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骑马,问她是哪家娘子也不说话。
祁阳王无奈,只能将她安放在自己身前,和几十名军士赶往与弟弟相约的地点等待。
许是累极了,小姑娘在颠簸中磕头打盹,很快将脑袋歪在他胳膊上。
他低头一睇,正正看到了她耳后鲜红欲滴的朱砂痣。
晌午时分,禁军大捷,元襄归来时小姑娘才在众人的阿谀声中堪堪惊醒。
她挣扎着从他马上跳下来,小跑到元襄马前,仰头唤了一声“大哥哥”,他这才知道小姑娘不是个哑巴。
因着有箭伤在身,元襄带着小姑娘先行赶回长安,留下他在嵇山善后。
本以为弟弟会把小姑娘带回王府,没料到当晚并未发现她的踪影。当时他疲累不堪,再加上局势混乱,自是没有多问。
一晃将近十年过去了,尘封的记忆适才变得鲜活起来——
没想到,他们两人还有如此溯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溶溶月色下,祁阳王抿一口酒,心头暗叹造化弄人。
旁边元襄乜向他,思忖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看来弟弟并不知道顾娘子就是当年那个姑娘……
祁阳王犹豫半晌,没有告诉他朱砂痣一事。这两人看起来难以冰释前嫌,以前的事不知晓也好,免得徒增懊悔和烦恼。
他囫囵道:“没什么,就是考考你的记性。”
“闲的。”
元襄剜他一眼,不再说话,后又听他问道:“你后来闹清那姑娘是长安哪户人家的了吗?”
“没有,当时送到武德门就分开了。”
“可惜了。”祁阳王打趣:“我依稀记得那女孩长相甜美,看衣着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该留下给你当王妃。”
元襄听后差点吐出酒来,没有留意兄长眉眼间的怅然情愫,“开什么玩笑,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给我王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粗鲁。”祁阳王不以为然,“养养不就长齐了。”
“你有病吧?”
元襄气的咬牙,心道这是嫌他没人要?
一股憋屈劲儿上来,他忿然抬起手,使劲抡了兄长后背一下。
祁阳王也觉不着疼,哈哈笑起来,然而这一笑像是牵到了什么病处,疯狂的咳嗽起来。
他掏出帕子捂住嘴,顺过气来时已经泪眼朦胧,定睛一看,帕子内里隐约留下几簇鲜红的血迹。
元襄面含忧悒,看他道:“怎么突然咳的那么厉害?”
“呛到了,无碍。”祁阳王气定神闲,叠好帕子收进袖襕里,温声嘱咐:“元衡跟以前不一样了,小病猫长大了,你一定要小心谨慎。”
元襄眸色一黯,“管好你自己的那些矿就行了,别让人抓到把柄。”
“放心吧,那些矿都甩手了,我这里半个都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襄怔然,“怎么回事?”
“跟你一样,累了。”祁阳王仰起头,眸中盛满天上的银辉,“人呐,总得折腾到最后才理解什么重要,若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多陪陪妻儿。金钱权势都是身外之物,先前的执着也不过年轻气盛罢了。”
听此嗟叹,元襄感触颇深,执起金壶为二人斟满酒,“现在知晓也不晚,回去好好陪着皇嫂就是了。”
“迟了啊……”
祁阳王叹气看他,儒雅的容色背对着灯火,看起来晦暗不明,“听哥哥一句劝,你若真的无心朝廷之争,待元衡亲政以后便自请外放,就藩去吧。”
“几年后的长安,怕是容不下你了。”
这天晚上,祁阳王喝了很多酒,自摄政王府出来时已临近宵禁。
回到自个儿府中,老管事忙上前搀住半醉的他,小声说道:“王爷,有为年轻人拿着您令牌来了。按您的吩咐,我把他引到正堂侯着了。”
闻声后祁阳王醉醺醺的眸子猛然一亮,推开老管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襟,像没事人似的阔步走进正堂。
故人早已等候多时,身影劲瘦修长,通体皂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甫一看见他,这人从圈椅上起身,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线条坚毅的面庞,五官生的俊朗阔达,肤色要比旁人稍黑一些。
“杨峪见过王爷。”
“你总算来了。”祁阳王淡然走过他的身边,撩袍坐在正首位的椅子上,“若再晚一些,怕是要大张旗鼓了。”
杨峪神色恭顺,“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只能走山道,一路难行,还请王爷见谅。”
祁阳王不言,接过婢子递来的茶盅,低头啜了两口,直到屋内没有旁人,适才慢悠悠开口:“两日后骊山举办赛诗会,为显恩德,御仗一切从简。机不可失,你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杨峪眸光凛冽,颔首道:“死士已经就绪,现下埋伏在骊山了。”
“很好。不成功便成仁,恩仇快报,舒坦。”
话音落地,祁阳王微抬眼眸,看向杨峪时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杨峪知晓他话里意思,欣然含笑,灯影之下容色显得有些诡异,“王爷说的是。”
简短的寒暄后,祁阳王让贴己扈从拿来了一个巴掌大的木匣,直接交予杨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祁阳的两处铁矿,本王如约,现下都转给你,权当为你犒赏军士了。若想成大事,日后自是少不了金银铺路。”
杨峪登时怔然,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当真放着契书。
先前两人达成口头协议,本以为祁阳王只是随意说说,却没想到真将铁矿给了他。矿山在手不但能充盈军饷,还能私采打造兵器,对于杨家掌控的安西军来说委实是一举两得!
想到父亲的凌云壮志,杨峪难免激动,垂首道:“杨峪多谢王爷体恤!”
祁阳王摆摆手,“回吧,这次若能把事情办妥,你我都省麻烦。”
“是,杨峪告退。”
杨家镇守安西多年,战功赫赫,这几年边境稳定一些,开了贸易,安西军与周边外邦的联系也日渐多起来。
他的父亲雄踞一方,野心越来越大,皇位上羸弱的小皇帝还有那些迂腐的大臣,早已经放不到眼中了。
恰逢长安来消息,陛下有意削藩,到时候地方节度使必定惨遭□□,弄不好命都能被朝廷收走。因而当父亲告知他要反时,他半分犹豫都没有,当即应承下来——
一则为了杨家,二则为了泄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身为骠骑大将军之子,年纪轻轻就领勇武将军一职,本想成婚之后回到长安生活,不曾想婚事竟然被顾家给退了。
他对顾菁菁谈不上有多爱,但订了亲便也认定了她,如此草率的退婚让他受到了奇耻大辱。他们杨家并未做错什么,就因顾家的抉择,一度成了显贵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起初他以为顾菁菁真的是身体不佳,怕连累了他,直到她母仪天下适才明白过来,这个女人原是贪慕虚荣……
此仇不报,难为人!
月色下杨峪目光如刃,戴上面罩出了王府,登上自己的马车。
马车一路向北,赶在宵禁之前绝尘出城。
两日后,赛诗会在骊山如期举办,来的皆是各道参加秋闱的学子,作陪的除了皇帝还有朝中重臣。
为了拉拢寒门,元衡这次可谓是煞费苦心,知晓读书人清高,在场的摆设都是梅兰竹菊,清淡雅致,没有半分纸醉金迷。席间放下架子,亲自与学子们吟诗作赋,引来一片啧啧赞叹。
先前这种场合都是元襄代理,这次元衡非要跟来,他明知为了这是拉拢寒门,却也没有阻拦。
他本来就对诗词歌赋无甚兴趣,再加上又能见到顾菁菁,何乐而不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思及此,他在阵阵吟诗声中望向远处的帷幔,只见钗环艳丽的婢子守在外面,而帷幔中隐约能看到一个娇柔安静的身影。
顾菁菁这几日不知怎的,总是没什么精神,元衡看着心急,寻到时机便决定带着她一同出宫游玩。
此时她躺在幔帐中的软榻上阖眼小憩,忽而觉得烧心反胃,忍了忍,还是耐不住翻腾,唤水桃端了漱盅过来。
干呕几声,她眼泪汪汪,喉咙也烧的厉害。
水桃见她身体不适,担忧问道:“娘娘,要不要传太医过来?”
“不必。”顾菁菁漱口呷茶,复又躺回榻上,“陛下正在宴上忙着呢,等回宫再说罢。许是方才舟车劳顿所致,我歇会就能好了。”
“是……”
水桃退到幔帐外守着,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好在一切安顺,慢慢才放心。
顾菁菁这一觉睡了将近一个时辰,醒来时元衡已经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替她掖着被衾。
她迷迷糊糊折起身子,拦腰抱住他,将头贴在他胸膛上,瓮声瓮气问道:“结束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结束了,让你久等了。”元衡抚着她的后脑,温声道:“今日天气甚好,不着急回宫,朕带你到山里走走。”
饶是身体不适,但顾菁菁在宫里憋闷已久,立时来了精神,笑吟吟道了声“好”。
待她整顿好仪容,日头已经微微偏西,两人手牵手走出帷幔。
元襄和祁阳王以及几位重臣守在外面,对他们作礼道:“陛下,娘娘。”
元衡微微颔首,浅声吩咐:“朝中事务繁忙,几位爱卿先请回吧,朕带皇后到周边走走。”
祁阳王闻言眸色一亮,本还想亲自劝谏帝后进入骊山游玩,如此便省下麻烦了。
正当他暗叹时运亨通时,却听自己的弟弟说道:“陛下,骊山腹里深叠,这个时节进山怕是有野兽出没。为保安全,臣与陛下一同进山。”
他泰然自若的说着,眼神却不受控制地看向顾菁菁,眉宇微微拧起。
不知为何,总感觉她的面皮苍白了许多。
他忍不住问道:“臣看皇后精神不济,可是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菁菁一哽,“没有,只是有些……有些疲累……”
元衡看她一眼,如实告知元襄:“皇后昨日有些精神不济,许是在宫里憋闷坏了,朕这才带她出来。皇叔担心朕和皇后的安危,美意朕心领了,但今日有禁军跟随,皇叔不必过多挂念。”
侄儿婉转的让他离开,元襄不依,明媚秋阳下容色甚是肃正,端出摄政王的威仪,“不可,臣必须要跟着。”
这般跋扈许久未见,顾菁菁与元衡对视一眼,当即有些下不来台。
空气沉寂下来,几名命官垂首不言,唯有祁阳王上前一步,准备打些圆场。
杨家死士早已埋伏在暗处,今日进山危机重重。刀剑无眼,他得想办法支开弟弟,不能让他卷入其中涉险。
正欲开口,他的胸膛倏尔闷疼起来,渐渐蔓延到后背脊梁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忍不住深吸几口气,呼吸变得有些艰难,话到嘴边换了个说辞:“陛下,臣忽感身体不适,能否让摄政王先送臣回府?”
“可。”
此番提议正合元衡的意,他看向元襄,“三皇叔身体不适,不如皇叔先把他送回去,一会再来也不迟。”
一来一回,半天可是堪堪过去了。
元襄右眼直跳,忽而担心起来,“护驾为重,臣会派人将祁阳王送回长安的。”
皇叔不肯离开,说的斩钉截铁,元衡沉下眉宇,有些不耐烦,但手心里传来的微痒扑灭了他心底翻腾的火气。
顾菁菁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做无谓的争执。
元襄想跟就让他跟着,他们视若无睹就行了。
元衡会意,清清嗓子退一步说道:“好,先派人护送三皇叔回去吧。”
“是。”
元襄应下,踅身拉着祁阳王朝席外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了马车前,元襄亲指了几名禁军护送兄长,正欲离开,却被兄长拉住了胳膊,“跟我一起回长安,人家小两口进山游玩,你凑什么热闹。”
元襄拂去他的手,“我右眼一直跳,感觉不好,你先回去传大夫,我得跟着他们。”
祁阳王神色一凝,斟酌少顷,没有将他与杨家的勾连告知他。
劝说几句无果,他心急如焚,叹气说道:“你确定不跟我走?若我身患重病,这一别,再也见不到我了呢?”
元襄凝着他蜡黄的脸怔了怔,勾唇对他笑笑,“别瞎说,祸害遗千年。”
祁阳王挑眉,不再言语,直到御驾浩浩荡荡的进山,适才对着远处骂了一句:“臭小子。”
他怅然叹气,踩着杌子登上马车。
车轮滚滚,碾压在不甚平坦的道路上,幔帘摇曳,他的心却像坠入沉死似海,慢慢变得平静。
回长安之前,他已身患重疾,药石不能医,安顿好妻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弟弟。
长安局势对弟弟不利,他在宁斌那里打探出来龙去脉,斟酌半月,联络到早生反心的安西杨家。
因着孽缘绊脚,弟弟不似先前那样果决,他只能偷偷借刀杀人。若苍天眷顾,今日有幸能除去龙椅上那位,也算为弟弟扫清了障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后事,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心口碎痛急促,祁阳王捂着胸膛倚靠在软垫上,阖眼喃喃自语:“母妃啊,儿已经尽力护他了,奈何他犯傻呐……”
第44章青白天乱党出没
嵇山是长安外有名的风景秀美之地,文人墨客,达官显贵,兴致大起时都喜欢来此登高远眺。
因着时辰稍晚,宫里来的贵客没有选择登山,而是在稍深处的山涧驻足游玩。
清澈的小溪蜿蜒流淌,其中的落石被冲刷地浑-圆,周围灌木蓊郁,古树参天,遮住苍穹多半的光线。
顾菁菁坐在岸边大石上,粲然含笑望着小溪里捉鱼的几位郎君,然而又隐有几分担忧。
眼见时间不断了,徒手的几人半条鱼都没抓到,她蹙眉问道:“衡郎,下面水凉不凉?快上来吧。”
“不凉,等朕抓一条给你,回宫里烤着吃。”
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在元衡胸臆徘徊,他敕令福禄几人再加把劲儿,自个儿弯下腰,屏气凝神盯着一条来回挑衅的黑鱼,左右寻到时机,猛地一抓。
这一抓恰到火候,湿滑的鱼身在手心扭动些许,继而被他狠狠攥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菁菁!看!”
他直起腰,兴高采烈拿鱼给顾菁菁看。
顾菁菁眸子一亮,还未来得及夸赞他,那鱼儿一个打挺从他手心逃脱,噗通一声重归小溪,溅起的冰凉水珠立时砸在他们身上。
元衡悻悻然地抹去脸上水珠,“这……”
“算了。”顾菁菁眯眼笑起来,“衡郎快上来吧,今个儿这鱼不吃了。”
“让朕再试一试!”
盛朝最尊贵的天子继续忙活起来,而元襄站在不远处,置身事外似的凝着他们。
细碎的光影,波光清透,饶是看不惯这样小孩子的行为,但他们意态间传出的活力却又吸引着他。
尤其是顾菁菁轮廓精致的侧颜,粲然含笑,温柔恬静,只是这样默默待在她身边就能让他那颗躁郁的心获得平静。
而这些,恰是以前所忽视的……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元衡终于放弃了抓鱼的想法,淌着水上岸,擦拭干净双足穿上鞋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菁菁揽着他的胳膊,捏了捏他冰凉的手,担心问道:“真不会受凉吗?”
“不会,朕现在没有那么不担待事儿了。”元衡低声安抚她,侧头在她眉眼间烙下一吻。
元襄见他们卿卿我我,胸口猛然一酸,黯淡的目光渐渐向上逃离,只见遮天蔽日的树冠将湛蓝苍穹分割成不规则的小块儿,就像他的心脏,早已支离破碎。
正当他憋闷时,远处忽而传来骚动,像是刀剑相交的声音。
众人愕然,循声朝外面望去,不久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立时让小溪边游玩的人跟着慌起来——
“有刺客!”
“护驾——”
驻守在御前的几十名禁军迅疾拔刀,将帝后围在中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顾菁菁眸子一怔,如同五雷轰顶,下意识的攥紧了元衡的胳膊。
行刺这种事元衡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短暂的惊诧后眉眼阴戾,一把将心爱之人紧紧护在怀中,沉声安抚道:“别怕,朕在呢。”
那厢元襄反应过来,自禁军身上取来一柄备刀,阔步来到御驾旁守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怪他心觉不安,没想到光天化日下竟会出现这种事!
他身板笔直的站在禁军前面,距顾菁菁不过几步之遥,容颜肃正,望着兵戎相交之地,头脑亦在飞快的运转着。
今日朝廷举办赛诗会,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封路戒严,如此还能混进刺客,怕这些人是提前埋伏在了嵇山里掩人耳目。
眼下这个光景,除了他曾有心要反,还会有谁?
太尉吗?
更不可能……
这些刺客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他心怀纳罕,紧锁眉峰,默默等待前方的结果。本以为刺客会寡不敌众,没想到交锋许久都未平息,唯有新任的羽林军统领张宥火急火燎的跑过来。
张宥喘着粗气,脸颊染着的猩红血渍让顾菁菁跟着害怕。
“陛下!王爷!有刺客,禁军已将他们拖住了!”
元衡箍紧她,“人数可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宥如实道:“不敌禁军多,但功夫了得,不容小觑。”
正当元衡思忖时,元襄厉声吩咐:“张宥,带陛下和皇后绕路先走,这边我来对付!”
“这……”
张宥一怔,试探的看向元衡。
眼下危机万分,元衡抿紧薄唇,斟酌须臾攥住顾菁菁的手,“我们先走,这里交给皇叔了。”
元襄回头看了一眼花容失色的顾菁菁,催促道:“快!”
“陛下,这边走!”
得到圣命,张宥和几十名军士不敢耽搁,当即带着帝后和几名御前内侍绕路往外逃。
元襄目送他们离开,目光凛冽奔向交戈之地。
风在他耳畔呼啸,刀剑铮铮,越来越近。直到看清数十名蒙面黑衣人时,他忿然举刀,戾喝道:“留几个活口!其余杀无赦!”
那厢元衡紧紧拉着顾菁菁,随众人一路朝西逃离,穿梭在密林中掩身,速度极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凉风灌进肺里,呛的顾菁菁呼吸发滞,但她不敢停歇,随着元衡一路脚步生风,葱郁的灌木杂草很快将她白嫩的脚踝刮出一道道血痕。
身后的混乱渐渐远离,张宥正想扭转方向朝山外赶,不曾想周边暗影绰绰,瞬时自四面八方突然向他们袭来。
“护驾——”
张宥眼疾手快,用刀打落凭空而来的一只箭矢,腕子一勾取出腰际暗器,直直朝掩藏在灌木丛后刺客飞去。
暗器劈空,深深没入那人胸口。
几十名禁军很快与黑衣人厮打起来,而元衡亦不能幸免。
盛朝的皇子皆是文武双全,但元衡身子孱弱,力道自然比不上常年习武的正常男子,几番过招身体就受了伤,再加上要护着顾菁菁,没多时就败居下风。
几名御前内侍包括福禄在内功夫算好,但他们一拳难敌四手,饶是奋力围绕在帝后周围,但很快就被黑衣人打散了。
福禄咬牙踢开面前之人,见形势不妙,回头喊道:“陛下和娘娘先走!这边奴来拖着!”
元衡擦去嘴角的血迹,想都没想,带着顾菁菁朝相反的方向跑。
有眼尖的黑衣人看到这一幕,迅疾就要去追,不料却被福禄绊住手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人怒极,高高抬起手臂,而这一刀恰好砍在福禄的肩上。
福禄一脚踢在他腹部,余光见帝后二人消失在密林深处,遂捂着流血的肩膀冷笑道:“还不够,再给爷来!”
密林深处,萧瑟寂寥,风比外面都要凉上三分。
地上的落叶越来越厚,堪堪没过腿肚。顾菁菁跑了许久,直到小腹疼的揪在一起,忍不住说道:“衡郎……我不行了……”
元衡一怔,适才放慢步子,拖着她来到一处嶙峋的山石后。
顾菁菁面如白蜡,倚着山石滑座在地,捂紧作痛的小腹,唇边喘着粗气,“衡郎,我肚子好疼。”
“怎么回事?”元衡半跪在她面前,伸手去拭她额前薄汗,面含忧悒问道:“是不是方才跑太快,岔气了?”
“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顾菁菁委屈的咬住唇,黯淡的光影下,如同一朵萎靡不振的娇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怕是提前混进来的乱党,别怕,等我们回去,朕一定严加惩治。”元衡黑眸沉沉,心疼的将她揽入怀中。
她缩在熟悉的怀抱里,嗫嗫问道:“会不会是元襄?”
“不好说,唯有等到细审才能知晓。”
元衡的下巴抵着她的前额,沉着脸陷入思忖。
皇叔野心昭然,但见今日的反应,似乎又不像幕后主使。而且皇叔行事,一定会削减禁军数量,这次却在他出行前极力推举加派禁军护驾——
究竟是不是在演戏,还要等日后追查。
再往山套深处跑已经不太安全了,恰逢顾菁菁身体有恙,元衡决意在此地稍作等待,待会禁军处理完乱党,一定会过来寻他们的。
他抱着顾菁菁倚靠在大石上,尽量让她感觉舒服,手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背脊,极力安抚着她忐忑的情绪。
嗖——
没过多久,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
弓箭铮铮,刺破长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衡自幼耳目聪慧,只一抬眸就看见箭矢径直朝着顾菁菁射过来。
顾菁菁只顾埋头在他肩上,心刚刚安稳下来,后背忽而被他压住,身体亦随着那力道扑倒在他膝上。
天旋地转,不过瞬息的功夫,她听到元衡闷哼一声,身体跟着猛然一颤。
不好的预感袭来,她惊惶抬头,只见一支箭矢已经深深扎进了他的右侧肩胛……
血液在一刻疯狂上涌,顾菁菁手脚冰凉,忍不住惊呼道:“衡郎!”
元衡额前登时渗出冷汗,顾不得回应,拽着她躲到山石后面。
担心箭矢有毒,他咬牙将其拔掉,紧紧捂住肩上血洞,自己却感觉不到半分疼痛。
顾菁菁凝着他指缝中不断渗出的血渍,双眸泛红,嘴唇咬的生疼才止住眼泪。
通过一年多的相处,他们早已融进彼此的骨子里,对方的一瞥一笑都能牵动着自己的情绪,如今伤在他身,亦是痛在她心。
但眼下不是悲伤的时候,顾菁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警觉的观察着四周,一边撕下裙襕给他简单包扎。
待他们准备往更深处的山套跑时已经来不及了,短短的功夫,有数十人抄近路朝他们围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人依旧穿着黑衣,罩着轻便的布面甲,有人手持□□,亦有人持宽刃短刀,露出的双眸俱是戾气横生,仿佛一个个来自阿鼻地狱的鬼罗刹。
事态不妙,如瓮中捉鳖。
元衡赶紧将顾菁菁护在身后,攥紧指骨盯着他们,忿然说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行刺皇帝!你们是谁的走狗!”
无人回应。
乱党似乎要抓活口,并没有着急动手杀掉他们,为首之人徒手就要前来撕扯。
电光火石间,一记石子劈空而来,集中了这人的太阳穴。
这人没来及反应,眼珠子向上一翻,身子便斜斜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羽林军自东边的密林中鱼贯而出,好不容易才找到御驾所在。
带头的元襄甫一看见钗环松散的顾菁菁,就像是一头被刺激的野兽,朝着黑衣人戾喝道:“乱扯贼子杀无赦!”
黑衣人见状,队形紧凑起来,立时与禁军厮打在一起。
其间有人向空中鸣响箭,不过须臾的功夫,在外圈埋伏的同党迅疾赶来支援,人员准备充分,超过了元襄的预估,场面再度变的混乱焦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在场的禁军未带号箭,等同僚过来怕是来不及了……
此地不宜久留,杀红眼的元襄放弃了寻仇,转而扎住顾菁菁的腕子,扯着她朝密林深处突围。
顾菁菁无法挣脱,只能拽着元衡,一个拖一个。
夕阳西下,嵇山腹里在众人急促的脚步声中变的越来越暗,跟随护驾的禁军被乱党纠缠,亦是越来越少。横生的树枝刮破衣缕,刮破皮肉,疼痛和恐惧在一刻烟消云散,唯想逃出生天。
待到夜幕垂落时,宫中的人仅仅只剩下他们三个。
元襄寻到一处灌木遮掩的洞穴,引着他们钻入其中,在此稍作休整。
洞穴不大,像是天公为他们凭空凿出来的,里面阴暗潮湿,朦胧只能看到对方的影子。
元衡本就负伤,再加上急促的奔跑,伤口一直在渗血。他深深吸气,强行让浑噩的神志清醒下来,身边的顾菁菁却忽而瘫在地上。
他摸着黑蹲下,伸手扶住她,“菁菁,你怎么了?”
“我的脚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衡一怔,伸手去摸,只觉她脚踝肿胀,如同小馒头似的,疼惜问道:“疼不疼?”
“不疼。”顾菁菁倒吸一口凉气,皓腕抬起想去触碰元衡,半途却又收回来,“你的伤还在流血吗?严不严重?能不能撑下去?”
简短的诘问,忧虑铺天盖地。
元衡晃晃发沉的头,隐于黑暗的面容携着一丝温和笑意,“这点小伤不足挂齿,朕没事,你就放心吧。”
饶是这么听着,顾菁菁还是不放心,继续扯开破碎的裙襕,仔细为他止血。
换下来的布条看不清颜色,但隐约觉的湿黏不已。
她不敢说不吉利的话,只能暗自祈祷一切赶快过去,期待禁军快点寻过来。
半晌后,元襄回头看着深情相拥的二人,沉声道:“天黑了,这里还算安全,咱们只能在此将就着过夜了,等着禁军前来寻人。”
顾菁菁和元衡听罢,默然表示认同。
嵇山腹里野兽横行,更不知周围有没有乱党,躲在这里等待救援算是最安稳的方式。
大不了,明日天亮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打定主意,顾菁菁和元衡肩并肩的坐在里面,元襄则在洞口处守着,三人默然无声,黑暗携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脚踝得到休息,疼痛渐渐变轻,顾菁菁凝着洞口的那道剪影一时发起怔来。
恍惚间她又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夏夜,她在郊游时与嬷嬷走散,迷路在深山老林中。那天有个蒙面的年轻郎君救了她,像元襄一样,在洞口足足守了一夜。
这一晚漆黑冷寂,谁都没有睡着。
山风呼啸,像有看不清的鬼魅在作祟,瘆的人脊背发寒。
后半夜的时候,顾菁菁缩在元衡怀里有些迷糊,忽而感到他的脑袋垂在了她肩上,很沉,很沉,而那双紧紧揽着她的手也突然松开了。
“元衡……”
她浑沌的思绪登时清醒过来,直起身抚摸着他的脸颊。
这一摸她的心咯噔起来,元衡的身体滚烫,烫的她心惊胆战
“元衡……元衡!”
她抱元衡入怀,使劲晃晃他,而他闭着眼,没有半分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控制已久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她嚯然看向洞口的拿到剪影,疯了似的喊道:“元襄!陛下发烧了,好烫……我们要赶紧回宫找太医!”
元襄听到声音,立时将目光落到洞内。
短暂的惊愕后,他起身走到两人跟前,半跪在地抚摸着元衡的额头,果然烧起来了。
对于身经血雨腥风的人来说,这种光景早已司空见惯。
元襄收回手,如实道:“黑灯瞎火,我们连方向都分不清,现在出去就是送命。”
话落,外面传来野兽的呼号声,层层回荡在山套中,仿佛就徘徊在他们附近。
顾菁菁吓的一凛,乌睫之下的眸子生出绝望的情绪。
“那怎么办……”她失神呢喃,紧紧拥住怀中人,“元衡,你坚持住……求你一定要坚持住!”
血大抵已经止住,若是寻常人,坚持一番还有很大生机,可龙体孱弱,如此熬下去委实不知是何光景……
都怪她。
为何那支箭射中的不是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菁菁自怨自艾,黑漆漆的山洞里徘徊着她凄然的啜泣声。
侄儿如何,元襄并不在意,甚至有几分窃喜。
他恨不得侄儿立即死掉,他再也不想看见顾菁菁那张冷漠的容颜……
然而她的哭声让他听着难过,如同利刃,一点点刺穿着他千疮百孔的心。
他伸出手想去安抚,然而结满血痂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颇为无奈的放下,终究是不想惹她羞恼。
“菁菁,别哭了。”他深深叹气,语气亦跟着清浅几分:“天子皆有天相相助,不用太过担心。”
真有天相相助吗?
顾菁菁想去相信,心底却在本能的抗拒。
她害怕苍天无眼,收了最心爱她的男人。
往昔的欢愉记忆如洪水一般将她淹没,她泪眼朦胧,在黑暗中徐徐抬起头,“元襄,是你做的吗……”
第45章两相信化险为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颤抖的诘问让元襄怔然,他万万没想到劳心费力的护着他们,到头来得到的却是质疑。
跳动的心仿佛在这一刻停歇,他哭笑不得,“若是我做的,你觉得元衡还能活到这里吗?”
洞内光线昏暗,看不清彼此的神色,在这样的环境下听觉变得格外敏锐。男人凉沁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入耳后让人只觉冷到骨子里。
顾菁菁忆及往昔,不由心生后怕,紧紧抱住怀中昏厥之人,身后就是冰凉的石壁,退无可退。
她想叱责元襄别乱来,话到嘴边却无力说出,唯有警觉的瞪着他。
她突然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唐突的质问,若元襄现在动手,她与元衡只能成为砧板的鱼肉。
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绞缠,沉默颇为难捱。
然而让她庆幸的是元襄只与她对峙少顷,起身又坐回原位,再没提这件事。
顾菁菁松口气,解开元衡的衣襟,想让他的身体降降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衡郎,你千万撑下去……」
她在心里默默祈愿,紧紧攥住他的手,他掌心滚烫,不停向她传递着危险讯号。
就这样,顾菁菁在无限的忐忑中终于等到了天明,细碎的青灰光影自洞口遮掩的藤蔓传进来,带来着新生的希望。
元襄看了眼天色,起身拂去衣袍上的灰土,阔步来到顾菁菁面前,“差不多了,该走了。”
顾菁菁微抿唇瓣,斟酌些许,对他点点头。
饶是心里暗怀戒备,但眼下无从可选,唯能信任他,先走出这片林子再说。
“搭把手。”
说着元襄蹲下来,在顾菁菁的协助下背起昏厥的元衡,随后转身朝她伸出手,“走。”
顾菁菁没有犹豫,徐徐朝他伸出手,指尖碰触的立时迸出星星之火,瞬息在他死寂已久的心头汹涌燎原。
一晃如隔千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喉结微滚,攥紧她柔弱无骨的手,使劲将她拉起来,借着这个机会再没舍得松开。
然而还没走几步,顾菁菁就瘫回地上,脚踝疼痛剧烈,难以支撑她的行动。
元襄回眸盯着她红肿的脚踝,眉峰登时拧在一起。
如今没有车马,他一人也带不了两个伤员,斟酌少顷沉声说道:“让元衡在这里等着,我先把你送出去。”
说完他欲放下元衡,却遭到了顾菁菁的制止。
“不行!先送陛下,求王爷把陛下安稳无虞的带出去!”
她仰头凝望着他,一如往昔那般哀然祈求。
曾经这是元襄心爱的神色,如今却觉的异常刺眼。
“实话实说,我恨不得元衡即刻死掉,你现在让我放弃你,救他?”元襄睇着她那双柔媚的瞳眸,腾出一只手,攫住她的下颚,“菁菁,你开什么玩笑?”
顾菁菁被动的仰起头,一时如鲠在喉,怜怜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借着曦光,她这才发现他亦是受了伤,两只大臂包扎着衣缕,布料已被血渍渗的乌黑,脸上细碎的伤口也不少,连手部凸起的骨节都是破溃的。
元衡昏厥,元襄负伤,这样的形势,带着她只是累赘。
若再遇上乱党,兴许他们三人无一生还——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菁菁知晓王爷的爱护,但求王爷以江山社稷为重。”顾菁菁心急如焚,白皙十指紧紧抓住他的衣角,“王爷先把陛下送到安全地带,再回来接菁菁,菁菁一定在这里等王爷……”
元衡沉了脸,开口否她:“不行,外面是什么光景还不知晓,我们身处何地也不知晓。周边野兽横行,你一个人在这里等着绝不可行。”
他面容肃正,端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仪,“不管怎么说,咱们三人不能分开,那便都在这里等着吧。”
顾菁菁眼睫一颤,盈盈眼泪自脸颊滑落,“你我可以等,但陛下等不得啊!”
元襄沉下眉宇,清晰感受到侄儿的额头紧紧贴着他的颈部,炙烫无比。
箭伤很容易发炎,若再耽搁下去,怕真是无力回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心里五味陈杂,有几丝窃喜,又有几分迷惘。假如皇帝因此殡天,他堪可登上皇位,得到心心念念之人,还不用在史书留下骂名。
但顾菁菁会依他吗?
天势所趋,她应该不会怪他,应该会慢慢接受他……
正当元襄抱有一丝侥幸时,顾菁菁狠下心,登时打破了他心头的幻想,“若王爷不允,那我只能与陛下一道死在这山中了,王爷回去坐享其成吧。”
她眼里决然冷寂,证实她不只是说说。
好一副生死相随……
瘫坐在冰凉石地上的女郎轻而易举捏住了他的软肋,刺中他最害怕的地方,他不想让她出任何差池。
自从正视内心开始,他早已失控,睿智的头脑亦被儿女私情啃噬。
如今的他就像一个病入膏肓之人,内里溃烂,为她可医。
他一次次为她放低底线,热血上头时甚至想到抛弃他曾经最爱的权势,带着她远走高飞,然而一切都太迟了,得到的不过是她的咄咄逼人和步步威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憎恶软肋,曾经邪祟不侵,而今上苍却像是在惩罚他——
他真的变成了自己最瞧不起的那种人。
凉风自洞口灌入,一霎寒到脊髓。元襄深深叹气,将背后的元衡往上拖了拖,“好,我依着你。在这里好生等我,哪儿也别去,大不了我们去地下做一对鬼夫妻,也总好过现在。”
他心一横,眉眼间的哀戚难以抑制。
而顾菁菁听后长长吁出一口气,深深看了一眼元衡,眸光眷恋,缠绕着万千情愫。
“多谢王爷体谅。”她哽咽说着,对元襄勾起唇角,“菁菁信王爷,还请王爷不要让菁菁失望,一定要保陛下平安……”
四目相对,宛如做着最后的诀别。
她面靥上的这抹笑凄婉恬静,不停撕扯着元襄的心口,让他情不自禁的抿紧薄唇,眼眶亦跟着泛起红晕。
视野模糊,万籁俱寂,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离开山洞时,元襄将四周遮蔽的严实,光线再度昏暗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脚踏落叶的声音消失,顾菁菁抱紧双膝,瑟缩贴在石壁上,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洞口。
孤寂在这一刻携着惊惧弥漫到她的四肢百骸,脚踝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唯有骇然愈发浓郁。
单独留下意味着什么她心知肚明,她也想长安,想亲人,可她只能舍弃自己。
元衡仁厚宽宥,可以做一个好帝王,利天下苍生。他为她亦做了太多,他的命绝不能丢在这里。
能获此挚爱,即便今日长眠她也已经知足,只可惜不能与元衡亲口道别……
往日的欢愉萦绕在脑海里,带着几分遗憾,渐渐驱散恐惧,给她支撑下去的力量。
她极轻极浅的呼吸,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动,度日如年。直到渴的受不住,适才出去寻了一点残水喝。
夜幕再度低垂,救援之人还没有过来。
顾菁菁饥饿难耐,扶着石壁有气无力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钻出洞穴。
外面漆黑一片,透过苍翠的树冠隐约能看到一轮圆月。她顺着先前的记忆往那处石潭走,想要饮水充饥。不曾想还没走几步,就见远处有东西逼近,几双眼睛黯幽幽发着冷光,一闪一闪,像鬼火一样可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这山里哪里有鬼,有的只是可怕的人,还有凶猛的兽。
顾菁菁立时顿住步子,全身都跟着僵直,这个时候再回洞穴不过是自寻死路。
少顷她反应极快,拖着受伤的脚踝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密林如织,跌跌撞撞,耳畔是呼啸的风,隐约还有野兽的嘶吼。她不敢停下,不敢回望,只是顺着一个方向疯狂奔跑,可身后的那群野兽怎么甩也甩不掉。
直到跑到一处空旷地带,月光融融,周围才开始变的清晰。
肺部火辣辣的疼,顾菁菁奋力爬上一棵生瘤的老树,紧紧抱着枝干大口喘息,这才看清追她的是三只孤狼。
狼在树下打转,其中两只想要爬上去,然而到中途复又跌下。反复试了几次作罢,索性蹲在树下跟她耗起来。
斜生的树干很窄,攀起来甚是费力。顾菁菁一天没吃没喝,熬不了多久就会体力透支,掉下去成为这些狼的盘中餐。
她欲哭无泪,拔下发髻金簪,紧紧抱住树干。
能撑一时是一时,倘若无法坚持,喂狼还不如自尽来的痛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管是何身份,是何地位,谁都没法长生不老。黄泉是每个人的归途,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的事儿,那又何须惧怕……
她就这样说服着自己,打起十二分力气,紧盯着下面的狼群。
斗转星移,时间瞬息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倏然迸出一抹光亮,一个接一个袭来,化为火龙窜进视野中。
“救命……”
顾菁菁渐渐圆睁的眼眸被光点亮,少顷回过神来,拼命喊道:“这边有狼!救命!”
女郎的求救穿透寂静夜幕,格外刺耳。
那只火龙在她的声音中停顿一会,快速朝她所在的方向行进。
元襄手持刀剑行在最前面,连身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循着熟悉的声音很快来到事发之地。
神兵天降,周围在火把的映照下变得亮堂如昼,那三头孤狼寡不敌众,很快被前来搜救的禁军绞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襄踏着狼的尸体来到树下,仰头望向树上的女郎。
光影之下,她的面皮苍白如蜡,携着细小的伤口和灰土,然而瑕不掩瑜,精致的如月描霜绘。
故人相见,两眼微红。
元襄咽了咽喉,对她张开双臂,“跳下来,别怕,我接着你。”
短短几句,他的唇角微微上挑,携出温和安抚的笑意。
顾菁菁睇着他满是伤痕的面庞,愣了许久才揪回神志,向外挪了挪身子,闭眼松了手。
心脏在下坠的过程中提到了嗓子眼,又很快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稳稳接住她,护她很紧很紧,半分疼痛都没留给她。
熟悉的气息霸占着她的鼻息,没有厌恶,有的只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眼眶一酸,埋头在他胸膛处恣肆大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回来了。”元襄抚着她的后脑,薄唇不由自主地吻向她的发顶,“不怕,不怕……”
他温声安慰着她,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背脊,眸中的泪意憋了许久,还是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滑落,悄悄砸在她如雪的颈子上。
没过多久,怀中人突然一颤,捂着肚子闷哼一声,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元襄一怔,低头忙问:“怎么了?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肚……肚子疼……”
顾菁菁勉强挤出几个字,紧绷的神志放松下来,阖眼昏厥在他怀中。
“菁菁!菁菁!”
元襄高声唤着她的名字,借着火把的光线,倏尔看见她右腿内侧流出了蜿蜒的血迹,鲜红鲜红的。
他眸子一凛,疯了似的将她横抱起来,对众将士喊道:“撤!快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亮时分,大明宫内忙忙碌碌。
皇帝尚未苏醒,而皇后则晚一步回到宫中,立时被送进昭元殿诊治。
元襄手骨锉裂,由太医处理后并未离开,兀自守在皇后殿外。
一直到太阳高升,几名太医才从殿内出来。
元襄上前拦住,忙问:“娘娘伤势如何?”
“王爷。”为首的太医对他作揖,如说禀道:“娘娘的伤势并无大碍,皆是皮外伤,养养便好。只是娘娘怀了龙嗣,胎气受损,以后怕是需要卧床保胎了。”
“龙嗣?”元襄一怔,“她怀孕了?”
“是,娘娘怀了龙嗣,已有月余。多亏圣祖保佑,劫后逢生,必是吉人天相。”
太医复禀一遍,肃正的眉眼隐有几分兴色,话音也变得亢奋。
这个龙嗣,他们盛朝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送走太医,元襄凝眸看向殿内,攥紧的双手青筋爆出,许久后脱力展开。
怀上龙嗣好啊,她就不必再恨他喂她避子汤,害她难孕了。
他高兴的笑笑,又咬紧唇,垂下哀戚的眉眼。
她有了龙嗣,怕是与他再无厮守的机会了……
阳光穿破云翳,一束束落在他挺括的身躯上。他默然回身,一步步远离昭元殿,无人跟随,唯有身后暗影寸步不离。
回府的路上,元襄时哀时兴。
这种感觉让他难受到发狂,抬手猛扇自己几巴掌,惹的嘴角流血,然而还是不能逃离情绪的漩涡。
到最后他认命了,阖上眼,任凭自己在黑暗中颓靡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