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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绑走了的!!
“打伤她、把她带走的人,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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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的警长仔细打量着丽卜。
“真是你干的?
“还是你受胁迫,不得不假装承认?”
他瞥了瞥被捆住双手站在墙角的银发人。
“别怕,他已经被制服了,不会再威胁你。
“你还被他下了药对吧。不用担心,说出真相就好。”
丽卜摇摇头,有些茫然地回答:“他没有胁迫。是我干的。我是失踪案的元凶。”
“哦?真的假的。”警长拧起眉头,“你告诉我,女孩子现在在哪?”
“我……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说说,你的动机是什么?”
“我……我没有动机。”
“什么叫‘没有动机’?到底是不是你绑走她的?你给我描述一下,当时场景是什么样的?女孩子穿什么衣服?在旅店做什么?”
“她……她穿着最喜欢的格子外衣,还有格子长裤。格子鞋。她出现在旅店……可、可能想找一份活计?我那天路过店门外,恰巧看见她在院子里——”
“胡说!”警长猛地一拍桌子:“她根本没穿什么格子衣裳,浑身上下是纯色裙子和纯色鞋,只有头绳是格子花纹的!而且她不是想找活儿干,就是投宿在旅店的客人!你压根儿没把她抓走吧!”
“我……应该是我抓走的。
“但我也……一直不确定。也不敢和外人说。”
这时,丽卜抬起头望了一眼银发人,就好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有这个人能听明白一样。
“因为,当时我用瓶子砸伤的,不是一个女孩子,是一只熊。
“我拖着那只熊翻过墙壁。可它又逃掉了。
“我看见那只熊在袭击人,于是打中它,想把它拖走。
“我看到的不是人。是熊。”
第3章 3
“案情很简单,就是临近夜晚的时候,女孩子在院里被打伤了。店员从楼上追下去,人已经不见了。
“查案时遇到一些线索。客人得知旅店出了事,怕再有人行凶,几乎都惊慌地立即退了房。当然,临走前被扣下来审过,没有什么作案的嫌疑。
“只有一个人,事发之后,还在旅店里逗留了几日——”
“谁?什么样的人?”女孩子打断道,手里拨弄的勺子也蓦然静下来。
她的名字叫棉朵。棉朵一只手包着纱布,另一只把玩着饭勺子,要吃的饭菜却被推得远远的。
她问:“你见到那人没有?认识不?”
说话的人与她面对,此行来给棉朵送饭,并向她告知失踪案的最新进展。那人坐在一片低垂的树枝上,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见到。几天过后他也离开了,走之前悄悄对店员说:‘如果查到什么异状,你帮我留意,我给你酬金——’。”
“给酬金干嘛?留意什么?”
“不知道。当时警长路过他们身边,那个人立刻噤声离开了。手臂好像夹着一个包裹。”
“还有个包裹?!什么样的?也是这种花纹吗——”棉朵打住,咬紧嘴唇望着手里的木勺子。她看到勺柄上刻着格子纹路,忍不住嘴角轻轻扬起来。
“走了啊,真莫名其妙。”棉朵掩饰道。“话只说一半的怪佬。”
“是有所企图吧。贿赂店员。”
棉朵不语。树枝上的人继续说下去:“他是最早被排除的人之一。店员追下楼的时候,他就站在楼里。没人能那么快从院子冲上楼道。
“至于他的包裹,后来警长查到,那人是个倒卖奇珍异货的商人,住店时带了很多货物。女孩子失踪后,人们听见他不停念叨:‘她的裙子啊!她的长裙子,多贵重啊!’店员猜测,他大概觉得女孩的裙子好看,而且又是经历过血案的东西,有人会感兴趣收藏吧。
“所以事后嘱托店员,如果找到了女孩子,帮忙把她的裙子收着,有重谢。只是让警长听到了,他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哈,什么瞎推理。”女孩子嗤笑道,“没准那人还是个爱掀裙子的色//|胚呢。警长是没有别的线索了吧。”
“没有。人们最后知晓的事,就是丽卜自首了。”
棉朵顿了顿。“丽卜。”手里的勺子又停下来,“那个歇斯底里的小子。你说他把人看成熊了是吧。”对方已向她提过,丽卜在被捕之后招供了,作案原因是感官出了问题。棉朵很容易就接受了感官异变的事,漠不关心地评论了一句:
“这个怪人。疯了。”
“你也认识他?”树枝上的人问,“他是知道你的。印象很深,记得你最喜欢格子花纹,专门刻在了勺子上。”棉朵顿了顿:“是啊,我爹先前照顾过他。当时就觉得脑袋不正常。”她不大舒服地换了一个姿势。棉朵坐在一块石头上,石头摇摇滚滚卡在山坡的一处洞口,凸起的棱角把她的筋都要硌麻了。
但棉朵还是守着石头,把树枝留给那个人坐。
“居然连东西都看不清了。把我当成狗熊打了一顿,还好我半途逃掉。真魔怔。”
她心想:这可太好了。被一个疯子抓走,怎么也怪不到我头上吧。没人会再查我的事了——
可对面的人却问道:“是吗,魔怔了。”棉朵心里一紧,听那人忽然轻声说:“这样来讲,他应该也弄错了,你其实不喜欢格子花纹的。”他看着棉朵紧握的勺子,看着她沾满灰尘的身上,唯一洗得干干净净的格子头绳,故意说道:“你其实是讨厌它的吧。
“因为格子花纹,就是很不好看的。”
清越的声音变得有些刻薄。
“我也觉得厌烦,什么人会设计这样无趣的花饰呢?”他看到棉朵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直至突然表现一丝悲愤,树枝上的人眼眸一动,语声冰冷地刺探一句:
“丽卜会刻格子花纹,因为他疯魔失智了。要不然他也一点瞧不上——”
“他敢瞧不上?!他敢?!谁敢?!”
棉朵一下子暴跳了起来。
“丽卜一直都很崇拜格子图案!那是我爹画的图!他看过的,他看呆了——我爹画的格子图案最好了!”她甚至有些发抖:“他就算疯掉了也该记得!我爹对他有多大恩情?!他当时走不稳路摔下山,是我爹把他拉起来的!就在这个山坡底下!我爹原本在草坪上教我画画,看到他摔跤,专门一路赶过来救他!他丽卜是什么人,瘸腿的小屁孩,在外乡被熊抓了逃到这里!别人都笑话,就我爹那么善待他!他当然得记住——他当然要稀罕我爹的格子花纹了!”
棉朵攥着拳,青筋暴起地站在山坡下。因为方才那一跳,身后的岩石颤巍巍滚了起来。原来是可以移动的啊。
“你父亲,是画格子花纹的人?”树枝上的人静静问道。他看见,石头原本嵌在山洞里,移开后,露出洞里面的一个包裹。
棉朵没有察觉,激昂地向他回答:“我父亲,是设计纹饰的画家!设计布面,设计衣服!”“画家吗?可我从没听别人提起过?”“因为他不在了!他还没有出名,就生病去世了!他不在了,我已经七年没见到他——”
“等等,你先停一下。——”银发人漠然打断她,“你压到地上的草了。它在拽你的鞋子。”“你、你说什么?”棉朵恼怒地低下头去。她看见几棵草叶扭来扭去扒着她的鞋子;可棉朵更注意到,自己身后,那块岩石竟从山洞边滚开了去。她一吓,转身把石头推回洞口,然而这时,被她踩过的草使劲甩起来,挥舞的叶子扬起一层泥沙。
就好像匍匐过后想要活动活动筋骨。泥土纷纷扬扬飘进山坡的洞里,棉朵瞪大眼睛,奋力地一个劲用手去拍:“死杂草,别弄脏我的东西!”她抬脚要把叶子压扁,可突然间,草叶在胡乱扭动中,无意结成一个格子般的图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