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宴云河投入到建设大业之中,那边有人终于坐不住了。
祁阳舒就任工部尚书一职以来,自认兢兢业业,虽不能说是十全十美,但也没有懈怠分毫,直到水泥与车轴的相继出现,让他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尽到了职责。
这种想法在马车驶入王府新修建的水泥路时达到了顶峰,若大郑都是如此坦途,那天下何处去不得?更主要的是,配上顺风车行出产的车辆,战时的物资运输也将会迈上一个新台阶。
想到车轴表现出的堪比百炼钢品质的滚珠,祁阳舒心中思绪繁杂,先前早有摄政王野心勃勃一说。
虽然王爷后来激流勇退,但近来的一系列表现却表明摄政王并不是真的淡泊名利。
细究起来,如今忠王的声势竟比当朝时还要鼎盛,可谓是赚足了名利,再加上这战争利器,让祁阳舒很难不多想。
且王庄高产作物的消息在朝中已不是秘密,可以说是满朝都在观望,只等今年秋收看个究竟,若情况属实,那时忠王将无人可挡。
这不,之前还在谋划让忠王重归朝堂牵制左相的路之言,最近都歇了心思,唯恐偷鸡不成蚀把米,使得皇上帝位不保。
朝中各派都有他们各自的心思,中立派的祁阳舒却不能对忠王的动作视而不见,若有朝一日忠王发难,最先遭殃的恐怕就是他们工部,毕竟,「技不如人」就是工部的错处。
铁器一事事关重大,祁阳舒也顾不得什么拜帖不拜帖的,直接上门求见,只希望忠王莫要将他拒之门外。
宴云河听到工部尚书祁阳舒求见时,在脑中想了一下,才想起祁阳舒的样貌,对于祁阳舒求见的目的,宴云河能猜出其中一二,直接使人将其带来,没有拒之不见。
祁阳舒见了宴云河,姿态放的极低,先是大礼参拜,被宴云河请起之后连茶都不曾饮一口,就对着宴云河连连恭维。
先是从水泥说起,道是去年已经用水泥修筑过堤坝,效果良好,今年将会扩大规模,又赞叹水泥路的便利,车马在上面行驶如飞一般。
宴云河听了半天彩虹屁,在旁笑的脸都快僵了,祁阳舒这边才将话题引到车轴上面。
不曾想这小小的滚珠竟有如此大的学问,匠人们观察许久都不得其中奥秘,若是能将其用在兵刃之上,我大郑的武力将更进一步,届时将再无人敢冒犯我大郑国威。祁阳舒边说边观察忠王神色。
却见忠王神色如常,宛如谪仙般的面容不见一丝波澜,似是没有听出祁阳舒此话中的深意。
祁阳舒摸不准忠王的心思,只得再次开口道:靖北军与王爷关系颇深,王爷难道不曾想过加强靖北军的实力吗?
只要忠王有意愿强化靖北军,那势必要通过朝廷,到时这铁器的秘密也将被朝廷所掌握。
祁阳舒会这么认为的原因只有一个盐铁官营。若忠王要为靖北军更换武器,只能通过官方的路子,私下营造那就是将造反一事挑到明面上。
他小打小闹造些车轴什么的,风头正盛之时无人敢说什么,但若是打造兵器,那就是犯了大多数人的忌讳。
宴云河早有预料会被人找上门,当初一个水泥都能让工部重视,冶铁技术的进步又怎会被他们忽视?可以说是,他早就等着工部的人上门了。
祁大人认为这世间最利之物就是钢铁了吗?宴云河却问道。
祁阳舒不懂忠王为何如此问,只照着心中所想答道:以兵器来说,确实没有比钢铁更适用的了。
宴云河叹了一口气,祁大人,自铁器成为兵刃出现在兵士们手中,距今已经有多久了?
从典籍记载来看,已经有千余载。祁阳舒说起时,有些恍惚地意识到,这时间竟已有这么长。
铁器之前是铜器,铜器之前是石器。你看这历史总是在进步的,你不觉得铁器作为主要兵器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吗?宴云河问道。
祁阳舒不解道:虽则如此,但铁器之利世间少有,恕下官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替代品。
宴云河从桌面上的一堆书中抽出了其中一本,将其递给祁阳舒道:这是本王偶然看到的一本书,里面记载了一位商人的出海事迹,他言道,船只行驶于海上时,常能遇到别国的海船,这些船上配备有种武器。
一旦开战就向对方投掷,船只触之即燃,且发射之时势大力猛,稍小的船只轻易就能被击穿。
双手接过王爷递过来的书册,祁阳舒仔细看去,就见书名《出海记》三个大字,简洁明了,一看就知其内容,书里夹着枚书签,他翻到此处,就见上面记载的正是著书人海上遇险,遭遇了两只船队开战的事情。
这里作者对双方是如何战斗的描述详尽,更是将那船上利器说的惊天动地,直言不可战胜。
祁阳舒读完之后,合上手中的书册道:王爷是想说这书里的武器才是最厉害的?下官斗胆一言,商人多好夸大虚实,先不说是不是确有其事,即便有,论投掷类的武器,我大郑也是不缺的。
宴云河心中暗叹,他想要的是大炮,可不是投石机。
农大学妹给的剧情描述,宴云河经常重复看,里面有一个剧情是女主面对太后的质疑,摔碎了镜子,要以镜子碎片自刎以证清白。
这摔碎的镜子自然是玻璃镜子,但宴云河穿越过来至今不曾见到此物,说明大郑目前是没有的,而王府的玻璃厂出产玻璃制品之前,大郑的玻璃制品都不常见,那缘何十年后就有了呢?只能是境外舶来品。
第51章
◇
架空
《青云掩月》的故事背景是架空的,这就导致了宴云河把握不了现在所处的阶段,论文学,各方面著作该有的都有,论生产力,又显得大郑非常落后。
只从宴云河熟悉的植物种植来说,农人还是以种植五谷为主。单说棉花一项,从种子商店的人气值价格看,大郑是有棉花种子的,但宴云河调查过,洛城百姓并不知道棉花。
而在宴云河原本所处的时代,宋末元初时棉花就已经大量传入内地。
因此,对于大郑以外的其他地方如今正处于什么样的生产力水平,宴云河也不能确定,他有心收集资料,正好看到了这本《出海记》,以此判断如今的世界局势当然有所偏差,但宴云河依然能从中看出,这个世界确实在滚滚前进。
面对祁阳舒的质疑,宴云河能够理解,但这不是自身停滞不前的借口,当别人都在前进的时候,停滞就是落后,落后就要挨打。
无论书里所言是否属实,我们都应该提高警惕,这个世界上也不是只有大郑一个国家。
若我们安于现状,迟早会有被人超越的一天,到时候,大郑就是别人眼里的一块肥肉,你能想象那一天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吗?
祁阳舒心里不愿多做猜想,在大郑这片土地上,无论再怎么朝代更迭,始终都是天下最强者,对于宴云河的话,他只觉得是在危言耸听。
即便自诩为中立派,祁阳舒某些时候还是会陷入朝堂争斗的思维误区。
比如现在他就在想忠王此番话的目的,是不是代表他并不想交出冶铁法。
谁知下一刻,他的这个想法就被忠王推翻了,只听宴云河道:冶铁技术孤并不打算藏私,孤会安排匠人传授此法,但孤也有一个要求,晚些时日王府这边将会新建一所技工学校,孤希望工部所属的匠师可以入驻,到时候自会有人讲授炼钢法。
祁阳舒心中一喜一忧,喜的自然是此行目的达成,新式炼钢法有望学成。
忧的却是,如此一来,工部怕是要和忠王绑定,此后忠王若是有心重回朝堂,怕是要卷入朝堂内斗之中。
下官多谢王爷慷慨,只不知这技工学校是怎么个章程?虽然有所顾虑,但显然得利更多,不管怎样。这个学校都得去入驻。
宴云河在桌上翻找几下,从中拿出有关技工学校的计划书,将其递给祁阳舒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