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君熠又道:大人们都是大郑肱骨之臣,有些事当要比朕这个小儿懂得多,你们既然都觉得大郑富有乃天下第一,又怎能放着一个这么大的漏洞不管?难道非得等到要亡羊补牢的那天不成?
他态度坚定,声音虽稚嫩,但说出的话却不无道理,本来在左右摇摆的几人,听了皇上的话之后,慢慢倾斜了天平,面前的皇上和摄政王两位大郑皇室都想要建设海军,难道是他们拦得住的吗?
且技术学院已经派出了去沿海造船的人,可见摄政王态度之坚决,迄今为止,凡是摄政王一意推动的事,还未有办不成的。
臣等唯陛下马首是瞻。几位大臣起身拱手行礼,终于做出了决定。
当然,事事都听皇上的是不可能的,他们现在只是表明自己在此事上的立场罢了。
说定此事后,宴云河当即让礼部与兵部组成钦差队前往宿浦港,在那与方慈等人接洽,商谈招安具体事宜。
鉴于礼部尚书付成邈之前的反对态度,此事暂由礼部侍郎操持,众人皆知其中原因,但也无人敢公开议论。
在提议建立军事学校之前,宴云河终于得空与左相一家正式见了面。
吴氏确实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大部分时候丈夫与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这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想法。
尤其近些年眼看楚静安渐好,吴氏的一片慈母之心再次被唤醒,她也不会因为儿子小时候的一句话就从此记恨儿子,只是伤心儿子为何会变成那样。
如今楚静安一意要与宴云河定终身,吴氏一面在心里疯狂摇头,一面又担心她坚决反对之后,楚静安再变回从前的样子。
但无论如何,吴氏心里也清楚,这终归是两个人的事情,她还是要看看宴云河的态度,这才对楚静安提出要见宴云河一面。
之前宫宴之时吴氏也曾见过宴云河,只不过那时候的摄政王一般是端肃严厉的模样,不曾如眼前这般温柔和煦,待人亲切有礼。
静安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我这个做娘的实在羞愧难当,还请王爷莫要怪罪静安逾礼之处。吴氏欠身道。
宴云河忙避开不受她的礼,您客气了,静安坦率真诚,没有麻烦我的地方,反而是我有许多需要静安帮忙的地方。
吴氏见他不受自己的礼,一下子就明白了宴云河的态度,只从这个动作之中,她就知道,自己是阻拦不了二人的,于是,此后再未对宴云河提起二人之事。
楚海德性格虽有些优柔寡断,但也是个人精,吴氏看出的事,他自然也能察觉。
尤其是楚静安在饭桌上也并不避讳,生怕宴云河受了委屈似的,不断给宴云河布菜,看的楚海德眼角直抽搐。
宴云河这次来左相府拜访,并未隐藏行踪,外人自然不知内里究竟,怕是都以为摄政王和左相终于冰释前嫌,此时要联合起来,商议朝中大事吧?
楚海德也确实有些事要问宴云河,饭后吴氏就去休息了,剩下三人则去了楚海德书房。
楚海德率先道:王爷之前说的军事学院一事,可是认真的?
自然不是虚言。宴云河道。
宴云河并不意外楚海德会提起这个,这件事本就是楚静安在他的授意之下透露给楚海德的,为的也是想要楚海德能支持此事。
那份训练手册楚海德也曾看过,当初青铜大炮刚出来时,他就曾去信向大舅子吴将军征询意见,吴将军的话一言概之不可抵挡。自此他歇了与摄政王对着干的心思。
后来对北契的战争迅速的结束,青铜大炮的威力再次得到世人认同,吴将军更是主动来信称:此(青铜大炮)乃改天换地之兵,非人力可及,若不能为己所用,亦不可轻易为敌。
楚海德知道,吴将军也对青铜大炮心动得很,但因为紧着靖北军那边,西南军竟然连一个都不曾分到,其中自然有摄政王把持制造方式,且一直忽视西南军的原因在。
年前西南军曾上折请朝廷分几个,但当时对北契战争正如火如荼,自然没有如愿,前些时日,楚海德收到信,西南军将再次上折,请他在朝中美言几句。
然而此事他做不了主,有关青铜大炮的一切事宜,还是要看宴云河的态度。
现在摄政王想要建军事学院,且授意楚静安担任院长,楚海德将此当作摄政王给出的台阶,他若答应下来,代表的是此前种种一笔勾销。
其实认真算来,他和摄政王之间也不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之前的矛盾还是在皇位之上。
皇权斗争才是问题根本所在,但宴云河先是立誓不留子嗣,接着又悉心教导皇上。前者摄政王至今仍在践行,且如今和楚静安心意相通,看起来是没有娶妻的可能了,后者,只看那日皇上的表现,就知道摄政王并不是糊弄众人,其中必是费了一番心力的。
以楚海德推测,他现在可以暂时和摄政王合作,下一个矛盾爆发点定是陛下亲政之时,若那时摄政王恋栈权利,不肯交接权柄,才是争斗的开端。
而若他现在一味和摄政王作对,不只西南军拿不到青铜大炮,后续的任何新式武器也将只把控在摄政王手中,军事学院也会另择他人,还不如让自家偏心的儿子去做这个院长。
优柔寡断的楚海德一旦想明白,也是能很快就下定论的,就如同他当时坚决站在摄政王对立面一样。
宴云河就见楚海德在书房中来回踱了几步,之后就道:既然是要让静安担任这个院长,不如就让他上折吧。
他这时明显要把宴云河在此事中摘出去,不想让宴云河插手更多军事,当年好不容易将靖北军从摄政王手中归到兵部全权接管,现在自然也不能让宴云河再接触更多了。
尤其是,军事学院是培养将官的地方,怎能由一个王爷把控?
楚静安道:训练方法是王爷提供的,咱们谁都没有面对过热武器战争,只有王爷提供的法子可行,怎能隐去王爷姓名?此事我不同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天使讹谬的营养液,爱你,比心
第93章
◇
师生
楚海德每次都要为不孝子生气,这次怒火来得快去得更快,甚至在心中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很怀疑,这个不孝子的心完全没在楚家,怕是都放在摄政王身上了。
他刚要开口教训楚静安一两句,就听宴云河道:我没关系,就按左相说的做吧,其实由你出面也好,对北契战争你是全程参与的,你写的折子更有说服力,且能得学院学生信任。
一直以来,从未反对过宴云河任何决定的楚静安,此次却鲜有地不赞同宴云河的看法,这都是你的心血,应该让众人知道,让我冒名顶替,我就不做这个院长了。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楚海德说的,显然是在威胁楚海德,让他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楚海德内心毫无波澜,果然这个儿子已经废了,完全是别人家的了,这样还不如真找别人担任院长得了,他开始在心中考虑西南军中的人选,或许让大舅子派人回洛城担任?
别胡闹,宴云河对楚静安道,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办好此事吗?莫要任性。
楚静安面瘫着一张脸不说话了,在宴云河明确表态的情况下,他不会任性做事,只不过让他抢宴云河的名,那也绝对是不可能的。
宴云河知道楚静安刚才的话是说给楚海德听的,但看楚海德刚才的表情,显然是想换个人了,别人来办这事,宴云河怎能放心?
他思索片刻道:不如这样,折子还是静安来上,不过建设学院的费用可以从陛下内库中走,包括后续教学费用,都以陛下的名义出资。左相看这样如何?
之前小皇帝曾有言要开内库建海军,但那显然是不现实的,但负担一个军事学院还是可行的。
就相当于建了一座行宫,因为只考虑实用性,甚至比那费用还要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