沉沉叹口气,下巴一抬问:“夫人,那些女子怎么处理?”
刘氏抬手理了理鬓间碎发,微带眼纹的眸子幽幽睨他,“老爷要留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留不留。”宋湛知她压着火呢,当即软了神色,端着一张微醺的脸,笑吟吟道:“必须不留,悉数送回去。摄政王敢坏我名声,惹夫人心情不畅,我断然饶不了他!”
“省省吧,人家是当叔叔的,私下里再是闹来闹去,他们可都是元氏族人。这事蹊跷,多半是陛下顾着面子不好当众驳你,让叔叔替着出手呢。”刘氏手一抬,使劲拍他脑门,“你个外臣站好位置,别出力不讨好,最后落得一个凄惨下场。”
“是是是……”
宋湛老实应着,派人将那些美娇娘原封不动送回去,适才去后院沐浴。泡到热汤里时,脑袋渐渐清醒过来,似乎梳理清了来龙去脉。
夫人说的有理,兴许真的是陛下有所求,摄政王这才反常起来。
这里面不知又有什么利益牵扯……
他想不明白,望着水里日渐苍老的面容,不禁叹了口气。
人道是伴君如伴虎,帝心最为难测,他这个学生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权衡之术,堪堪了然,现在就对他们用上了吗?
宋湛禁不住笑笑,“好啊,有出息了。”
打这天起,宋湛害怕元衡玩弄权势失利过火,被元襄利用,再未提及纳妃之事。朝廷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再次恢复了往昔的平静,上朝,博弈,未有缺一。
七月中旬,事态稳定下来,顾菁菁长吁一口气,而元衡却郁郁寡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天夜里,元衡斜靠在窗边香榻上凝眸看着安西急奏,而顾菁菁打扇匍在他腿上,一头青丝如瀑泼散,俏眼微抬,定定注视着他。
他穿了身雪色中衣,头发束的一丝不苟,眉眼间的变化不知不觉,褪去不少青涩,比两人初识时多了几分沉稳。
她越看越喜欢,心尖仿佛被羽毛撩过,痒痒的,但没多久她就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怎么了?”她用流萤小扇托起他的下颚,弯着笑眼问道:“最近衡郎一直心情,究竟为了什么,说与菁菁不好吗?”
她笑吟吟的,声音温柔软糯,眸光盈盈,暖的如同白日火热的骄阳,仿佛可以融化一切不快。
憋了许久的话像是着了魔,争相堵在喉咙中,元衡凝她久久,扔掉手中明黄的奏折,一手将她捞入怀里。
她怕热,入夏后就穿的轻薄,蝉翼纱制成的长裙勾勒出婀娜的身段,像条水蛇似的攀住他脖颈,两团娇软紧贴在他胸膛处。
“朕心里不好受,说出来或许有些矫情了。”元衡望着她俏丽的眉眼,神色愈发惘然,“虽然这次皇叔帮了我们,但却是看在你的份上。朕在想,朕这样做与皇叔有何区别,不都是利用了你吗?”
顾菁菁早就猜了个大概,青葱般的手指抚在他后颈上,轻轻刮着他脖际如瓷的肌肤,“可这不一样啊,你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才出此下策的。事关我们两人,我也应出一份力。我是你的妻子,也是你的臣子,你对我这般好,哪怕为剑,为刃,我也愿为你效劳。”
她温声细语,恰到好处的打消着他的顾虑。
而元衡听着,心口却愈发沉痛,“可朕不想这样,朕好急躁,恨不得……恨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眸光黯淡,霎时说不下去了。
他恨不得直接杀了皇叔,可现在朝局不稳,处处受到制约,没了皇叔,还有太尉,还有其余的权臣——
难,真的难。
殿内的火烛哔啵炸响,元衡一回神,望向怀中娇靥,少顷怔愣,俯身噙住那丰泽莹红的唇瓣。
她的唇很软,甜糯糯的,立时融化了他心里的躁郁。
唇齿交融,他舒服的喟叹一声,反身压着她倒在榻上。
“菁菁,你不会丢下朕吧?”
“你不会跟皇叔在一起的吧……”
他蹭着她的面颊,在她耳畔呢喃,像只讨求关爱的小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顾菁菁被他磨蹭的发痒,不由按住他的脑袋,侧头在他鼻梁处啄了啄,“不会,我们约定好了,菁菁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哪儿也不去。”
说着,她解开他的衣带,柔白玉手探进衣襟,顺着劲瘦的肌理往下移去,猫儿似的小嗓子勾着,引着,迷离了他的眸子。
“以后我们要多多努力,臣妾想为陛下生个孩子……”
翌日,太医院替帝后二人诊脉,秘密开出两份相得益彰的助孕汤药,供其滋补身子。接连低落的元衡复又找回劲头,听朝后兀自坐在案前,执笔写了几个人名。
还有倆月多就到万寿节了,礼部寻了吉日,他就能加冠亲政。可眼瞧现在的局势,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纳妃之事一搅和,他心头更加明朗,他能倚靠太尉,但不能完全被他牵着牛鼻子走,他需要新的人,需要属于他自己的,新的势力。
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只能一步一步来,元衡执笔划掉两个人名,暂且将目标锁住,先从长安的禁军入手。
如今羽林军虽向他效忠,但总统领顺安伯钱正池可是太尉一手提拔上来的,这里面必然有通气,而这恰恰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羽林军离他太近,他要他们完全归顺。
五日后顺安伯大寿,必当会在朝中发布请帖,他要借此机会,先去其府上探探风声。
打定注意后,元衡烧掉方才写出的名录,叫福禄去领羽林军左将军张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宥时常伴驾,他对其性子甚是了解,办事严谨,为人少言,堪为重用,最关键的是此人出身寒门,背后无甚势力,能有今日全凭的一身硬功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张宥在殿前卸刀,只着甲胄进来请安:“末将参见陛下。”
“起来吧。”元衡在殿内负手而站,目光落在他那张风雨雕琢的脸上,“你随驾已久,也算是朕身前的老人了,朕就开门见山了。”
张宥垂首道:“是。”
“有没有想做总将的想法?”
“总将?”张宥闻言一愣,抬头是满脸惊诧。
元衡径直对上他的目光,字正腔圆,尽是天家威仪,“朕来替你安排,不过,你得认准主子。”
五日后,顺安伯府大设筵席,前来列席的有诸多熟稔的同僚,还有摄政王元襄。
元衡对此并不意外,皇叔想拉拢顺安伯多年,而太尉夫人身体忽然抱恙,宋湛告假两日,皇叔自当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时值傍晚,熏风含热,后院凌天阁灯火通明,珠玉叮咚,丝竹袅袅。圣驾亲临,钱家儿郎皆大妆作陪,女眷隔屏风而坐,另开入席。
顺安伯倍感荣耀,虽是太尉门下,但他为人八面玲珑,席间不停举杯恭维圣上,还不忘捎带着摄政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筵席用的是岭南烧酒,烈的很,短短几巡很多人就落得面红耳赤。
元襄酒量好,面上无甚异常。这可苦了元衡,平日里他鲜少饮酒,几杯下来就有些头昏脑胀。
勉强又撑几巡,元衡只觉胃气上翻,对福禄使了个眼色。
福禄心明眼亮,登时猫腰走到顺安伯身边,贴耳通知主家。
龙体欠安,顺安伯不敢怠慢,亲自寻了一处上房供元衡稍作休息,复又请来府医替他诊脉,开了些解酒汤药。
顺安伯连连告罪:“陛下恕罪,是老臣疏忽了,先前未听说圣驾亲临,未来得及更换酒水。”
“爱卿不必挂记,是朕酒量欠妥。”元衡撩袍坐在榻上,手一比道:“今日爱卿大寿,别让朕饶了兴致,快去前面招待吧,朕稍作休整便过去。”
“是。”
顺安伯恭敬施礼,垂首退出房门,偷偷喝令府中人好生照看,不得有半分差池。
半个时辰后,府医煎完解酒汤,亲自端往御驾休整之处。这厢刚拐出游廊,忽而被人叫住——
“陈伯,等一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府医循声一看,来人是个容颜婉约的女郎,梳着精致螺髻,插满金簪珠翠,一身绯色襦裙,露出雪白丰腴的胸口。
顺安伯有三子两女,长女早已嫁入陈国公府,来人正是嫡二娘子,钱岚。
钱岚带着贴身婢子款款走近,对着府医莞尔一笑,“陈伯,父亲让我替你送药进去。”
“这……”府医先前并未收到知会,踟蹰少顷,还是把呈着药碗的紫檀托盘交予她的婢子,“小心一些,汤药正好可口,娘子尽快送进去让陛下饮了罢。”
“知道了,误不了事。”
钱岚应着,携婢子离开,顺着游廊往外走。
途径拐角处,她停下步子,环视一圈见周围无人,这才自袖襕掏出药包打开,将里面的赭色药粉撒入其中。
小婢子脸色寒寒,颤声道:“娘子,这样行的通吗?送到御前的东西,内官们可是都要验的……”
“随他们验去,不怕。”
钱岚下巴微抬,无所畏惧的朝御驾停留的桐华苑走去。
她方才下的又不是鸩毒,只是欢情助兴的媚药而已,无色无味,寻常人根本品不出来。内官又没人根儿,吃上一口更是无伤大雅,有何可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斜阳夕照,天幕渐沉,钱岚步步逼近桐华苑,纤纤十指暗自捏紧了蜜色披帛。
一月前,爹爹给她指了婚,惹得她心生怨怼。凭什么长姐可以嫁给国公府世子,而她就得下嫁给枢密院副使的庶子为妻。
都是一母所生,这叫她如何服气?
她恨爹爹攀权,更恨娘怯懦,还偏疼长姐。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爹爹寿辰,圣驾竟然亲临。
前些时日早有风声外露,陛下要选妃入宫,既然遇不到真心共白首之人,那她不防入宫为妃,让爹爹和娘见了她都得下跪!
第39章借时机玩转乾坤
过了两道仪门,钱岚和婢子来到桐华苑,停在小檐门处。
因着圣驾在此,周围守满了羽林军,甫一见到她们,有人冷声质问:“干什么的?”
“家父顺安伯,让小女来给陛下送解酒汤药。”
钱岚态度温和,先前在席上又露过面,羽林军未在阻拦,直接放主仆二人进了院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院幽静雅致,轩丽楼阁巍峨,隐与几株硕大参天的梧桐树下,有曲径直通,泉池伴路,放眼一望颇有修心禅意。
主楼檐头挂有铜铃,风一吹叮咚作响。钱岚踏着清脆的铃音来到门前,当即被内官们拦了路。
大监正在里面伺候,留在外面的内官打量二人几眼,恭顺问道:“娘子是来送药的?”
钱岚笑吟吟道了个是,“小乃是顺安伯二女,奉家父之命给陛下送药,伺候陛下服用。”
“这样啊。”
内官在宫里行走多年,破会察言观色,只听这话便窥出其中用意,顺安伯这是寻时机让女儿接近御前呢!
前些时日陛下刚否了纳妃决意,这种光景必当仔细避讳。
内官心中了然,对身边人使了一个眼色,转而对钱岚说道:“按宫里的规矩,御前用物皆要验查,还请娘子稍作等待。”
未及钱岚反应,一名身着赭衣的内侍猫腰走到小婢子身边,手持银勺,舀出汤药送进自个儿口中,并未直接喝下,而是放在含在嘴里细品。
一下下,偶尔发出啧喳的不雅声音。
钱岚本还淡然,可随着时间瞬息流动,一颗心跳的愈发紊乱,呼吸也变的急急短短。她小时曾随母亲到过后宫,见过内官验毒,并不是这种验查方法,而是直接喝了稍作等待便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是做贼心虚,眼下的光景委实让她忐忑不已。
过了几息,验查的内侍与内官贴耳回禀,随即退到了两步开外。
内官斜斜看向钱岚,一双眼睛弯弯,好像一只奸诈的猫儿在对她笑,“娘子久等,奴们验查完了。”
钱岚忍不住捏紧裙角,勾起嘴角回以一笑,暗叹这模样应当是没有察觉到异样。
然而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内官已经变了脸色,端走那碗汤药,细嗓喊道:“来人!拿下钱家女!”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驻守的羽林军愣了少顷,随后蜂拥而入,乌泱泱将主仆二人围起来,密不透风,插翅难飞。
小婢子哪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吓得小脸煞白,两股战战,腿一软倒在地上。
钱岚面上还算冷静,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蹙眉诘问:“内官大人,为何要拿我?”
“为何要拿,娘子心里应当知晓。”
内官抛下一句话,宽袖一拂进屋回禀,许久未出。
等待的时间格外难捱,钱岚的一颗心逐渐提到了嗓子眼,愈发没有底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道御前的人都生得一张狗鼻子狗嘴吗?
直到内官将她单独带进屋时,她望着坐在圆桌前的雍容郎君,眉眼微醺,文文弱弱,恰是这种气韵让他神态中平添了几分阴戾,慑的她脊背登时溢出冷汗。
在她怔然时,只听他清冷问道:“这药,是你下的?”
钱岚立时回神,惶然跪在地上,“臣女不敢!臣女不知这汤药中有什么,还请陛下明察!”
按道理,陛下肯定要彻查府邸,可药仅此一包,早就销毁了。陛下找不到指正她的证据,疑罪难确,到时候她一口咬定是府医所为,念在她爹份上,陛下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默默说服自己冷静下来,不曾想元衡心里早有主意,压根不在意这欢情药究竟是谁下的。
他徐徐起身,走到钱岚面前,“抬起头来。”
钱岚盯住那双华贵的六合靴,踟蹰少顷,含忧带怯地抬起头。
两人视线交融,只一瞬,她的心竟然跟着颤动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天颜,离近了看眉清目秀,哪哪儿都长在让她欢喜的地方。
人道是陛下孱弱,但早知他如此风采,先前她就该让爹爹送她入宫了!
“陛下明察,还臣女一个公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微咬唇心,凝着他的双眸浸满委屈,宛若一朵被风雨摧残的娇花。
而这娇嗔模样当真元衡倍感厌恶,只不过,她来的真是时候。
“无需明察。”他沉下眼眸,手一扬示意福禄端来汤药,“解酒汤是你送的,那这里面的欢情药,就是你下的。”
钱岚一怔,眼睁睁看着他端起那碗解酒汤,仰头一引而尽。
辛甜入腹,携着微不可查的异香,元衡取来帕子拭嘴,复又漱了口,这才在钱岚惊诧的目光中坐回原位,淡声吩咐:“去叫皇叔过来。”
“是。”
福禄担忧地望他一眼,交待几名内侍好生照看,适才出门。
屋里头钱岚震惊不已,明明发现这药有问题,为何陛下还要服用?
思绪混乱如麻,她哑口无声的跪在地上,手心触及的裙襕渐渐变的湿濡一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服下掺杂欢情药的解酒汤,起先元衡感觉还好,可不过半盏茶的时辰,他已经呼吸急促,面色潮红,头脑亦开始晕晕乎乎,全身的血液都朝着脐下三寸的地方留去,愈发让他难受。
内官忙不迭问:“陛下,您没事吧?”
“没事。”他极力让声线稳住,咬紧嘴唇,直到摄政王和顺安伯二人赶到时,嘴里已经撕破几个口子,满是腥气。
福禄方才将后院的时告知元襄,复又引了顺安伯离席,并未惊动旁人。
得知女儿竟敢给圣上下春-药,顺安伯只觉一阵急火攻心,脚底生出的凉气瞬时蔓延到天灵盖,跟着摄政王急促往桐华苑走,一路上战栗不已。
甫一看见面色异常的圣上,顺安伯差点灰飞魄散,二话不说踢向女儿,“逆子!你做了什么!”
钱岚自小锦衣玉食,哪挨过毒打,这时肩膀挨了爹爹一脚,疼的登时落泪,又羞又委屈,“爹,女儿没有做什么……陛下明知药有异样,还非要饮下,这怪不得女儿……”
福禄回到屋内,迅疾扶住昏昏沉沉的元衡,叱道:“一派胡言!你下的药无色无味,内侍都未曾查验出来,陛下又怎知里面有媚药?”
钱岚听后愣住,脑海登时清醒起来。
这怕是要在自己的事情上大做文章!
可现在明白已经晚了,一时的冲动成了别人的书写布,还不知要落得什么下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总算惧怕起来,跪着来到顺安伯脚下,拉住他的衣袍,惶然求道:“爹,不是这样的,救救女儿……”
顺安伯素来思绪活络,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瓜果更是清楚的很。他今日并未下令让女儿送药,如此一举必是她兀自所为,这里面的道道,用脚趾头他也能猜到。
这异心,定是有的。
然而这可是罪责滔天的事,他定不能认了这门醉。
他眼珠一转,撩袍跪在地上,“陛下,小女年幼无知,懵懂单纯,一定受到府医的陷害!还请陛下明察,王爷明察!”
钱岚倏尔接受到顺安伯的眼神,愣了须臾,哭哭啼啼说道:“爹爹说的没错……臣女疲累,准备回去休息,结果府医拦住臣女,非要让臣女送过来……”
元衡睁着一双混沌的眸子盯着他们,父女俩一唱一和,用的说辞是他早就考虑到的,所有的罪责定会推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大夫。
而他之所以叫来皇叔,全然是因为皇叔霸道,定不会放过这个整治顺安伯的好机会。
果不其然,只听元襄沉声说道:“好,既然顺安伯要求彻查,那本王就应了你。来人,封禁伯爷府,将府邸上下好生查一查。”
话到末尾,他眸光锐利,如同一头盯住猎物的豹子。
顺安伯听此一言,方才极力狡辩的气势登时萎顿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在朝为官多年,手下怎能没几件龌龊事,家里头还藏着越矩的器物,若是落到摄政王手里,岂不要翻他个底朝天?
那他的伯爷府还能留吗?
顺安伯仿佛看到了自己戴上重枷流放的那天,额前汗珠滴答落地,恨不得立时掐死二女儿。然而他不能这样,虎再毒,也不能噬了亲子。
好好的寿辰就快成断头宴了,他长叹一声,不敢去央求元襄,而是跪着来到元衡面前,“陛下!老臣在朝多年,忠心可鉴,还请陛下看在老臣的面子上饶了伯府这次吧!伯府妇孺众多,经不住官家验查呀!老臣治家不严,日后一定加倍整顿,还请陛下宽宥!”
方才红光满面的寿星如今变的老泪纵横,叩首哀求,磕出咚咚的闷响,额前很快红肿起来,好一个让人唏嘘。
先前顺安伯经常跟元襄打太极,惹的元襄心生怨怼,今日好不容易抓到治他的机会,肯定不能让他逃脱,正欲叫人压下顺安伯,中药的元衡却忽而干呕起来。
福禄按照先前的计划,一边替他顺背,一边慌慌张张说道:“王爷,陛下还重着药呢,赶紧回宫再议吧。”
元衡捂着胸口,难受的喘不上气来。
“皇叔,朕不行了……”他颤巍巍看向顺安伯,极尽痛苦的表情携出几分怜悯之意,“传朕旨意,先封锁此事,等朕清醒了再行决断……”
一句“传朕旨意”将摄政王的发落悉数作废。
元襄眉心一锁,知他这是要息事宁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眼下龙体欠安,再耽搁下去他也难辞其咎,只得咬牙叱退顺安伯父女,随御驾一同离开了顺安伯府。
护送元衡登上銮舆,元襄正欲赶回自己的车辇,福禄倏尔开口道:“王爷,陛下一人在内不□□稳,您还是上去照应着点吧。奴身份卑微,登不上这銮舆。”
元襄看他一眼,斟酌少顷,不耐烦的登上銮舆。
銮舆内的布置雍容奢贵,脚下踏的尽是外邦进贡的毡毯,元衡斜靠在妆蟒叠绣的软垫上,大口大口呼吸着,脸到脖颈都泛起了潮红。
元襄撩袍坐在他对面,只字未说。
待御仗前行后,銮舆内四角的坠珠流苏随之摇曳起来。元衡徐徐睁开眼,扶着篷壁坐起来,朝对面的方向挪动。
元襄眼睁睁看他挪到自己跟前,拿迷离的眼眸凝着他。许是药力作用,那双瞳眸格外水盈,暗暗含情似的。
那目光幽幽,惹得元襄的汗毛都跟着立起来。
直到元衡抬起手想触碰他,他一咬牙,打落那只想要作祟的腕子,气急败坏道:“我是你叔叔!”
“朕知道……”
元衡不依不闹的抬起手,抓住了他肩膀上的衣袍,颤声求道:“烦请皇叔打昏朕,朕怕回去药力难耐,弄伤了皇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襄闻言一怔,脑子里充盈的都是顾菁菁在侄儿身下承欢的场景。
心口宛若被剪子戳着,泛起支离破碎的痛楚,他忿忿看向侄儿腰下,恨的是咬牙切齿,从头到尾弥漫的酸气就快要将他的一身傲骨腐化成渣。
元衡此时已经神志迷蒙,看东西朦朦胧胧,只觉呼吸发滞,那处就快要胀破了。他难受的攥紧皇叔的衣缕,身子一晃,难以自持的倒在对方肩上。
炽热的呼气萦绕在耳畔颈间,这一下子彻底惹毛了元襄。
元襄打了个激灵,一掌劈在他的后颈上,他闷哼一声,阖眼昏了过去。
“小兔崽子。”元襄冷冷叱他一句,伸手推开他,颇为嫌弃的掸了掸自己肩上的衣缕。
没多久,御驾自丹凤门进入大明宫。
来到太和殿时,顾菁菁正捧着绣棚绣荷包,水桃在一旁看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赞叹一番丝线的斑斓色彩。
忽听众人急促的脚步声,二人抬眼就见元襄背着昏厥的元衡进来,身边簇拥着一大堆内侍。
“这……这是怎么了?”顾菁菁慌忙扔掉绣蓬,翘头履都没穿,急匆匆跟过去。
待元襄停在龙榻前,她迅疾扶住昏迷的元衡躺在其上,复又问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她面含忧悒,元襄如实将事情告知她,继而传来太医为陛下开出解药。
太医不敢怠慢,约莫一炷香的时辰药就送到了太和殿。
顾菁菁亲自侍奉元衡饮下,观察一会儿,见他身上的潮红渐渐褪去,这才稍稍安心。
元衡一时半会醒不了,元襄在此不便久留,想与顾菁菁说几句私话,但见她一心只顾照看侄儿,只能深深看她一眼,与几位太医退到外殿静候。
一个时辰后,元衡才慢慢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喜忧参半的精致容颜。
“陛下醒了?还难受吗?”
顾菁菁眼珠红红的,话到末尾委屈的瘪起嘴。
服了调至的解药,元衡的身子舒坦很多,唯独头有些昏昏沉沉,不过并无大碍。
“娇娇儿别哭,让你担心了。”他自被衾里伸出手,拭去顾菁菁眼睫上细小的残泪,有气无力的说道:“药劲是下去了,只不过,皇叔方才打的朕身上好疼啊……”
第40章背黑锅心怀歉意
听到皇帝苏醒的消息,外殿侯着的人总算松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多时太医们得到传唤,进入东殿给陛下请脉,而元襄则站在原地,一双眸子紧盯着那扇阔大的内门,望眼欲穿似的,想透过层层遮挡的帷幔看到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皇天不负有心人,半晌后顾菁菁兀自绕过帷幔,款款走到外殿。
外面日头倾斜,朱门外金灿灿的,灌进来的风亦有了些秋季的凉意。顾菁菁拢了拢搭在臂弯处的披帛,与元襄擦肩而过时,小声说道:“王爷,借一步说话。”
短暂的怔然后,元襄回过神来,紧随着香风走进西偏殿,与她停在一扇潘龙秀凤的屏风后。
往昔这样的单独接触甚是常见,元襄一向抱着逗弄的心态,而今面对这张熟悉的面孔,他却格外局促,垂在身侧的手不停搓捻着衣袍。
明明期待,可万千思念的话悉数憋在心里,分毫不敢透漏。
怕那句话说不对,说不好,便又吓走了她。
沉默萦绕着两人,终究还是顾菁菁先开了口:“王爷上次出手相助,帮我度过危机,我甚是感念,为此向王爷道个谢。只是我不明白,王爷这次为何要伤了龙体?”
她俏眼一抬,暗含几分嗔怨。
元襄被她盯得心虚,一哽道:“他,他让我打的。”
“我知道是陛下开口的,但这种光景,王爷不该由着陛下胡来。”顾菁菁微咬下唇,“陛下本就中了药,如此一折腾,怕是又得费心养一阵子,难道王爷想公报私仇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报私仇?
元襄听的眉峰一紧,忍不住捏紧指骨,“若我想公报私仇,就不会带他回来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隐含委屈,而顾菁菁却不以为意,依着他咄咄逼人的性子,仅仅是打一打,算是极轻极轻的报复了。
她跟着沉下脸,诘问道:“王爷不认也罢,可你下手那么重,闹得陛下现在都喊疼,这怎么解释?”
“怎么重了?”元襄无可奈何的笑笑,“我不过是在他颈后上击了一掌,让他昏过去而已,这能有多疼?难不成他是纸糊的?”
这心疼的,未免太过火了。
元襄只觉一阵憋屈,不过眼瞧她眉眼幽怨,还是耐住性子,想与她好生解释一番,不料东殿突然传来混乱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人摔倒了,连带着茶盅稀里哗啦的坠落。
紧随而来的是福禄的尖叹:“哎呦!陛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摔了?”
“太医,朕腰腿好疼啊……好像被人踢过似的……”
太医在里面忙忙碌碌,交谈的声音听不太清晰了。
惊诧过后,顾菁菁扭头瞪了元襄一眼,凶巴巴的,恨不得扒他两层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人终究是小人!
她懒得再与其多言,冷哼一声,踅身要回东殿照顾圣驾,然而手却被人死死攥住。
“菁菁,我没踢他。你不要听他乱说,肯定是他自己不知在哪碰的。”
元襄忙着解释,有些口不择言。顾菁菁不听,小眼神如刀一般刺他,咬牙想要挣脱,奈何他力气大,不肯松手,这下彻底惹恼了她。
“死性不改!”
她叱他一句,嫣红的指甲狠劲掐住他手背上薄薄的皮肤,待他吃痛收手时,霎时留下几枚月牙状的血痕。
“以后你要再敢轻薄我,我就不给你留颜面了,非得挠花你这张脸不成!”
顾菁菁气的直跺脚,两袖一甩,迅疾走回东殿。
元襄搓着通红的手背,盯着她忿然离开的背影,黑眸中失落满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人见面的次数渐少,小丫头的脾气可是一次比一次大,而他竟然无计可施——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元襄怅然阖了阖眼,脸上的神色很快阴鸷下来,憋着一肚子气离开了太和殿。
他何时踢过元衡?
这小兔崽子,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
这次中药,元衡休整了五天才去听朝,当天顺安伯府的事就被端上了台面。
待百官回衙门后,唯有太尉和摄政王单独留在了紫宸殿。
宋湛听闻顺安伯府的事,心急之中倍感无奈,他断然没想到钱二娘竟然干出这种下流之事。但顺安伯好歹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委以重任,他怎么也得为其说说情。
先前他不敢叨扰圣驾清修,憋到今天才有机会捋上一捋。
元襄听完他为顺安伯开脱,没好气的剜他一眼,唱反调道:“陛下,此事绝不可姑息。区区一个臣女就敢胆大包天的损伤龙体,做的又是破败家风和门楣的掉脸之事,委实有伤风化。若不加以整治,朝野中哪还有君臣之纲?后宫之中,皇后的威仪又何在?”
金振玉聩的话音儿让人难以反驳,宋湛理亏,饶是面上不悦,却也只能哑口无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衡端坐在紫檀案前,一身玄色绣团龙常服,头戴皁色幞头,淡淡望着剑拔弩张的两位重臣。
眼瞧宋湛不吭声,他心里大抵有了数,趁着其内疚的火候叹气说道:“皇叔说的有理,这件事上顺安伯府的确难辞其咎,朕实在无法庇护,还请老师谅解。”
终还是等来这一句,宋湛怅然叹气,求情的话俱是说不出来了。
这些年来顺安伯愈发不安分,骄奢淫逸,处处打点,胃口也是越来越大。他曾劝谏过,可顺安伯习的一套两面三刀,他也奈何不得。
现在落得这般光景,只能说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末了,宋湛只能绝望放弃,“陛下恕罪,是老臣用人不淑。”
元衡眸子里掠过一瞬浮光,稍纵即逝,“不过顺安伯是朝中老臣,朕还是要给些颜面的。不如就削去他羽林军统领之职,由其归家承爵,也算小惩大诫。”
饶是恨铁不成钢,宋湛还是不忍看顺安伯落得抄家流放的下场,更怕伯府一倒,摄政王要顺势而上,一路铲除异己。
眼下皇帝这个决定恰到好处,好歹保住了他们的颜面。
宋湛暗吁一口气,低首道:“陛下圣明。”
眼见他们吃瘪,元襄暗自笑笑,心道一声活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顺安伯软硬不吃,以为能在两派之间游刃有余,不曾想就成了一枚弃子。虽然归家成爵,可没了官职,他这个虚设的伯爷还能入得了谁的眼?
事情顺着预期的方向发展,元衡抵眸抚平袖襕上的褶皱,慢条斯理道:“可是羽林军浩大,不可一日无将,统领之职还需尽快定下。至于让谁担任,不如就由礼部制订武举,公开选任,羽林军五品以上官员皆可参选。”
他掀起眼帘,“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元襄与宋湛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齐声道:“陛下圣明。”
关于顺安伯府的处理算是这么定下了,当天顺安伯就自请离职,交了官印和令牌,回家颐养天年去了。
百官闹不清里面的真实光景,俱是唏嘘不已,一时间各种说法满天飞。
这厢下朝归府,元襄立时让人拿来羽林军头五品的名册,逐一在上面找寻合适的人选。对他来说,这是个在御前安插眼线的好机会,若看中之人能够在武举拔得头筹,那羽林军的归属可就要转向了。
太尉宋湛亦忙活着同样的事,联络着军中之人。
万事俱备,然而结果却让两人意外——
三天后的武举,脱颖而出的竟然是左统领张宥,一个明不见经传的寒门子弟。
张宥自小习的一门秘术刀法,招式鲜少拿出,只有元衡意外见过一次,这也是张宥可以拔得头筹的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实打实的功夫,众人皆改变不了结局。
这人不是宋湛心仪的人选,他稍感不悦,但想到其也不是元襄的人选,心头便平顺了许多。
不管如何,羽林军都不能落在摄政王的掌控之中。
这晚回到府邸,元襄身心疲惫,睡也睡不着,沐浴过后只披着中衣来到了书房。
室内灯明如昼,桌案上摆着一副尚未完工的画作,单看眉眼,恰是宫中的皇后娘娘,不过还梳着闺阁少女的发式。
元襄兀自坐下,执笔为其晕染着衣裙,一直到后半夜才堪堪收了笔峰。
明明是完美的一副画作,他却越看越觉得心酸,先前还嘲讽元衡怯懦,只能单相思,如今自己竟也落得这般田地。
他一挑眉,小心翼翼地抚平画作,准备明日寻个时间装裱起来。
手背上浅淡的月牙痕迹吸引了他的眸光,他停下动作,粗砺的食指在痕迹上摸了摸,仿佛还能感受她的存在。
她每触碰他一次,哪怕是疼的,他都能怀念许久。
这般,真是没出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襄自嘲的勾勾唇,再没了兴致整理画作,起身来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棂。
初秋的夜风微凉,徐徐拂过他身边,带走了不该有的燥热,让他的思绪渐渐平顺下来,可那张含忧带怨的面容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总不能让她一直气着吧?
他总得做点什么,否则心头难安。
如今解释怕是听不进去,送东西怕也不会收,那该怎么哄哄她呢?
元襄绞尽脑汁,从没觉得一件事有这么难,比登天还难。
直到天明的时候,他意外想到那日在宫中斟赏战犬时的见闻,遽然迸出一个想法,换来宁斌嘱咐道:“你去弄几只幼犬过来,要很小,很好玩,女郎喜欢的那种。”
中秋宫宴那天,元襄将他精挑细选的小犬塞进宽袖里,大摇大摆的带进了宫中。
这只小犬通身雪白,性格很温顺,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睡,声儿都鲜少听见。
这日宫宴在含元殿举办,颇为热闹,处处都是浆纱灯笼,蟠龙彩帐。百官携外命妇列坐,还有其受请的子女在席。钗环艳丽的宮婢穿梭席间,手端美酒甜果,趁着丝竹舞乐,更成一道秀丽风景。
第二排首位坐的是西平侯世子薛眴和顾盈,因着薛眴未娶妻,便由顾盈跟过来服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他桌席都是夫妻恩爱,唯独顾盈这冷冷清清,只有她低眉顺眼的份儿。
“愣什么呢,剥个果子给我吃。”薛眴说着,拿胳膊肘抵她一下,力道恰巧磕在她胸口,疼的她眸中溢出泪花。
她不敢多言,委屈的看了一眼对面杯觥交错的父亲,忙为其剥果子,送进薛眴口中,得来的回报是一只偷偷摸她下面的贱手。
借着矮几的遮挡,薛眴探入她裙里,力道愈发大起来。
顾盈身子轻颤,咬着唇努力隐忍,面颊和眼眸逐渐泛起红晕。
见她这种反应,薛眴更是兴奋,造作一阵将手上的盈亮抹到她的唇瓣处,覆在她耳畔说道:“乖乖儿,等爷回去再好好弄你。”
顾盈牵起嘴角对他笑笑,他满脸欲-念的模样让她心生作呕。
她不忍再看,眼神往四下里飞。
御仗内帝后二人相邻而坐,年轻的皇帝亲手侍弄,一颗颗果子完美的褪皮,悉数进了貌美的皇后口中。一个坐享其成,一个乐此不疲,举案齐眉的模样让人艳羡不已。
顾盈望着姐姐粲然含笑的面靥,嫉妒的火焰在这一刻烧到了极致。
为什么她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何她要嫁给如此不堪的男人?
她不甘心啊,不甘心!
倏尔间,她眼尾的余光瞥到坐在对面首位的男人,一身紫袍,正垂眸呷酒,面容硬朗深邃,携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愁态,在时不时对同僚展现的笑容中浮浮沉沉。
是摄政王……
顾盈徐徐捏紧裙襕,心一横,偷偷打定主意。
她平日难得出府,今日是少有的机遇。摄政王风流好色,她一定得做点什么,好引住他的注意。
她要离开薛眴,离开这吃人的侯府!
筵席行进到中间时,顾菁菁心觉憋闷,便牵住元衡的手短暂离席,想到后殿花园遛一遛。
因着距离不远,两人未带随从,一路有说有笑,停在清流倚石的水榭处,斟赏着池里硕大肥美的锦鲤。
元襄隐在一簇绿竹后,距他们只有两三丈的距离,默然窥伺着他们卿卿我我。
空气清凉,携着一股泥土的气息。他倍感憋闷,深深呼了几口气,自袖阑掏出那只雪白的小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犬有巴掌那么大,睡的正香,两只耳朵是低垂的,看起来憨态可掬。
他将小犬放在地上,指腹搓了搓它湿漉漉的小鼻子,这才让它睁开眼睛。
“去吧,好好听话。”元襄小声交待一句,将宴上拿来的裹饼在它鼻子前晃了晃,随即扔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小犬打了个呵欠,眼睛亮晶晶的,迈着还不太和谐的小步子摇摇晃晃追出去。
当它好不容找到那块饼时,顾菁菁的余光立时发现了它。
她转过身子定睛一看,短暂的怔愣过后,喜笑颜开的拽了拽元衡的袖襕,“衡郎快看,这有只小狗!”
第41章惹风骚名誉受损
元衡顺势望去,当真看到一只雪球般的小犬,愣道:“这里怎么会有小狗呢?”
“大概是宫人养的。”
顾菁菁提着裙襴走过去,俯身将小犬抱在怀里,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我们在这等等,兴许一会主人就来寻了。”
“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衡幼时被母妃的爱犬咬过,自那起就害怕犬类,但见顾菁菁兴致颇好,只能陪她等待,并未靠的太近。
可两人等了许久,都未见人来。
那边宫宴还在进行,不能耽搁太久,顾菁菁舍不得将小犬交予宫人处置,微咬唇心想了想,凑到元衡跟前问道:“衡郎,我们能不能收养它?”
“收养?”元衡懵了一瞬,不由自主地向着那只正对他吐舌的小犬,“这……这……”
他期期艾艾,面露难色。
顾菁菁一阵纳罕,“你怕狗吗?”
对上她揣测的眼神,元衡挺直脊背,大剌剌说道:“不,朕才不怕,你想养那就养着吧。”
“臣妾多谢陛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顾菁菁喜笑颜开,微微仰头在他脸颊啜了一口,啵唧一声,甜到骨子里。
元襄隐在暗处看他们离开,手中一片绿叶渐渐被搓捻揉在地上。
回到席上,他远远望着顾菁菁怀抱小犬,低头逗弄,她开心,他亦跟着高兴,只是这高兴中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心酸——
若她知晓这只犬是他送的,怕是再喜欢也不会要。
就这样,元襄喝了两壶酒,迷迷糊糊去了承明殿休息。
一墙之隔,一边欢天喜地,一边空寂幽冷。
那厢顾盈悄悄跟出来,发现承安殿周围没有守卫,鼓起胆量踏入朱门。
宫阙为偏,规制不大。她放眼打量着小而精的殿宇,目光最后落在东侧,只见摄政王正倒在软榻上小憩,一袭紫袍穿的规整,唯有前襟微微敞开,漏出细长劲瘦的颈线。
皇家人大多英俊,他侧脸酣睡,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入目甚是好看。
顾盈心虚的看了一眼殿外,接着袖襴小步挪到他身边,半跪在地陷入沉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究竟是叫醒他,还是……
恰在这时,宫人奉命送来解酒汤,甫一靠近朱门,就斜斜看到顾盈半跪在摄政王身前,好似深情款款的凝望着他。
这女郎不是西平侯世子的侍妾吗?
孤男寡女,在这里做甚!
宫人大惊失色,踟蹰少顷,端着解酒汤蹑手蹑脚的离开,转而来到隔壁将此事禀告给了大监。
福禄听后,进入御帐与元衡贴耳相告。
“什么?”元衡一怔,“当真如此?”
福禄点头,“千真万确。”
旁边的顾菁菁听到二人窃窃私语,扭头看过去,狐疑问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衡犹豫半天,私心作祟,还是没有将这件事告知她,“菁菁,我去看个奏章,很快就回。”
顾菁菁勾勾怀中小犬的下颚,颔首道:“臣妾在这等着陛下。”
自宴席出来,元衡寻了处僻静之地斟酌着这件事。
西平侯掌控龙武军,族中之人树大根深,暂且不能将其连根拔除,只能期望西平侯归顺。
但西平侯与摄政王乃是仁兄弟,元衡一直苦于无处下手,如今倒是个好时机。
他不知皇叔为何与顾盈有了瓜葛,但此事发生在中秋宫宴上,发生在侯爷父子眼皮子底下,若不做做文章,委实可惜了。
细碎树影下,元衡目视前方,轻声道:“福禄,派人引薛眴过去捉奸。”
那边宴上,薛眴酒过几巡这才发现顾盈还没回来,不悦的起身,溜达去外面寻她。
不就是解个内急吗?
需要这么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耐烦的咕哝:“臭婆娘,去哪疯了……”
因着腿部受疾,薛眴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周围偶有闲逛的官员和家眷,虽然面上不说,但意味深长的窥伺还是刺痛着他的自尊。
薛眴的脸越来越沉,待一名娇美的宫娥急匆匆撞上他时,火气猛然爆发,“哪里来的宫人?不长眼吗?!”
厉声呵斥吓退了旁边的游玩之人,那名宫娥跪下,战战兢兢求饶:“奴冲撞了世子,还请世子恕罪……”
她垂着头,眼眶一红,挤出几滴眼泪。
薛眴睇着她乌黑的发髻,白嫩的后颈,忽而心底痒痒起来,但想到之前在行宫受罚的遭遇,躁动的心即刻安稳下来。
美色当头一把刀。
他吃了一次教训,差点儿丢了小命,怎敢再入地狱?
“蠢货。”他不屑冷哼,问道:“有没有见到我的侍妾?”
“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宫娥没说完,突然想到什么,忙改口道:“奴,奴没见到……”
薛眴见她吞吞吐吐,似有隐瞒,压抑的脾气再度起来,一脚踢在她肩上,“见还是没见到,说清楚!”
“薛世子恕罪!”
宫娥打了个踉跄,再度跪好,惶然磕了两个头,“奴见到了,奴方才见她……她跟摄政王在承明殿!”
“什么?!”
薛眴难以置信,短暂的愕闷后,阔步走向承明殿。
承明殿内,元襄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压在身上,睁开迷蒙的醉眼,赫然发现竟是个珠钗云鬓的女人。
女人只穿一件小衣,露着上身雪白的肌肤,半坐在他腰间,正认真地解着他的玉带,并未留意到他已经醒了。
仔细一看脸庞,这女人竟是顾盈!
酒意在这一刻褪去,元襄如遭雷击,登时清醒过来,伸手将她推离自己,叱道:“放肆!你要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下力道几道,顾盈没有防备,身子瞬时跌在地上,摔得脊椎骨都快裂开了。
抬眸时元襄已经自榻上起身,挺括的身板如同一堵墙,遮天蔽日,让她心神俱颤。
她原本想借着酒意与其厮混一番,不料对方却忽而惊醒,事已至此,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求王爷救救盈盈!”顾盈跪在地上,一手攥住元襄的袍角,惶然含泪道:“薛眴整日虐待与我,侯爷夫妇对此不管不问,盈盈当真在侯府过不下去了。若王爷肯出手相助,盈盈愿以身相许,为奴为婢伺候王爷!”
一枝梨花春带雨,然而却勾不起元襄半分怜悯。
“这是在宫里,你怎敢如此胆大妄为?本王不会帮你,趁现在侯府不知你所为,赶紧滚!”
他眉眼间浸满厌恶,扯着衣袍拽离她的束缚,阔步往外走去。
“王爷!”
顾盈不甘放弃这个时机,迅疾追上去,咬牙抱住了他的臂弯,“求王爷开恩,救救盈盈吧!薛眴谁的话都不听,只听您的,您要了盈盈,把盈盈带出侯府吧!”
“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正欲推搡,一道瘦削的身影匆匆而入,立时怔在了原地。
“你……你们在做什么!”
薛眴被眼前的景象惊到目瞪口呆,自己的侍妾只穿着一件紧致的小衣,发髻松散,浪荡异常,当真与他的干叔叔在宫内苟且……
他如遭雷劈,宽袖遮掩下的指尖蜷了蜷,紧紧攥在一起,全身紧跟着开始颤抖。
顾盈怔怔望着他,眸中掠过一丝惊惧,心一横,眉眼哀戚地看向身边人,“王爷要了盈盈,不能撒手不管呀!”
元襄一怔,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碰过你!”
“贱婢!”
一顶帽子叩在头上,薛眴听后忍无可忍,阔步上前拉住顾盈,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顾盈只觉耳畔翁鸣,低呼一声,顺着力道倒在地上,嘴角登时流出一丝血痕。
对此薛眴半点怜爱都没有,复而看向元襄,饶是心底忿恨,语气却不敢太过苛责:“叔叔,我自幼仰慕你,知晓你一直看不上我,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连我的侍妾都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气得发抖,而元襄在他意味深长的注视中渐渐冷静下来。
“薛眴,你不要听这贱婢信口开河,是她偷摸跑到我这里来的。”他抬手捏捏眉心,如实说道:“她想离开侯府,这才决意委身于我,妄图让我帮她。”
薛眴一抿唇,“那你们……你们做那事了吗?”
“没有。”
“有!”
二人言辞不一,薛眴气的脸色涨红,一脚踹在顾盈的肚子上,“我让你插嘴了吗!”
顾盈疼的蜷缩在地,冷汗唰唰留下来。
眼瞧她刻意栽赃,元襄眉眼冷朔,眸中浮出一片杀机,“顾盈,你若再胡说八道,本王就治你的诬蔑之罪。”
丢下一句狠话,他宽袖一震,踅身离开了这里。
不过是睡个酒觉,平白无故惹得一身骚,委实晦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爷说要带盈盈回府,您别丢下盈盈!”
顾盈捂着肚子站起来,想往外追,人却被薛眴拦住,“你这般模样出去,不嫌丢人吗!”
事情发展到这种境地,顾盈只能与他撕破脸皮,“你放开我!你这个死变态,死瘸子!”
她疯了似的捶打他,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恨不得将这些时日受得委屈全部还给他。
薛眴从未见过她撒泼的模样,顿时一阵发懵。
再这样闹下去怕会引来宫人围观,他气性上来,一把将顾盈甩在地上,冷冷叱她是疯子,“我待你不薄,谁知你如此不知好歹!既然你喜欢我叔叔,那就去跟他好了!”
那厢元衡回到御帐内,不过半个时辰就见到薛眴气呼呼回来,与其父西平王窃窃私语。
西平王骤然变了脸色,酒盅一放,跟随他离开了筵席。两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再未见回来赴宴。
入夜筵席才散去,侯府的马车没有等顾盈,果真是弃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避开父亲,像个孤魂野鬼似的藏在丹凤门外,好不容易才等到了摄政王的马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盈提着裙襕追上去,鬓发跑的松散,站在外面可怜兮兮的说道:“王爷,世子不要我了,说将我送给您……”
里面的人没有答话,而她很快就被王府扈从驱逐了。
顾盈望着远去的奢贵马车,一时委屈的泪眼朦胧。
她不明白,明明她的姿色不差,为何入不了王爷的眼?
为奴为婢都要嫌弃她吗?
马上就要宵禁了,顾盈无处可去,只得灰头土脸的回到了娘家。
她不敢说出真相,在母亲怀里哭的声咽气堵,编出一个与摄政王相好被弃的故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顾霆曜盛怒之下摔坏了茶盅,“你做了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还有脸回来!得罪了西平侯,摄政王还不要你,我看你还以后怎么活!”
饶是盛朝民风开放,二嫁三嫁者皆有,但女郎有了家室还在外偷人,这可是两码子事儿。
顾霆曜只觉颜面全无,亦担心在朝中光景,复又对女儿说起重话。
翌日,他不顾夫人反对,偷偷在外面租了一间院子,把女儿安置在里面,派了几个婢子伺候。
眼瞅着麻雀大的破旧院子,顾盈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但不管怎么说,离开侯府也算是溯源达成,终于不用伺候那该死的瘸子了。
顾霆曜那边正想着该如何缓和跟西平侯的关系,这边突然就传来了噩耗——
顾盈的小院夜里遭了贼,贼人抢走了她随身的家什,还杀了院子里的五个人,其中就包括顾盈。
京兆府的人赶时,顾盈披头散发倒在床榻前,半睁着眼,一身中衣染的黑红。贼人一刀撕破了她的喉咙,现场甚是惨烈。
丧事临门,顾霆曜哀痛万分,其夫人哭的昏厥数次。
到办丧的时候两人又遇见难题,因着纳书还在,顾盈依然算是侯府的人,理应归入侯府妾陵入葬。可西平侯死活不认,非但不解纳书,还不让她入陵,无论顾霆曜如何哀求都不行。
这一切元襄视若无睹,顾霆曜想找他对峙,他避之不见,半分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晃到了第六日,丧事不可再推。顾霆曜心急如焚,差点跟西平侯在朝中打起来,最后是皇帝亲自出面,向西平侯要回了顾盈的纳书,交予顾霆曜,又赏赐了一些抚恤金银,由其带着离宫。
西平侯薛远清则被单独叫到了紫宸殿。
请安后他神色不佳,恭顺望着盛朝年轻的君主。
元衡坐在矮几前啜着茶,轻吹茶汤,清隽的容颜即刻氤氲在轻薄的热霭中,“侯爷,朕听说中秋宴上摄政王与顾盈苟且,这才引出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也不知道怎么的,饶是西平侯把紧口风,爱子侍妾红杏出墙之事还是闹的沸沸扬扬。元襄对此不以为然,依旧是我行我素,而他却倍感阵羞辱,每每走到外面都觉得别人在戳他们父子脊梁骨。
面对皇帝的询问,他不禁唉声叹气,事无巨细的告知。
元衡早已了然,如今故作惊诧,仔细听完他的絮叨,亦跟着沉沉叹气:“朕的皇叔委实有错,朕应该替皇叔向侯爷致歉。”
西平侯一怔,忙道:“老臣不敢受!”
“皇叔风流桀骜,沉沦美色已久,先前杖责薛世子也是不留情面,闹得世子留下残疾,朕对皇叔的行事倍感忧虑。可朕多年不上朝,暂且管不住他分毫,只能先委屈你们这些爱卿了。”
眼见皇帝提及薛眴致残之事,西平侯登时沉了脸,新帐旧帐加在一起,皱眉哼道:“陛下才是盛朝无上的君主,自古君臣有别,摄政王这是越矩行事,还要欺霸臣子,委实不成体统!待陛下亲政,势必要加以削治才行!”
这话说到了元衡的心坎上,而他却不再顺着西平侯的话音往下延续,话锋一转道:“不管如何,顾盈亦是言德有失,皇后对此甚是惭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手一扬,有数名内侍各托珍宝过来奉上,有血珊瑚,珠翠宝钗,金银剑鞘若干。
“侯爷,这是皇后赐予薛眴的赏赐,希望世子莫要把这件事放到心上。世子尚还年轻,朕与皇后会为他甄选一门好亲事,补足侯府颜面的。”
面对帝后的示好,脸皮掉没的西平侯受宠若惊,忙不迭跪下行礼,“老臣多谢陛下!多谢娘娘!”
“侯爷不必多礼。”元衡上前亲自搀他起来,黑眸沉沉,意味深长,“只不过这颜面终究还是要自己争取,认人不清,怕会自毁前途。”
这些时日,西平侯早已重新审视自己与摄政王的关系,饶是先前两人结盟为仁兄弟,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他那仁弟,权势滔天,压根儿就没把他这个哥哥当回事——
毁他孩儿,侮他侯门!
怨念平心而起,西平侯一咬牙,恭敬垂首道:“是,老臣受教了。”
昨夜刚下过秋雨,天气稍冷,顾菁菁披着大氅站在太液池畔,凝眸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思绪万分低沉。
得知顾盈的死讯,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饶是两人关系不好,但顾盈依旧是一起长大的妹妹,那天晚上她还是感性的哭到半夜。
人说没就没了,恩怨泯灭,徒留怅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站了许久,也放空许久,直到有人为她披上暖和的大氅,自身后拥她入怀,适才回过神来。
嗅着熟悉的气息,她侧头蹭蹭对方的脸颊,“怎么样了?”
元衡亲昵的吻她一下,“西平侯收了赏赐,经此一事,他与皇叔算是决裂了。”
顾菁菁望着湛蓝天际,哀然嗟叹:“我倒是没料到,元襄竟然会对盈盈下手。她可是……可是臣子之妾啊……”
“臣子之妾算的了什么?”元衡冷哼,眉眼间稍显轻蔑,“曾经你身为重臣之女,尚未出阁,他就敢拉你下水。如今你是朕的皇后,他不一样觊觎着吗?人性如此,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人性如此……
顾菁菁眸色黯淡,心想他的确就是不择手段之人,女人对他来说又算的上什么?
先前他对她说的好听,一副深情款款、痛改前非的模样,如今不过是将魔爪伸向了旁人,间接害死了她的妹妹……
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浪子回头,回头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何其可恶!
她眼眶微红,踅身抱住了元衡,头深深埋进他温暖的颈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打从这日起,顾菁菁夜里总是梦到顾盈满身是血的对着她哭,接连多日,惹得她开始精神不济。
眼见她茶不思饭不想,元衡心疼不已,派人到静安寺请来高僧做法事,超度亡魂,顺便为皇后祈福。
元襄得知顾菁菁身体抱恙,往宫中送了很多珍惜的安神之物,上到药材,下到玲珑玩意儿,然而悉数被顾菁菁退了回来。
回到府中,他盯着原封不动的一匣东西,只觉力不从心。
送进宫时他刻意在嵌锁处留下了痕迹,如今退回来,痕迹一分半点都没变,昭示着宫里那位连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看都没看过——
真是又犟又狠。
他现在算是领略了顾菁菁的脾气,然而却无计可施。
夜深了,书房点起明亮的绢灯,元襄摒除杂念,坐在桌案前画起美人像。身着湘妃色衣裙的女郎怀抱一只雪白的小犬,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年轻郎君,花前月下,眉目传情,单瞧一眼甚是美好。
就当他专心致志作画时,开门的声音倏尔响起,惹的他笔尖一颤,在美人脸上徒留一道墨色印记。
几天的功夫就这么白费了,元襄有些恼怒,砰一声放下笔,抬眸时眸光如刃。
书房两扇门大敞,一道欣长挺括的身影站在外面,披着皂色大氅,浆纱灯笼随风摇晃,在他身上投照出一阵影影绰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襄一怔,扶着桌案徐徐站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来人自夜色中踏步而入,露出一张风逸儒雅的面庞,两鬓微白,含笑说道:“马上就到千秋节了,本王当然是回来看看我优秀的弟弟,究竟是如何一败涂地的。”
第42章蓦一觑陈年往事
来人乃是祁阳王元恪,年不过四旬,与元襄同为一母所出,满了岁数就前往封地就藩,鲜少回到长安。
面对风尘仆仆的兄长,元襄面上的锋芒柔和下来,须臾变的稍显不耐,“没有往朝廷递请归书,你怎可擅自回来?”
祁阳王不以为意,手头的奏章直接扔到他桌案上,“请归书在此,请摄政王过目。”
元襄看也没看,皱眉叱他:“你都来到长安了,这请归书还有什么用?简直胡闹,又得让我替你善后。”
“你也够胡闹的。”
祁阳王哈哈一笑,褪掉大氅,随手扔到旁边榻上,“转眼间四侄儿都要加冠了,你的凌云壮志没达成啊!丢了制举,公开抵制纳妃,与西平侯决裂,这么多烂事竟然发生在你身上,疯了不成?”
元襄冷哼,“你倒是耳目通明。”
“哥哥也是无奈之举,谁让母妃把你托付于我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祁阳王叹气,走到他身边仔细端详,“瘦了,也憔悴了,为了一个自己舍弃的女人,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