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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他的预估。按时间推算,这封信大约是在收到大理寺卿被扣押的消息后才从范阳送出,表面上看似是毫无破绽。

可恰恰是因着表面上的严丝合缝,才更让他起疑。送信的时间,安排的似乎过于刻意。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太上皇是个再内敛谨慎不过的人。按他的性子,至少要仔细权衡何者更重要,考虑好方方面面才会做决定。

这信送得如此之快,要么是他得到消息的同时立刻做出了抉择,要么就是他早已衡量过,只等着合适的时机。

可不论哪种可能,都无一例外的指向了一个事实:这些刺客,于他至关重要。

这些刺客口有多严,太上皇心中必然知晓,可他还是按捺不住,急于将这些刺客救出去,甚至不惜将大理寺卿的位置腾出来。

更甚者,另一方明明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干系的人马,他也情愿认下。

这太诡异。

心中如此想,怕管家多想,江怀允避重就轻地解释:“太上皇避居范阳颐养天年,上元节的刺杀闹得满城风雨,若他和此事扯上关系,名声尽毁。与名声相比,已经被扣押下狱的大理寺卿显然不值一提。”

管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皱着的眉头却未松开,欲言又止地望向江怀允。

江怀允将信收好,开始处理奏折。

见他没有询问的意思,管家踌躇良久,还是忍不住道:“王爷摄政以来,办的第一个人便是深受太上皇倚重的大理寺卿,会不会……”

管家迟疑着不知如何说。他一直照看江怀允,虽说与太上皇鲜少碰面,可从王爷的只言片语中,也能猜出太上皇并非是好相与之人。王爷如今要和太上皇为敌,万一惹他忌惮,岂非后患无穷?

江怀允却顿时领会管家的未尽之意。他头也不抬:“太上皇如今避居范阳行宫,不理政事。”

话是如此说,可太上皇反应如此迅疾,就知他远远没有表现得淡泊。管家并未被江怀允的话安慰到,仍是愁眉不展:“太上皇在位多年,毕竟根基深厚,王爷最好还是别与他正面相对,否则——”

这话出于好意,江怀允顿了下,截断他的话:“本王并非要与他为敌。”

管家眉头稍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江怀允续道,“可本王也断然不会做不掌实权的摄政王。”

管家一愣,呐呐道:“王爷——”

江怀允抬眼,眸中毫无波澜,好似泰山压顶的难处也不放在眼里:“若太上皇能如他所言,不理朝政,那本王与他就会相安无事。”

可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太上皇把持朝政不肯放权,江怀允若要掌权,当先就要扫清太上皇的余威,他们的敌对是必然。

读懂江怀允言外之意的管家愈发担忧,眉心都要皱成起伏的层峦:“老奴唯恐太上皇会对王爷不利——”

“正是为了少些不利,本王才更要如此。”江怀允掷地有声地开口,眉眼间都透着坚定,“我命我掌,本王绝不会任人宰割。”

*

用过午膳,谢祁照旧回到暖塌上读书。刺骨的冬日里,房里温暖如春,暖塌更是将他烘的暖洋洋的。没多会儿便觉昏昏欲睡,谢祁随手将书扣在脸上,摊在暖塌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察觉到门被推开。谢祁睡得轻,虽然醒了,以为是康安,便也懒得睁眼,只自然地等着再度睡去。

但今日的“康安”极为讨厌,在房中走走停停,约莫是看了一圈,才慢慢移向床榻的位置。不消片刻,谢祁便感觉身上多了层被衾,是“康安”在给他盖被。

念及“康安”好意,谢祁便忍下。

谁知这还不算完,下一步,“康安”竟伸手将他脸上的书拿走。

谢祁好觉被搅和的怒气终于忍不住,阖着眼,声音沉沉,略带警告地喊:“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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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停了片刻,紧接着响起。

谢祁睁开眼,撑臂做起来,转头正要怒斥,待看清那人的模样,满面怒色瞬间转为愕然。

房中的那人面白须净,上了年纪的缘故,褶皱清晰可见。他对着谢祁躬身行礼,眼中隐有泪意:“老奴叩拜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谢祁在他行礼的同时,迅速从暖塌上起身,跌跌撞撞地箭步上前,亲自将他扶起来,搀着他去暖塌坐下。

那人推脱道:“这有失礼数,殿下不可。”

谢祁却执拗地扶他坐好,才低声道:“如今早已不是当年,何必拘泥礼数。”

提及往事,那人面上也闪过黯然。

谢祁赶紧转移话题,牵起唇角,笑问:“李叔怎么忽然来了盛京?”

“李叔”大名李德有,是谢祁父亲的贴身大太监。谢祁父亲在位时政务繁忙,许多时候,都是李德有带着谢祁,二人情谊非比寻常。

李德有拉着谢祁的手,将他从头到尾细细打量。

谢祁极富耐心,一言不发地任他打量。

李德有感概万千:“多年不见,殿下长大了。”他对谢祁的年岁了熟于心,于是问,“殿下去岁及冠,取了什么字?”

谢祁如实道:“无衣。”

李德有听到这字,却忽然一愣,他张了张口,想说这字取得不详,却终究没有开口。

当年先帝还在时,对唯一的孩子甚是喜爱,给他取名“祁”,字出诗三百“采繁祁祁”,希望他诸事顺遂,一世盛极。

如今先帝驾崩多年,唯一的孩子及冠,取的字仍出自诗三百,可却择了“无衣”二字……

诗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可殿下没有同袍,苦要自己吃,难要自己熬,可不就是“无衣”?

李德有难掩伤感,颤着声道:“殿下受苦了……”

谢祁对李德有素来有着无尽的耐心,轻声安抚着他。

李德有不愿谢祁为他多费心,强忍伤感,与他叙着话。他们多年未见,谢祁又对他知无不言,不知不觉过了许久。

李德有心疼不已。

谢祁觑了眼天色,已近黄昏,于是道:“王府里的厨子手艺极佳,不输宫中御厨。李叔定要一尝。”

他说着,扬声欲喊康安传膳。

李德有却抬手制止,轻声问:”殿下当年服药累了身子,如今调理得如何?”

谢祁一愣,登时明白了李德有回盛京的缘由,不由怒道:“他们当真无法无天,居然敢背着——”

“殿下。”李德有轻轻叫了声。

声音不重,却好似一碰冷水兜头浇下,让他怒意尽散。

李德有慈爱地看着谢祁,见他面色回转,才温声细语地开口,“殿下当年送老奴离开盛京,怕给殿下添麻烦,老奴虽从未回京,心中却始终牵挂着殿下。”

谢祁沉默下来。父皇驾崩时他才五岁,为了活命,不得不将皇位让给虎视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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