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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程少阙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利禄入朝为官,他平日里只知道读书也不曾习过武,现在他面对荆云的发难简直毫无反手之力。
与此同时,监学祭酒宋仕章和监学司韩昀也赶了过来,俩人见此情形心里暗道不妙,赶忙呼哧呼哧一路小跑过去,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此刻也顾不及什么庄重了。
“呃,郡……”宋仕章刚一说话,就被阿芜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宋仕章咽了咽口水,问道:“这里发生何事啊?”
“老师,这两个新生无法无天,一个不按照学府规定佩戴学帽,一个公然指使自己的手下打人,您一定要为学生做主啊。”此时荆云已经撤回了脚站到阿芜身边,程少阙哭咧着跪在地上告起状来。
说起程少阙这个人,他家里虽然不是官宦世家,但也是富庶一方的大户人家,程少阙他爹没少给国子监的夫子们贿赂过钱财,也是希望他们能在学府多照顾一下自己的儿子。因此今日监学司韩昀不在,程少阙才敢逞那个风头,只可惜今日他踢到了铁板。
程少阙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后会因为这件事被开除学籍。
不过倘若楚子凌不是失势的皇子,倘若程少阙碰到的是大皇子楚子鸣,恐怕他连性命都难保了。
……
让宋仕章没有想到的是,阿芜郡主来集贤府读书,竟然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楚子轩知道阿芜去了集贤府,于是他便主动向赵皇后提出自己也要去集贤府。当然了,他的理由不是为了阿芜,而是集贤府是广纳天下贤才之地,每年入朝为官都有集贤府出身的才子,他身为太子要为以后在朝廷上打稳根基,那么他就需要发展自己的人脉,现如今那些老臣都各有各的心思,倒不如拉拢那些未来大有作为的新起之秀。
赵婉祯一听自己那一向不关心朝政的儿子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独到的见解,因此十分欣慰的就同意了楚子轩去集贤府的要求。
而赵湄儿一听楚子轩去了集贤府,她为了能够有机会接近楚子轩,于是就让她爹赵太尉利用关系也把自己送去了集贤府。
而大皇子楚子鸣一直都紧盯着自己这个二弟的动向,他听说楚子轩一反常态的去了集贤府,满脑子阴谋论的他不免担心楚子凌在筹备什么不得了的计划,于是他就跟最疼爱自己的父皇楚璟桓提出了自己也要去集贤府。
而在宫里不受人待见四皇子楚子凌能去集贤府读书,则是因为阿芜主动向宋仕章提出来的要求。
总之呢,集贤府一下变成了一个比太学府还要重要的地方,来集贤府读书的人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没有一个是宋仕章能惹得起的存在。
于是担心会出什么差错的宋仕章,亲自下场当起了这帮小祖宗们的教书夫子,他名义上是他们的教书夫子,实际上他什么权力都没有,就连罚抄写的权力也没有,或者说,他没有罚他们抄写的胆子。
这几个人凑到一起上课的状态就是,宋仕章站在前面拿着书卷一本正经的讲解着诗经,阿芜则坐在前排用手托腮不断重复写着楚璟炎的名字,楚子轩则坐在阿芜后面专心致志画着她的画像,赵湄儿则坐在楚子轩后面计划着怎么让他今天送自己回家,而楚子鸣则坐在赵湄儿后面不停伸长脖子想看楚子轩在纸上画些什么东西,只有楚子凌安安静静一心一意的听着宋仕章的讲课。
而坐在最后一排的楚子凌也把前面几个人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不过对于他而言,他只希望阿芜开心那就够了。
阿芜希望他来读书,那么他就认认真真的把书读好,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别的想法。如果阿芜希望他去杀人,那么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拿起屠刀,仅此而已。
他是个好人还是坏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芜希望他成为什么人。
而对于楚子轩来说,他喜欢一个人就会积极去争取,不会像楚子凌那样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藏起来。
毕竟,楚子轩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他的人生就是不断的得到,而不是失去。
如果有一天楚子轩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到时候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第19章
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来的很突然又十分的安静。
周围环境没有一丝风,只有白色晶莹的雪花从天空中缓慢的落下,轻轻飘飘的落到地面上悄无声息。
没过一会儿,地面上就被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阿芜穿着一身深红的暖裘坐在宁王府高高的门坎上,大大的红色裘帽盖在她的小脑袋上,只露出她那一张被冻得白里透红的小脸,呼吸间还会有白色的哈气冒出来证明温度的寒冷。
冬天白日的时间短,因此天很快就黑了。
春兰在一旁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的劝道:“郡主,您看天都黑了,咱们要不回屋吧?您身子弱还这样坐在风口里,万一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然而阿芜没有回春兰的话,而是坐在门坎上歪头枕着自己的胳膊,眼睛怔怔望着巷道的尽头,然后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回来了。”
“……谁?”春兰愣了一下。
“王爷。”阿芜不带任何情绪的轻轻吐了两个字,脸上的表情不变,也看不出她现在是伤心还是难过,只是她已经这样坐在门口一个时辰了,任谁来劝她都没有用。
“郡主……”春兰心里一酸,她是真的心疼阿芜。
这段时间只要阿芜待在王府里,她就会双手托着腮坐在门坎上发呆。她也不说话也不吵闹,她就那么安静的坐着,经常一坐就是几个时辰,直到夜深了才肯离开。
阿芜越来越不愿意待在王府里,因为王府里到处都是楚璟炎生活过的痕迹,阿芜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想起她和楚璟炎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
现在看来,楚璟炎临出征前决定送阿芜去上学是多么正确的决定,如果不能有一件事可以分散阿芜注意力的话,那么她此刻一定会更加难受。
阿芜当初在马车里对楚璟旭说的那一番话,只是为了让楚璟旭能够放心上战场,其实阿芜并没有她说的那样坚强。
是啊,她怎么会坚强呢?
楚璟炎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娇生惯养,这种过分宠溺的养育方式,怎么可能会培养出来一个坚强的阿芜?
她那天假装出来的坚强,只是为了让楚璟炎和楚璟旭放心罢了。
阿芜的从小父母双亡,她是一个极度缺爱的孩子,尤其……是父爱。
阿芜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父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爹爹长什么样子,因为阿芜的爹死在了她出生的那一晚……
阿芜的娘身子一向虚弱,她生下阿芜的那一天,竟然没有一点奶水能够喂阿芜。
村里有经验的老妪告诉阿芜的爹,说让他弄几条鲫鱼炖汤给阿芜娘喝了,这样很快就可以下奶了。
可是阿芜出生的那个小村落是三面环山的地形,只有一条小溪是从山上蜿蜒流下来的,家家户户吃水都是靠着村里的那口古井,这方圆十里没有塘泊上哪里去抓到鲫鱼呢?
阿芜的爹看到刚出生的阿芜握着小小的拳头躺在床板上饿的嗷嗷直哭,于是他拿起杵在门口的镰刀,打算连夜上山去砍柴,等明天拉到城里去卖掉,到时候可以换点铜板给阿芜的娘买鲫鱼炖汤喝。
时值六月中旬,正是雨水多发的季节,阿芜的爹上山不久就突然下起了暴雨。
深林山沟在夜间本来就多生雾气,石头上长满了湿滑绿色的苔藓,现在他晚上摸黑进山本来就很危险,可偏偏此时天空又下起了暴雨。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阿芜的爹在上山砍柴的过程中失足滑落了山崖。
第二天,阿芜的娘见他一夜未归,便拜托村里的人上山寻找自己的丈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