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今日之事多谢殿下帮助,以及明小主帮我夫人解围一事,我已长春阁定下了包间,明日午时还请您来赏脸。”
李言如此谦卑的话,使得裴渊愈发的确定,鱼已经上钩了。
他在行礼时,狭长的眉眼闪出狡黠的光芒,应道;“李大人客气。”
而明枝自从沉睡被唤醒后,身子便一向不好,但头痛却是很久都未发作了。
刚回到长华宫,明枝已然感觉太阳穴处仿若几十根针扎一般,痛到无法呼吸,眼里中不停在渗出生理性的泪花。
苏达莱已然失踪了许久,而裴渊刚到宫中就被皇帝匆匆叫走了,罗织嬷嬷只得在唤了宫中太医来看。
自从贤妃娘娘出了那种事情之后,宫中的太医便不愿来此出诊,但奈何今日长华宫给的太多了。
“小主身子似是透支了,太过疲惫,又引起了旧疾,不必喝药,休息几日便好。”
罗织嬷嬷看着明枝捂着头在床榻上来回翻动,心中确实分外心疼,她又焦急地问道:“我们小主就要一直疼?”
老太医无奈地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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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政殿
香炉中的细烟缓缓地升起,殿内是分外的寂静。
皇帝眉目低沉,端坐在御座之上,甚至都看不清情绪,他的手指轻敲着桌面。
而瑞王和裴渊却笔直地跪在殿内。
没有问话,也没有回话,就连守门小太监的呼吸声都轻了许多,紧张的气氛在瑞王的周围环绕。
而裴渊的眼中却满是无辜,心中却已然嗤笑出声。
霎那间,皇帝身边贴身服侍的太监急匆匆地敲门声打破了殿内的平静。
裴渊察觉到瑞王的身子似是抖了几分。
皇帝并未说话,只是挥手示意,那人却在刚跨过门槛,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声音中带着些许张皇失措:“陛下,罗大人已经去了。”
原本跪着笔直的瑞王,仿若被书中精怪吸干身子一般,顺便变得萎靡颓丧。
皇帝轻敲桌面的手却停了下来,呵斥道:“你大抵是不知礼义廉耻,也不知贵妃平日如何教导你,朕现在看见你便烦心许多。”
他又问道:“小周子,此事可有瞒住。”
瑞王在纳侧妃的喜宴上殴打老臣本就不齿,罗汉的身子本就行将朽木,被瑞王这般一打,竟是躺在床榻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皇帝派小周子去罗府看着,一旦出事消息定要封锁拦截,就算是下圣旨也要拦住。
听到他一向威严的父亲竟然还在保他,原本颓丧的瑞王忽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欣喜。
“陛下,已经瞒住了。”
裴渊的眼中却是闪过一道精光。
就在瑞王以为无事发生,他依旧是一品王爷,依旧可以继承皇位时,他奢靡的生活依旧可以继续时。
在第三日上朝时却出事了。
第二十九章
江南总督携户部尚书, 工部尚书,吏部尚书一同上书。
“关于林州水患赈灾银,臣等有事要禀。”
李言穿着一袭朱红色的官服, 一身正气地站了出来。
原以为自己的日子一如往常,李言的话仿若土龙般炸到了瑞王的心间。
他的心脏顿时砰砰直跳, 就连额角也在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他甚至不敢抬头,不敢看向任何地方。
而皇帝却是嘴唇微抿, 眉眼微低, 眼中却满是寒意,但语气依旧淡淡地说道:“准。”
李言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个带着些许红晕的白色绸缎, 手却轻柔了许多。
当一切都呈现在面前时, 众人才看清这居然是一封万民书,上面印满了大大小小红色的手印。
随后工部尚书从怀中取出一本登记在册的账簿, 户部尚书取出当初拨下去款项的银两,李言则是取出林州当地接受赈灾银的记录。
原本拨下足足两千两雪花银, 各大官员克扣本就正常, 但这次传到林州只余不到两百两, 剩下十不足一。
而林州在春夏两季本就容易频发洪涝, 结果户部拿出修建堤坝的银两与林州的对比,也仅剩下十不足一,才导致此次水患如此严重。
林州一座江南的城池,足足被淹了半座, 城外百亩耕地,死伤足足有两千人之多。
李言若是想在京城老老实实的混日子, 他自是可以做到的, 不就是不参与, 不了解,不关注。
但当他去到林州受灾最严重的地方,看着那里被沾染着泥土的洪水覆盖,牲畜乃至于人的尸体都漂浮在水中。
满目苍夷,生灵涂炭也不过如此。
他深切的记得从殿试出来,成为状元后,站在宫中高高的石阶上,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做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人。
此事却是对上了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王爷,李言已然做好了下狱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