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帘阻隔热气,空气凉爽,初夏手心依旧沁出热汗, 她垂着脑袋说:你真的可以医好我师父的手?
只要你肯答应我的条件。
我不会嫁给你的。初夏抿唇。
楼厌笑了一声:我早有所料。
那你的条件是?初夏微喜。
我要你正式加入离火宫,为我效力。
初夏以前名义上是离火宫的暗线, 还有洗白的机会, 正式加入离火宫, 那是明面上叛出奉剑山庄, 再无回头的可能。
初夏站起, 握住双拳,激动道:这个更不
这个不字刚出口,眉心灼痛如烧, 她一个趔趄, 跌坐回去。
死去的剧情又开始攻击她。
她是原文里的恶毒女配, 楼厌的这个要求, 明显触发了女配的关键剧情。
原书里盛初夏偷了阮星恬的救命之恩,唯恐有朝一日东窗事发, 穆千玄会离她而去。她逃离盛家时就失去了母亲,她所拥有的, 都建立在穆千玄与她的关系上,要是穆千玄不要她,她又会变成盛家那棵无人在意的野草, 所以,她处处陷害穆千玄, 企图让穆千玄众叛亲离, 一无所有,只能依附于她。
她做的坏事都被揭露后, 一夜之间成为众矢之的,奉剑山庄命穆千玄捉拿她归案,那时,穆千玄对她的耐心几乎耗尽,她很清楚,穆千玄不会再保她,落入他手里,无非就是被关悔过崖的结果,她在庄允的怂恿下,正式加入离火宫,与奉剑山庄决裂。
庄允答应她会提拔她,她以为有离火宫的势力,迟早会把穆千玄抢回来。
现在庄允已死,楼厌向她发出转正邀请,她这个女配的剧情线走向根本没有改变。
男女主的剧情都崩坏了,她还要兢兢业业走原主剧情,真的只有等这本书完结了,她才能摆脱原身的命运吗?
初夏按住眉心,极力抵抗着那股灼烧感。穆千玄的伤可以另寻名医,她不愿加入离火宫,更不愿被穆千玄关入悔过崖。她双唇翕动着,我不愿三个字盘踞喉中,始终发不出一丝声音。
剧痛几乎使她晕厥。
初夏浑身虚软,冷汗连连,瘫坐在椅子上,像条脱水的鱼。
帘子后面假扮楼厌的朔风,隔帘观察着她,见她如此反应,有些拿捏不住。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楼厌吩咐,楼厌曾说,要是有一日他以红色风筝为信号,就照着他的计划,向初夏提出这个条件。
朔风想掀开帘子看看初夏,抬起手,又放下了,正当他不知所措时,再也忍受不了违反剧情惩罚的初夏,气喘吁吁地说道:我答应你的条件。
这句话一出口,灼痛惩罚顷刻间淡去不少,痛得迷糊的神台,犹如被注入一汪清泉,浑噩的神志变得清晰起来。
楼厌说:空口无凭,就以你发间的兰花簪为信。
婢女走进来,取下初夏头上的兰花簪。那兰花簪是当日拜师时,师父的另一个人格所赠,对她意义非同寻常,她想要阻止,奈何周身无力。
在朔风的安排下,一名大夫走进来,为初夏把脉,而后走入帘中,低声说:启禀大人,姑娘并无大碍。
听说初夏无事,朔风松口气。
三日后,鬼医先生会亲自前往府上,为三公子续接断脉。朔风道。
初夏说: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请鬼医先生以医仙前辈的身份为我师父诊治,我与少宫主的交易,除了你我,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晓。
如你所愿。朔风颔首,不由暗暗感叹,少宫主真是这位初夏姑娘的知己。初夏姑娘所提的条件,少宫主当初都已预判到。
临走前,朔风不忘按照楼厌的吩咐,阴恻恻地警告了一句:别忘了我曾说过的话。
他是楼厌最亲近的心腹,扮起楼厌来有模有样。
初夏后颈汗毛倒竖,马上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她佯装想不起来,故意问道:哪句?
朔风依旧按照设定好的台词,念道:你我都心知肚明。
朔风:你要记住,穆千玄永远只能是你的师父。
呸,管天管地,管她谈恋爱。
不要脸的大魔头。
初夏快被气死,在心里头把楼厌骂了个狗血淋头。
朔风派人送初夏回去,被初夏拒绝了,初夏说:我自己走回去。
朔风没有强求,叫人蒙住她的双眼,将她送出去。蒙住眼睛的黑布被取下时,她已身在闹市当中,她转头寻着楼厌的踪迹,到处都是人影,根本无迹可寻。
初夏漫步目的,在街头走着,两边的商贩卖力地推销着自己的货物。
姑娘,买支簪子吧,这些簪子都是新到的货。
初夏想起被强行取走的簪子,停了下来。摊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簪子,初夏拿起一支兰花簪。
商贩说:喜欢不妨戴上试试,试戴不要钱的。
初夏摇摇头,说:不像。还有别的兰花簪吗?
有,还有好多。商贩见初夏有意向购买,拿出自己所有的兰花簪,都在这里了,姑娘看看喜欢哪支。
初夏一支支望过去,倏尔目光一顿,拿起其中一支。
姑娘好眼光,这支兰花簪仿照的是奉剑山庄的信物,单论模样,几乎能以假乱真。
就要这支了。初夏把簪子插进发间,问清楚价钱,付了银子。
奉剑山庄的兰花簪只传庄主亲传弟子,祝文暄、苏回各有一支,穆千玄的这支在初夏这里。初夏尤其喜爱这支簪子,时常戴在头上,没了簪子,穆千玄肯定会问。这支仿品工艺不及奉剑山庄的真品,好在不仔细辨认,是看不出来的。
初夏戴着簪子往回走,路过一家糕点铺,顺手买了一盒红豆酥。刚出炉的红豆酥香喷喷的,初夏抱着红豆酥,回到别院。
门口系着的那块红纱不见了,初夏没放在心上,以为是风吹走了,或者是过路的顽童解下,自己拿去玩了。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虽是被迫的,好歹帮到了穆千玄,因此心情愉悦,步伐都轻快许多。
夕阳西下,红彤彤的晚霞燃烧着半边天际,穆千玄坐在轮椅上,白衣被晚霞镀上一层红晕,勾勒出一幅极好看的画面。
初夏想给他个惊喜,把红豆酥藏到身后,刚想唤一声他的名字,却见他下巴微微扬起,神色略显冷淡:去哪里了?
出去逛了一圈。
没遇见什么人?他的瞳孔黑如墨染,目光停留在她发间的兰花簪子上。
这话问的奇怪,初夏摸不准他的意思,她问过暗卫了,今日穆千玄大半时间都在睡觉,没有出门,只临近傍晚时,没有等到她的踪影,在大门外站了半炷香的时间。他已能下地行走,但不宜久站,平日里还是用轮椅代步的,暗卫们担心他旧伤复发,不得已现身,将他劝了回来。
初夏摇摇头:随便逛逛,街上都是些不认识的人。
穆千玄搭在扶手上的右手,手指蜷了下,面色是明显的不悦,又没发作,只强忍着,俊秀的眉眼间阴翳郁结,显得整个人透出与气质不符的阴森森。
穆千玄受伤以来,初夏都是寸步不离地陪伴着,像今日这般将他晾了大半天是鲜有的事。他约莫是在大门外等她许久,没有等到她的人,恼怒了。
生病的人格外喜怒无常些,要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初夏三两步走到他跟前,放软语气,撒了个娇:你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回来了,还给你带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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