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天彻底亮了以后,谢今朝和黎越来到舞厅的储物柜前。木质的储物柜散发着积攒了许多年的霉味,表层浅绿色的亮面漆晦暗斑驳。
谢今朝又在点烟,黎越觉得他们之间好像一直都隔着一层香烟的烟雾。
右下角的柜门锁被撬开了,柜门微微敞开,像是在邀请路过的人窥伺一般。黎越弯腰打开柜门,一种难以描述的异味飘了出来。
原来被放了太久的尸体是这样的味道,就像一个死去太久的人,他的死亡无法再牵扯出如同腐臭一般尖锐鲜明的刺激,却依旧能令人不快。
储物柜底部还有大片大片的褐斑,黎越用手指擦了几下,发现这些血迹在过去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已经和储物柜的木板融为一体。
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的尸体是谁呢?可以是黎越,也可以是谢今朝。
“那个人把尸体带走了。“谢今朝突然开口。
“你看清那个人的样子了吗?”黎越皱眉道。
谢今朝眨眨眼,以黎越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把烟头在自己的手心按灭,问:“如果当年派人来杀了……杀了我小舅的人,不是黎征华,是戴述呢?“
“你的意思是,戴述是借刀杀人,借你杀了黎征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敢叫她妈妈吗?”谢今朝笑了一声,靠在墙上仰头看天花板。
黎越意识到,刚刚冲他开麻醉枪的那个人,应该不只是黎夫人手下一个普通的干脏活的人,在他昏迷的时候谢今朝应该知道了一些事情。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黎越问出这句话,但没指望谢今朝会好好回答他。
“有些事情我不太想的通,不过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想不想的通都没关系。”谢今朝摇摇头,把沾满灰尘的酒红色丝绒窗帘拉开。晨光照亮谢今朝的脸,他眯着眼睛看天上的太阳,脸上的骨骼肌理走向清晰果决,大半张侧脸被垂下来的黑发遮住。
“你头发长了,我帮你剪一点吧。”黎越伸手去撩他快要及肩的头发。
谢今朝没有躲:“我去找剪刀。”
舞池吧台的角落有一扇门通往音响室,这件四平米的小房间也作为办公室和杂物间。办公桌也是老旧的款式,绿色塑胶桌面上盖了一层厚实的玻璃,零散的单据和照片被压在玻璃下。
在合照中黎越能一眼认出黎征华,二十出头的黎征华穿着时髦的皮夹克和牛仔裤,梳着大背头仰头看着镜头,隔着照片与生死也能引发黎越过去熟悉的那种不适感。
合照中黎征华的手环绕在另一个人的肩上,一个与他同龄的女人。她有着显着的北方人特征,身材高大舒展,堆着卷发的长而尖的脸颊上颧骨微微凸起,给她原本果决的面容带了几分苦相。
他们这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就像他们两个人故乡的戈壁滩上会长出的梭梭草,让人惊叹原来旺盛的生命力和强烈的绝望气息也能在同一个生物上现出。
“找到了。”谢今朝在最底下的抽屉里翻出一把长剪刀,拎在手上递给黎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今朝的头发打湿以后乖顺地贴在头皮上,黎越和他站在清晨的日光里,被剪下的头发一绺一绺的落在地上垫着的报纸上。他大概用了洗手池的肥皂洗头,朴素的皂香味环绕在他与黎越身边。
“要留多长?”黎越问。
“能扎一小撮起来吧。“谢今朝抓着自己的头发比划着,露出他苍白瘦削的后颈,黎越忍不住去摸他阶梯一样的颈骨,摸到一手碎发。
他们两个人,一个对自己身体的主权毫无兴致,习惯于破坏它,或者把它交由别人掌控,另一个需要一个出口来宣泄他过多的依恋,所以任何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擦出火星。剪刀落到地上,砸在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谢今朝被黎越抵到窗上,顺势蹬掉滑倒脚腕处的牛仔裤,双腿绞上黎越的腰,上身的绿色竖条纹衬衫敞开,露出里面松垮的背心。
“看我。”黎越有些粗暴的捏着谢今朝的下巴,迫使他的脸面朝着自己。他突然意识到,在他出狱后和谢今朝发生的几次关系中,谢今朝从来都是背对他的,哪怕像现在这样面对面,谢今朝也会别过头。
谢今朝显然不喜欢面对面地做爱,但他也不会抵抗。他从不强硬的抵抗任何事,黎越对他起了强烈的同情,无论是谢今朝生命的哪一个阶段,反抗都不是他处理事情的第一选择。可黎越觉得那种接纳并不是因为软弱,而是一种黎越梦寐以求的宽容与宽恕。
黎越低下头,下巴抵在谢今朝的颈窝上,与谢今朝面颊相贴,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能体察到原始的温热。除了没有底线的接纳,他还想要谢今朝能够施舍一点点爱给他,一点点就够了,可是现在的谢今朝已经彻底枯竭。
剪完头发以后谢今朝又去冲了一遍头发,把碎发冲净。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不停的晃脑袋想甩掉水珠时,黎越把那张照片给了他。
“你长得像你妈妈。“黎越评价道。
谢今朝拿着照片,顺着墙慢慢蹲下来,在日光下去看照片上的人。拍下这张照片的人大概是个对相机很陌生的人,没有调整好焦距,再怎么仔细去看也只能看到两张模糊不清的面孔。
“1986年,黎铁军与谢秀丽留念。“照片背后有用圆珠笔写下的一行字,黎征华的名字是后来改的,在他与杨秀丽的家乡,孩子的降生不比畜盆里牛羊下崽更加重要,也不会有父母为这些生下来就在土堆里打滚的孩子用心的命名,他们只给孩子一个顺口的小名,正式的名字往往是上户口时让登记处的人临时起的,几个常用字被翻来覆去的排列组合,用于区分这些面目不清的戈壁滩居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世界上的大部分语言里,“妈妈“的发音是类似的,据说这是婴儿最先能够发出的音节,但谢今朝对这个音节很陌生。他对照片上这个女人的了解只有来自他人叙述的几段残片,这样一个人却孕育了自己,他曾在她的腹中无知无觉,安详的度过九个月的时间。
她脾气好吗?她讨厌自己俗气的名字吗?她喜欢什么样的颜色?从北方一路南下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为自己的孩子目前的生活觉得可耻吗?
水滴落在照片上,哪怕被谢今朝及时的擦拭掉,照片也被濡湿了。谢今朝没有流眼泪,只是头发上的水而已。
“黎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谢今朝把照片揉成一团,随手一丢。
“但我今天想和你说清楚,我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死已经犹豫了很久,这不是我随便做的决定。我相信你,你这种人到哪里都可以活得很好,你也有能力帮助我活得很好。”
谢今朝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黎越没有插嘴,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谢今朝熟悉这种神情,他小时候领居家有个同龄的男孩,是个很寂寞的小孩,谢今朝有时候会去陪他玩,到了天黑该回家时,那个小孩也会用这样的神情看着谢今朝。他知道谢今朝总要回家的,但想要他多留一会儿的愿望却不受控制地生长,只有一个人的房间好像随时会吞噬掉其中的人。
谢今朝知道黎越需要自己,但光是坚持活到黎越出狱,对谢今朝来说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能量。
“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他定定地看着黎越。说出拒绝的话时,谢今朝自己也会难过,就像他小时候每次离开邻居家时,看到房间窗户上的人影,傍晚的路口人声嘈杂,自行车和电动车像鱼一样一条条游进游出,路灯是昏黄色的,那时候的路灯好像没有现在亮,但那个窗边的人影和这一切都没关系。
只是谢今朝过去总以为自己是窗户外的人,后来事情一件件接连发生,他才看清楚,原来他才是那个一直被困在窗户后面,艳羡地看着外界的一切的人。
现在他决定要打开窗跳下去了。
黎越沉默地把剪刀放回抽屉里,收拾地上的垃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吧,再等下去舞厅的人就来了。”把一切恢复原状后,他站在谢今朝身后说。
“我走累了。“谢今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路过这条小巷时,黎越就注意到树下这辆堆满落叶的车了。他和谢今朝等了一会儿,午后四下无人时,黎越掸掉驾驶座车窗上的落叶,极干脆地对车窗来了一记肘击,车窗应声而碎,他伸手进去打开车门。
“好!“谢今朝鼓了几下掌,但他对汽车一窍不通,只能站在一边看黎越操作。
监狱里有汽修班,不过老师也是监狱里的犯人,偷窃汽车进来的,除了常规的汽修知识,还偷偷给相熟的学生教了一手自己的看家本领。
谢今朝看黎越像变魔法一样,一会儿坐在车里鼓捣几下,一会儿又打开发动机盖捋电线,接着这辆看上去已经报废的灰色汽车的发动机再次运转起来,发出豪迈的喷吐气声。
“上车。“黎越坐在驾驶座上,拍了拍副驾驶示意谢今朝坐上来。
车一直往前开。
谢今朝不想承认,但他没办法欺骗自己。他的身体在渴望更加激烈的刺激,经历过濒死的快感,简单的抽插运动像是儿童游戏一样幼稚。
黎越离开他体内时,他没有克制住,双腿留恋地夹紧。他扶着墙走进浴室,热水从莲蓬头喷涌而出,他的身体却因此更加燥热。
粘稠的精液滑到谢今朝的大腿根部,谢今朝鬼使神差的摸了一把,右手缓缓上移,在穴口徘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今朝现在的括约肌足够松弛,很容易就吃进他自己的手指,他新奇地探索身体上这个全然属于自己,却被别人所开发的穴道,手指无师自通地灵活钻动。
他闭眼抬起头,慌乱地扯过一条毛巾覆盖在脸上,热水源源不断地浸湿毛巾,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胸口剧烈的起伏,却只能吸入微薄的氧气。
与此同时,谢今朝的手指也找到了目的地,他不断地按动、碾压那个点,窒息中高潮来临、意识空白的那一刻,他张腿跪倒,双手本能地撑地才不至于摔倒。
羞耻感并快感瞬间褫夺了他全部的体力,脸上的毛巾落地,他缓缓靠墙坐下,身体还在不断的抽搐。
“你怎么了?”
黎越听见浴室里有奇怪的动静,直接打开浴室门进来,看见谢今朝的异状,第一反应是他有什么隐疾被触发了,连忙上前扶谢今朝起来。
谢今朝睁开眼,眼神虚浮地瞥了一眼黎越。
黎越喉结上下耸动,谢今朝现在的身体在他眼中近乎完美,紧实的皮肤泛着一层淡淡的红,微张的唇与迷离的双眼倾诉着欲望。
他不清楚克制和放纵的边界在哪里,伤害与爱恋的分别,这时候的他比谢今朝更加迷茫无措。
谢今朝看到黎越眼中一闪而过的癫狂,激起他更加强烈的欲望。尝过不顾一切的极端性爱后,黎越姗姗来迟的怜惜索然无味。
“不要走。”他小声地说,但黎越没有听到,很干脆地转身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今朝捡起地上湿透的毛巾,用它遮住脸。第二次做就熟门熟路了,但独角戏终究不完整。
谢今朝拧开冷水,浇熄了残存的火星。冷静下来后他才开始恐惧不久前的自己,以一个陌生人的角度审视这个轻易臣服于欲望的少年。
淫荡,骚,贱。关于自己这样的状况,谢今朝能想到的就只是这些污泥一样的词汇。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好好的生活,忽然就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他心里那道在未来长期腐烂溃败的伤口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形成的,纯粹的幸福与苦难都难以造成如此深的创伤,他能用愉悦或者愤怒让自己恢复平静,直到二者开始混合,他被抛入一片无人到达过的荒原。
黎越叫了餐厅的外送,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初冬的房间里有些冷,谢今朝夹带着沐浴液的人工香味的水汽与热炒的油烟气相互交织,落地窗上凝了一层水珠。
热气也在黎越的胸腔涌动,在肋骨下不安的翻卷。他意识到,原来他之前是封闭的,和外部世界有一层厚重的隔膜,但直到隔膜开始出现裂缝,它的存在才能被感知。
碗筷的碰撞声与饮水时的水流声,在他耳中舒畅地合流。
“疼吗?“黎越问。
他看到谢今朝身体缩了缩,随即摇摇头。
“陪我吃饭这么可怕吗?”他不甘心地追问。
“好吃。“谢今朝答非所问,夹起一筷子的炒鳝鱼往口中塞,尝不出味道,就只是机械的咀嚼,好几次他塞到口中的饭菜要满溢出来,才知道住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黎越默默记住谢今朝夹得勤的那几道菜,他懂得如何去找做事的捷径,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黎越开始带谢今朝去一间公寓里,公寓有厨房,他们做完以后,黎越就开始处理食材,端出一桌他以为谢今朝感兴趣的饭菜。
谢今朝躺在沙发上,咬着烟。他穿的背心宽松,右边的肩带滑到胳膊下,烟灰断断续续的落在裸露出来的胸口上,盖住黎越在上面留下的吻痕。他的乳头还夹着一个银质的小铃铛,谢今朝百无聊赖的拨动它。
他记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走到某个阶段时他就自然而然的拿起手边的烟。他录下玩自己戴着的乳铃的视频,打算发给李白旬。
黎越对他来说已经不够了,谢今朝甚至开始怀念被李白旬压在地上殴打、拖拽的感觉。对他来说重要的不是谁进入他的身体,而是谁能带他去那里,去那个脑中一片空白的世界,他本能的向往那里,和现在的黎越做爱就像在瘙痒。
或许他原本就是一个浪荡的人,黎越只是帮他打破了之前的伪装。否则为什么,他不逃避,连反抗也没有维持太久,就只是这么放任自己变成陌生的样子。
他假装忘记了这个行为的荒诞与违悖世俗,直到他发觉,他把那个视频发错了人。
他把视频发给了他的小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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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城郊,穿过深山,穿过清晨,穿过夜晚。
黎越和谢今朝一直往北方开,中途停过车,吃饭,睡觉,吸烟,嗑药,做爱。
除此之外就是沉默,无边无际的沉默。车载的收音机坏了,但CD槽意外的还能用,谢今朝在手套箱里翻出一叠CD,苍老或者矫揉造作的车载音乐夹杂着电流声,不断从音箱中扩散出,填满车厢里的空荡。
没有为什么,也没有可不可以,只要窗外的风景还在变化,事情就没那么坏。
“他们怕不怕?“数不清第几天时,谢今朝突然开口问。
“谁?”
“你爸爸,和我妈妈。”
“怕什么?怕杀人?怕啊,谁不怕。”
“你也怕?”谢今朝的手按在黎越腿上,侧身看他。
黎越看着面前绵延不绝的公路,打开谢今朝那一侧的车窗,让外面的风吹散车里的大麻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怕,有时候会做噩梦。“
“原来你也会做噩梦。”谢今朝嗤笑一声:“其实每次想到杀人的时候,我都觉得很舒服。”
他凑到黎越耳边压低了声音接着讲:“比被你掐着脖子操还舒服。“说完以后他轻轻舔了一下黎越的耳垂。
黎越仓促地踩下刹车,又面红耳热地重新点火,把车驶进右边的树丛里。
好在这条路上荒无人烟,谢今朝拒绝嘴对嘴的接吻,黎越就顺着他的嘴角吻到他的下颚线,谢今朝垂落在鬓角的一缕头发搔的他脸颊发痒。
即便开了窗,初春的闷热潮湿还是让他们浑身汗涔涔。谢今朝钻入黎越身体与方向盘之间的空隙,弯腰把黎越的阴茎含入口中。
黎越已经微微勃起的阴茎在他口舌的挑逗下快速坚硬起来,一路往更深处的咽喉挤,把谢今朝的口腔撑得满满当当,两颊鼓起,唇角被涎水濡湿。
黎越快高潮的时候谢今朝吐出了阴茎,口还大张着,仿佛难以闭合。他伸手抓住茎身,龟头对准自己的脸。
“不要——“情欲之中黎越仍然想阻止他,但已经来不及了,乳白色的精液射得谢今朝满脸都是,连头发上也沾到一些。
谢今朝顶着一脸浊液,对黎越咧嘴一笑,右手在自己下巴上摸了一把,把精液涂在干涩的穴口后对准黎越的阴茎坐了上去。
谢今朝一边像骑马一下上下地动,一边发出又像哀哭又像惨叫的呻吟,很快把黎越第二次送上顶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潮后的时间里,黎越脑海中快速闪过很多画面,有谢今朝跟那个货车司机从树丛里走出来,有午夜空荡的宾馆走廊上谢今朝挨个敲响房间门,还有李白旬拍给他看过的那间谢今朝暂住的地下室,通往地上的那段楼梯每天有许多人进出,以及网站上那些露出五官的视频。
他不觉得愤怒,只觉得很难过。
黎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曾经对谢今朝做过的那些令人发指的事情,是直接迫使谢今朝成为如今放浪形骸的样子的原因,还是那些只是解开谢今朝本性的枷锁的钥匙?过去的自己与现在的谢今朝都让他觉得陌生,他悬浮在这趟有明确重点的旅程上,不清楚自己最后要做出怎样的决定,也不清楚自己要对什么事情做决定。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握住了谢今朝的阴茎。
“我帮你。“
谢今朝没有拒绝,侧身趴在黎越身上,胸腔起起伏伏,呼吸间有烟草的苦涩气味,扎起的头发被汗湿。
“别人也会这样帮你吗?“黎越没为别人做过这种事,凭感觉调整力度和节奏,试探性地问他。
“怎么……你要和……他们比?”谢今朝呻吟间吐出几个词语,组成答非所问的一句话:“你比……他们都……厉害“
过了一阵子以后,谢今朝的阴茎还是没什么反应,黎越心里一阵担忧,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接不行的。“谢今朝冷静地说,从后座上摸到一只便利店的塑料袋,把里面的东西倒空后套在了自己的头上,在底下打了个紧紧的结,几乎勒住了咽喉。
黎越感受到他的身体很快地变热了,被抚摸的地方也会不自主的颤抖。塑料袋慢慢瘪下去,里面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而谢今朝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手脚不受控制的挥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黎越不想扫他的兴,犹豫要不要扯开塑料袋时,谢今朝一脚踩在了油门上,手刹在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被他压到放了下去。“
这部偷来的汽车瞬间往前冲刺,即便黎越以最快的速度踩下刹车,车头还是撞在了一棵粗壮的树上。
与此同时,谢今朝的阴茎也终于有了反应。
“你故意的?“黎越撕开塑料袋问他。
谢今朝原本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这时候涨的通红,一脸无辜地回答他:“我油门和刹车都分不清的。“
“算你运气好,没撞到什么关键地方,换一下水箱就行,全套修下来两万。”修理店的师傅检查过车子后,给个了维修报价。
“两万太贵了吧?“
黎越监狱里学过修车,因为监狱里太无聊学得很认真,最后学成了优秀标兵减刑一个月,汽修厂来的老师记了他的名字,让他出狱以后去找他,包安排工作。
他和师傅据理力争时,谢今朝站在旁边,时不时给他帮腔几句,在黎越吵得不顺利时冲修车师傅翻白眼。
修车师傅吵不过黎越,又不肯降价,被逼急了骂道:“你这车也不是正路来的,车窗砸坏了,钥匙没插就能点火,你不付钱我就报警了!“
谢今朝在黎越耳边低声说:“我去拿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去!“黎越赶紧叫住他,从谢今朝的口袋里摸出烟给修车师傅递了一根:“别报警,有话好好说,两万就两万。“
连他自己都在心里质问自己,怎么坐了几年监出来,变成现在这样要钱没钱,要胆子没胆子了?
他入狱之前给自己留过一笔钱的,结果被戴述查出来冻结了账号。李白旬给他转钱他也不想多要,拿了十万觉得够花了。但谢今朝自己的钱花完了,就花他的钱买烟酒毒品,钱花的比烧的还快。
修完车以后黎越又顺带洗了下车,换了新的车窗,车里的避孕套收到手套箱里放好。
“你,把衣服穿好。“他在洗衣店的袋子里翻出一件条纹衬衫丢给谢今朝。
谢今朝听话的穿上衬衫,扣子正正经经地扣到最上面,好奇地问他:“你要干什么?“
“你等下就知道了。“黎越没好气地回答。
火车站不大,是上世纪的建筑,出站口停了一列等着拉客的车,黎越找了个空隙挤进去,打开车门下车,深吸一口气,冲着出站的人群大喊:“去C市,一人八十,有没有人要走?“
消息发出去以后谢今朝浑身血一凉,马上把网关了,但还是来不及,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谢今朝脑中一片空白,他现在不忍心让小舅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小舅对他比大部分父母对待孩子要用心,很少约束他,但永远可以依靠,让他从来不觉得没有其他亲人是种缺憾。
谢今朝又点开视频看了一遍,好在视频里他只露出了自己的下巴,没有露出全脸,而他的下巴没有伤疤或者胎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他又补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同学拿我手机乱发的,别点开!”
他握着手机胆战心惊的等了一会儿,小舅终于回了信息。
“恩,没看。晚上回来吃饭吗?我买了火锅底料。“
“下周吃吧,最近胃口不好。“
“好。”
这件事好像就被这么敷衍过去了,但谢今朝心里还是惴惴不安,黎越精心做的一桌菜都没吃几口。
黎越虽然脸色不太好,不过也没说什么,饭后又按着他来了几次,要走的时候往他身体里塞了两枚跳蛋。
跳蛋有个小小的遥控器,他让谢今朝站好,开启了开关。跳蛋除了震动外还有电击功能,强烈的酥麻感与不适感让谢今朝马上就站不住,双腿一软摔在地上,抱着腿哆哆嗦嗦。
“不许拿出来,明天我要检查。”隔了好一会儿后黎越才关掉跳蛋,说。
谢今朝不是很反感,除了走路不太舒服以外,跳蛋把他的后穴撑的满满的,比空荡荡的感觉要好。而且他想,反正也躲不掉,后面能松一点的话,每次黎越要进去也不会那么疼了。
第二天他又意外见到了黎越,在学校教室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班主任说请了高二级的年段第一来传授学习经验时,谢今朝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很快就在掌声中看到黎越带着谦和的笑容走上讲台。
黎越像陌生人一样,一眼都没往角落里的谢今朝身上看,从容地听着老师对自己的赞誉之词,条理清晰又平易近人的冲台下载着崇拜的人群讲述方法。
“好了,快要下课了,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可以自由提问题。“黎越整了整校服衬衫的领口道。
“学长你有没有女朋友呀?“这个问题被提出后,教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哄笑声与议论声。
谢今朝一直在看着窗外,树梢上经常有飞鸟经过,麻雀,燕子,喜鹊……它们扑几次翅膀就能无拘无束地飞,到了季节就交配繁衍,不用考虑要做一只怎样的鸟才是对的。
“目前还没有女朋友,我很期待未知的遇见,希望可以两个人一起攀登高峰。”黎越滴水不漏地回答。
谢今朝心想,他明明更想跟人一起攀登高潮。他不理解为什么黎越表现出的这副假模假样的完美形象会这么受追捧,黎越的根部已经腐烂的彻底了。
在他遐想的时候,黎越突然伸手指了他的位置。
“这位同学一直听得很认真,让我们给他一次提问的机会。“
全班同学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谢今朝在思考该用什么话敷衍过去时,黎越在口袋里按下了跳蛋的开关,直接开到了最强力的档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今朝的惊叫声被他用咳嗽声竭力的压下,他双腿夹紧,夸张地咳嗽几下后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一句话:“我不舒服,想去厕所。“
“好吧,看来这位同学不领情。“黎越一脸无辜地耸耸肩,目送谢今朝一瘸一拐离开教室。
谢今朝咬着虎口,一步步挪到了厕所里,跳蛋一刻不停地运作,他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倒在走廊上抽搐,丑态毕现了。但他竟然还是成功进了厕所,躲进隔间锁上门,靠着墙脱下裤子,不管是前面还是后面都已经一塌糊涂了。
谢今朝回想刚刚在教室里当众失态的样子,后怕之余更多的是羞耻带来的快感,他在心里鄙夷自己的放荡,可这样的鄙夷也成了快感的一部分。
沉沦色欲的挫败感让他从心底里萌生了无助感,跳蛋停下前他已经迎来两波高峰,结束以后他筋疲力尽地喘着气,跳蛋却在分泌液的润滑下意外滑了出来,从裤管一路滚落到隔间外的地上。
谢今朝穿上裤子,正要开门去捡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从隔间下的缝隙里,看见外壳沾满他的体液的跳蛋被一只手捡了起来。
谢今朝屏住呼吸,生怕外面的人发现他在隔间里。但事与愿违,他的门很快被敲响了。
“开门,是我。“
谢今朝听出是李白旬的声音,没有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是你,谢今朝,出来吧。“
“你不是一直约我见面吗?今晚就可以。“
捡到那两颗尚且温热的跳蛋时,李白旬热地舔了舔嘴唇。明明已经入冬,他却觉得身处第一次看见谢今朝入学档案上照片的那个夏天,想到那瓶瓶身湿漉漉的,退了冰的可乐。
半个月前,谢今朝开始给他发一些内容多样的自拍视频,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见面。李白旬知道他的意思,但他也清楚自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是背着责任了,一点出格的事情都不该做。
但他还是保留了视频,心虚地给手机设了密码。一遍遍地扫过那些视频,就好像已经摸过谢今朝的身体许多遍。
下午的训练结束后,李白旬回教室收拾东西,在连廊上随意一瞥,看见谢今朝举止怪异地进了厕所。
他担心谢今朝身体不舒服,直接跟了过去,却在门外听到了谢今朝急促的呼吸声。他熟悉这种声音,在翻来覆去地看过谢今朝发给他的那些视频后。
开始觉得身体发痒时,李白旬咬咬牙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了东西掉落的声音。
他弯腰捡起那两颗散发着淫靡气息的小玩具,敲响了隔间的门。
谢今朝的脸色绯红,开门让他进了隔间。李白旬练体育多年,身材高大,隔间损失变得拥挤不堪,连转身都困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今朝的眼神落在李白旬耸起的裤裆上,他穿的是宽松的运动裤,柔软的布料掩盖不了任何秘密。
“我先用手。“谢今朝沙哑地说。
李白旬拽着裤腰,摇摇头。
“我不想得罪黎越。“
“他能玩我,你为什么不可以?”谢今朝隔着外裤按住李白旬鼓起的裤裆:“你又不是不想。“
李白旬看着谢今朝的手,白净又纤长,无名指的指根有一颗漆黑的小痣,理智缓缓消散。
等他回过神时,他与谢今朝已经身处一间破旧的终点房里,谢今朝握着他的手腕,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边。
“掐下去,别怕,用力掐。“谢今朝的眼神里满是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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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黎越车上载了三个出去旅游的男大学生,三个人话挺多,在后座叽叽喳喳个没完,把本来在睡觉的谢今朝吵醒了。
黎越警惕地看着谢今朝,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谢今朝揉揉眼睛,新奇地打量着后座的三个人。
“你也去C市?”这三人误把谢今朝当作同路的旅客,热情搭讪道。
“他不是,他是我弟弟。”黎越松了松油门,把车速降下来,回头指着自己的脑袋对顾客解释:“我弟弟这里不太好使,放他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我就带着一起跑车,要是等下说什么不该说的,你们别见怪。”
谢今朝像是配合黎越一样,傻乎乎地咧嘴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往后面递:“来一根。“
黎越趁乘客还没接烟,眼疾手快把谢今朝手里的烟抢过来。这不是外面买的正经烟,装在纸盒里连个商标都没有,黎越估计是加了大麻的卷烟。
“他的烟放好久了,出油了,别抽。“黎越侧头扫了谢今朝一眼,谢今朝突然伸手握住黎越方向盘上的右手,对着那三个大学生说:“他说的没错,我是他弟弟。”
他举止怪异,那三个人已经不大笑的出来了,谢今朝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脸色大变。
“不过我十六岁时他就睡过我,那时候我比你们现在还小,你们猜猜是他逼我的,还是我自愿的?”
“你们和男人睡过吗,要不要试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说了!”黎越吼了一声喝止了谢今朝,刚吼出来又觉得后悔,谢今朝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那三个大学生到了有公交的地方就说要下车,一共付了一百,刚好抵消油钱,黎越也不想厚着脸皮找他们多要。
谢今朝无所谓地开着窗抽烟,黎越把车停在路边,握着方向盘沉默,隔了很久才对谢今朝说:“我们没钱了。“
“没钱了可以赚啊。”谢今朝满不在乎地说:“我们录视频发到网上去卖钱,钱很好赚的。”
他看到黎越脸色不太好时,又赶紧改口,说:“你不想录也没事,我自己录。”
“谢今朝!“黎越几乎是嘶吼出了这个名字,却又硬生生把后面的话截在口中。他清楚自己不该也不配对谢今朝抱有期待,但还是再一次陷入失望之中。为什么谢今朝忍过了之前无数个痛苦的日夜后,在他出狱,他们的未来终于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后,会连一点活下去、好好生活的欲望都没有?
地狱般的生活,黎越比他沉浸地更久,可黎越依然可以披荆斩棘、万山无阻地往前走,他就是做不到理解谢今朝的无能为力。
黎越一度想任由自己的暴力失控,就按谢今朝想要的那样,强暴他再掐死他,送他前往血腥残忍的极乐。他猜谢今朝或许会希望自己死后被剖成几百个碎片,有的流入河水里,有的在垃圾桶里和腐烂的水果、发臭的隔夜饭菜,以及用过的避孕套闷在一起。
可是谢今朝偶尔会流露出那么一丁点可能,一丁点愿意妥协的可能。他们还有希望并肩在某一座山巅往下看一整座城市,一起在超市里选日用品,逛情趣用品商店,那样的未来让黎越垂涎欲滴。
黎越承认,他比谢今朝更想要一个家。
“没事,我再想想办法赚钱。“黎越松开方向盘,看着自己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的手指。谢今朝熟稔地缠上来,黎越亲了亲他还留有肥皂香气的头顶:“马上就到了,等到了我们再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黎越开着偷来的车驶进一座全新的城市,正值假期,市中心的路上满是游客。黎越对热门的旅游目的地没什么兴趣,看到人挤人只觉得烦躁,直按喇叭催促前面的车。
“下去玩玩吧。”没想到一直对什么都不起兴致的谢今朝看着窗外排长队的网红饮品店眼神发亮。
跟谢今朝两个人挤在人堆里时,黎越仍然觉得今天大起大落地不可思议。
快要入夏的晚上在人多的地方难免燥热,谢今朝解开衬衫几颗扣子,露出胸口昨天黎越留下的红痕。饮品店的服务员给他们发号时看见了那些痕迹,冲谢今朝眨眨眼,一脸了然的笑,谢今朝自己也伸手摸了摸。
黎越趁机低头在谢今朝颈侧咬了一口,留下小小的齿痕。谢今朝也像是入戏一样,主动牵起黎越的手,食指相扣,像一对来旅游的小情侣。
“我要一杯……烟花,不对,烟火易冷。”念出菜单上拗口的奶茶名时,谢今朝莫名其妙止不住地笑起来,黎越也跟着笑,两个人在等待区笑得没完没了,一人捧着一杯奶茶走进人迹罕至的小巷时还在笑,路人看他们的眼光有的鄙夷,有的羡慕。
说是小巷,其实只是两栋居民楼之间的空隙,仅容得下一个人通过。他们侧着身子,面对面靠着墙站,距离近到黎越能够闻到谢今朝手里奶茶的香味。
黎越舔了一口奶油顶,纯粹的香甜在口中弥散开来,他意外地发现自己很喜欢甜食。
新建起的金融大楼在晚上也灯火通明,明亮的灯光直照进他们二人容身的这条缝隙,照亮谢今朝笑意未泯的半张脸。
黎越替谢今朝揩去唇角的奶油,猝不及防吻了下去,不给谢今朝拒绝的机会。狭窄的缝隙里谢今朝不便躲避,就任其发生。进入他口中的是舌头而不是阴茎,没有欲望的气息,只有甜腻的奶油味。谢今朝不用隐藏自己的牙齿,微张着嘴任由黎越像玩游戏一样探索。
谢今朝突然意识到,他是不会接吻的。他轻轻地推开黎越,又往下解开一颗扣子,笑着说:“可以了,我要去赚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黎越怔了怔,回答他:“那我也去。”
他们随即背道而驰,谢今朝把排队半小时买到却没喝几口的奶茶扔进垃圾桶时,江边的烟花秀正好开始,花色喜庆的烟花在他和黎越的头上接连不断地绽开,巨大的爆炸声下很多人讲话需要扯着嗓子。
他们为这个城市带来了微小的变化,有几个人的生理欲望会在有积水的小巷里廉价地被满足,有喝到醉熏熏的倒霉蛋面临抢劫。
谢今朝跪下去,刚刚被温柔亲吻过的口中含入陌生男人的生殖器。对方拽着他的头发在他口中抽送时,他以为自己会有跟平时不一样的感觉,但还是老样子,只有轻微的晕眩感,以及屈辱带来的快感。
黎越没想到这个正在后巷里踢打一只小狗的人会先于他动刀,大概是晚上发生的事情让他变得迟钝了。他拔出插入腹部的匕首,捂住潺潺冒血的伤口。
下一秒匕首被黎越扎在对方的右眼里,黎越在对方的口袋里找到了手机和一沓现金,以及谢今朝想要的白色粉末,满意地转身离开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像是呜咽的犬吠声。
黎越回头看,那只被捅伤右眼的小狗趴在他的脚边,虚弱的冲他摇尾巴,剩下的一只好眼里满是祈求。
应该不会再有病人来了,陈伟国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喝了口茶,把茶叶吐回杯子里,决定看完这集电视剧就回家休息。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给你们开了门。“电视剧里的主人公悔恨地说出这句台词时,诊所的人突然被人用力的推开。
陈伟国刚要起身,来人把手中的匕首在他面前晃了晃,凶狠道:“把门锁上,别让人进来。”
陈伟国吓出一身冷汗,乖乖给门落了锁,战战兢兢地问面前这个带着强烈威压感的男人:“要……要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个男人眉尾一翘,撩起身上黑色的T恤,干涸的血迹之下可以看到半指宽的伤口。
“给我包一下,还有……”他弯腰下去,抱起一只脏兮兮的小黄狗,指着小狗被血糊住的右眼问:“狗你能治吗?”
李白旬订的旅馆是最便宜的那一档,做的时候床晃到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嘎吱声比谢今朝的呻吟还要尖锐。
谢今朝赤裸着身子,只披着一件牛仔外套盘腿坐在床边抽烟,晃了晃脑袋。李白旬根本不敢下手掐他,他双手按在谢今朝的脖子上像在摩挲。李白旬在穿衣服,把两条肌肉发达的大腿塞进运动裤裤筒里。
他不敢看谢今朝,背对着谢今朝和他说:“
走吧,把衣服穿上,吃点东西。”
“下次什么时候有空?”谢今朝朝他的方向吐出一口细细长长的烟雾。
“你什么时候还抽烟了……”李白旬挥着手驱赶二手烟,没直接回答。
他们退房后去了附近的大排档,点菜时李白旬特地点了猪肝和猪血,和韭菜炒了一大盘,还额外点了几个水煮蛋。李白旬看见床单上有血,他不懂男人之间的事,害怕他是把谢今朝弄伤了,想给他补补血。
谢今朝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只喝了几口粥。李白旬一直给他夹菜,他也兴致缺缺,隔了一会儿又开始抽烟。
“你多吃点,别浪费。”李白旬劝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今朝看着敲开了第三个水煮蛋的李白旬笑出了声,笑的李白旬不好意思,腼腆地解释道:“我……我是第一次,得补补。”
谢今朝笑得更大声了,把菜都往李白旬面前推:“那你多吃点,别把身体搞虚了。”
李白旬挠了挠脸颊,闷闷地说:“你少抽点,抽烟对身体不好。”
隔了一会儿他又对谢今朝说:“对不起,之前对你……“
谢今朝摆摆手:“没事,都过去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过去了,习惯这种生活后,他就很少想起最开始被殴打、被强迫的那些感觉了。他不讨厌做爱,也对黎越戏弄他的那些手段不置可否,他看那些与强暴有关的案件报道和电影,觉得自己软弱到格格不入。
就这样过下去,总有一天黎越会腻的。
看到黎越出现在面前时,谢今朝以为那是因为自己想到黎越而产生的幻觉。但幻觉不会踹翻饭桌,不会拽着李白旬的领子在他脸上一拳一拳地打。
李白旬没有反抗,谢今朝站得远远的看黎越单方面殴打李白旬,像个看热闹的路人,看腻了就转身走掉了。
回去以后,谢今朝发现李白旬把他拉黑了。接着他就开始等,等黎越找他算帐。
谢今朝等了很久,等到学校放假,黎越都没有再找过他。李白旬和黎越突然从他的生活中离场,他的生活正常得让他不习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除夕的前一天,黎越来电。
“我在你家楼下,下来。“他的口气是命令,不给任何拒绝的余地。
黎越是骑摩托车来的,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谢今朝坐在后座上,问他:“去酒店?“
黎越冷笑一声:“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当作都没发生过吧?”
谢今朝没回答,恐惧感翻涌的同时,他对某种极致的体验也有淡淡的期待。
摩托车在一家KTV门口停下,KTV档次中等,门口的灯牌电流不稳,一闪一闪的。谢今朝下车,打了个喷嚏,疑惑黎越怎么会带他来这种地方。
他跟着黎越走进KTV,走廊上浓重的烟酒气息熏的他头晕。他们在尽头的包厢门口停下,黎越推开包厢门。
包厢里已经有了五六个人,样子不像学生,像是外面混的小流氓。谢今朝一进去,这些人的眼睛就齐刷刷盯在他的身上,像是要用眼神把他剥光一样,看得他很不舒服。
“是不是走错了?“他问黎越。
黎越冷不丁抬脚踹了一下谢今朝的膝弯,谢今朝一个踉跄倒在地上,黎越踩住他的脸,用力地碾了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脱啊,你在等什么?“他俯视着谢今朝和他脸上的鞋印,反手锁上包厢门。
“什,什么意思?”谢今朝用手背擦脸,脸上的不安犹如黎越第一次见到他。
“我让你脱,听见没有?”黎越往他小腹又重重踢了一脚,心满意足地看着谢今朝像虾一样弓起身子。
谢今朝想要起身,黎越解下皮带抽了几下,反绑住他的双手,拖着双腿不断踢蹬的谢今朝,把他扔在沙发上,用眼神示意那几个小流氓上来。
“你不是喜欢被别人上吗?今晚让你吃个饱。“说完这句话,黎越就头也不回离开了包厢。
“别走,别走,求你了……”谢今朝的乞求被隔绝在门后。他没兴趣看也没兴趣听,只想给谢今朝一个惩戒。
被留在包厢里的谢今朝很快就脑袋发懵,反应不过来自己在经历什么。他的呼救被人随意塞进去的内裤堵在喉咙里,身上好像每一处都在被人挑逗、抚摸,下身里永远被填满,没有喘息的时间。
包厢里的音乐还在放,不知道被谁设成了单曲循环,谢今朝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只听见那句“我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明天就是除夕了,小舅买了海鲜回来,除夕还是吃火锅。家里那些小动物的年夜饭也都准备好了,谢今朝昨天整整一天都在给它们配粮。
灼热的,冰凉的,腥臭的,疼痛,性快感,所有感觉混乱地扭曲在一起,他的意识濒临崩溃,却又没有真正的昏迷。
有些东西在今夜被种入他的身体,在未来生根发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亮以后,黎越收到那些人的信息,说事情办好了,还传了一堆视频和图片过来。他懒得点开,径直回了包厢去看谢今朝的情况。
谢今朝白生生的身体在灰色的地毯上显眼,他的双腿张着,双手还被反缚着,身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淤痕,在地上抖个不停,喉间发出小声的啜泣与呻吟。
一只话筒带着大量的粘液正缓缓从他穴口中滑出,跟着流出来的还有乱七八糟的水果、瓜子,甚至烟头。他的后面像是被塞入了一整个果盘。
黎越没有去扶他,而是点开手机里刚刚那些流氓拍下的视频,放在谢今朝的面前,把音量调到最大播放。
黎越知道自己在变成黎征华,也放任自己变成那种人,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走。
喜庆的贺岁歌曲不知疲倦地一遍接一遍循环。
如果谢今朝这时候求他呢?黎越突然想。他这样子很可怜,如果谢今朝这时候愿意开口认错,求自己原谅他,黎越会抱他去洗澡,给他穿上衣服的。
可惜当时他觉得怜悯可耻,不管是对于怜悯的施予者还是承受者。他只是坐在那边,让谢今朝在除夕的清晨一遍遍地回顾刚刚自己遭受了怎样的凌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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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的阴茎在谢今朝口中一次接一次鼓胀又萎缩,阴茎拔出以后谢今朝深呼吸一口,腥臭味之外,还有清晨的露水气味。
天色微明,树上有鸟叫声。谢今朝下意识去分辨它的品种,他曾经在选修的鸟类学课程上拿到满绩。
他昏昏沉沉地凭感觉回到车里,躺在后排座椅上浅眠。陈旧皮革的气味又一次带他回到那个夜晚,最开始是在KTV的沙发上,他的脸蹭在沙发开裂的皮面上,口中都是挣扎和呼痛时咬下来的碎屑,天花板上的彩色灯球不停旋转,五颜六色的炫丽光线照在粗细长短不一的阴茎上,血管贲张的柱身上覆着一层从他身体里带出来的粘液。
大麻的味道在车里散开,谢今朝用力掐下身体的敏感部位,乳头,龟头,以及穴口,强迫自己去回想更多的细节,摔在脸上的巴掌,没修整齐的指甲划破皮肤,黏在眼皮上的透明胶,被迫直视自己的下身如何吞吃掉一整个果盘和桌上的酒。屈辱感与幸福感一旦划上等号,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痛苦了。
谢今朝醒来时车已经在开了,车窗外高楼大厦不断掠过,垂落下的右手手心感受到久违的湿润温暖的触感。
那是一只黄色的小奶狗,趴在座位底下,右眼贴着厚厚一层纱布,另一只眼睛大睁,好奇地看着谢今朝,尾巴悠闲地摇动,伸出舌头在谢今朝的手心试探性地舔着。
谢今朝在刚刚的某一瞬间,误以为这是中学的早晨,小舅早晨总是睡得很死,懒得起来给狗倒粮,家里养的狗肚子饿了就来舔谢今朝的脸或手,它们知道谢今朝会愿意马上起来给它们准备吃的。
“眼睛怎么了?”谢今朝收回手,问道,小狗发出一声失望的呜咽。
“被人戳瞎了。“黎越透过后视镜打量谢今朝的反应,和他对视了个正着,又说:“我看它还挺喜欢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黎越没说谎,小狗醒来以后对他这个救命恩人毫不感激,一直警觉地盯着他看,提防着黎越,可黎越刚把它放到熟睡的谢今朝身边时,它马上就变了个样子,温顺无比。
谁都会喜欢熟睡的谢今朝,黎越站在车门边,看谢今朝难得松弛下来的身体和表情,不管是最开始冒冒失失闯进礼堂的他,还是现在纵情声色,风流浪荡的他,看上去都天真无邪。
一缕黑发垂落在谢今朝鼻尖,随他呼吸轻轻颤动,大概搔得谢今朝发痒,睡梦中的他发出一声不快的气声,黎越伸手替他拨开那缕头发。
“带着你以后够麻烦了,怎么还添一只累赘。”谢今朝冷淡地转过头,又说:“难不成你想着我死了以后,它给我当孝子送我出殡啊?”
“眼睛那里感染了,在外面活不下去,你不是学过兽医,给它治好了再放出去。”
谢今朝没说话,小黄狗主动仰头蹭了蹭谢今朝的手臂,见谢今朝没躲,大着胆子爬上座椅,窜进谢今朝怀里。
小狗皮毛粗硬的质地唤起谢今朝熟悉的体验,他条件反射抓了抓小狗的脊背,小狗翻过身子,对谢今朝露出自己白色的肚皮。
“等下路过药店停一下。“谢今朝说。
黎越松了一口气,这是他出狱后第一次对谢今朝贸然的进犯,忐忑不已。
“起个名字吧。”黎越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起,我又不养它。”谢今朝坐起来,打开车窗朝外发呆。
午后温热的风吹进车里,带走沉积一早的陈气。
在车里等谢今朝买药回来时,黎越摸出那张写满地址的纸片,看到离他们的最近的目的地后皱了皱眉。
是一家KTV,让黎越立即想到了他过去做过的几件事。
那些视频不是他散播出去的,他只是把那些来办事的小混混当作没有感情的工具,忘记了要仔细封他们的口。
“一中小帅哥在KTV被轮”的视频在网络上以惊人的速度流传,在他放谢今朝回家的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黎越就在班级群里看到了那段视频。
从医院出来时,是夕阳的开端,谢今朝抬头看见漫天紫色的霞光。
他整个人空空荡荡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浑身酸痛,脱臼后再接上的下巴像是坏过一次的机械,随时准备沿着旧路脱落,下面的裂伤也让他寸步难行。
黎越接了个电话提前走了,只给他塞了一沓钱用作诊金与车费。
小舅打了许多次电话催他回去吃年夜饭,谢今朝在车上反复对着手机自拍镜头检查自己身体裸露出的部分是否有可疑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脸颊周围有青紫的指印,那些小混混捏着他的脸强制他大张开口,容纳浊物。
谢今朝把很久没修剪,长及耳下的头发往前拨了拨,勉勉强强遮住伤痕。
“小同学,看你样子挺乖啊,别学人家打架,大过年的也不在家陪陪爸妈。”等红绿灯时司机从后视镜里窥视着谢今朝,口气老态地教育他。
司机没想到他这一句话引得谢今朝发怒,冷不丁拿起他水杯架上一只满是茶垢的玻璃保温杯往挡风镜上砸,直接把挡风镜砸得半面都是裂纹。
他把车开到应急车道刹住,回头看向正低头死死拽着自己头发的谢今朝,说:“你这样就不对了……”
司机话还没说话,谢今朝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大把百元钞票扔在副驾驶上,颤着声问:“够不够?”
那一堆钱粗略估计也有三四千,出租车都是便宜车,找相熟的汽修店五六百就能换下。
只是大过年的,占人便宜总归不积德,司机只拣出一千块钱,多几百算作赔偿他那一瞬间的惊吓。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把剩下的钱还给谢今朝,谢今朝就已经径直下了车,怎么叫也不回头。
泉市地处东南沿海,常年无雪,谢今朝却觉得整个人都冻得僵硬,像在冰窟里走过一回。
前面的人在抽烟,吸入一大口二手烟的谢今朝竟然觉得有些餍足,昏昏沉沉地挪到便利店里,跟柜员要了几包烟揣进口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才回来?”小舅开门看到他时嗔怪地说:“昨晚肯定通宵了,看着这么累。”
年夜饭和往年一样,两个人打火锅,宠物的食盆里也满到溢出。
骨汤在浅口锅里沸腾,谢今朝小心翼翼地坐下,还是触动了伤口,深吸一口气,平日里令他食欲大开的气息这时只觉得令人作呕。
海鲜要吃鲜活,盘子里的虾蟹在蠕动,在汤锅里无助得转为红色。红色,小舅穿着红衣服,冰箱上贴了一张红联,“年年有余”,在桌下摇尾的小狗也被套上了红色毛衣。
他伤口里渗出来的血也是红色,黎越强迫他看的影片里,镜头对准下身撕裂的伤口,整个腿根都是半干的血迹。
“好了,你要是太累了就先去睡吧。“小舅说这句话时不大开心,但不是发怒,只是像对违约的朋友的抱怨。
谢今朝如蒙大赦,拖着步子回到房间床上躺下,悄悄在厕所里把晚上的年夜饭吐了个干净。
除夕当日鲜活的海鲜供不应求,小舅一定是早早就去市场排队准备这一餐。谢今朝想到小舅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仔细准备的这一餐饭给他吐进下水道,跪在马桶前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疼痛反而让他宽慰,谢今朝呼出一口气,黎越的信息又进来了。
“把下面换药的样子拍给我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今朝机械一样去包里拿出今天开的药,对着手机镜头分开双腿,把裹了消炎药粉的棉球用手指捅入深处,再把沾了血的手指拿到镜头前晃了晃。
视频发过去后,黎越没再刁难。谢今朝洗干净手,打开排气扇,坐在地上一根接一根点燃那三包香烟。
最开始他还不会抽,被呛得连连咳嗽,又被那种舒畅感引得用力吸入更多的烟雾。
抽到第二包时,谢今朝就能够熟练吞吐,如同老烟民。
抽完所有的烟后,他更加神经质的把烟头吃进嘴里咀嚼。苦涩的卷纸和滤嘴的海绵,以及半是草木灰的残余烟丝在嘴里混合成难以想象的恶劣味道。
这时终于迎来新年,外面的电视里放着的《难忘今宵》从门缝里挤进来,烟花鞭炮声此起彼伏,宣告谢今朝迅速崩裂的这一年的终结。
哪怕是这样,今天还是要比明天好,今年也要比明年好。
从枕头下摸到新年红包时,谢今朝还想不到在KTV里拍下的那些视频,会如何成为一份新年大礼,辗转流传到小舅的手上。
“你好,是谢今朝的家长谢贺吗?我是他高中的班主任杨老师,有很严重的事情需要和你沟通。“
“什么事?”谢贺紧张地往谢今朝紧闭的房门方向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朝在你身边吗?”
“他还没起床。”
事实上谢今朝起床了,他从房间里冲出来抢过谢贺的手机挂断。
“怎么回事,招招?”谢贺的神情严肃,说得话还是在试图缓解谢今朝的紧张,同时嗅到谢今朝一身的烟味。
谢今朝按掉再次拨入的电话,把谢贺的手机关机,想要放到旁边的茶几上,颤抖的手却根本拿不住手机,只能任它摔在地上。
早上谢今朝先是被不断打给他的电话吵醒,他打开社交软件,再一次回到了前天晚上,痛苦或者是快意的呻吟在所有群聊中回响。
“不要,求你了,小舅,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不好,求你了。“谢今朝缓缓在小舅腿边跪下,抱着他的双腿祈求。
小舅弯腰捡起手机,说:“招招,我可以等到你好一点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不能不知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十六.
尽管已经破败不堪,满大街写满“拆”字,下水道冒出的臭味弥散,这一带还能看出曾经繁华商业街的痕迹,褪色破裂的招牌记录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风尚。
黎越把车停在小巷里,走几步就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大富贵卡拉OK”的霓虹灯牌积了一层厚重的灰,门把手上生锈的铁链缠了足足十几圈,黎越拿起挂锁,想看看能不能撬开时,发现锁竟然只是个摆设,根本就没锁上。
午后路上没什么人,黎越拉下那些铁链,推门进去,谢今朝紧随其后,小狗自然跟在他脚边。
进门以后,谢今朝打了个喷嚏。仅仅是一门之隔,外面的街上热到走几步就浑身湿黏,歇业已久的KTV里的寒意却比冷气房还要足。
到处都是灰尘,谢今朝靠在前台的桌子上抽烟,桌面上的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擦出一颗大大的爱心,圈住枯萎的植物和招财猫,以及一沓酒水单。
黎越于心有愧,难得手足无措,围着谢今朝打转的小狗发出低沉的呜咽声,空旷无人的前厅传来渺远的回声。
谢今朝抽完烟后,左右看了看,走上了通往二楼的水晶扶梯,黎越提着在药店买的一大袋东西跟在后面。
KTV结业时,也变卖了所有的设备和家具,连门都被卸下来的包间空空荡荡,黑色的瓷砖地上散落着酒瓶和烟头。
谢今朝随便进了一间房间,在地上铺开垫布,迟疑了一会儿后熟稔地给手消毒后戴上医用手套。黎越识趣地把小狗抱上垫布,看谢今朝小心翼翼去揭小狗右眼上贴着的胶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狗很懂事地配合谢今朝,只在血肉模糊的眼窝暴露在空气中时瑟缩了一下。
诊所的医生技术有限,小狗眼周的皮肉已经有化脓的趋势,谢今朝皱着眉头,接着黎越打的手电筒光,仔细割下溃烂发炎的腐肉。
哪怕谢今朝的外貌看上去早已经放浪行骸,这一刻的他依旧温柔妥帖,黎越看着他低垂的眉眼,不带着想要占有此刻的贪婪,只生出一种在神像面前祈祷时,心愿一桩桩一件件浮出浑浊水面的清朗。
撒上消炎药粉后,谢今朝将纱布裁剪成合适的大小,轻轻掸去小狗眼周皮毛上的灰尘,贴上纱布,让伤口与外界隔绝。
黎越短暂地嫉妒了片刻那只小狗,不只是因为谢今朝对它的耐心,更是因为它的伤口可以轻易的通过手术和药物愈合,而他的、谢今朝的,以及他们之间,有太多溃烂流脓却又无可奈何的伤口。
接下来的整晚,谢今朝都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人抱着腿坐在墙边,闭着眼,什么也不做。
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黎越看得清清楚楚,谢今朝的身体在颤抖,以最小的幅度和最轻微的频率颤抖。
再次见到谢今朝已经有两个月了,脱离最开始的愤怒与不安,黎越开始能理解谢今朝的纵欲与自毁。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有些时间是没办法跨过去的,必须要找一些事情搅浑这段时间。不同的是,黎越选择伤害别人,而谢今朝伤害自己。
而余下的时间不过是一段漫长的博弈,和身后黑色粘稠的潮水的赛跑。跑不过又没有人或事可以拉一把的话,就会彻底输掉。
黎越看着颤抖的谢今朝,想到的却是黎征华,他和谢今朝共同的父亲。从北往南的路程,他亲手制造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当作垫脚石,除了贪欲以外,黎征华的心里还有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退学以后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在公园里一直坐着,坐了好几天,我感觉自己好像快死了的时候,有个人冒出来问我要不要找工作。“
天蒙蒙亮的时候,谢今朝突然开口。他的表情平静无波,说的话难得条理清晰。
黎越往他附近靠了靠,等着他说下去。
“我问他什么工作,他说KTV,然后他就问我,有没有被男人操过。“
“我点头,他就笑了,说我看起来就像个骚货。然后他说要试试,半夜公园没什么人了,他叫我直接脱裤子跪下,我不想,他就拿皮带打我。“
又是皮带,KTV,被皮带捆住的手,被当作一件工具的身体。之前黎越对他所做的一切像一个预言,谢今朝摸着捆住手腕的皮带,觉得理所应当,这是他的命中注定。
被皮带抽出的伤口被汗水渗透,阵阵刺痛传导到谢今朝的脑中,他闭眼享受安详感。
“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还挺下贱。”那个人捏着谢今朝的下巴,嘲笑着他的表情。
他让谢今朝管他叫哥,全哥。全哥像是当初在KTV轮奸过他的那些小混混长大的样子,又高又壮,胸前纹着猛虎下山。
全哥对谢今朝也好也坏。好在KTV里遇到难缠的客人时,全哥都能出面摆平,坏在他是个粗人,克制不了施暴的欲望,而谢今朝的下限早就被破坏殆尽,沉默地领受一切。
他的无底线开始让全哥觉得害怕,全哥在谢今朝的鼓励下,险些真的把他掐死,但很可惜,全哥还是在临界线松了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今朝躺在床上,氧气再次进入气管,进而传递到全身的细胞。
没有死里逃生的侥幸感,只有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该如何打发的迷茫。
浴室里有人在冲冷水澡,水声发闷。
他想了一会儿,才想到在里面洗澡的人不是黎越,不是李白旬,更不是陈进真。
全哥裹着浴巾走出来,纹身的色彩比谢今朝第一次看到时要暗淡一些。
他看着谢今朝身上乱七八糟的伤痕,面露惧色。
“对不起,我……我老是忍不住。“
“没关系。“谢今朝笑笑,灼热的烟灰掉在脸上,全哥想替他抹掉,却被他挡住。
“我不想再这样了,我怕哪天真把你弄死。”全哥坐在床边也点了一根烟。
谢今朝不懂,为什么他只是什么都不做,巴掌、拳头,或者是酒瓶、皮带,他躲都不躲,也会让人害怕,除了黎越,反而是他害怕黎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KTV的薪水之外,全哥还额外给了他一大笔钱。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KTV附近的大排档,全哥叫了一大桌菜,仔细看了会儿谢今朝吃饭。
“你不吃荤的?”他问。
谢今朝点点头。
“为什么?你不会信佛吧?”
“没有。不爱吃。”
长久的沉默后,全哥叹了口气,说:“我看不懂你这个人。”
谢今朝没回答,像喝水一样不停地喝啤酒。
“你拿了钱,在小城市买套房子应该够了,剩一点钱拿去学门手艺,别再干这行了。”
“干这行不好吗?”谢今朝反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有男人一辈子干这种事情的,你还年轻,底子也干净,还来得及走正道。”
谢今朝干笑一声。
“你别不当回事,我比你大了十岁,见的事情比你多多了。还有,一定要记住,不能沾毒,沾了毒就完了。”
“怎么样不算完了?”谢今朝又问。
“你有时候问的问题跟小孩似的。“全哥也笑了:“找个正经稳定的工作,成家立业,孝敬父母。”
“好,都听你的。“谢今朝认真地点点头。
钱可以拿来干什么?第二天早上,谢今朝看着银行户头上一长串数字。小舅的作品还在源源不断的产生版权费,另一张卡里还有黎越留给他的一大笔钱。
谢今朝取了一些现金,装了满满一背包,走到桥上一沓一沓地抛洒那些红色钞票。钞票落入水中被快速地浸湿,顺着水流的方向远去。
背包空了以后,他跨上桥的护栏,纵身一跃,溅起水花。
“爸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对,叫舅舅。“
“爸爸。“
“舅舅!”
“爸爸!”
满脸泪水的谢今朝把手机递回给他时,谢贺想到的是谢今朝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叫爸爸,谢贺花了很多时间,才纠正过来谢今朝的称呼。
领养谢今朝时,律师说他之前生了一场大病,什么事都记不得了。幼儿园老师说每个人都有爸爸妈妈,他就固执地把谢贺当作他的爸爸,时不时问谢贺,妈妈去哪里了。
点开视频前,谢贺快速回溯了一遍过去十几年谢今朝的成长经历,怎么也找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有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在谢贺眼中谢今朝由内而外都毫无瑕疵,阳光善良,积极乐观。
可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谢今朝沉溺色欲,生活淫乱不堪,活该和校外的人约炮被骗,被……谢贺不想把那种词语放在他看着长大的谢今朝身上。
还有人说,之前看到他走路的样子,就知道他被人那个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舅,你别生气,是我贪玩,结果遇到坏人了……”谢今朝嗫嚅着说。
视频播放了十秒钟中以后,谢贺忍不住按下了锁屏键,把手机朝远处一扔。他用足了力气,手机在地砖上碎裂开来,旁边路过的小猫惊地跳上椅子。
谢今朝跟着一颤,睁大眼睛看着谢贺。谢贺按了按额头,说:“我不是和你生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生气,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谢今朝为什么不告诉他?谢今朝这时候一定比他更害怕,但谢贺这时候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隔了很久才沙哑着嗓子说:“先去医院吧。”
谢今朝胆怯地回答:“我去过了。”
“还疼吗?”
这句话,像是拧开了谢今朝身上的什么阀门,本来只是眼圈发红的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弓着背,抱着头不住地发出“呜呜”的哭声。
他平时喂的猫猫狗狗都凑了上来,舔着他的裤腿像是要安慰他,谢今朝看到,却哭得更惨了。
谢贺长叹了一口气,还是走上前给只穿着单薄睡衣的谢今朝披上外套,拍了拍他的背:“等你好了,进来和我说清楚,我在书房等你。”
谢今朝抬头,看着小舅离开的背影,胸口撕裂一般的剧痛,呼吸变得困难,胃里也一阵阵犯恶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贺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见谢今朝惶然的眼神,之前星星点点的怒火瞬间荡然无存。他快速走到谢今朝身边,抱住他不断颤抖的身体,坚定地对他说:“招招,你对小舅说实话,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肯定是有人逼你的。”
谢今朝看着面前的地板,眼神失焦又再聚焦。
“没人逼我。“谢今朝空洞地回答,留恋地挣开小舅的怀抱。
想到黎越有过的威胁,李白旬也告诉过他黎越对试图报复他的人的所作所为。哪怕他再不谙世事,他也清楚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家,要是得罪了黎越,一定会出事的。
他不想让小舅被卷进来,其实他已经习惯了,不过是被黎越当作一个玩具那样蹂躏,再久不过一夜,他能忍得下。这次是他太蠢,和李白旬上床惹恼了黎越,以后注意就好,只要听话配合,黎越总会毕业离开这里,或者对他感到厌倦,到时候事情就结束了,他又能过之前普通人的生活,只要再忍那么一阵子。
“招招,哪怕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想办法查清楚发生什么事,你懂吗?”谢贺的口气坚定,像长钉嵌入土地般扎实。
谢今朝摇头。
你会失望吗,小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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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越当然知道谢今朝没有死在那天晚上的河里,但听到他这段描述时,胸口还是一阵阵地发闷。
河水向前流,挟裹着谢今朝往前漂流,水体浑浊不清,集合城市各处的腥臭,谢今朝在水里睁开眼,双眼刺痛,看见薯片包装袋,枯黄的树叶,刚刚被他扔下去的百元钞,用过的避孕套,都在和他一起漂流。
河水的流速越来越快,水面上的世界越来越遥远,谢今朝再次被包裹在令他安心的窒息感里。
可是还是没有死成,河里冬泳的人把他救了起来,肮脏的河水从口鼻中被挤压出来,谢今朝狼狈不堪地重回人世。
他开始另一种生活,生活在变卖身体的时间的间隙之间,不算活着也不算死了,身体一旦失去疼痛、性快感和屈辱感,不安和绝望就再度蒸腾,烟酒不足以解决问题,好在有客人给他带来了一种小药片。碾成粉末点燃,透过迷蒙的烟雾,他看见自己精液横流的脸庞,陌生人的阴茎在喉管中进出,他像动物一样高高拱起臀部,袒露出肛塞的底座。这具身体就应该落得这样的下场,被廉价地使用,放在网络上承受污秽下流的言语。
他还在无法控制的时候尝试过其他的手段,烧炭、割腕、跳楼,但永远阴差阳错地幸存,直到黎越出狱,他们上路。
谢今朝的双腿缠上黎越的腰,脱下了他的裤子,用手抚慰后,直接坐在黎越竖起的阴茎上,上上下下的耸动身体。
黎越不想看他的脸,抬头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开裂的纹路,右手抓着谢今朝的手腕,摸到上面粗硬的割腕伤痕,来回的摩挲。
从他们之间并不美好的第一次开始,他们已经一起经历了八年的时间,对彼此身体的熟悉程度堪比老夫老妻,尤其是谢今朝的讨好与迎合,依旧循着黎越开始强迫他所做的那样,谢今朝是全世界最懂如何让他畅快的人。
不久以后,黎越收获了罪恶无比的快感,他不敢提起和面对的往事,谢今朝用身体提醒他。
大概是谢今朝的呻吟声让那只独眼的小狗产生的误解,谢今朝跪伏在地,含入黎越的阴茎努力的挑逗时,小狗突然从走廊窜进来,一口咬住黎越裸露的大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猝不及防的疼痛让黎越深吸了一大口气,小狗咬住他死死不松口,直到谢今朝起身,才拔出牙齿,对黎越发出充满威胁的低沉叫声。
谢今朝看着黎越皮肉翻卷的伤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手擦拭嘴边的津液,一手奖励性地摸了摸小狗的头,小狗邀功一样死命冲他摇尾巴。
“你别吓阳痿了。”谢今朝一脸恳切,像是真的在关心黎越。
黎越说不出话,看谢今朝也没有给自己伤口上药的意思,不大高兴的自己给伤口止血消毒。
买来给狗用的医疗工具最后用到自己身上,心里冒起一小丛无名火。狗是他抱回来的,也不知道能冲谁撒气。
谢今朝笑盈盈地看黎越给自己上完药后,抓着黎越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前。
“试试看,别真的吓不行了。”他说。
黎越隔着衣服碰到他戴着的乳环时,一阵冷意从指尖传遍全身。
他轻轻抚摸那只圆形铁环,谢今朝配合地低喘,叫声细碎,像卡顿的老收音机。
“真的舒服吗。”黎越蹙着眉头问他。
他没等谢今朝回答,他能猜到谢今朝要说什么,也猜到自己绝对不想听那些自厌自贬的语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手往上抚摸,停在谢今朝硌手的下颚骨上。
“我们像普通人那样做一次好不好?”黎越说不出口的是,忘掉以前我一点点训练你做的事情,忘掉窒息、反缚、深喉和一切让谢今朝显得卑贱的事物,从零开始。
谢今朝拨开他的手,张开双腿,两指轻巧地扩开后穴,向黎越展示他充满情欲意味的下身。
穴口糊满粘稠的白色精液,暗红色的肠肉迟缓地收缩着,像一只正在移动的蠕虫。更深处的肠肉打了钉,金属的光泽被黏液覆盖住。
黎越看着那个容纳了自己太多恶念的孔洞,它现在地状态几乎可以用恶心来形容,极度的情色与引人反感的丑陋之间的边界本来就薄到一碰就碎。
谢今朝摸到其中的一颗钢钉,用力地按下去,使劲的揉搓。
“这里……嗯……是……是那里。”
他的身体显然亢奋起来了,常年不见光而惨白的皮肤泛起一层淡粉色,舌头微吐,眼球时不时上翻,前面的阴茎耸立起来。
快感冲击之下,他还不忘从脱下的裤子口袋里摸出烟,点燃后咬在嘴里。
黎越想起他们之间有一段还不错的时间,是谢今朝高三那阵子,那时候他多少表面上从小舅惨死的事情里缓过来一些,也还会想一些未来的事。
黎越那年放弃申请大学来陪他,他们租下一间公寓楼同居。那一年里,黎越有时候会觉得他们像一对正经的情人,会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去找谢今朝的敏感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秋天的傍晚,他们两个人都弄得满身是汗,从床上卷着被单一起滚到地上,热得要化掉,铁蓝色的墙漆,音箱里放来助兴的慢节奏歌曲,床头柜上拆开的避孕套包装盒也跟着一起融化。
那是他们向天生的、无法抵抗的残忍命运中偷来的一年。
那一年谢今朝被接二连三的遭遇震的稀里糊涂,粗糙麻木地生活,不敢感受爱恨,只把自己当作一个过往经历一片空白的人,跋涉过每一天。
而黎越从出生开始就被挤压成薄片、透不过气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一个喘息的机会。那一年是他们共同的成人礼,其他形式的快乐都有欺骗性,而快感是实实在在的愉悦。
谢今朝抽出湿漉漉的手指,掀起黎越的上衣,在他紧实的腹肌上描出一个爱心。
“我死多久以后,你会忘记我?”他躺在黎越的怀里,呢喃着问。烟头在他大腿根部被按熄,新添的伤和许多圆形烙疤重叠在一起。
不忘记的最好方式是写下来。谢今朝的小舅也写过一本书,没有公开出版过,只是为了不忘记。
黎越陪谢今朝整理谢贺遗物时,在他电脑里找到了一个文档。里面一个十万字的故事,记录了一桩连环杀人案。
凶手是三个人的小团伙,两男一女,都是年轻人,其中有一对情侣。
他们离开戈壁上的故乡,南下闯荡,行窃一位香港商人时被发现,情急之下失手将其误杀。
港商身上的现金让他们过上了全然不一样的生活,那种生活好到结束它的痛苦不亚于刀割皮肤,而过去在故乡的生活被衬托成不堪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切都是亮晶晶的,酒楼里的高档菜色料理得油润光亮,进口面料裁的西装洋服和脚上的皮鞋一起发光,金银珠宝反射的光芒和它们本身一样沉重,舞厅里的音乐也会发光,还有高级招待所的浴缸,卡拉OK的灯球……
而钱就是这个闪亮新世界的入场券,北上的商人带着瞩目的港台腔调,在人群中像一辆亮着红灯的运钞车。只要一个血肉横飞的暴力深夜,就能换来长达几个月的安宁。
一开始,黎越和谢今朝以为那只是一本犯罪,后来才知道,那些都是真实的记录。
这几个月来他们挨个寻访那些杀人的地点,再一次确认这些地方和枉死鬼都真实存在。
这座落败十多年的卡拉OK,在拆迁前还算位于黄金地段,按理说不该这么冷清地挂着一把根本没有锁上的大锁这么多年。
阻挡它开门营业的,是闹鬼的传闻。靠近清晨的下半夜,店里旺盛的人气渐消的时候,渺远的闽南语歌幽幽地从某个房间飘到走廊。
“啊哈谁人会冻了解,做舞女的悲哀……”
“暗暗留着目屎,也是格甲笑嘻嘻……”
谢今朝睁眼,和黎越对视。
他们都听见了走廊外陈旧的女声,这首比他们要更加年长的老歌,正在迷茫无助的徘徊。
他们共同的父亲黎征华就是在这里,亲手切碎某个中年台商的尸体,冲入下水道。为了掩盖碎尸时发出的噪声,他的帮手在旁边反复点播这首歌,一遍又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夕夜的家宴过后,黎征华按照惯例,把黎越送入别墅的地下室里那间空无一物的房间,将他禁闭在其中,没有光照,关上们后房间是纯然的黑暗,也没有食水。
黎征华说这是还他在去年里犯下的罪过,赎罪。
黎越盘腿坐下,他不懂黎征华对赎罪这个概念的人痴迷,也不觉得自己有过称得上时罪过的举动。
关禁闭的方法是黎征华身边那个葛老师提的,黎征华年纪越大,就对他越言听计从,这间郊区别墅也是按葛老师的意思买下设计的,葛老师的信徒们平时就在这里聚会。
黎越重获自由时,已经是大年初五了,他这天才知道他给谢今朝录下的视频已经传播的到处都是了。
那是他的所有物,现在被无数双充斥着淫欲的双眼凝视。
让李白旬帮忙处理那些把事情闹大的小混混后,黎越给谢今朝打了电话,无人接听。
在谢今朝门口敲了五分钟的门以后,一个面目憔悴的男人给他开了门,戒备地盯着他。
谢贺,黎越一眼认出了他。之前他曾经搜集过这个人的资料,用来威胁谢今朝就范。
黎越面露震惊与担忧,对他说:“我是今朝的同学,也是他在学校最好的朋友,今朝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有点担心……”
黎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谢贺看他的眼神里短暂地闪过一丝强烈地不解,随后又恢复到之前的疲惫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招招没事,就是不愿意见人。”他对黎越说。
“没事就好,能不能帮我跟今朝说一声,我很担心他?”
“可以,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今朝没跟你提过我啊?”黎越故作惊讶:“我叫黎越。”
“你姓黎?黎明的黎?”
“对。“
“好,谢谢你还愿意来看招招。”谢贺点点头。
就在这时,一只小狗突然从谢贺身后窜出来,一口咬在黎越的小腿上不放,眼神凶巴巴地瞪着他。
它认出黎越,黎越也认出了它。这是开学那天,谢今朝带到学校去的那只小狗,他对谢今朝做的一切,都被这只小狗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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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的闽南语歌像不散的冤魂,一直在外面破败的走廊上徘徊。
谢今朝躺在黎越的腿上,黎越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头问他:“你害怕吗?”
谢今朝摇摇头,沉默了很久以后,冷不丁地说:“为什么别人舍不得走,小舅却走得这么干脆?我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他,一次都没有。”
“说不定走得干脆才是好事。”黎越宽慰他。
谢今朝点了烟咬在嘴里,隔着迷蒙的烟雾对黎越叫了一声“哥哥”。
“我怎么会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谢今朝喃喃道。
黎越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也难得抽了一支烟,接在谢今朝的烟上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他之前害怕谢今朝的抗拒和回避,但当谢今朝真正流露出真情实感时,他还是害怕。
黎越发现自己期待的还是五年自惩般的牢狱生活过后,可以甩下过去杂乱不清的一切,亏欠和被亏欠都一笔勾销,开始清清爽爽的,只和自己有关的生活。
但谢今朝在逼他面对,谢今朝惩罚自己的同时也惩罚所有人,和谢今朝在一起,就注定要不停地在那滩烂泥里漫无目的的徘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黎越讨厌被外力操纵,但他也没办法放谢今朝一个人过那样的生活,不管是做哥哥还是做情人,他都负责到底。
包房没有窗户,却有来路不明的冷风在房间里徘徊。
黎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伴着歌声和冷风睡过去了,随即入梦。
梦里他扮演那个被黎征华分尸的无名商人,看见黎征华举起烟灰缸朝自己的额头狠狠砸下,一下又一下,直到再也动不了。
满手是血的黎征华抱住身边女人的腰,把她揽到自己身边,在女人的脸上用力亲了几下,女人贴身剪裁的长裙上多了几个血手印。
而他们的身后,一个怯懦的少年正在朝这里张望。
明明已经没有意识了,但商人还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四分五裂。他逛过许多次菜场,却从没想过自己的身体有一天也会像肉铺的猪肉一样,被斩件处理。
锋利的刀刃顺着肌肉纹理割开他的身体,深入骨节之间的缝隙,黄色的脂肪黏在刀上,刀刃反射出油亮的光泽。
他即将成为三个匪徒踏入新世界的垫脚石之一,北上来到这片新晋的机遇之地时,他忘了这里有很多人还未被文明驯化。
卡拉OK里安装的是高档马桶,陶瓷表面擦得洁净,闪耀着白茫茫的光。这是他最后的体面,破碎的他进入下水道,和所有被遗弃之物共生,输在弱肉强食上的恨意从潮流金曲演化成怀旧老歌,历久弥新。
黎越和谢今朝同时睁开眼,眼神里充斥着接触到另一个世界的信息后的迷乱。他们互相对视了很久,意志才缓缓回拨到今生今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也看到了?“黎越问谢今朝。
谢今朝点点头,说:“可是我没看清。“
“没看清什么?“
“没看清,妈妈和小舅的样子,只看到黎征华的脸,还是那么恶心。“谢今朝嗤笑一声。
“他们想让你赶快忘记这些事。”
“说不定,我们快要见面了。“
黎越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谢今朝频繁地提起死亡计划,是否也是一种呼救?
“我们去买纸钱过来吧。“
“好。”谢今朝扶着墙起身,咳嗽了几下,握住黎越的手。他们身上梦里起的冷汗都还没消,手中一阵黏腻湿滑。
但他们走不出去,走廊漫长,楼层错乱,没有起点也没有尽头,十分钟前的脚步声在十分钟后才响起。
被他们的血亲碎尸的冤鬼不想放过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要吧,我不想在这里……”谢今朝一边走,一边喃喃道。
黎越攥紧他的手,对着黑暗无尽的长廊喊道:“冤有头债有主,动手杀你的人已经死在我的手上,其他两个人也已经不在了,放我们走,我们想办法超度你。”
远处先是一片寂静,随后飘渺的闽南语歌曲越来越清晰,音量也越来越大,从四面八方汹涌奔驰而来,一瞬间黎越和谢今朝宛如身处敲响的巨钟里,谢今朝皱起眉头,捂住耳朵蹲下。
黎越被歌声吵得心烦意乱,掏出之前谢今朝给他的水果刀,在手掌上深深割了一刀,垂下手任鲜血滴落在地。
“血债血还,够不够?“他恶狠狠地质问虚空。他一直想不通,自己与谢今朝何错之有,为什么上一代的罪恶,需要由他们来承担?
“哥哥,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面对愈演愈烈的诡异景象,谢今朝抬头与黎越对视一眼,问道。
“但是你不该死,黎越,你还有未来。”谢今朝突然夺过黎越右手握着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破自己的咽喉。鲜血从喉咙的破口里喷射出来,洒在布满尘土的水晶楼梯,和褪色的油画壁纸上。
他是完完整整的罪恶结晶,由黎征华与谢晶这对一路南下、谋财害命的情人所生,又由他们的帮凶谢贺抚养长大。日夜交替的精神煎熬,沦为廉价玩物的身体,还有十六岁后一次次的苦痛,竭力生长又迅速枯萎的希望,都是与生俱来的原罪。
阖目前,谢今朝知道有眼泪滴洒在自己身上,像高浓度的酸液一样,炙热地钻入身体深处,是带着痛楚的挽留。
自从大年初一那天出了事以后,谢今朝一直独自待在房间里。小舅会在他的门口放下一日三餐,他勉强自己吃下去,为了不让小舅更加担心,他像水泥灌浆一样不带感情和食欲,把那些往日里可口的食物填入口腹之中。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这是这些天来小舅第一次找他,谢今朝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门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贺看着他蓬乱的头发与颓败的神色,心里像在针板上滚过一回一样刺痛。他们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谢贺先开的口。
“身体没有不舒服吧?”
谢今朝点点头。
谢贺摸了摸下巴,接着说道:“你那个叫黎越的朋友来找过你。”
听到这个名字,谢今朝的身体无法自抑地一颤,被谢贺看进眼里。
“他不是你朋友,对不对?“
谢今朝这时候不再有辩解的力气,只是低着头保持沉默。
“你跟他之间是什么情况,你从头到尾跟我讲一遍。”
谢今朝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小舅的口气前所未有的强硬,像是问罪。
只有谢贺自己知道,自己这时的暴躁,只是为了遮掩心中缓缓生发的恐惧不安。那段他竭力逃离的、充满着血腥与贪欲的过去,出其不意地在十几年的安稳生活后,慢慢浮出了水面。
尽管还没确定那个叫黎越的男孩,和记忆里噩梦般的男人除了姓氏相同以外有什么联系,但谢贺的直觉告诉他,好日子到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今朝走出房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顾自喝了一杯水,开口道:“我是在开学那天,遇到黎越的。”
“从开学那天就?”谢贺给自己点了根烟。
谢今朝深吸一口谢贺呼出的烟,点了点头。
“从开学那天开始。”谢今朝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深呼吸,以为能压下去,却无法自控地发出一声充满了委屈的呜咽,接着开始嚎啕大哭,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一边哭一边零零碎碎地讲述这半年发生的事情,故意略过许多耻辱的细节。
谢贺心情复杂地坐到他身边,抱住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谢今朝,像是等待命运的宣判一样,等谢今朝发泄结束。
“我好怕……我好痛……小舅……对不起……”谢今朝的哭声中夹杂着含糊不清的短句。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他不让,他说……他说他有办法让你丢掉工作……”
“黎越一个中学生,能有这么大的本领?”
“他家里……他家里很厉害。”
谢贺叹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他爸爸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今朝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黎征华?”
谢贺打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在搜索引擎里键入黎征华的名字,搜出了大量与他有关的新闻,是本省政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
看到黎征华的照片瞬间,哪怕谢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觉得中了当胸一箭。
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黎征华已经改了名字,把自己的出身洗得清白干净,谢贺还是能一眼认出他,认出他那双时时刻刻处在狩猎中的双眼。
谢贺怎么也想不到,他随便选中的城市,竟然会是当年黎征华金盆洗手后,选来开始新生活的地方。
他合上电脑,对谢今朝斩钉截铁地说:“招招,我们必须要走了。”
“走去哪里?”谢今朝困惑地看着谢贺,他没想到一向犹豫不决的谢贺,会忽然间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
“我这几天想一想。”谢贺摸了摸谢今朝的头:“招招,你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小舅都会保护你。”
谢今朝木讷地点点头,在沙发上蜷起身子。他的神志尚且处在视频到处流传所带来的打击中,对小舅的话反应很迟钝。
直到几分钟后,黎越专属的来电铃声响起,从卧室像一把飞镖一样直击他的心口。
谢今朝晃晃悠悠地走进房间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在哭?”黎越地口气难得慌乱起来。
谢今朝没有说话。
“你听清楚,我虽然让那些人拍了视频,但我没让他们把那些视频发出去。出这样的的事情,我也没想到。”
“嗯。“谢今朝没想到黎越会主动解释这些事。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会补偿你,你可以开个价,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警察找你调查情况时,你咬死是那几个小流氓干的,不准提到我,记住了吗?”
谢今朝没有回答,黎越急促地追问:“你听到了没有?你乖乖听话,我以后不会为难你。“
谢今朝看着手机屏幕,按下了挂断键。
他走到谢贺面前,涣散的眼神坚定起来。他不想再懦弱下去了,谢今朝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并且他听出来,黎越是害怕把事情闹大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舅,我们报警吧。“
令谢今朝意外的是,谢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招招,我们不能报警。“
“你刚刚在电话里说的,我都听到了,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事?“
被谢今朝挂断电话后,黎越又打了几个过去,都是无人接听。
在他烦躁地第五次拨通谢今朝的电话时,戴述像幽灵一样,站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开启的门边,对他说。
黎越手一抖,手机摔在地上,屏幕裂得粉碎。
“你做了害怕被爸爸知道的事情,对不对?别怕,告诉妈妈。“戴述脸上浮现诡异与温存兼具的微笑,缓缓靠近了黎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十九.
谢今朝猛然睁眼,发现自己坐在车后座上,黎越抱来的小狗正在舔着自己的手指,但黎越不在。
他急促地摸向自己的喉间,那里光滑平整,没有伤口,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他抱起小狗,看小狗右眼上的伤口。伤口被换过药,贴上了新的纱布,又证明记忆里昏睡前的事情真实发生过,他和黎越走进那间废弃的卡拉OK,遇到过去被黎征华分尸的冤鬼。
谢今朝点了根烟,走下车到那间卡拉OK门口,却发现门上挂着一把沉甸甸的大锁,锁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灰尘上没有任何被碰过的痕迹。
“谢今朝。“黎越在身后叫他的名字。
谢今朝怔怔地往后退了几步,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发愣,伸手碰了碰玻璃,玻璃后一切和他梦中如出一辙。
“小谢,是他放过我们了。“黎越说着,从手上拎着的塑料袋里掏出一沓纸钱递给谢今朝:“趁半夜没人,我们点了吧。“
“凭什么?“谢今朝喃喃自语道。他接过纸钱,却无法抓紧,任由那些粗粝的黄色纸片飘落在地。
他转身跑回车里,几乎癫狂的翻出藏在坐垫下的白色粉末,对准粉末像溺水的人面对氧气那样急促、竭力地深吸,不管不久之前把药物藏在坐垫下的自己的小小希冀,那就是希望可以在真正的死亡来到之前收回对自己的主权,从药物、烟酒和纵欲里收回,从一点点剥夺他血肉的人和事中收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此刻谢今朝并不想孤立无援地面对这一切。
“谢今朝!”黎越大喊一声他的名字,将谢今朝压制在身下,抢过他手里的药粉。他不清楚谢今朝为什么在这一瞬间中就崩溃,也无法阻止谢今朝对药物的依赖,但谢今朝手里的药物剂量显然超过了人类所能承受的剂量,黎越不能坐视谢今朝就这么突然的死于药物过量。
谢今朝没有反应,身体哆哆嗦嗦地松弛下来,瞳孔涣散地看着车顶。药物起效了,他要短暂地离开自己了。
就像自己无法饶恕别人一样,谢今朝觉得自己也不应该被饶恕。死在复仇里,他就无须为自己的死亡负责。
常年在死亡边缘游走,谢今朝逐渐意识到,在包裹自己的层层往事之下,最原始、最赤裸的那个谢今朝仍然心有不甘,在被推入必死的深渊中后,他还是想知道是否存在另一种选择,活下去,然后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要为这一部分求生的自我负责,同时也期待自己不再有选择权,他很想死在某个意外中,那样他就对自己问心无愧。
可是当谢今朝好不容易等来的机遇来临后,他又成了一个莫名其妙被赦罪的幸运儿,被缠绕了几十年的怨灵放了一条生路。
这种宽恕竟然就真的像宗教故事或是童话故事中许诺的那样发生了,既然自己可以被原谅,那么不原谅过去的自己是否太站不住脚?
确认谢今朝不再有过激举动后,黎越开着车门,侧坐在副驾驶上,双腿伸在车外,在面前点起一座火堆,看着火苗卷过纸钱,星星点点的纸灰飘进卡拉OK没了玻璃的窗户里。
烧完全部的纸钱后,他双手合十,弯腰拜了一下,又回到驾驶座上,拧钥匙打火,踩下油门,在凌晨驶离这条老商业街,驶向明天和前方,与街上的醉汉、清洁工,以及所有象征着昼夜交替的人物擦肩而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黎越没有隐瞒,将这半年来他对谢今朝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戴述。
戴述平静地听完这一切,淡淡地问黎越:“你猜你爸爸和葛老师知道了这些事,会怎么对你?”
黎越脸上的惊惶被戴述尽收眼底,给她带来一星亢奋。这种惊惶让她觉得黎越终于在向自己靠近,婴儿阶段对母亲的依赖复现。
“小越,你好久没和妈妈说这么多话了。“戴述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别怕,妈妈会想办法的。“
“真的有办法吗?我不想被……爸爸会让葛老师惩罚我的,我不想那样。”戴述古怪的关怀此时反而给黎越安全感,引得他走出冷硬的外壳,摆出一副羔羊跪乳的虔诚模样。
“不要害怕,小越,你没错,错的是他要勾引你。“
“妈妈也觉得是他勾引我,对不对?我不是那种人,不是葛老师说的,来找爸爸复仇的恶魔,我不是。”黎越知道自己将在未来鄙夷此刻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他还没有能在每一分每一秒控制自己的本事,这一刻的他与凌辱谢今朝的他并无区别,只是遵循本能。
“相信妈妈,妈妈会帮你处理好的,只要你听妈妈的,以后葛老师和你爸爸,你都不用再害怕了。“
明明是仓促狼狈的逃跑,谢贺却觉得似乎如有神助。
离开这座城市的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在他做出决定的第二天,一座离这里足够远的中部城市里,有一家出版社向他递来了图书总监的职位邀约,愿意收养家里养着的种类繁多的小动物的人家奇迹般出现,连离开的路上,都是一路绿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抱着小狗的谢今朝,噜噜这是他唯一带走的宠物,是咬了黎越的那一只。
谢今朝低着头,呆滞地抚摸小狗脑袋上的毛。
“招招,等合适的时候到了,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不能报警,好不好?”
“小舅。“谢今朝忽然抬头,眼神盯在谢贺的后背上:“你在害怕黎越和他家里的背景,是不是?”
“是,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招招,我不报警,是在保护你。“
“你害怕你的工作被影响,你不能继续写书了,是不是?“
谢贺把车急刹在路边,抱着手叹了口气,说:“招招,我以前是做过很多错事,我是不该活到现在,可是如果没有我,你要怎么办?”
“招招,你相信小舅一回,好不好?我答应了你妈妈,要照顾你,直到你长大为止。等你长大了,我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等到那时候——”
谢贺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等到你知道所有的事情以后,再决定怎么看我。”
谢今朝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车窗外的陌生公路。他眼中的景象继续流动起来,他在像他并不期待的新生活靠近。他的预感没有错,这趟路程的确是更大、更具有碾压性的厄运的开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第一次开始想念,那个他毫不了解,但一定存在过的妈妈。
黎越第三十次拨打谢今朝的电话,三十次都是无人接听。
他隐约猜到了答案,但还是试探性地来到了谢今朝的家。无需敲门确认,单单站在门口就知道这间屋里已经人去楼空。
黎越站到窗边,看着房屋里没能来得及带走的生活用品,和忘记关上的柜门,揣测谢今朝离开的仓促。
但当黎越开始回忆谢今朝时,他想到的不是那些能给他带来快感的画面,譬如谢今朝被他束缚在木马上颤抖的身体,或者是充满了恐惧的眼神,以及非自愿沉沦在极端性爱里的不堪。
他想起来的只是开学典礼那天,谢今朝迟到却不小心推开了礼堂正门,突然面对满满一礼堂的人时脸上的迷茫,还有他坐在自己对面,小心翼翼咀嚼食物的样子。
黎越烦躁地甩甩头,想忘掉这些庸碌不堪的画面。谢今朝只是玩具,出问题就扔掉,他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从来不用珍惜或怀念什么,更新的和更好的永远都在未来等他。
“你是小谢的朋友吗?”黎越身后有人拍了拍他,说。
黎越回头看,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太,就随意点了点头。
“噢,那你应该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黎越摇摇头,老太便咕哝道:“我还想着我们邻居关系不错,怎么一声不吭就搬走了,小谢这孩子挺乖的,人也聪明……“那老太说着说着,又指了指自己脖子上一条藏蓝色粗线围巾:“这条围巾,还是他初中时钩了送给我的,说是我自己一个人住,叫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去找他……”
黎越打断老太的话,说:“你这条围巾,卖给我行吗?”
“你要一条旧围巾干什么?”老太狐疑地看着他。
黎越从口袋里摸出一沓百元钞票,递到老太面前:“我们以前是好朋友,我留个纪念。”
老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过了钱,解下围巾递给黎越,嘴里还在模模糊糊地说着谢今朝以前的一些事。
黎越听了几句就心烦意乱,谢今朝在老太的口中善良得像一个假人,哪怕是葛老师来验,也未必能挑出错处。
明明就是个想要勾引自己做错事的骚货,黎越捏着尚有温度的围巾走在路上,在心里用最肮脏下流的话骂谢今朝,那个淫荡的东西,他其实就喜欢被人玩、被人操,最好一辈子都活在高潮里,死也死在男人的身下。
他把围巾扔在了垃圾桶里,走出去几百米后又跑回去捡了出来。他要留着这条围巾,等到惩罚谢今朝的时候勒到谢今朝脖子上,问谢今朝要不要再做恶心的滥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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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目的地就在北方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黎越总觉得口里发干,喝了好几瓶水。
谢今朝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他们在过河大桥上,他坐到车窗旁边,盯着桥下裹挟着黄土的浊流发呆。
好几年前他也曾经坐在小舅开的车里,为了逃离和黎越有关的一切北上,经过这座大桥。如今一切人和事都转了个圈,他和黎越一起重返这里。
小舅没来得及告诉谢今朝的秘密,谢今朝现在也知道了。那时小舅说,等到时候再让谢今朝决定该怎么看他。
但谢今朝想了很多年,还是不知道面对好人不够好而坏人不够坏的真实世界,面对同时是保护他成长的至亲和十几桩谋财害命案件的凶手之一的小舅,爱和恨无助地空绞。
“吃点东西吗?“黎越问。
谢今朝摇摇头:“先去那里。”
趁车堵在高架桥上时,谢今朝又给小狗换了一次药。小狗的自愈能力很强,伤口已经基本长好了,换药以后还撒娇一样赖在谢今朝手中不愿意走,谢今朝难得没有赶他下去。
黎越看着那张庙里拿到的、写满作案地址的纸片,谢贺留下的记录文档告诉他们,在这座城市里黎征华一行人闯进郊区别墅里,杀害了屋主一家人以后带走现金和金饰离开。
“我走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别墅大门,上面还贴着崭新的红双喜,屋主大概是新婚的夫妻,那些金饰多半是长辈的贺礼。”谢贺写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黎越开到目的地时,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郊区别墅,而是成为了新开发区,高层写字楼的玻璃幕墙闪闪发亮,他们这辆风尘仆仆的车开在其间格格不入。
黎越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谢今朝也跟了出去。他们走到附近一个保安亭门口,敲了敲窗户。
“找谁?“一个年龄看上去跟他们差不多的年轻保安起身回应他们。
黎越给他递烟,问道:“你以前是在这一带住的吗?”
“问这个干什么?”保安接烟的手顿了顿,狐疑地问。
“我有个远房亲戚住这里,我过来找他,结果这里全拆了,我认不得地方了。“黎越诚恳解释道。
“噢……你过来求亲戚办事吧?不是我说,这么多年没联系了,我看难。”年轻保安转头叫了声:“老陈,过来帮个忙。“
黎越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来坐牢几年,加上最近舟车劳顿,显得人沧桑不少,能被认成是乡下来的穷亲戚,心里一阵唏嘘。
被叫做老陈的人看起来年纪挺大,一脸皱纹,凑到窗口,问道:“怎么了?“
“老陈是这里的拆迁户,从小在这一带长大的,你有什么就问他。“年轻保安冲黎越他们介绍道。
“陈叔。“黎越又敬了根烟给他,报出以前那个别墅区的地址,问老陈知不知道大概在什么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老别墅那里啊?我知道,你从这里往前走,下个路口左拐,能看见一座商场,差不多就在那儿。“老陈抽着烟,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据说那地方挺邪,总出事,从拆迁到建商场,工人意外死了好几个,以前发生过杀人案的。不过啊,越邪门的地方,生意越旺,那儿保安工资一个月都舍得开一万呢,专挑好看的年轻小伙子,欸,我看你要是找不到亲戚,拾掇拾掇也能去试试。“
“谢谢叔,我去试试。对了,什么杀人案,您能不能给我讲讲?”黎越追问道。
“我也记不清了,八几年的事,那会儿我住别墅旁边的平房里,有一天中午,大日头的,好几辆警车呜啦呜啦地开过来,我亲眼看着担架抬了两具尸体出来,那警察身上都沾血。”
“别墅区里住的人跟我们不是一个档次的,我也不认识,就知道这家是对年轻夫妻,做生意赚了大钱,刚结婚不久,就遭了这种事,尸体隔了两天才被发现,好像是人家爸妈打不通电话,就上门看看,谁能想到……”
“师傅,我告诉你一件事。”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谢今朝冷不丁开口。
“什么事?哎呦小伙子,你也太瘦了点,是不是生病了?“
“那对夫妇,是被我爸妈杀的。”谢今朝咧嘴一笑,口气平淡。
黎越赶紧拉住他,冲老陈解释道:“这我弟弟,以前受过刺激,脑子不太正常,老是说胡话。“
老陈在谢今朝脸上打量了一番,说:“这眉眼看着挺俊的,怎么偏偏出了问题。你当哥哥的不容易。”
谢今朝像配合黎越的话一样,对着老陈连连傻笑。
“是,这趟出来就是来看医生的,看看还有希望没有,一路上受了不少罪。想住亲戚家省点钱,没想到这里已经拆了。“黎越看谢今朝挺入戏,就索性陪他演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这亲戚真有本事,以前能住别墅区的,那不是一般人。“
“我哥也很有本事,他想做的事都能做成。“谢今朝拉了拉黎越的手,仰头看着高楼说:“哥,我改主意了,你别管我了,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吧。“
“小弟有这份心是好的,不过也得等你病好了再说,你先好好配合你哥,把病看好。”老陈以为和他们聊得投缘,感慨道。
“为什么?”黎越皱着眉问他。
谢今朝看着午高峰的人流如织,看着面前象征城市文明的一切,连锁咖啡店门口排队的白领,在狭缝中穿梭的外卖员,散落在地的关于家庭与生活的抱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彻底与这样的生活隔绝呢?一路流放,从异乡到异乡,想象中的未来一次又一次的断裂,而问题比答案多得多。
但黎越还回得去,这就是他和黎越的不同。
“接下来的路,我想自己走了。”谢今朝一边走一边说,加入咖啡店排队的队伍。
“不是说好,我陪你吗?”黎越紧随其后。
“你还有妈妈,黎越,现在还来得及。”谢今朝看着菜单说。
“你不会开车,小谢,你自己过不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走的话,怎么样都能到的。”谢今朝点了两杯冰咖啡,递给黎越一杯。
“我们拍个照吧。”他走到光线好的地方,握着咖啡等黎越入镜。灿烂的日光似乎有强大的修饰力量,把他们两个流放者在照片里粉饰得阳光、健康。
拍完照后他一边在手机上点来点去,一边问黎越:“我还有钱,你要不要?”
“你哪来的钱?”
谢今朝给黎越看他手机上的一个情色网站,一点进去就是满屏的各色赤裸肉体。
“我在上面赚了十几万呢,我把账号给你,视频我也不删了,你要是想我了,就看一看。”
黎越关掉手机,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谢今朝。
谢今朝笑了笑,叼着烟往前走,没完没了地走。
“谢今朝!你给我站住!”他们一前一后走着,直到傍晚时,黎越终于压抑不住,冲谢今朝的背影大喊。
谢今朝没有回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今朝!我问你,你到底要什么?”黎越声嘶力竭地喊,不顾路人的侧目。他突然意识到谢今朝缺什么了,是占有欲,谢今朝不停不停地丢掉自我,什么也不给自己留下。
谢今朝终于停下脚步,稍微侧头。夕阳勾出他侧脸干练的线条,束起的及肩发被风吹乱。
谢今朝也在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过去想过做一名兽医,他学得也很好,但被一场轻佻的师生恋断送了学业。
他想沿着当年父母和小舅南下的路,重新走回西北的故乡,可才走到一半,他突然发现他困住他的过去,只困住了他自己。
时间向前奔腾,歌厅里的冤鬼也会宽恕罪人之子,和他承担相似命运的黎越有往前走的勇气,但更多的是遗忘,曾经的犯罪现场竖起万丈高楼,CBD里文明坚硬,过去的杀人案只留在老保安的记忆里。
从头到尾,就只有他自己被卡在过去里。
最后黎越自己一个人回到了车上,小狗冲着他充满戒心地大喊。
李白旬突然打来电话,说自己也到了这个城市,问黎越的位置。
“你来干什么?”黎越疑惑地问。
“谢今朝让我来接狗。“他回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狗对李白旬的态度要好一些,至少不抗拒他的抚摸。
“谢今朝呢?出去开工了?”李白旬抚摸着小狗头顶细软的毛发,问黎越。
“他自己走了。”
“走?走去哪里?他自己一个人能去哪儿?”李白旬急了,追问道。
“回老家。“黎越说。他转身看了一眼谢今朝留下他的小狗,棕黄毛,竖耳朵。
“要是我们都没有回来,狗就拜托你照顾了。“
“你也要去?“李白旬问。
“我先去那里等他,他肯定能走到。“
李白旬沉默了一会儿,说:“至少你先把伤养好。“
黎越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之前的刀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绽裂开,血隔着身上的T恤渗出。一路奔波,他的伤口一直没能长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今朝会很忙,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干,要躲避戴述的人的追踪,要治伤,要想办法建立能和戴述抗衡的力量,为接下来几十年的人生做铺垫,谢今朝不放在眼里的几十年。
他们会各自忙碌,直到不久在旅途的终点,甘肃中部,赵家岭的那座小山村相见。那里是黎征华、谢晶与谢贺的故乡,是一切的起点,也会是一切的终点。
时间飞快,谢今朝和谢贺来到这座新城市已经有一年了。
正如来时的一路绿灯,他们的新生活也顺利得不可思议,那一段难堪的过去被打包留在回忆里,时间与生活如常,平静到没有任何值得叙述的故事。
新的宠物,新的同学,小舅出版了新的故事,小有人气。
只是如果事情的真相,也可以与表面一致就好了。
写完所有的习题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谢今朝匆匆洗了个澡,缩进被子里。
今天下雪了,寒假要到了,又是一年新春。
他在被子里褪掉睡裤,熟练的床头柜里拿出道具,一根坚韧的尼龙登山绳,一只造型夸张的电动假阳具。谢今朝把登山绳一头拴在床柱上,打了一个大小合适的绳圈,把头伸了进去。
钻入身体的假阳具机械地运转,其实很难给他带来什么快感,谢今朝用它,只是为了还原过去和黎越有关的场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手拿着美工刀,一手拿着大团的棉球。适度的窒息模糊了他的神智,美工刀在腿根处割出深深浅浅的伤口,棉球及时的吸干血液,整个流程安静又有效率。
割到二十几刀时,他心底那个喷涌着粘稠苦水的泉眼会被暂时封堵住。
小舅不是没给他找过心理医生,但没有一个医生能够让他倾诉出那段过去,以至于他最接近于正常人的时候就是在心理医生的诊室,连医生都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
在小舅拒绝报警以后,谢今朝和小舅的关系也有了微妙的隔阂,而他们都把这种隔阂高高挂起,期待有一天时间能够修复一切。
他们都还以为还有很多很多时间,谢今朝结束今晚,收起所有的道具的时候,简单计算了最近自残的频率。
比一开始要低一些了,他是在好起来了吧?谢今朝厌恶地丢掉沾血的棉花,像丢掉一点与黎越有关的回忆。
挥之不去的,到底是黎越还是那些具体的行为与极端体验?谢今朝不想深究,他只想用这种诡异的方式快速地医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