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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有必要瞒他这么紧吗?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沈濯摄入了对他来说超量酒精的大脑开始有点晕,并把失落归咎于友情蒙上的雾气,而不是陈年往事下不可说的遗憾。
偏偏凌晨的风吹得人清醒,他又隐隐察觉到心下几分不同的情绪,好像叶行之身上还有更多他意想不到的秘密。
比如,那个当年要靠他保护的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再也不需要他的、又或者是任何人的保护。
沈濯突然觉得,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叶行之。
下一秒他的手臂又变重,是叶行之压上来,问他要不要现在回家。
傅鸢听到了,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叶行之摇摇头,觉得头晕又停下,说:“我感觉我吃不动了,喝得有点晕,回去睡觉好了。沈濯,你想和他们一起去吃点吗?”
沈濯很快摇头,对傅鸢晃晃手机,说:“我打个车把他带回去吧,你们去吃。”
Thiago显然有点失望,凑前关心了一下叶行之,又用一口西语腔调的中文说:“想出来玩随时联系我呀,行之。”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很重,念得像“信纸”,叶行之听了想笑。
傅鸢对沈濯和叶行之的关系看不透,但也什么都没问,只是把外套还给叶行之。叶行之还要推脱,让她留着,傅鸢又轻轻拧他的脸,说:“早就过了让你英雄救美的年纪啦,快回家吧,下次再约你出来吃饭叙旧。你要照顾好行之。”最后一句话是对沈濯说的。
傅鸢一行人走了之后,就只剩下沈濯架着他。
凌晨的酒吧外并不清冷,三三两两窜着刚结束狂欢的人,本该被禁止的流动小摊也在酒吧街外聚集,这个点没有城管来抓,刚喝完的年轻人又格外青睐这种街边食物,摊贩赚得眉开眼笑。
叶行之没有完全喝醉,他酒量很好,但今天实在太累了,他的精力不够维持清醒。于是等车来之前他就这么靠着沈濯,这个点酒吧外面很难打车,出来的人要么走了,要么蹲在马路牙子边上和他们一样等。
叶行之吸了吸鼻子,懒得转头于是问沈濯:“好香,旁边的摊子在卖什么?”
“烤冷面,你要吃吗?”沈濯揽住他,怕他一脱力摔下去。
“吃不下。”叶行之闭着眼睛,笑着说:“沈濯你记不记得,上高中的时候,我们那边都没见过烤冷面。”
沈濯也翘起嘴角:“记得,这是北方的东西,我们那没有也很正常。当时填志愿,你查到有人说我们学校东门的烤冷面摊好吃,还来问我烤冷面是什么。”
叶行之接话:“你说你也没吃过,我记得。然后我俩找了菜谱做了一份。”
“对,在我家做的,我们报废了一个锅,差点把厨房点了,回来我妈把我说了一顿。”沈濯回忆起来依然觉得好笑。
“然后,我们还是一起报了这所东门烤冷面很好吃的学校,结果一入学发现,小摊贩全被严打清理了。不过,现在再进厨房,应该谁都不会把厨房点了。”叶行之仍然闭着眼睛,说话如同呓语:“时间过得真快啊,沈濯。”
一阵风又起,把边上黄透的银杏打下几片,正正好落在叶行之额间,再顺着他的眼睫滚落。叶行之觉得痒,又不愿意动手,试图用嘴吹走那片银杏。
沈濯替他伸手拿掉银杏叶,叶行之睁开眼,因为还靠着,只能仰着脑袋看他。
旁边不断有人走过,烟味跟着聊天中的脏话飘过来,小摊贩的吆喝声也嘈杂,沈濯却觉得很安静,也许是叶行之太安静了。
叶行之视线飘到那棵银杏树上,说:“很南的地方是没有银杏树的,叶子也很少会变黄。”
沈濯“嗯”了一声,也去看那棵树,问他:“想家了吗?”
叶行之摇头,但似乎幅度太大又把自己晃晕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没有家了,沈濯,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濯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叶行之的母亲在他大三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他和父亲关系似乎很不好,很少听他提起,回国之后他也直接在这里落地,没有先回去。
他低头看叶行之的表情,对方只是淡淡的,用陈述的语气发问:“沈濯,你说为什么,人会想念一个明明很想离开的地方呢。”
沈濯觉得叶行之在打哑谜,他解不开,只是下意识揉了揉叶行之的脑袋,说:“可能是因为,总有些值得人挂念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沈濯才意识到也许他并不是在说南方和北方。过去两年内有那么一两次,他问叶行之什么时候回来,叶行之说也许不会回去,他的导师希望他读博。虽然是“也许”,但当时沈濯确定这两个字也有斩钉截铁的意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