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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看沈濯的神色没有因为这极近的接触有任何异样,叶行之也就不尴尬,毕竟沈濯一直觉得他是直男。
沈濯的确一直以为叶行之是直的,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叶行之谈过的唯一一场恋爱是在高中,和一个女生,当时甚至高调到老师叫来双方家长棒打鸳鸯。
那会儿叶行之看起来比现在更乖巧内敛,叫家长一事之后沈濯还调笑他谈了恋爱胆子都变大了,同时还不忘讨伐叶行之恋爱的时候冷落自己。
叶行之当时只是平淡地笑一笑,什么也没说。就像现在,他站到宽敞一点的那边,沉默地看着沈濯拆箱子。
从书房里收拾出来的东西几乎都是纸类,叶行之刻意不去看细节,但仍然下意识扫了几眼,能看出都是沈濯的画稿,大部分都画的是李识源,有些是他们俩,甚至还有几张摹的他们三人在学校时的合照。
沈濯一张张翻过去,直到最后一张。箱子里还有一些摆件,大概是互相送的礼物。
李识源似乎比看上去的要无情许多,叶行之愣愣地想。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仿佛命运怜悯他,在此时悄悄给了提示,但叶行之最终没有接收。
沈濯没有拿走任何东西,翻完之后把箱子留在了那里。叶行之识趣地没再问,锁好储物间,跟着沈濯去后备箱拿剩下的东西回家。
晚上叶行之的确做了大餐,沈濯在旁边打下手,熟练程度让叶行之诧异。沈濯边按照他的指示切细丝边得意地说:“我都说了,这两年练出来的!”
最后盛出的是多汁鲜嫩的七分熟牛排、啫啫滑鸡煲、凉拌鸡丝和一道青菜,对两个人来说丰盛得过头。
叶行之很难讲自己是不是出于补偿心理,好像现在对沈濯好一些,愧疚就会少一些。
沈濯全然察觉不到这些,洗过手笑嘻嘻地开了罐啤酒,夹了一块滑鸡之后大呼“感觉回家了”。他咽下去,问叶行之今年过年回不回去,他们还可以买一起回的机票。
叶行之和他碰了杯,喝掉第一口才说好。两个人又闲聊半天,没人主动提到分手的事,就好像它从未发生过。
只是沈濯不太能喝,没喝半罐就会有点上脸,为此还被叶行之嘲笑过。
高中毕业后上大学前的那段时间,沈濯一满十八岁就说要去酒吧,当时的叶行之还没过成年生日,也还是跟着去了,结果沈濯还比不上他这个法定年龄没到的人能喝。
叶行之盯着他看,心想沈濯和高中时似乎也没什么区别。高中时的沈濯就有现在的身量,一米八五在男生里已经足够醒目。刚刚在储物间里几乎相贴的瞬间,叶行之其实觉得他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沈濯笑起来还会露出一点虎牙的样子依然和当年如出一辙,又因为眉眼俊朗性格大方,当时惹得不少女生芳心萌动,叶行之受理过不少女生的情书转交业务。
也还是有点不一样,高中时的沈濯显然比现在笑的时候更多。
叶行之像是为了说服自己,暗暗对自己说无论如何要帮沈濯尽快走出来。也正因如此,接下来叶行之也一直很耐心地听沈濯说任何事。
也许是酒精创造了倾诉衷肠的氛围,沈濯撑着脸,又用可怜的表情去盯叶行之,开了口:“就像我昨天说的,其实我一年前就开始觉得,他可能没那么喜欢我,或者他可能想要结束这段关系了。”
叶行之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失恋的人需要一遍遍讲述,在叙述中重建事实、甚至是新的记忆,最终才能说服自己。而控制这种逆向干扰区域是左前腹侧前额叶皮层,新的记忆因此能逆向影响和覆盖旧的。他脑内自动复述这些知识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干扰理论过分熟悉。
沈濯继续道:“但主要我是心存幻想,觉得不管有什么问题,我们能解决就好。一开始我们住在一起,问题是我不会做饭,不擅长做家务这些,我都努力练习学会了。刚搬进去在新环境里,有一段时间也挺开心的。后来不知道怎么,慢慢地感觉我们能说的话变少了,想多和他说话他看起来也不太想回应,我连问题出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过,也许有些事情永远也解决不了,有些问题甚至永远也描述不出来。”
“分手也许对我们俩来说都是解脱吧,”沈濯仰脖把剩下的啤酒喝干净,重重捏了一把易拉罐,罐身咔啦一声,立即变了形,“我早就知道结局,也不愿意主动提,只是一直在等待审判结果而已。”
“无罪释放,你不是应该高兴?沈濯,你自由了。”叶行之安慰性质地拍一拍他,也把剩下的酒喝完,但酒精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