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2 / 2)

元衡总是宽慰她,将所有的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而她却渐渐怀疑起自己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忧愁漫上心间,正当她开始胡思乱想时,年轻的内侍猫腰进来,恭顺道:“娘娘,陛下那边传话,让娘娘正装前往紫宸殿。”

顾菁菁半撑起身体,抬眸望了一眼天色,“这个时辰,陛下怎么突然叫本宫过去?”

“是祁阳王回来了,想要求见娘娘,问娘娘安。”

“祁阳王……”

顾菁菁嗫嗫低语,依稀记得在父亲口中听说过此人,据说是个贪婪随性的闲散王爷,常年都在封地驻守。

想到祁阳王是元襄一母所出的亲哥哥,她微微蹙眉,问道:“摄政王可是也在?”

内侍如实点头,“是,都在呢。”

顾菁菁心下了然,由宫人伺候着换了一身不招人眼的妆扮,适才做上凤辇赶往紫宸殿。

饶是如此,可到达紫宸殿后元襄的眼神还是一路追随着她,炙烫,火热,让她难以喘息/

她无处可躲,只能状似无异的承受。

祁阳王恭顺的对她行过大礼,抬眸端详着她,心中暗道弟弟眼光甚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小娘子容颜娇美,身段玲珑,穿的素雅得体,面施淡妆,颇有一番清水出芙蓉的韵味。尤其是那一双美目,清湛盈亮,黑葡萄似的,格外吸人。

而顾菁菁也若有似无的打量着他。

只见这人昂藏七尺,面无须髯,与元襄深邃凛冽的气质不同,看起来温润儒雅,面上含笑,总是乐呵呵的,极易让人卸下防备,可这不过是掩人耳目假象。

这张眉目她觉得熟悉,在记忆中追溯起来,却未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先前她的确没有见过祁阳王。

短暂的沉默后,祁阳王指着宽阔广场上的朝见贺礼,说道:“这些珠宝首饰,还有这十几只祁阳犬,都是我精挑细选奉与娘娘的,娘娘可还喜欢?”

顾菁菁收回思绪,客套点头,“多谢三皇叔。”

“娘娘不必言谢,这都是叔叔我应该做的。

”祁阳王倒不客气,不真不假地说道:“我们祁阳虽然偏僻,但物产丰美,那边还有许多这种可人儿的小东西,娘娘有没有兴趣跟我到祁阳看一看?”

一直沉默的元襄闻声,皱眉瞪他,向他使了一个闭嘴的眼色。

不料祁阳王视若无睹,一瞬不瞬地盯着盛朝年轻的皇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

顾菁菁没想到他问的如此直接,一霎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在元衡打了圆场,紧紧牵住她的手,黑眸锋锐,暗藏着几分防备,“等朕闲下来,一定带皇后到皇叔那边小聚。”

“好,好。”

祁阳王对上他的眼神,眸色亦有些意味深长,少顷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拽着他登上高阶往殿内走,含笑道:“陛下,臣有些私话想与您说。”

元衡回头去看,“诶,皇后她……”

“烦请娘娘在这里斟赏一会,臣很快就给陛下说完。”

叔侄二人嘀嘀咕咕,顾菁菁却是磨不开颜面追过去了,只能站在原地等候。

元襄距她只有几步之遥,她步子一旋换了个方向,目光落在不断奔跑的小狗身上。

可惜好景没有多长,她的眼前就出现一身雍容的衣袍,绯紫缭绫衬底,江海牙纹在其上熠熠生辉。

“菁菁,顾盈的事与我无关,我没有碰她,是她刻意往我身上泼脏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低沉的声线传入耳畔,顾菁菁微咬唇心,不情愿的抬起眸子,“斯人已逝,王爷何必再解释这些。”

她冷淡的模样化为冰锥,刺痛着元襄的心,“你就不能信我一次?”

“信你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要跟你出宫吗?”

顾菁菁凝着他那张稍显瘦削的面庞,微微勾起嫣红的唇,笑意不达心底,“相安无事,便是你我之间最好的结局,别再自诩深情了。放过我,也是放过你自己,不好吗?”

元襄一时哑然,攥紧拳不知所措。

他何尝不想放过自己,可他早已深陷泥淖,拔不出,挣脱不掉。

心口紧缩起来,他只能深深呼吸,“我放不下你,亦做不到那么深明大义。”

“我知道,你就是自私之人。”顾菁菁前迈一步,抬头盯着他落寞的眉眼,“你现在,怕是恨不得拉我跟你一起下地狱,如此才好。”

她话音儿的嘲讽让元襄心酸,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到最后只吐出几个字:“不是这样。”

若他真想与她坠入无间地狱,那大明宫早已兵戈相交,元衡早已身首异处。

说白了,他不过是疼惜她这一条命,怕她追随元衡而去,这才迟迟不敢动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饶是将这一切说出来,她也不会信,更不会有半分感动,或许还要嘲他一句“自作自受”。

也对。

的确是他自作自受。

咧咧秋风袭来,元襄眼睁睁看着顾菁菁背身离去,如坠冰窟,身和心都伤透了。

直到元衡火急火燎的走出紫宸殿,他漠然侧过身去,阖眼逼退眸中的盈热。

那厢帝后像对儿鸳鸯似的聚在一起,元襄却默默站在一边,极力掩饰着哀戚和落寞。

祁阳王缓缓走到弟弟身边,心知这两人怕是话不投机,叹口气,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而元襄别过头去,不去看他关切疼惜的模样。

不多时,元衡走到二人面前,客套说道:“三皇叔远道而来,不如今日留在宫中用膳吧。”

祁阳王瞥了一眼元襄,含笑摇头,“不了,臣跟摄政王随意吃吃就好,待到千秋节再聚一聚吧。”

说完,与帝后二人拜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待顾菁菁踅身离开时,素来眼尖的祁阳王看到了她耳后的一颗痣,临近发际,朱砂色,小小的,趁着她白瓷般的肌肤,甚是艳丽。

记忆如滔天洪水般袭来,他遽然想到血雨腥风的那一年——

漆黑的山林,呼啸的鹰魈,刀剑铮铮,厮杀漫天。

“别愣了,快走。”

元襄的催促声揪回了他的神志,他登时清醒过来,阔步追随。

今日元襄告假半日,在府邸设宴款待兄长,没有同僚,没有舞姬,只有丝竹袅袅,悦耳绕梁。

虽是颇具雅兴,但与奢阔的王府相比,未免有些清汤寡水了。

祁阳王纳罕问:“你府上那些绝色佳丽呢?”

“送人了,她嫌我脏。”

元襄轻飘飘说了一句,端起手中金螺杯,列酒灼喉,让他微微蹙起眉峰。

祁阳王愣了少顷,随他一道呷了口酒,目光幽幽望向前方,“十年前,你我在嵇山围剿太子残党,当时你救了一个迷路的小姑娘,可还记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43章故人归身不是客

那一年太子逼宫失败,叛军丢盔卸甲,逃出长安,被禁军赶至嵇山深处。

嵇山前麓乃是长安外一处风景胜地,每到春日游人如织,赏花踏青好不热闹。而腹里阴森,古木参天,又有妖物野兽频繁出没的传说,鲜少有人往深处走。

时值傍晚,禁军领到陛下御令。恰逢祁阳王身在长安,便随着弟弟一起外出平叛,与西平侯、顺安伯、英武大将军兵分四路,包围嵇山。

他与元襄率军自东麓而入,行至一处断崖时受到了叛军的埋伏。元襄肩部中箭坠下山涧,直到翌日清晨他才在下游寻到以碎袍角遮面的弟弟,其身后还背着一个酣然入睡的小姑娘。

二人汇合后有探人来报,西平侯在南麓发现了叛军踪迹。

元襄刚及弱冠,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当下把小姑娘抛给他照看,兀自率军前去围剿,誓要以牙还牙,让叛军抵偿他身中的一箭。

祁阳王甚是无奈,只能接管这个不知在哪捡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过十来岁,瘦瘦小小,面上灰扑扑的,全是泥土,样貌没长开,亦看不太真切,单看衣缕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不会骑马,问她是哪家娘子也不说话。

祁阳王无奈,只能将她安放在自己身前,和几十名军士赶往与弟弟相约的地点等待。

许是累极了,小姑娘在颠簸中磕头打盹,很快将脑袋歪在他胳膊上。

他低头一睇,正正看到了她耳后鲜红欲滴的朱砂痣。

晌午时分,禁军大捷,元襄归来时小姑娘才在众人的阿谀声中堪堪惊醒。

她挣扎着从他马上跳下来,小跑到元襄马前,仰头唤了一声“大哥哥”,他这才知道小姑娘不是个哑巴。

因着有箭伤在身,元襄带着小姑娘先行赶回长安,留下他在嵇山善后。

本以为弟弟会把小姑娘带回王府,没料到当晚并未发现她的踪影。当时他疲累不堪,再加上局势混乱,自是没有多问。

一晃将近十年过去了,尘封的记忆适才变得鲜活起来——

没想到,他们两人还有如此溯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溶溶月色下,祁阳王抿一口酒,心头暗叹造化弄人。

旁边元襄乜向他,思忖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看来弟弟并不知道顾娘子就是当年那个姑娘……

祁阳王犹豫半晌,没有告诉他朱砂痣一事。这两人看起来难以冰释前嫌,以前的事不知晓也好,免得徒增懊悔和烦恼。

他囫囵道:“没什么,就是考考你的记性。”

“闲的。”

元襄剜他一眼,不再说话,后又听他问道:“你后来闹清那姑娘是长安哪户人家的了吗?”

“没有,当时送到武德门就分开了。”

“可惜了。”祁阳王打趣:“我依稀记得那女孩长相甜美,看衣着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该留下给你当王妃。”

元襄听后差点吐出酒来,没有留意兄长眉眼间的怅然情愫,“开什么玩笑,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给我王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粗鲁。”祁阳王不以为然,“养养不就长齐了。”

“你有病吧?”

元襄气的咬牙,心道这是嫌他没人要?

一股憋屈劲儿上来,他忿然抬起手,使劲抡了兄长后背一下。

祁阳王也觉不着疼,哈哈笑起来,然而这一笑像是牵到了什么病处,疯狂的咳嗽起来。

他掏出帕子捂住嘴,顺过气来时已经泪眼朦胧,定睛一看,帕子内里隐约留下几簇鲜红的血迹。

元襄面含忧悒,看他道:“怎么突然咳的那么厉害?”

“呛到了,无碍。”祁阳王气定神闲,叠好帕子收进袖襕里,温声嘱咐:“元衡跟以前不一样了,小病猫长大了,你一定要小心谨慎。”

元襄眸色一黯,“管好你自己的那些矿就行了,别让人抓到把柄。”

“放心吧,那些矿都甩手了,我这里半个都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襄怔然,“怎么回事?”

“跟你一样,累了。”祁阳王仰起头,眸中盛满天上的银辉,“人呐,总得折腾到最后才理解什么重要,若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多陪陪妻儿。金钱权势都是身外之物,先前的执着也不过年轻气盛罢了。”

听此嗟叹,元襄感触颇深,执起金壶为二人斟满酒,“现在知晓也不晚,回去好好陪着皇嫂就是了。”

“迟了啊……”

祁阳王叹气看他,儒雅的容色背对着灯火,看起来晦暗不明,“听哥哥一句劝,你若真的无心朝廷之争,待元衡亲政以后便自请外放,就藩去吧。”

“几年后的长安,怕是容不下你了。”

这天晚上,祁阳王喝了很多酒,自摄政王府出来时已临近宵禁。

回到自个儿府中,老管事忙上前搀住半醉的他,小声说道:“王爷,有为年轻人拿着您令牌来了。按您的吩咐,我把他引到正堂侯着了。”

闻声后祁阳王醉醺醺的眸子猛然一亮,推开老管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襟,像没事人似的阔步走进正堂。

故人早已等候多时,身影劲瘦修长,通体皂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甫一看见他,这人从圈椅上起身,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线条坚毅的面庞,五官生的俊朗阔达,肤色要比旁人稍黑一些。

“杨峪见过王爷。”

“你总算来了。”祁阳王淡然走过他的身边,撩袍坐在正首位的椅子上,“若再晚一些,怕是要大张旗鼓了。”

杨峪神色恭顺,“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只能走山道,一路难行,还请王爷见谅。”

祁阳王不言,接过婢子递来的茶盅,低头啜了两口,直到屋内没有旁人,适才慢悠悠开口:“两日后骊山举办赛诗会,为显恩德,御仗一切从简。机不可失,你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杨峪眸光凛冽,颔首道:“死士已经就绪,现下埋伏在骊山了。”

“很好。不成功便成仁,恩仇快报,舒坦。”

话音落地,祁阳王微抬眼眸,看向杨峪时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杨峪知晓他话里意思,欣然含笑,灯影之下容色显得有些诡异,“王爷说的是。”

简短的寒暄后,祁阳王让贴己扈从拿来了一个巴掌大的木匣,直接交予杨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祁阳的两处铁矿,本王如约,现下都转给你,权当为你犒赏军士了。若想成大事,日后自是少不了金银铺路。”

杨峪登时怔然,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当真放着契书。

先前两人达成口头协议,本以为祁阳王只是随意说说,却没想到真将铁矿给了他。矿山在手不但能充盈军饷,还能私采打造兵器,对于杨家掌控的安西军来说委实是一举两得!

想到父亲的凌云壮志,杨峪难免激动,垂首道:“杨峪多谢王爷体恤!”

祁阳王摆摆手,“回吧,这次若能把事情办妥,你我都省麻烦。”

“是,杨峪告退。”

杨家镇守安西多年,战功赫赫,这几年边境稳定一些,开了贸易,安西军与周边外邦的联系也日渐多起来。

他的父亲雄踞一方,野心越来越大,皇位上羸弱的小皇帝还有那些迂腐的大臣,早已经放不到眼中了。

恰逢长安来消息,陛下有意削藩,到时候地方节度使必定惨遭□□,弄不好命都能被朝廷收走。因而当父亲告知他要反时,他半分犹豫都没有,当即应承下来——

一则为了杨家,二则为了泄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身为骠骑大将军之子,年纪轻轻就领勇武将军一职,本想成婚之后回到长安生活,不曾想婚事竟然被顾家给退了。

他对顾菁菁谈不上有多爱,但订了亲便也认定了她,如此草率的退婚让他受到了奇耻大辱。他们杨家并未做错什么,就因顾家的抉择,一度成了显贵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起初他以为顾菁菁真的是身体不佳,怕连累了他,直到她母仪天下适才明白过来,这个女人原是贪慕虚荣……

此仇不报,难为人!

月色下杨峪目光如刃,戴上面罩出了王府,登上自己的马车。

马车一路向北,赶在宵禁之前绝尘出城。

两日后,赛诗会在骊山如期举办,来的皆是各道参加秋闱的学子,作陪的除了皇帝还有朝中重臣。

为了拉拢寒门,元衡这次可谓是煞费苦心,知晓读书人清高,在场的摆设都是梅兰竹菊,清淡雅致,没有半分纸醉金迷。席间放下架子,亲自与学子们吟诗作赋,引来一片啧啧赞叹。

先前这种场合都是元襄代理,这次元衡非要跟来,他明知为了这是拉拢寒门,却也没有阻拦。

他本来就对诗词歌赋无甚兴趣,再加上又能见到顾菁菁,何乐而不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思及此,他在阵阵吟诗声中望向远处的帷幔,只见钗环艳丽的婢子守在外面,而帷幔中隐约能看到一个娇柔安静的身影。

顾菁菁这几日不知怎的,总是没什么精神,元衡看着心急,寻到时机便决定带着她一同出宫游玩。

此时她躺在幔帐中的软榻上阖眼小憩,忽而觉得烧心反胃,忍了忍,还是耐不住翻腾,唤水桃端了漱盅过来。

干呕几声,她眼泪汪汪,喉咙也烧的厉害。

水桃见她身体不适,担忧问道:“娘娘,要不要传太医过来?”

“不必。”顾菁菁漱口呷茶,复又躺回榻上,“陛下正在宴上忙着呢,等回宫再说罢。许是方才舟车劳顿所致,我歇会就能好了。”

“是……”

水桃退到幔帐外守着,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好在一切安顺,慢慢才放心。

顾菁菁这一觉睡了将近一个时辰,醒来时元衡已经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替她掖着被衾。

她迷迷糊糊折起身子,拦腰抱住他,将头贴在他胸膛上,瓮声瓮气问道:“结束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结束了,让你久等了。”元衡抚着她的后脑,温声道:“今日天气甚好,不着急回宫,朕带你到山里走走。”

饶是身体不适,但顾菁菁在宫里憋闷已久,立时来了精神,笑吟吟道了声“好”。

待她整顿好仪容,日头已经微微偏西,两人手牵手走出帷幔。

元襄和祁阳王以及几位重臣守在外面,对他们作礼道:“陛下,娘娘。”

元衡微微颔首,浅声吩咐:“朝中事务繁忙,几位爱卿先请回吧,朕带皇后到周边走走。”

祁阳王闻言眸色一亮,本还想亲自劝谏帝后进入骊山游玩,如此便省下麻烦了。

正当他暗叹时运亨通时,却听自己的弟弟说道:“陛下,骊山腹里深叠,这个时节进山怕是有野兽出没。为保安全,臣与陛下一同进山。”

他泰然自若的说着,眼神却不受控制地看向顾菁菁,眉宇微微拧起。

不知为何,总感觉她的面皮苍白了许多。

他忍不住问道:“臣看皇后精神不济,可是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菁菁一哽,“没有,只是有些……有些疲累……”

元衡看她一眼,如实告知元襄:“皇后昨日有些精神不济,许是在宫里憋闷坏了,朕这才带她出来。皇叔担心朕和皇后的安危,美意朕心领了,但今日有禁军跟随,皇叔不必过多挂念。”

侄儿婉转的让他离开,元襄不依,明媚秋阳下容色甚是肃正,端出摄政王的威仪,“不可,臣必须要跟着。”

这般跋扈许久未见,顾菁菁与元衡对视一眼,当即有些下不来台。

空气沉寂下来,几名命官垂首不言,唯有祁阳王上前一步,准备打些圆场。

杨家死士早已埋伏在暗处,今日进山危机重重。刀剑无眼,他得想办法支开弟弟,不能让他卷入其中涉险。

正欲开口,他的胸膛倏尔闷疼起来,渐渐蔓延到后背脊梁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忍不住深吸几口气,呼吸变得有些艰难,话到嘴边换了个说辞:“陛下,臣忽感身体不适,能否让摄政王先送臣回府?”

“可。”

此番提议正合元衡的意,他看向元襄,“三皇叔身体不适,不如皇叔先把他送回去,一会再来也不迟。”

一来一回,半天可是堪堪过去了。

元襄右眼直跳,忽而担心起来,“护驾为重,臣会派人将祁阳王送回长安的。”

皇叔不肯离开,说的斩钉截铁,元衡沉下眉宇,有些不耐烦,但手心里传来的微痒扑灭了他心底翻腾的火气。

顾菁菁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做无谓的争执。

元襄想跟就让他跟着,他们视若无睹就行了。

元衡会意,清清嗓子退一步说道:“好,先派人护送三皇叔回去吧。”

“是。”

元襄应下,踅身拉着祁阳王朝席外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了马车前,元襄亲指了几名禁军护送兄长,正欲离开,却被兄长拉住了胳膊,“跟我一起回长安,人家小两口进山游玩,你凑什么热闹。”

元襄拂去他的手,“我右眼一直跳,感觉不好,你先回去传大夫,我得跟着他们。”

祁阳王神色一凝,斟酌少顷,没有将他与杨家的勾连告知他。

劝说几句无果,他心急如焚,叹气说道:“你确定不跟我走?若我身患重病,这一别,再也见不到我了呢?”

元襄凝着他蜡黄的脸怔了怔,勾唇对他笑笑,“别瞎说,祸害遗千年。”

祁阳王挑眉,不再言语,直到御驾浩浩荡荡的进山,适才对着远处骂了一句:“臭小子。”

他怅然叹气,踩着杌子登上马车。

车轮滚滚,碾压在不甚平坦的道路上,幔帘摇曳,他的心却像坠入沉死似海,慢慢变得平静。

回长安之前,他已身患重疾,药石不能医,安顿好妻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弟弟。

长安局势对弟弟不利,他在宁斌那里打探出来龙去脉,斟酌半月,联络到早生反心的安西杨家。

因着孽缘绊脚,弟弟不似先前那样果决,他只能偷偷借刀杀人。若苍天眷顾,今日有幸能除去龙椅上那位,也算为弟弟扫清了障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后事,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心口碎痛急促,祁阳王捂着胸膛倚靠在软垫上,阖眼喃喃自语:“母妃啊,儿已经尽力护他了,奈何他犯傻呐……”

第44章青白天乱党出没

嵇山是长安外有名的风景秀美之地,文人墨客,达官显贵,兴致大起时都喜欢来此登高远眺。

因着时辰稍晚,宫里来的贵客没有选择登山,而是在稍深处的山涧驻足游玩。

清澈的小溪蜿蜒流淌,其中的落石被冲刷地浑-圆,周围灌木蓊郁,古树参天,遮住苍穹多半的光线。

顾菁菁坐在岸边大石上,粲然含笑望着小溪里捉鱼的几位郎君,然而又隐有几分担忧。

眼见时间不断了,徒手的几人半条鱼都没抓到,她蹙眉问道:“衡郎,下面水凉不凉?快上来吧。”

“不凉,等朕抓一条给你,回宫里烤着吃。”

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在元衡胸臆徘徊,他敕令福禄几人再加把劲儿,自个儿弯下腰,屏气凝神盯着一条来回挑衅的黑鱼,左右寻到时机,猛地一抓。

这一抓恰到火候,湿滑的鱼身在手心扭动些许,继而被他狠狠攥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菁菁!看!”

他直起腰,兴高采烈拿鱼给顾菁菁看。

顾菁菁眸子一亮,还未来得及夸赞他,那鱼儿一个打挺从他手心逃脱,噗通一声重归小溪,溅起的冰凉水珠立时砸在他们身上。

元衡悻悻然地抹去脸上水珠,“这……”

“算了。”顾菁菁眯眼笑起来,“衡郎快上来吧,今个儿这鱼不吃了。”

“让朕再试一试!”

盛朝最尊贵的天子继续忙活起来,而元襄站在不远处,置身事外似的凝着他们。

细碎的光影,波光清透,饶是看不惯这样小孩子的行为,但他们意态间传出的活力却又吸引着他。

尤其是顾菁菁轮廓精致的侧颜,粲然含笑,温柔恬静,只是这样默默待在她身边就能让他那颗躁郁的心获得平静。

而这些,恰是以前所忽视的……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元衡终于放弃了抓鱼的想法,淌着水上岸,擦拭干净双足穿上鞋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菁菁揽着他的胳膊,捏了捏他冰凉的手,担心问道:“真不会受凉吗?”

“不会,朕现在没有那么不担待事儿了。”元衡低声安抚她,侧头在她眉眼间烙下一吻。

元襄见他们卿卿我我,胸口猛然一酸,黯淡的目光渐渐向上逃离,只见遮天蔽日的树冠将湛蓝苍穹分割成不规则的小块儿,就像他的心脏,早已支离破碎。

正当他憋闷时,远处忽而传来骚动,像是刀剑相交的声音。

众人愕然,循声朝外面望去,不久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立时让小溪边游玩的人跟着慌起来——

“有刺客!”

“护驾——”

驻守在御前的几十名禁军迅疾拔刀,将帝后围在中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顾菁菁眸子一怔,如同五雷轰顶,下意识的攥紧了元衡的胳膊。

行刺这种事元衡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短暂的惊诧后眉眼阴戾,一把将心爱之人紧紧护在怀中,沉声安抚道:“别怕,朕在呢。”

那厢元襄反应过来,自禁军身上取来一柄备刀,阔步来到御驾旁守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怪他心觉不安,没想到光天化日下竟会出现这种事!

他身板笔直的站在禁军前面,距顾菁菁不过几步之遥,容颜肃正,望着兵戎相交之地,头脑亦在飞快的运转着。

今日朝廷举办赛诗会,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封路戒严,如此还能混进刺客,怕这些人是提前埋伏在了嵇山里掩人耳目。

眼下这个光景,除了他曾有心要反,还会有谁?

太尉吗?

更不可能……

这些刺客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他心怀纳罕,紧锁眉峰,默默等待前方的结果。本以为刺客会寡不敌众,没想到交锋许久都未平息,唯有新任的羽林军统领张宥火急火燎的跑过来。

张宥喘着粗气,脸颊染着的猩红血渍让顾菁菁跟着害怕。

“陛下!王爷!有刺客,禁军已将他们拖住了!”

元衡箍紧她,“人数可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宥如实道:“不敌禁军多,但功夫了得,不容小觑。”

正当元衡思忖时,元襄厉声吩咐:“张宥,带陛下和皇后绕路先走,这边我来对付!”

“这……”

张宥一怔,试探的看向元衡。

眼下危机万分,元衡抿紧薄唇,斟酌须臾攥住顾菁菁的手,“我们先走,这里交给皇叔了。”

元襄回头看了一眼花容失色的顾菁菁,催促道:“快!”

“陛下,这边走!”

得到圣命,张宥和几十名军士不敢耽搁,当即带着帝后和几名御前内侍绕路往外逃。

元襄目送他们离开,目光凛冽奔向交戈之地。

风在他耳畔呼啸,刀剑铮铮,越来越近。直到看清数十名蒙面黑衣人时,他忿然举刀,戾喝道:“留几个活口!其余杀无赦!”

那厢元衡紧紧拉着顾菁菁,随众人一路朝西逃离,穿梭在密林中掩身,速度极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凉风灌进肺里,呛的顾菁菁呼吸发滞,但她不敢停歇,随着元衡一路脚步生风,葱郁的灌木杂草很快将她白嫩的脚踝刮出一道道血痕。

身后的混乱渐渐远离,张宥正想扭转方向朝山外赶,不曾想周边暗影绰绰,瞬时自四面八方突然向他们袭来。

“护驾——”

张宥眼疾手快,用刀打落凭空而来的一只箭矢,腕子一勾取出腰际暗器,直直朝掩藏在灌木丛后刺客飞去。

暗器劈空,深深没入那人胸口。

几十名禁军很快与黑衣人厮打起来,而元衡亦不能幸免。

盛朝的皇子皆是文武双全,但元衡身子孱弱,力道自然比不上常年习武的正常男子,几番过招身体就受了伤,再加上要护着顾菁菁,没多时就败居下风。

几名御前内侍包括福禄在内功夫算好,但他们一拳难敌四手,饶是奋力围绕在帝后周围,但很快就被黑衣人打散了。

福禄咬牙踢开面前之人,见形势不妙,回头喊道:“陛下和娘娘先走!这边奴来拖着!”

元衡擦去嘴角的血迹,想都没想,带着顾菁菁朝相反的方向跑。

有眼尖的黑衣人看到这一幕,迅疾就要去追,不料却被福禄绊住手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人怒极,高高抬起手臂,而这一刀恰好砍在福禄的肩上。

福禄一脚踢在他腹部,余光见帝后二人消失在密林深处,遂捂着流血的肩膀冷笑道:“还不够,再给爷来!”

密林深处,萧瑟寂寥,风比外面都要凉上三分。

地上的落叶越来越厚,堪堪没过腿肚。顾菁菁跑了许久,直到小腹疼的揪在一起,忍不住说道:“衡郎……我不行了……”

元衡一怔,适才放慢步子,拖着她来到一处嶙峋的山石后。

顾菁菁面如白蜡,倚着山石滑座在地,捂紧作痛的小腹,唇边喘着粗气,“衡郎,我肚子好疼。”

“怎么回事?”元衡半跪在她面前,伸手去拭她额前薄汗,面含忧悒问道:“是不是方才跑太快,岔气了?”

“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顾菁菁委屈的咬住唇,黯淡的光影下,如同一朵萎靡不振的娇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怕是提前混进来的乱党,别怕,等我们回去,朕一定严加惩治。”元衡黑眸沉沉,心疼的将她揽入怀中。

她缩在熟悉的怀抱里,嗫嗫问道:“会不会是元襄?”

“不好说,唯有等到细审才能知晓。”

元衡的下巴抵着她的前额,沉着脸陷入思忖。

皇叔野心昭然,但见今日的反应,似乎又不像幕后主使。而且皇叔行事,一定会削减禁军数量,这次却在他出行前极力推举加派禁军护驾——

究竟是不是在演戏,还要等日后追查。

再往山套深处跑已经不太安全了,恰逢顾菁菁身体有恙,元衡决意在此地稍作等待,待会禁军处理完乱党,一定会过来寻他们的。

他抱着顾菁菁倚靠在大石上,尽量让她感觉舒服,手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背脊,极力安抚着她忐忑的情绪。

嗖——

没过多久,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

弓箭铮铮,刺破长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衡自幼耳目聪慧,只一抬眸就看见箭矢径直朝着顾菁菁射过来。

顾菁菁只顾埋头在他肩上,心刚刚安稳下来,后背忽而被他压住,身体亦随着那力道扑倒在他膝上。

天旋地转,不过瞬息的功夫,她听到元衡闷哼一声,身体跟着猛然一颤。

不好的预感袭来,她惊惶抬头,只见一支箭矢已经深深扎进了他的右侧肩胛……

血液在一刻疯狂上涌,顾菁菁手脚冰凉,忍不住惊呼道:“衡郎!”

元衡额前登时渗出冷汗,顾不得回应,拽着她躲到山石后面。

担心箭矢有毒,他咬牙将其拔掉,紧紧捂住肩上血洞,自己却感觉不到半分疼痛。

顾菁菁凝着他指缝中不断渗出的血渍,双眸泛红,嘴唇咬的生疼才止住眼泪。

通过一年多的相处,他们早已融进彼此的骨子里,对方的一瞥一笑都能牵动着自己的情绪,如今伤在他身,亦是痛在她心。

但眼下不是悲伤的时候,顾菁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警觉的观察着四周,一边撕下裙襕给他简单包扎。

待他们准备往更深处的山套跑时已经来不及了,短短的功夫,有数十人抄近路朝他们围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人依旧穿着黑衣,罩着轻便的布面甲,有人手持□□,亦有人持宽刃短刀,露出的双眸俱是戾气横生,仿佛一个个来自阿鼻地狱的鬼罗刹。

事态不妙,如瓮中捉鳖。

元衡赶紧将顾菁菁护在身后,攥紧指骨盯着他们,忿然说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行刺皇帝!你们是谁的走狗!”

无人回应。

乱党似乎要抓活口,并没有着急动手杀掉他们,为首之人徒手就要前来撕扯。

电光火石间,一记石子劈空而来,集中了这人的太阳穴。

这人没来及反应,眼珠子向上一翻,身子便斜斜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羽林军自东边的密林中鱼贯而出,好不容易才找到御驾所在。

带头的元襄甫一看见钗环松散的顾菁菁,就像是一头被刺激的野兽,朝着黑衣人戾喝道:“乱扯贼子杀无赦!”

黑衣人见状,队形紧凑起来,立时与禁军厮打在一起。

其间有人向空中鸣响箭,不过须臾的功夫,在外圈埋伏的同党迅疾赶来支援,人员准备充分,超过了元襄的预估,场面再度变的混乱焦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在场的禁军未带号箭,等同僚过来怕是来不及了……

此地不宜久留,杀红眼的元襄放弃了寻仇,转而扎住顾菁菁的腕子,扯着她朝密林深处突围。

顾菁菁无法挣脱,只能拽着元衡,一个拖一个。

夕阳西下,嵇山腹里在众人急促的脚步声中变的越来越暗,跟随护驾的禁军被乱党纠缠,亦是越来越少。横生的树枝刮破衣缕,刮破皮肉,疼痛和恐惧在一刻烟消云散,唯想逃出生天。

待到夜幕垂落时,宫中的人仅仅只剩下他们三个。

元襄寻到一处灌木遮掩的洞穴,引着他们钻入其中,在此稍作休整。

洞穴不大,像是天公为他们凭空凿出来的,里面阴暗潮湿,朦胧只能看到对方的影子。

元衡本就负伤,再加上急促的奔跑,伤口一直在渗血。他深深吸气,强行让浑噩的神志清醒下来,身边的顾菁菁却忽而瘫在地上。

他摸着黑蹲下,伸手扶住她,“菁菁,你怎么了?”

“我的脚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衡一怔,伸手去摸,只觉她脚踝肿胀,如同小馒头似的,疼惜问道:“疼不疼?”

“不疼。”顾菁菁倒吸一口凉气,皓腕抬起想去触碰元衡,半途却又收回来,“你的伤还在流血吗?严不严重?能不能撑下去?”

简短的诘问,忧虑铺天盖地。

元衡晃晃发沉的头,隐于黑暗的面容携着一丝温和笑意,“这点小伤不足挂齿,朕没事,你就放心吧。”

饶是这么听着,顾菁菁还是不放心,继续扯开破碎的裙襕,仔细为他止血。

换下来的布条看不清颜色,但隐约觉的湿黏不已。

她不敢说不吉利的话,只能暗自祈祷一切赶快过去,期待禁军快点寻过来。

半晌后,元襄回头看着深情相拥的二人,沉声道:“天黑了,这里还算安全,咱们只能在此将就着过夜了,等着禁军前来寻人。”

顾菁菁和元衡听罢,默然表示认同。

嵇山腹里野兽横行,更不知周围有没有乱党,躲在这里等待救援算是最安稳的方式。

大不了,明日天亮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打定主意,顾菁菁和元衡肩并肩的坐在里面,元襄则在洞口处守着,三人默然无声,黑暗携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脚踝得到休息,疼痛渐渐变轻,顾菁菁凝着洞口的那道剪影一时发起怔来。

恍惚间她又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夏夜,她在郊游时与嬷嬷走散,迷路在深山老林中。那天有个蒙面的年轻郎君救了她,像元襄一样,在洞口足足守了一夜。

这一晚漆黑冷寂,谁都没有睡着。

山风呼啸,像有看不清的鬼魅在作祟,瘆的人脊背发寒。

后半夜的时候,顾菁菁缩在元衡怀里有些迷糊,忽而感到他的脑袋垂在了她肩上,很沉,很沉,而那双紧紧揽着她的手也突然松开了。

“元衡……”

她浑沌的思绪登时清醒过来,直起身抚摸着他的脸颊。

这一摸她的心咯噔起来,元衡的身体滚烫,烫的她心惊胆战

“元衡……元衡!”

她抱元衡入怀,使劲晃晃他,而他闭着眼,没有半分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控制已久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她嚯然看向洞口的拿到剪影,疯了似的喊道:“元襄!陛下发烧了,好烫……我们要赶紧回宫找太医!”

元襄听到声音,立时将目光落到洞内。

短暂的惊愕后,他起身走到两人跟前,半跪在地抚摸着元衡的额头,果然烧起来了。

对于身经血雨腥风的人来说,这种光景早已司空见惯。

元襄收回手,如实道:“黑灯瞎火,我们连方向都分不清,现在出去就是送命。”

话落,外面传来野兽的呼号声,层层回荡在山套中,仿佛就徘徊在他们附近。

顾菁菁吓的一凛,乌睫之下的眸子生出绝望的情绪。

“那怎么办……”她失神呢喃,紧紧拥住怀中人,“元衡,你坚持住……求你一定要坚持住!”

血大抵已经止住,若是寻常人,坚持一番还有很大生机,可龙体孱弱,如此熬下去委实不知是何光景……

都怪她。

为何那支箭射中的不是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菁菁自怨自艾,黑漆漆的山洞里徘徊着她凄然的啜泣声。

侄儿如何,元襄并不在意,甚至有几分窃喜。

他恨不得侄儿立即死掉,他再也不想看见顾菁菁那张冷漠的容颜……

然而她的哭声让他听着难过,如同利刃,一点点刺穿着他千疮百孔的心。

他伸出手想去安抚,然而结满血痂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颇为无奈的放下,终究是不想惹她羞恼。

“菁菁,别哭了。”他深深叹气,语气亦跟着清浅几分:“天子皆有天相相助,不用太过担心。”

真有天相相助吗?

顾菁菁想去相信,心底却在本能的抗拒。

她害怕苍天无眼,收了最心爱她的男人。

往昔的欢愉记忆如洪水一般将她淹没,她泪眼朦胧,在黑暗中徐徐抬起头,“元襄,是你做的吗……”

第45章两相信化险为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颤抖的诘问让元襄怔然,他万万没想到劳心费力的护着他们,到头来得到的却是质疑。

跳动的心仿佛在这一刻停歇,他哭笑不得,“若是我做的,你觉得元衡还能活到这里吗?”

洞内光线昏暗,看不清彼此的神色,在这样的环境下听觉变得格外敏锐。男人凉沁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入耳后让人只觉冷到骨子里。

顾菁菁忆及往昔,不由心生后怕,紧紧抱住怀中昏厥之人,身后就是冰凉的石壁,退无可退。

她想叱责元襄别乱来,话到嘴边却无力说出,唯有警觉的瞪着他。

她突然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唐突的质问,若元襄现在动手,她与元衡只能成为砧板的鱼肉。

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绞缠,沉默颇为难捱。

然而让她庆幸的是元襄只与她对峙少顷,起身又坐回原位,再没提这件事。

顾菁菁松口气,解开元衡的衣襟,想让他的身体降降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衡郎,你千万撑下去……」

她在心里默默祈愿,紧紧攥住他的手,他掌心滚烫,不停向她传递着危险讯号。

就这样,顾菁菁在无限的忐忑中终于等到了天明,细碎的青灰光影自洞口遮掩的藤蔓传进来,带来着新生的希望。

元襄看了眼天色,起身拂去衣袍上的灰土,阔步来到顾菁菁面前,“差不多了,该走了。”

顾菁菁微抿唇瓣,斟酌些许,对他点点头。

饶是心里暗怀戒备,但眼下无从可选,唯能信任他,先走出这片林子再说。

“搭把手。”

说着元襄蹲下来,在顾菁菁的协助下背起昏厥的元衡,随后转身朝她伸出手,“走。”

顾菁菁没有犹豫,徐徐朝他伸出手,指尖碰触的立时迸出星星之火,瞬息在他死寂已久的心头汹涌燎原。

一晃如隔千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喉结微滚,攥紧她柔弱无骨的手,使劲将她拉起来,借着这个机会再没舍得松开。

然而还没走几步,顾菁菁就瘫回地上,脚踝疼痛剧烈,难以支撑她的行动。

元襄回眸盯着她红肿的脚踝,眉峰登时拧在一起。

如今没有车马,他一人也带不了两个伤员,斟酌少顷沉声说道:“让元衡在这里等着,我先把你送出去。”

说完他欲放下元衡,却遭到了顾菁菁的制止。

“不行!先送陛下,求王爷把陛下安稳无虞的带出去!”

她仰头凝望着他,一如往昔那般哀然祈求。

曾经这是元襄心爱的神色,如今却觉的异常刺眼。

“实话实说,我恨不得元衡即刻死掉,你现在让我放弃你,救他?”元襄睇着她那双柔媚的瞳眸,腾出一只手,攫住她的下颚,“菁菁,你开什么玩笑?”

顾菁菁被动的仰起头,一时如鲠在喉,怜怜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借着曦光,她这才发现他亦是受了伤,两只大臂包扎着衣缕,布料已被血渍渗的乌黑,脸上细碎的伤口也不少,连手部凸起的骨节都是破溃的。

元衡昏厥,元襄负伤,这样的形势,带着她只是累赘。

若再遇上乱党,兴许他们三人无一生还——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菁菁知晓王爷的爱护,但求王爷以江山社稷为重。”顾菁菁心急如焚,白皙十指紧紧抓住他的衣角,“王爷先把陛下送到安全地带,再回来接菁菁,菁菁一定在这里等王爷……”

元衡沉了脸,开口否她:“不行,外面是什么光景还不知晓,我们身处何地也不知晓。周边野兽横行,你一个人在这里等着绝不可行。”

他面容肃正,端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仪,“不管怎么说,咱们三人不能分开,那便都在这里等着吧。”

顾菁菁眼睫一颤,盈盈眼泪自脸颊滑落,“你我可以等,但陛下等不得啊!”

元襄沉下眉宇,清晰感受到侄儿的额头紧紧贴着他的颈部,炙烫无比。

箭伤很容易发炎,若再耽搁下去,怕真是无力回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心里五味陈杂,有几丝窃喜,又有几分迷惘。假如皇帝因此殡天,他堪可登上皇位,得到心心念念之人,还不用在史书留下骂名。

但顾菁菁会依他吗?

天势所趋,她应该不会怪他,应该会慢慢接受他……

正当元襄抱有一丝侥幸时,顾菁菁狠下心,登时打破了他心头的幻想,“若王爷不允,那我只能与陛下一道死在这山中了,王爷回去坐享其成吧。”

她眼里决然冷寂,证实她不只是说说。

好一副生死相随……

瘫坐在冰凉石地上的女郎轻而易举捏住了他的软肋,刺中他最害怕的地方,他不想让她出任何差池。

自从正视内心开始,他早已失控,睿智的头脑亦被儿女私情啃噬。

如今的他就像一个病入膏肓之人,内里溃烂,为她可医。

他一次次为她放低底线,热血上头时甚至想到抛弃他曾经最爱的权势,带着她远走高飞,然而一切都太迟了,得到的不过是她的咄咄逼人和步步威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憎恶软肋,曾经邪祟不侵,而今上苍却像是在惩罚他——

他真的变成了自己最瞧不起的那种人。

凉风自洞口灌入,一霎寒到脊髓。元襄深深叹气,将背后的元衡往上拖了拖,“好,我依着你。在这里好生等我,哪儿也别去,大不了我们去地下做一对鬼夫妻,也总好过现在。”

他心一横,眉眼间的哀戚难以抑制。

而顾菁菁听后长长吁出一口气,深深看了一眼元衡,眸光眷恋,缠绕着万千情愫。

“多谢王爷体谅。”她哽咽说着,对元襄勾起唇角,“菁菁信王爷,还请王爷不要让菁菁失望,一定要保陛下平安……”

四目相对,宛如做着最后的诀别。

她面靥上的这抹笑凄婉恬静,不停撕扯着元襄的心口,让他情不自禁的抿紧薄唇,眼眶亦跟着泛起红晕。

视野模糊,万籁俱寂,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离开山洞时,元襄将四周遮蔽的严实,光线再度昏暗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脚踏落叶的声音消失,顾菁菁抱紧双膝,瑟缩贴在石壁上,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洞口。

孤寂在这一刻携着惊惧弥漫到她的四肢百骸,脚踝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唯有骇然愈发浓郁。

单独留下意味着什么她心知肚明,她也想长安,想亲人,可她只能舍弃自己。

元衡仁厚宽宥,可以做一个好帝王,利天下苍生。他为她亦做了太多,他的命绝不能丢在这里。

能获此挚爱,即便今日长眠她也已经知足,只可惜不能与元衡亲口道别……

往日的欢愉萦绕在脑海里,带着几分遗憾,渐渐驱散恐惧,给她支撑下去的力量。

她极轻极浅的呼吸,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动,度日如年。直到渴的受不住,适才出去寻了一点残水喝。

夜幕再度低垂,救援之人还没有过来。

顾菁菁饥饿难耐,扶着石壁有气无力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钻出洞穴。

外面漆黑一片,透过苍翠的树冠隐约能看到一轮圆月。她顺着先前的记忆往那处石潭走,想要饮水充饥。不曾想还没走几步,就见远处有东西逼近,几双眼睛黯幽幽发着冷光,一闪一闪,像鬼火一样可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这山里哪里有鬼,有的只是可怕的人,还有凶猛的兽。

顾菁菁立时顿住步子,全身都跟着僵直,这个时候再回洞穴不过是自寻死路。

少顷她反应极快,拖着受伤的脚踝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密林如织,跌跌撞撞,耳畔是呼啸的风,隐约还有野兽的嘶吼。她不敢停下,不敢回望,只是顺着一个方向疯狂奔跑,可身后的那群野兽怎么甩也甩不掉。

直到跑到一处空旷地带,月光融融,周围才开始变的清晰。

肺部火辣辣的疼,顾菁菁奋力爬上一棵生瘤的老树,紧紧抱着枝干大口喘息,这才看清追她的是三只孤狼。

狼在树下打转,其中两只想要爬上去,然而到中途复又跌下。反复试了几次作罢,索性蹲在树下跟她耗起来。

斜生的树干很窄,攀起来甚是费力。顾菁菁一天没吃没喝,熬不了多久就会体力透支,掉下去成为这些狼的盘中餐。

她欲哭无泪,拔下发髻金簪,紧紧抱住树干。

能撑一时是一时,倘若无法坚持,喂狼还不如自尽来的痛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管是何身份,是何地位,谁都没法长生不老。黄泉是每个人的归途,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的事儿,那又何须惧怕……

她就这样说服着自己,打起十二分力气,紧盯着下面的狼群。

斗转星移,时间瞬息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倏然迸出一抹光亮,一个接一个袭来,化为火龙窜进视野中。

“救命……”

顾菁菁渐渐圆睁的眼眸被光点亮,少顷回过神来,拼命喊道:“这边有狼!救命!”

女郎的求救穿透寂静夜幕,格外刺耳。

那只火龙在她的声音中停顿一会,快速朝她所在的方向行进。

元襄手持刀剑行在最前面,连身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循着熟悉的声音很快来到事发之地。

神兵天降,周围在火把的映照下变得亮堂如昼,那三头孤狼寡不敌众,很快被前来搜救的禁军绞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襄踏着狼的尸体来到树下,仰头望向树上的女郎。

光影之下,她的面皮苍白如蜡,携着细小的伤口和灰土,然而瑕不掩瑜,精致的如月描霜绘。

故人相见,两眼微红。

元襄咽了咽喉,对她张开双臂,“跳下来,别怕,我接着你。”

短短几句,他的唇角微微上挑,携出温和安抚的笑意。

顾菁菁睇着他满是伤痕的面庞,愣了许久才揪回神志,向外挪了挪身子,闭眼松了手。

心脏在下坠的过程中提到了嗓子眼,又很快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稳稳接住她,护她很紧很紧,半分疼痛都没留给她。

熟悉的气息霸占着她的鼻息,没有厌恶,有的只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眼眶一酸,埋头在他胸膛处恣肆大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回来了。”元襄抚着她的后脑,薄唇不由自主地吻向她的发顶,“不怕,不怕……”

他温声安慰着她,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背脊,眸中的泪意憋了许久,还是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滑落,悄悄砸在她如雪的颈子上。

没过多久,怀中人突然一颤,捂着肚子闷哼一声,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元襄一怔,低头忙问:“怎么了?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肚……肚子疼……”

顾菁菁勉强挤出几个字,紧绷的神志放松下来,阖眼昏厥在他怀中。

“菁菁!菁菁!”

元襄高声唤着她的名字,借着火把的光线,倏尔看见她右腿内侧流出了蜿蜒的血迹,鲜红鲜红的。

他眸子一凛,疯了似的将她横抱起来,对众将士喊道:“撤!快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亮时分,大明宫内忙忙碌碌。

皇帝尚未苏醒,而皇后则晚一步回到宫中,立时被送进昭元殿诊治。

元襄手骨锉裂,由太医处理后并未离开,兀自守在皇后殿外。

一直到太阳高升,几名太医才从殿内出来。

元襄上前拦住,忙问:“娘娘伤势如何?”

“王爷。”为首的太医对他作揖,如说禀道:“娘娘的伤势并无大碍,皆是皮外伤,养养便好。只是娘娘怀了龙嗣,胎气受损,以后怕是需要卧床保胎了。”

“龙嗣?”元襄一怔,“她怀孕了?”

“是,娘娘怀了龙嗣,已有月余。多亏圣祖保佑,劫后逢生,必是吉人天相。”

太医复禀一遍,肃正的眉眼隐有几分兴色,话音也变得亢奋。

这个龙嗣,他们盛朝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送走太医,元襄凝眸看向殿内,攥紧的双手青筋爆出,许久后脱力展开。

怀上龙嗣好啊,她就不必再恨他喂她避子汤,害她难孕了。

他高兴的笑笑,又咬紧唇,垂下哀戚的眉眼。

她有了龙嗣,怕是与他再无厮守的机会了……

阳光穿破云翳,一束束落在他挺括的身躯上。他默然回身,一步步远离昭元殿,无人跟随,唯有身后暗影寸步不离。

回府的路上,元襄时哀时兴。

这种感觉让他难受到发狂,抬手猛扇自己几巴掌,惹的嘴角流血,然而还是不能逃离情绪的漩涡。

到最后他认命了,阖上眼,任凭自己在黑暗中颓靡沦陷。

只要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他自我宽慰,默谢菩萨,心境突然得到片刻的宁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这珍贵的宁静,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就被残忍剥夺了。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宁斌身穿皂色常服,臂系白绢,对他拱手施礼,面染浓浓哀戚,“祁阳王……祁阳王殿下薨了……”

两日后,顾菁菁自睡梦中醒来,平躺在榻上凝着幔帐发怔,一时搞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先前喝了太多避子汤,导致月事一直不准,平时推迟几日也是常事,没想到这次竟然怀上了龙嗣。

而元襄信守承诺,当真保了他们安宁,这也让她如临幻境。

如果幕后反叛之人不是元襄的话,那究竟会是谁?

水桃一直守在她身边,瞥见她怔然,笑吟吟睇她道:“娘娘醒了,奴婢这让人进来伺候您洗漱。”

“不急,反正也不能下床活动。”顾菁菁回神,将下半张脸罩在被衾里,幽幽问道:“陛下还没醒吗?”

水桃摇摇头,“还没,不过太医说那支箭射的不深,陛下并无性命之忧,娘娘放心便是。”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菁菁闷闷应了一声,被衾下的手徐徐抚住小腹。

明明是两个人了,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

思念在心头极速膨胀,塞的满满当当,无处宣泄。顾菁菁忍耐到极致,想让水桃叫人过来,抬着她前去太和殿探视。

话还没说出口,一道雪色身影急匆匆来到殿内,窥到她时略微一怔,继而阔步行至她身前。

顾菁菁凝着面前身穿中衣的郎君,一霎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有鼻尖泛起酸涩,“衡郎……”

元衡半跪在榻前,握她手时牵住了肩上的伤口,而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菁菁,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他眸中盈盈闪闪,话音亦带着哽咽:“朕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未梳发冠,一头乌发随意披散着,衬得容颜更为病白,一眼就知是第一时间跑过来的。

傻子。

顾菁菁心疼不已,用另外一只手抚住他的脸庞,“我没事。我就知道,衡郎一定会醒过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婉转温煦的声音入耳,元衡百感交集,俯身拥住她,一滴滴热泪落在她的颈窝,继而浸湿柔软的枕头。

顾菁菁没说话,只是轻轻抚着他的后脑。

许久后元衡的情绪才安稳下来,生怕压坏了她,赶紧直起身子,想要扶着她坐起来说话。

不曾想顾菁菁拂去他的手,面露无奈,“衡郎,太医让我卧床,不让我活动。”

“坐起来也不行?”元衡心疼的端详着她那张受伤的面靥,紧张问道:“除了脚踝,可是还有哪里受伤了?”

顾菁菁摇摇头,俏眼含情,带着三分羞怯,“衡郎,我有身孕了,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元衡一怔,“真……真的?”

“嗯。”顾菁菁温然含笑,青葱般的手指挂了挂他的手背,痒痒的,像羽毛落在上面撩动。

“太好了……太好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元衡一时脑子空白,不知说什么好,唇角却止不住地向上牵,“是朕的吗?是朕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菁菁一听,立时冷了脸,“陛下此言何意?这是怀疑臣妾跟别人私通?”

“不,不是!”元衡察觉到失言,忙不迭解释:“朕是太高兴了,有些口不择言,朕只是不敢相信,朕这种身体竟然要有孩子了……”

“哼。”

顾菁菁佯作生气,刻意别过脸,不去看他那张喜出望外的容颜。

“你别气,是朕多嘴,朕说错话了。”元衡探身上前,温声哄她:“娇娇儿乖,朕给你锤锤腿。”

“捶腿就捶腿,你别摸我肚子!”

“你别急,朕只是想感受一下他……”

水桃看着帝后二人嬉闹,擦了擦眼角的泪意,默默退出殿外。

宽敞巍峨的廊檐下,福禄身板笔直的站在朱门前,额头缠着厚厚的白纱,肃穆中带着几分滑稽。

水桃凑到他身边,一双杏眼正正睨着他,发自内心的感叹:“听说大监那天带着内侍们英勇救驾,甚是威风,水桃当真仰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福禄脸一红,抬手挠了挠鬓角,腼腆说道:“你……你做的也不错,把娘娘照顾的这么好……”

“多谢大监夸奖,身为奴婢,照顾主子是我们的职责。”

两人噤声,相视一笑,目光齐齐落向雍容的殿内。

此次遇刺,皇帝对外没有透露风声,而是暗中追查。

祁阳王的丧礼由礼部和元襄主持,因着龙体不适,皇帝并未亲自吊唁。

元襄为兄长的丧礼接连忙碌,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回到长安时容颜憔悴,身子消瘦了好几圈。

本以为那日是兄长的戏言,却没想到竟真成了诀别。

兄长身患重病还不告诉他,饶是他心生怨怼,想怪也找不到人了。

颓废月余,众人期待的千秋节终于到了。

这天含元殿大礼,元襄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亲自替皇帝加冠,交上自己的权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他带领百官叩首称臣时,曾经叱咤朝野的摄政王党羽就此落颓,落级成为宁王一党。

千秋宴上,元衡昭告天下,皇后有孕,赦天下苍生为之祈福。

众人恭贺圣恩隆重,一杯有一杯的酒端起,却都被元衡含笑推拒,而这次无人再敢多劝。

元襄坐在首排,身边就是宋湛和唐达等人。他们喜笑颜开,看他时目光中多了几分得意和藐视。

他视若无睹,只顾低头喝酒。

尽管他沉默寡言,可宋湛心怀送妾之仇,亦不想轻易放过他,“王爷如此平顺的卸了摄政王之职,委实让臣钦佩,日后有什么用的到臣的地方,尽管开口。”

听起来大方,实则奚落至极。

“不劳太尉费心。”元襄冷冷看他,“没了摄政王一职,本王依旧就是亲王,依然领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用的到你这个外臣什么?”

宋湛一听,眉目立时不悦。

元襄刻意靠近他,小声说道:“陛下今日拔了本王的爪牙,下个就是你。五十步笑百步,别高兴太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留下一句话,他嚯然起身,离开了乌烟瘴气的筵席。

后殿花园红枫似火,疏林翩然,漫步其中纷杂的思绪渐渐得到了安宁。他停在水榭旁,凝眸看向太和殿的方向。

自那日一别,他再未见过顾菁菁,只听宫人说她被抬回太和殿,与陛下同居同寝。

他询问过太医,太医告诉他皇后胎像渐稳,如此甚好。

他希望她怀的是个小皇子,毕竟男孩更像母亲。

“王爷。”

清清浅浅的声音唤醒了元襄的神志,他循声望去,就见水桃一袭宫装,站在他面前行礼。

“这是娘娘托奴婢送给王爷的,答谢王爷的救命之恩。”水桃把一个精致的香囊递进他手中,如实转告:“娘娘说王爷信守承诺,她亦应允当年乞巧节的承诺,亲手做了这个香囊送给王爷。从此恩仇泯灭,还望王爷恪守君臣之礼,各自安好。”

元襄一怔,只觉手中的香囊如有千金重。

待水桃离开,他才徐徐垂下头,凝着手心里的香囊追溯往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年乞巧节,两人刚在一起不过两月有余,她对他尚还生涩抗拒,像只长满刺的小刺猬。

曲江的游船上,他压着她颠鸾倒凤,直到她乖乖求饶才肯了事。

餍足完的他撩开窗幔,望着岸边幽会的男女,突发奇想的问她一句:“今儿是乞巧节,你有没有给本王准备什么礼物?”

他记得清楚,当时顾菁菁只披着外衫跪在他面前,红着眼,小猫似的说了一句:“没有……”

她越委屈,当时的他火气越大。

长安上赶着让他睡的女人数都数不清,怎么到她这里却成了逼良为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沉下脸,冷声吩咐:“回去给本王做个荷包,要好看的。”

顾菁菁哪敢不从,乖巧应下了,然而往后就没了动静。

他只当要荷包只是一句气话,亦不稀罕再要,就没有追问。本以为顾菁菁也是忘了,今日才知道并非如此——

她只是不想做罢了。

一阵风徐徐掠过,不停拂动衣角。

影影绰绰的树影中,元襄俊朗的面容愈发晦暗不明。

倘若当时的她放下抗拒,缠缠他,贴近他,那他是不是也能放下身段,提早认清自己的心意?

现在想想,当初的他对顾菁菁已与旁人不一样,他给她的,吃的,用的,穿的,皆是最好的。

如果占有她只是为了报复,那他为何要做这些?

他在乎她的眼神,在乎她的态度,心里怕是早已有了她。只可惜他当时没有意识到,只当她是自己圈养的掌心娇雀,而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迟来的深情,迟来的荷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错位萦绕,化为一柄无形的利剑,将他伤的体无完肤。

自作孽不可活,当真如此。

元襄自嘲地笑笑,抬起荷包覆在唇畔,“谢谢……”

第46章大结局上

永泰十一年春,皇帝嵇山遇刺一案终于水落石出。

龙颜震怒,命河西和安北两路大军迅疾围剿安西杨家叛党,然而对方早有准备,一连月余始终攻不进安西。

战事焦灼,元衡当朝宣布御驾亲征,平定叛乱,以震天威。

这时顾菁菁已身怀六甲,得到前朝消息时吓的腹部紧缩,疼的倒在榻上起不来。

水桃不敢怠慢,当即叫人去请太医,自个儿慌慌张张跑到紫宸殿,请皇帝移驾。

元衡正与宋湛商讨亲征之事,听闻皇后有恙,立时抛下政事,不过一眨茶的功夫就回到了太和殿。

这厢刚踏入门槛,就见院判提着药匣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衡忙拦住他,急切问道:“皇后怎么样!”

“回陛下,娘娘这胎本就坐的不稳,如今忧思过度,腹中龙嗣突然有早产之征。”院判垂头看地,余光察觉到皇帝冷湛的目光,不由紧张地攥起手,“臣这就去为娘娘煎药,太医院上下必当竭尽全力,保娘娘腹中龙嗣足月出生。”

“快去!”

元衡呵他一句,宽袖一甩走进内殿。

顾菁菁只着中衣躺在龙榻上,黑发垂泄,衬的小脸煞白,不施唇脂的唇瓣亦缺失了几分血色。

甫一瞧见元衡,她双眼泛红,强撑着抬起稍显笨重的上身,“陛下……”

这一声唤的极其委屈,元衡疼惜不已,撩袍坐在龙榻上,扶住她的双肩,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菁菁,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腹痛了?”

他低头睇着她,眉峰紧紧锁在一起,话音却甚是温和,充满关切。

帝后成婚近两年,在军国大事上顾菁菁从未任过性,也鲜少插手。

如今她惊惧加身,早已顾不得皇后这个身份,抱住夫君的腰,像个寻常人家的妻子一样戚然祈求:“你能不能别去亲征?我害怕,害怕……”

她心知肚明,即便元衡去了战场,大多也只是督军,震慑反党。但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有闪失,有突发情况,那她和腹中的孩子该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这顾菁菁愈发难过,偌大的太和殿徘徊着她低低的啜泣声。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元衡只能应承下来:“好,好,朕都听你的。娇娇儿别哭了,孩子会跟着你难受的。”

他好哄歹哄,好不容易把顾菁菁哄睡,自己却犯起了难——

金口一开,覆水难收。

前面是臣子,后面是妻儿,他进退两难,几乎彻夜未眠。

天明的时候他依然没有想出好主意,不曾想上朝时元襄突然自告奋勇,求御赐信物一枚,愿代替陛下亲征,前往安西平叛。

元衡闻声一愣,与宋湛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

朝会过后,元衡留元襄在紫宸殿,声色平平问道:“皇叔怎么突然想替朕御驾亲征了?”

春光自朱门外照入,元襄身板笔直的站着,耳畔回荡着宁斌的回禀,“臣听闻皇后娘娘昨日胎气受损,有早产之兆,陛下还是留在宫中照应比较好。”

“皇叔的耳目还是如此通透。”

元衡忍不住嗟叹,微抬眼帘,看向元襄时黑沉的眸子掠过一抹耐人寻味的情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已经亲政近半载,宫中斜生的枝桠依旧太多,急需肃清。若皇叔替他去安西平叛,这倒是一个扫清其党羽的好机会……

他摩挲着袖缘处精致的云海纹路,眉眼间的戾气稍纵即逝,“皇叔顾忌的没错,皇后的确不想朕御驾亲征,这才导致胎像不稳。皇叔今日毛遂自荐,算是替朕解了围,委实有心了。”

“侄儿谢过皇叔了。”

话到末尾,他撑案而起,像往昔一样朝元襄作揖,清隽的容颜谦卑恭顺。

然而元襄视若无睹,只是漠然杵着,丁点客套都没有。

自打侄儿亲政,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不仅启用了冷僻的寒门,甚至调动了一批有学识的宦官,处处安插,在朝中多方制衡,哪还是以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病猫?

如今对他,对三公,那偶然表露出的谦卑不过是迷惑人心的假象罢了。

做不得数……

“臣可替陛下赶往安西,但臣有一个要求。”元襄一顿,灼灼目光落在侄儿面上,充满期盼和热切,烧尽眸中的死灰,“临行前,臣想见一见皇后。”

因着顾菁菁需要卧床静养,五日后,元襄被传召到太和殿觐见。

殿内香雾袅袅,两人隔着一扇藕纱帷幔相见,容颜俱是朦胧如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襄定睛望着里面半坐的女郎,依稀感觉到她的轮廓较愈发丰腴,乌发如瀑垂在身后,有几缕泄在肩头,为她平添了几分将为人母的温婉与柔媚。

皇帝就在外殿守着,他极其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会面,没有半分拖拉,坦率问道:“菁菁,明日我就要出征了,今儿就想问问,你当真原谅我了吗?”

顾菁菁一怔,目光隔着藕纱望去。

那人穿着玄色圆领袍,身板硬朗如山,饶是面容在藕纱的遮挡下显得格外模糊,可烙在她心底的痕迹却异常清晰。

哪怕他化成灰,化作烟,她都能记起,都能认得……

半晌,她莹红娇软的唇颤了颤,躲在帷幔里只字未说。

对他而言,原谅谈不上,大抵是在危难过后与自己和解了。未来还很长,她已为人-妻,马上就要为人母,不想再让自己沉溺在黑暗的回忆中了。

元襄等了许久没有得到回复,外面云翳开散,一束光自窗棂照入,恰巧落在他凄迷的面庞上。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轮廓,声音浅浅,略微发颤:“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信吗?”

里面的人依旧悄然无声,只是扭头看他,如同一个精致的木雕。

半晌,他扬唇笑笑,“好好待产,一定要生个小皇子,长的像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帷幔内,一直沉默的顾菁菁幽幽吐口:“借王爷吉言。”

离开太和殿后,元襄阔步走在空旷的甬道上,终还是忍不住回眸一望,可惜日渐毒辣的阳光刺地他睁不开眼,看不清那边的光景。

此次出征,朝廷必有大变,再回来时不知是何光景。有不少同僚劝他莫去安西,可眼下除了他有这个资格,谁还能替皇帝出征,谁还能保全皇后和腹中龙嗣?

天空有成双结对的娇燕掠过,往事如落花流水,不停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那个女郎对他来说似乎越来越远,事到如今,他只希望她能理解他的苦心,算是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最后一次忏悔——

再回来时,怕没这个机会了。

翌日,元襄携御赐信物替圣上出征,随身带了十几位亲信,马不停蹄赶往安西支援。

不到半月,禁军就赶到了驻扎在安西交接处的两军大营,与地方节度军重新编争。

元襄作为朝廷派来的督军,本不用亲自上战场,可他满心郁气,唯有刀剑才能纾解一番,每有战事从不推脱,很快就身负伤患。

直到夏末,军中才传来消息,皇后为盛朝诞下一位健康的皇子。

母子平安,皇帝龙颜大悦,当即册封其为太子,赐单名一个“宸”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天军中亦领到御赐的犒赏,大摆筵席,欢庆江山后继有人。

元襄喝了不少酒,在宁斌的搀扶下走出营帐,席地而坐,仰头望着墨黑的苍穹。微凉的夜风袭来,天上的星光落在眼中璀璨无比,地上的草儿刺在身上毛毛躁躁。

他凝了许久,似乎看到了千里之外的长安。

“宁斌,你说她会想起我吗?”

沉澈的声线携着几分落寞,宁斌听着难受,蹲在他身边小声回道:“会的,她一定会想到爷的。”

元襄置若未闻,自顾自说着:“不想也好,免得一想竟是些烦心事。”

星幕之下他眉眼微醺,话音带着浓浓的醉意,宁斌忍不住叹口气,“爷,别喝了,您肩上还有伤呢。属下扶您回去休息吧。”

“不……”

元襄摇摇头,举起酒囊敬向愈发朦胧的皓月,深提一口气,借着酒劲大喊:“小丫头!争气!”

诞下太子,顾菁菁的后位算是稳了。

他真心为她高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往西走,寸草不生,可惜遥遥长安听不到他这声感叹。

因着杨家在安西盘踞多年,仗着地势与朝廷军队对峙,这一仗足足打了三年才扫清叛党。

元襄率军占据都护府的那天即刻往朝廷发回捷报,扣押了骠骑大将军和其子杨峪,驻军修整,等候圣上发落。

千里之外的长安,此时已是另一番景象。

皇帝文弱,不动声色,行事却愈发狠戾果决。昔日爪牙深厚的摄政王一党基本已被肃清,而太尉也在一场夜宴自卸遥领节度使一职,随之而来的则是强有力的削藩下放,惹得旧官两股战战。

安西的信笺是在九日后送到太和殿的。

这晚夜风熏热,元衡身穿常服站在白鹤宫灯前,凝着手中的信字字斟酌。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语气,只用几笔几划就彰显了赫赫战功。

他压低眉,隐藏多年的躁动再度浮出水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父皇,宸儿想看看那个!”

刚满三岁的小太子风风火火跑过来,肉肉的小手指向那封信。

“这个不行,等你长大了才能看。”元衡眉眼含笑地晃晃信笺,弯腰抱起他,见他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裹着一层盈亮碎汗,便温声说道:“瞧你玩了一身汗,先去洗洗,回来父皇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

小太子颇为乖巧,抬手指着刚追上来的顾菁菁,奶声奶气说:“让母后陪着宸儿洗。”

“不可,让水桃和翠儿陪你,父皇和母后还有些事要谈。”

说着,元衡将嘟嘴的小太子交予水桃,命她们带着其到后殿沐浴。

整日吵吵闹闹的小家伙不在了,太和殿这才安静几分。

难得静谧中,他深深拥住顾菁菁,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开口时嗓音温纯,带着几分商量的语气:“安西大捷,杨家的事总算过去了,朕可能要去一趟安西。”

我军大捷,皇帝命其班师回朝即可,这时候突然要到安西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元衡憎恨元襄多年,怎能任其功高震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菁菁抬起脸,水盈盈的眼眸凝向元衡,“陛下……是要去杀他吗?”

面对她的质疑,元衡如实说道:“为了你们母子,为了朕,咱们不能留他。”

见她抿唇不语,他眸子一黯,双手叩紧她的纤腰,“菁菁,难道你心软了?”

这几年,顾菁菁一心照顾太子,虽是不闻窗外事,但也陆陆续续听到一些来自边疆的传言。听说元襄在战场上折了腿,意外落入敌方陷阱时还被杨家人挑断了一只手筋。

抛开前尘不提,他为朝廷卖命,似乎早已臣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元衡不想让他回来在面前晃悠,寻个理由遣到封地养病就是,毕竟是他的亲叔叔。

可惜朝廷之争素来都是不讲情面,她无法劝说,亦不能劝说。

“菁菁不管前朝之事。”她抬手抱住元衡,将头深深埋进他的颈窝,“陛下自己做主便是……”

第47章大结局下

半月后,以仁孝著称的永泰帝亲自来到安西犒赏三军,顺便迎接立下大功的宁王回长安。

归途之中禁军陆续绵延,御仗浩浩荡荡,貹旗林立,天威尽显。元襄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甲胄银光熠熠,和几名得力副手护送銮舆。

一路上本还风平浪静,不曾想刚出安西就有外邦人前来刺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方寡不敌众,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禁军生擒,居然无一死口。

面对审问,这些外邦人齐齐指认宁王是主谋,还掏出了宁王府的令牌。

烈日之下,元衡撩帘而出,看向元襄时眉目冷朔,胸前的团龙散发出细碎的寒光,狰狞可怖。

叔侄相望,波云诡谲。

这一刻元襄心知肚明——

故土,怕是回不去了。

随行的副将不认,逐一下马向皇帝说情,祈求皇帝彻查此事,还宁王一个清白。

已被封为定远侯的顾瑾玄挺身而出,小小年纪,意气风发,“陛下!人证物证皆在,势必要诛杀叛贼,就地正法!”

“小郎君好大口气!竟如此敷衍,这明显就是对王爷得栽赃陷害!”

“对!属下祈求陛下细审!”

一来二去,诸人吵得不可开交,而元襄对此只有一句干瘪的话:“臣不是主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元衡漠然的态度下,事态渐渐发酵——

顾瑾玄年少轻狂,几句话就惹起众怒,几位忠心的副将为护元襄竟然对其出手,全然不顾皇帝在场。

盘踞边关多年的将士腿脚功夫皆好,厮打间尘土漫天,呛人口鼻。

“别打了!”

“陛下在此,不得无礼!”

几位随驾重臣见势不妙,纷纷上前劝说,现场乱作一团,而大多数人则选择了冷眼旁观。

元衡心觉到了火候,戾喝道:“放肆!朕看你们在边关待的目无纲常了!来人,将这几位出手之人就地正法!”

他抬手一比,身边禁军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了几位对顾瑾玄叫嚣的副将,连半分反应的时机都没留。

早已看惯生死的元襄此时只觉胃气上涌,呆怔的目光扫过一具具没有生气的躯体,最后落在凄惨的宁斌身上。

宁斌对事素来沉稳,方才本就站着没动,然而还是挨了一刀,半个脖颈都砍断了……

猩红蜿蜒,死不瞑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半晌,元襄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忿然看向始作俑者,额前青筋随着情绪一条条迸出,“你若想拿我,拿便是!为何要对他们下手!”

这些人,可都是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盛朝的江山,侄儿的龙椅,上面可都沾着他们的血!

“元衡,你可真是……真是……”

明晃晃的日头下,元襄心如死灰,连眸子都变的混沌。

元衡与他冷漠对视,薄薄的唇轻轻张启,话音寡淡,旁人却无法忤逆:“以下犯上,罪该万死。”

日复一日,圣驾回到长安,不设帷帐,百姓夹道相迎,俱是唏嘘不已——

昔日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如今战功赫赫的宁王,竟是坐着囚车回来的。

“圣上亲自迎接,没想到他却恩将仇报,想要行刺圣上,当真是被权势迷花了眼!”

“呸!不要脸!”

“自作孽,不可活啊!都到这份上了,怎就不知足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谩骂,侮辱,偶有怅然感叹,俱是落入元襄的耳朵里。

他戴着重枷缩坐在角落里,沉沉阖上眼,不去看这熟悉又陌生的城池。

没有愤怒,心如止水,

本以为元衡会将他斩草除根,不曾想他在刑部关了几天,人就被押回府邸,终身圈禁。

离开三年多,门庭煊赫的王府如今凄凉罗雀,仆人皆被遣散,唯独留下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管家。

物是人非,直叫人欲哭无泪。

等了几天,终于等到了元衡。

他推门而入,明亮的光线刺得元襄睁不开眼,好半晌才适应过来。

昔日那个病弱怯懦的少年早已长成帝王之相,一身衮龙袍,站在几步远的位置不动声色,威严倍出。

遥遥相望许久,元衡才轻轻吐口:“皇叔,侄儿来看看你。”

元襄自榻上起身,揉了揉木僵的左腿,扶着矮几站起来,“你倒是走了一步好棋,一箭双雕,可以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到末尾,他勾唇笑起来,饶是鬓发散乱,满身颓唐,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元衡默默打量他几眼,回以一笑,“多谢皇叔夸奖,都是皇叔教导的好,让朕心绪沉稳,能忍旁人不能忍之事。”

他一边朝前走,一边喃喃自语:“朕本想放过你,但朕一想到你对菁菁做过的事,就没办法原谅你。你强占她不说,还逼她给朕下毒,这一切,朕都要让你逐一偿还。”

“皇叔,你知道你究竟败在哪里吗?”

面对诘问,元襄虚晃站着,一瞬不瞬盯着停在自己面前的年轻郎君,默然不语。

元衡纠缠住他的目光,黑眸越来越戾,“败就败在你不该拿别人的心头好当筹码。你卑鄙,无耻,不堪为我元氏子孙。想你当初恣肆狂妄,成也女子,败也女子,这可真是讽刺。”

他眼尾流泄出的憎恨渐浓,夹杂着几分轻蔑,格外刺眼。

元襄压低眉宇,冷声道:“既然你这么恨我,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杀你,倒是让你解脱了,朕偏不杀你。朕要让你活在这世上,跪在佛前日夜忏悔,抄经颂词为盛朝繁荣祈福。朕要让你看着朕与皇后两厢修好,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元衡对他笑笑,“谢谢你把菁菁送到朕身边,你诛朕的心,朕如今都还给你。”

御驾离开时,一直沉默的元襄拖着病腿踉跄追出屋门,扶着门框,眸含祈求:“元衡,求你让我见一见菁菁!”

伏低做小的语气让元衡身影一顿,他头也未回,滞涩少顷阔步离开了王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边安静下来,偶有几只鸟雀落在枝桠上,却嫌弃清冷似的,没待多久就飞走了。元襄望着空空荡荡的内院愣了许久,适才倚着门框缓缓滑坐在地。

不提也好,一提她的名字,思念如滔天巨浪汹涌澎湃,压的他喘不上气。

得不到,忘不了。

如此活着,当真成了一种折磨。

翌日,宫中送来无数经书,元襄就这样开始了抄经跪佛的日子。他在每份经书上写满回向,没有圣上,唯有顾菁菁和太子的名讳。

日夜漫过,只睡一两个时辰。

到了盛夏,长安的雨水出奇的多,淋漓不尽,滂沱汹涌,无人服侍的房间连被褥都是潮乎乎的。

元襄更是无甚睡意,闲下来就在案前作画,一道道线条勾勒着他心中畅想,描绘着梦中的憧憬。

这天起来,外面好不容易见了阳光,而经文和画作都已发了霉。

元襄把东西装在箱子里搬出去,寻到一处宽敞的地方逐一摆在地上晾晒。可惜没过多久,一阵调皮的卷风起来,刮的纸张乱飞。

每月逢一,宫里都要来人带走这些经文给陛下查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奈之下,他只能到处去捡。可他的腿脚在安西受过伤,不如往昔利落,手腕伤筋,亦使不上太多力气,好几次没能抓住乱飞的纸张,还差点摔了跟头。

前所未有的狼狈,难以掩饰的颓丧,悉数撞入顾菁菁的眼眶。

她双手阖袖滞涩少顷,自廊下而出,款款走走到他身边,躬身捡起脚边一张尚未装裱的画。画上少女娇艳,眉眼与她有九分相似。

元襄慌慌张张,甫一回身要捡画作,面前突然出现的女郎让他容色一怔。

钗环艳丽,婉约动人。

有那么一瞬,他竟以为是画中人活了过来……

直到熏风吹落她的一缕鬓发,他适才反应过来,捏紧手中的经文,遽然背过身去。

他无数次向菩萨祷告,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她一面,如今她来了,他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这般光景,委实不想让她看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顾菁菁看出他的躲避,幽幽眸光打量着他的背影。

他腿脚真的坡了,腕子露出的疤痕像蚯蚓一样狰狞,身量清减,显得愈发瘦高,皮肤也比先前黝黑几分。

一晃几年未见,她觉得熟悉,又那么陌生。

造作的风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将画作放在身边的石凳上,“王爷前段时日说想见我,陛下格外开恩,让我来过来看看王爷。”

等了许久,元襄才回头,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罅隙落在他面上,衬的眼眶通红,“我没有谋反,根本没想刺杀他。”

他嗓音微哑,干瘪的语气掩盖了那日的血-腥。

顾菁菁觑了一眼他那双灰暗无神的眸子,心虚地垂下眼睫。

沉默席卷而来,她放空许久,不知不觉问:“事到如今,你后悔吗?”

“后悔,悔的很……”

在她徐徐抬头时,元襄对上她意味不明的眼神,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自始自终,你都低估了我对你的喜欢。从你入宫,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得到的只是无数个难眠的夜。那种苦痛滋味,我没办法描述给你。从最初的想拥有你,到现在能见你一面就已知足,我的底线一降再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人竟然可以卑微到这种程度,就是做你脚下的泥,我也心甘情愿。”他微微仰头,眸中盈亮在边缘徘徊,“既然落到这种境地,那为何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偏偏不能好生对你,好生呵护你?这算造化弄人,还是我自食恶果?”

听着他发颤的诘问,顾菁菁一阵失神,双手绞住朱红披帛,细声回道:“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说这些做甚么。”

“是,说这些也没用了。”

元襄自嘲笑笑,鼓起勇气朝她走近两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有人是假悔,有人是真悔。我落到今日的境地,终身将在这囹圄中度过,依了元衡,依了你。我现在用事实证明给你看了,我是真心悔悟,不是你说的欲。”

他微咽喉结,死寂的眼眸生出期待的浮光,“你不要再怀疑我了,可以原谅我了吧?”

顾菁菁一瞬不瞬地凝着他,看着他紧咬薄唇,看着那两道湿痕自他眼角滑落,一滴滴浸湿他不甚奢华的衣缕。

往日不断在她的脑海中浮现,那年的春宴,那时的挣扎,破身的疼痛,流下的泪水,受尽的屈辱,一点点堆砌在她心头,堵住她的呼吸,酸涩她的眼眶。

她忍不住蹙起眉头,一双俏眼看向他时稍显凄迷,“我先前已经说了,你我之间……恩仇泯灭……”

模棱两可的回答,礼貌而疏离。

元襄知晓她的脾性,事到如今,她还是不能放下介怀,还是不能原谅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了,可我现在只能做这么多了。”他心口钝疼,面上却温煦含笑,“回去吧,好好过你的日子。不要乱想,这都是我欠你的。”

“如果没有挂念,那希望你以后,永远都不要再想起我……”

就这么忘了他吧,忘掉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院中阳光毒辣,顾菁菁走过宽敞的甬道,即将跨过內仪门时倏尔停下步子,站在光下徐徐回眸。

视线紧密绞缠,可元襄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她的容颜,就像他无论做什么,也换不来她的半分心意。

罢了,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撩袍跪在地上,“罪臣元襄,恭送皇后娘娘!”

朱门吱呀开启,再度关上时,连他的心门也一并尘封。

经此一别,再难相见。

这一刻他如负释重,瞬息过后泣不成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结束了。

一切,终于结束了。

永泰二十五年,春。

宫中春宴散去后,元衡将顾瑾玄留下,与他泛舟太液池上。

去年冬,元衡得了一场极重的风寒,身体紧跟着愈发虚弱,朝会经常不能主持。

此时他倚靠在船舷上,凝眸望着正直当年的定远侯,叹气道:“瑾玄,你早已过而立之年,老这么形单影只也不是办法,趁着朕现在神志尚清,给你寻个良妻成家吧。”

顾瑾玄大剌剌笑起来,露出一排皓白牙齿,“不急,臣每日忙的不可开交,太子还小,臣真真儿没功夫整一些儿女情长。”

他猛然想起什么,眉眼间浮出几分哀戚,“等入了夏,陛下的身体就能好起来了。”

“怕是难了。”元衡侧头看向不远处的蓬莱仙山,“朕的妻儿,就拜托给你了。”

“陛下慎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瑾玄心一惊,撩袍跪在地上。

“无妨,朕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元衡扶他起来,很贴心的掸了掸他衣袍上的灰尘,“回顾往昔,朕已经知足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陪他们走一段路了……”

顾瑾玄闻声,泪眼汪汪。

有那么一瞬他仿佛回到了年少时的府邸,他在内院第一次见到天颜,还傻兮兮的让圣上娶他阿姊入宫。

时光荏苒,昔日少年都已不在。

他抬袖拭泪,牟足劲说道:“陛下放心!臣就是豁出这条命,也必定保娘娘和太子安稳!”

“朕谁都不放心,就是放心你。”元衡笑着拍拍他的肩,“早些年,朕若将喜欢菁菁的事告诉你,你大抵也会帮朕的吧?”

顾瑾玄一拍胸脯,“那必须的!臣若是提早知道,一定会……”

两人没有君臣之礼,多年如一,无话不谈。

上岸后元衡回到太和殿,轻手轻脚来到龙榻旁,俯身唤着酣睡的人儿:“菁菁,天快黑了,醒醒吧。朕带你去做件好玩的事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从龙体欠安,顾菁菁忧思过度,整日郁郁寡欢,此时迷迷糊糊醒过来,嗡哝问道:“什么事?”

元衡温然含笑,对她卖起关子,“先不告诉你,快起来洗漱,随朕一起来。”

一个时辰后,夜幕初降,帝后携手在太和殿的花园里种下了一株梨树。

梨树还很小,不过腰间。元衡拭去额上薄汗,看着两人的成果,笑吟吟道:“据说这颗梨树结的果实非常甜,等它长大了,我们一起尝尝,好不好?”

温柔的目光落在面上,顾菁菁顺势望去,抿唇点点头,“嗯……”

“开心点,朕不想看你这样。”

元衡握住她的手,一节节抚弄着她的指骨,像在尽力平复着她忐忑焦躁的情绪。

他越是这样,她越发难过,眸中很快积蓄起泪雾。

“你叫我如何开心……”

她数次哽咽,展臂抱住陪伴她多年的夫君,“衡郎,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和孩子,辰儿还小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衡听着,心口隐隐作痛,轻抚她的后背,覆在她耳畔低声呢喃:“娇娇儿不哭,朕尽力,一定尽力多陪着你们。”

自这天起,元衡服用的汤药多加了一倍,每日几乎都泡在药罐子里,只求能多陪妻儿一段日子,哪怕是多几天也好。

到入了冬,长安第一场雪落下时,他再也撑不住了。

一连迷糊半月,元衡的精神突然好起来,当即叫来宋湛、顾瑾玄等几位重臣,字斟句酌交代着辅政大事。

因着前车之鉴,他特别委任了六名官员,辅佐新帝。

众人领旨,叩首谢恩,面染哀戚地退到殿外,与百官一同跪着。

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尉宋湛泣不成声,数次昏厥过去。

殿内生着地龙,暖意融融,而顾菁菁却如坠冰窟,手脚冰凉,全身都疼的发抖。

元衡自被衾下探出手,指尖缓缓抹去她面颊上的泪痕,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朕怕是吃不到我们种的梨了,等那些果子成熟,记得摘几个去看看朕。”

“不要胡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菁菁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的面靥上,“我才懒的去看你……我要你亲口吃,亲口吃……”

元衡笑她任性,转而看向眉眼酷似自己的小少年,有气无力地叮嘱:“父皇的好宸儿,照顾好你母后,别让旁人欺了她。”

“父皇……”

元宸泪眼朦胧,跪着挪到榻前,上半身匍在他身上,“父皇别离开宸儿,宸儿还没成婚呢!父皇不是还想看看皇孙长何模样吗?求父皇一定撑下去!”

温暖的灯火下,元衡看看儿子,复又看向心头挚爱,眉眼间是数不清的眷恋和不舍,“不管朕走到哪儿,都能看到你们,一定会看到你们的……”

是夜,宫中丧钟响起,恭送大行皇帝殡天。

门扉紧闭的宁王府内,元襄跪在佛堂遽然一怔,短暂的沉默后,双手合十替其祷念。

许是在佛前跪久了,回想到侄儿小时候,他竟暗暗留下眼泪。

许多年前,长兄的皇子们都喜欢屁颠屁颠的追在他身后,唯独元衡不敢,总是躲在最后偷偷看他,直到被他发现才腼腆的走出来,颇为乖巧的唤他一声“皇叔”。

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但又隔着数不清的春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的他,早已两鬓斑白。

回首一望,斗来斗去有何意义,天大的恩怨也总会有消散的那天。

元襄深吸一口气,跪在佛前诵经,好不容易才安抚下躁动的情绪。

不曾想后半夜丧钟又起,五十六下,竟是帝后齐哀……

低垂的夜幕,一颗星子都没有。院中松上落雪坠落,扑簌扑簌,发出寒戚戚的声音。

元襄跌跌撞撞的走在回廊上,冷风将眼泪凝结成冰,一霎凉到骨髓里。

书房没有生炭火,与外面一样冷寒,他咬牙流着泪,一遍遍抚过墙上挂满的画卷。

春去秋来,四季轮转,他不知在府中关了多少年。而那日一别后,他真的再没见过她。

他在画中与顾菁菁渡过了一生,成婚生子,幸福安乐,每日看看就已知足。

如今,他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残忍,半分侥幸都不曾留给他。

支撑多年的信念在这一刻猛然崩塌,他心如死灰,抚着画中人的面庞泣下沾襟,“菁菁啊……菁菁……”

七日后,帝后合葬安陵。

元襄躲在佛堂为他们做了最后一次祈福,随后穿着素服回到寝房,自楠木匣子里小心翼翼拿出他珍藏多年的一缕乌发。

那大概是永泰八年的春天,云雨过后,顾菁菁疲累不已的躺在他怀里,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那日他心情甚好,见她一头乌发如缎子一样漂亮,索性拿来随身的匕首割下一缕,放在指尖来回缠绕。

许是此举惊动了顾菁菁,在她睁开眼时他又惊又羞,把这一缕断发藏进袖襕,回到府中随意丢在了一个匣子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就这样,一直保存了十几年。

元襄不信神佛,不信天命,如今却妄图有下辈子。

他剪下自己的头发,将两人的断发编在一起,塞进顾菁菁送他的香囊,随后咬破手指,按着一本古书上的记载,在笺纸上画起和合符咒。

末了,他将符咒塞入香囊,紧紧攥在手心里,从楠木匣子里拿出一包鸩毒,融化在冰凉的茶水里。

当年他想让顾菁菁鸩杀元衡,而这些鸩毒,恰是那时遗留。

如今,他却要靠这些鸩毒得到解脱。

寒风自门外灌入,元襄呵出一口雾气,抱着无尽的期待饮下一碗苦沁的凉茶。

腹部很快绞痛起来,他咬牙躺在床上,双手将荷包按在心口。一息一瞬间,魂魄渐渐游离,眼前景象模糊,离他自己越来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豁然开朗,如临仙境一般,隐约回到了那年春日,娇柔温婉的女郎自花树后面走出,一不小心撞进了他怀里。

她在艳艳春日里抬眸相望,花容失色,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对不住。小女……小女冒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次他的脸上没有阴鸷,没有幸灾乐祸,有的只是温煦笑意,抚着她的头,轻声问她:“你是哪家娘子?可有婚配?”

她没有回答,只是对着他娇羞含笑。

春光潋滟中,他唇角含笑,神志归于沉寂。

外面再度飘起雪花,零零星星,凄冷颓然。

三日后,宁王府的大门再度开启,新帝元宸和定远侯顾瑾玄携禁军阔步而入,遵先皇遗旨诛杀罪臣元襄。

原本顾瑾玄一人即可处置,但元辰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宁王充满好奇,非要一同前来将其正法。

一路往南走,宁王府落败萧条,枯草丛生,与繁荣昌泰的长安城格格不入。

进了宛如冰窟的寝房,众人皆惊在原地,只见身着素服的男人躺在床榻上,容色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

顾瑾玄一怔,上前摸脉察看,继而回到元宸身边,沉声道:“陛下,人已经木僵,怕是死去多时了。”

元宸微蹙眉宇,踟蹰少顷,走到榻前端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人两鬓花白,面如黄蜡,饶是如此,眉眼的轮廓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英气俊朗。

遽然间,他的眼神被榻上人的手势吸引,见其手掌覆盖着什么东西,他便壮着胆子将它揪了出来。

顾瑾玄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走上前一看,元宸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香囊。

单看针法,一定出自他的阿姊!

元宸亦认出母后的手法,忙不迭将其打开,里面装着竟然是一缕编发和符咒。

“舅舅,这怕是什么邪术吧?”他沉下脸,幽幽看向冰凉的尸身,“烧了它,这人,草草安葬罢。”

“是。”

顾瑾玄领命,让人将僵硬的尸身抬出去。

随行的禁军很快在院子里生了火,饶是元宸百般不舍,但为了父母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还是将荷包扔进了火力,眼睁睁看它化为灰烬,适才随着顾瑾玄离开。

路上,他打量着落拓的宁王府,好奇问道:“舅舅,宁王怎么会有母后的荷包呢?他们之间,有过什么往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事儿啊,”顾瑾玄抬头看向天际,“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朕想知道!”

元宸停下脚步,对着顾瑾玄纠缠不休。

“好好好,容臣一点点告诉陛下。”顾瑾玄甚是无奈,一边拖着外甥儿往外走,一边絮叨:“那年臣的阿姊刚刚及笄,住在靖州外祖家,不曾想啊,就此遭了殃……”

在喃喃回忆中,斑驳的朱红大门再度关闭,廊上的积雪扑簌落下,坠在青石地上分崩离析,很快化为一滩水渍。

寒冬过半。

深深春色,迟早还会来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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