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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珵没应声,转身进了化妆室。
正巧乔止逸正在化妆。
刘先洛坐在窗边的沙发上。
沈怀珵就这样走到了刘先洛的目光之下。
跟谁都没打招呼,沈怀珵找到了自己的专属化妆师,在化妆台前坐下等上妆。
乔止逸看了他一眼,问:“昨天晚上去哪了?”
“酒店屋里睡觉。”
“听不到电话?”
“静音关机了。”
“那你上网看了没有,说你家里欠了好大的债,要破产清算呢。”
“谁欠债谁还钱,应该的。”
沈怀珵平静地闭上眼睛,化妆师在他薄薄的眼皮上扫眼影。
“没意思……”乔止逸上好妆,小声嘟囔着站起身,走到沈怀珵的背后。
化妆师低头找口红。
镜子里,同时照出沈怀珵和乔止逸的脸。
“你小心刘先洛。”
乔止逸俯身在沈怀珵耳边轻轻说。
沈怀珵愣了两秒,再看他时,乔止逸已经转身出门去了。
屋内顿时变得安静。
刘先洛靠在沙发背上闭目休息,但沈怀珵能猜到他没睡着。
化妆师托着沈怀珵的下巴,细致地把他的眉毛画得又细又弯。
忽然间,刘先洛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的镜子上。
背后的人很近,身上自带的气息和温度不容忽视。
沈怀珵下意识地往前倾。
化妆师手一抖,眉尾画飞了。
“别动。”化妆师轻声提醒。
“害怕我?”刘先洛的声音不辨喜怒。
“没有,导演。”
沈怀珵垂下眼睛。
“昨天晚上和谁在一起?”
“自己待着。”
“你太犟了,会吃亏。”刘先洛手指轻轻拂过沈怀珵后颈的头发。
沈怀珵的身体顿时僵直如木头:“吃了亏,就应该及时止损。”
他的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刘先洛的形象在他眼中完全坍塌。
但刘先洛也不算很重要的人,两人相识不过数月。
看清对方的真面目,不再交往就是了。
沈怀珵对坏人从来都是洒脱的。
化妆师也看出来了火药味,给沈怀珵上完全妆,默默出去了。
沈怀珵出门问徐连要回手机,再进门时,把电话卡重新装回设备里,弹出的消息密集如雨点,他在电话簿里选了一个号码拨出去。
对面一秒钟就接通了。
“二叔。”沈怀珵开口。
沈离秋的声音粗糙又嘶哑,像老了很多岁。
“怀珵,你救救二叔。”
沈怀珵语调冷淡:“准备破产清算不行吗?”
“怎么能清算?你父亲你爷爷的画,苦心孤诣打造的画廊。”
“他们再努力凝聚的毕生心血,也比不上你的赌桌重要。”
沈离秋被踩中了尾巴,顿时暴跳如雷:“真是出去混了几天本事大了,想和我撇清关系?你记住你姓沈,天塌下来你也得和我一起担着。”
“我没那个本事。”
“你怎么没本事,刘先洛已经答应了给我还款,只要你同意……”
沈怀珵打断他,斩钉截铁:“我不同意。”
他当着刘先洛的面通电话,一点余地也没留。
“你也不要去找江彦,我认识的人都不会给你一分钱,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我没有你这个叔。”
沈怀珵在对面的咒骂声中挂了电话,顺便拉黑了沈离秋所有的联系方式。
他从化妆椅上站起身,转过头,看到刘先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你不在乎家里?”刘先洛审视他。
“沈家原本就撑不下去了,有沈离秋这种蛀虫,我救一次,就还会有第二第三次。”
“从前看不出你是这么有主见的人。”
纯白无辜,柔弱漂亮,看似完全像是一个宠物。
刘先洛却被宠物咬了。
沈怀珵苦笑:“您抛出的橄榄枝那么多人愿意接,何必拘泥于我。”
刘先洛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做导演的都喜欢权利,喜欢操纵一切。
他做到了顶级导演,也很少有失手的时候。
刘先洛转头出门:“拍戏吧,毕竟你现在还是我的演员。”
第35章 刁难
沈怀珵站到摄像机前时,乔止逸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知道今天拍哪一段吗?”乔止逸问。
“知道,你找人向我泼水。”
乔止逸突然起了兴致:“你心态还挺好的。今天我还猜你会害怕得连夜跑回京城了。”
沈怀珵笑笑:“戏没拍完,我怎么会走。”
“我可是一个小人,”乔止逸往沈怀珵这边走了几步,眼睛往一旁看,“那位也是。”
他指的是刘先洛。
“得罪刘先洛会很惨的。”乔止逸今天反常地对沈怀珵说了很多话,“我刚拍戏的时候,见过非常恶心的导演,小网剧,整个剧组里的男女演员都是刚毕业的学生,都被那导演潜过。”
乔止逸嫌弃道:“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那么糊的一部剧,最后在一个小的网络平台播出,没有任何水花。但我和那个导演睡的时候,听他给我画的大饼,真的以为我会红,我当时是井底之蛙,对不对?”
“后来我就知道了,要找最硬的靠山,要爬最有权力的人的床。所以我真不懂你,多少人想尽办法都不能被刘先洛多看一眼。刘先洛偏要你,这么好的机会,你却放弃了。”
沈怀珵看到了乔止逸眼底的恨,但转瞬间就变成了认命的麻木。
提到过去,乔止逸脸上出现的表情鲜活无比,爱憎分明,远胜过他现在刻意维持的假笑。
沈怀珵为生命力的流逝感到痛惜。
诚恳地说道:“你如果感觉不舒服,就可以走出现在的环境,离开一些人。”
“我没有你的资本。”
“我一无所有,家里破产,前途迷茫。”沈怀珵如实说,“你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如果你想,你能不依赖任何人。”
乔止逸柔和秀气的眉目皱起:“别和我讲鸡汤了,我是不可能放弃贺徽这棵大树的,你抛下刘先洛,还有庄弗槿可选,谁像你一样命这么好?”
“安静,”刘先洛发布指示,“都就位,第20场第1条准备开拍。”
阮湖在造船厂遇到了昔日的仆人冯停之,面对阮湖的时候,冯停之骨子里的奴颜屈膝又不受控地冒了出来。
他当面拼命奉承阮湖。
说自己是老爷专门派来接人的。
对于被他几乎花完的钱,冯停之只字未提。
阮湖对他没有防备,冯停之说什么信什么。
在造船厂,阮湖没有找到方睐,冯停之眼珠子一转说他知道方睐的住所,要带着少爷去。
阮湖便跟着冯停之穿行在窄窄的民巷里。
天气冷,室外滴水成冰,大家都缩在自己的屋子里,巷子里几乎看不见居民。
转过一个拐角,三四个孩童聚在一起玩炮竹。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劣质火药味。
冯停之计上心头,和小孩们擦肩而过时,他塞给了带头的一块银元,低声说:“你们一会爬到房顶,提一桶水浇到那人头上。”
冯停之指了指身后的阮湖。
“如果办成了,我再给你们一人三块钱。”
小孩喜出望外,各自回家找水桶去了。
“还没到吗?”阮湖追上了冯停之,手撑在膝盖上喘气。
“马上到了,就这条巷子尽头。”
石板铺成的小路一直绵延向上,半山腰有一处不起眼的低矮灰房子,道路也在那里消失。
阮湖有了动力,打起精神往前走了百步,突然被一桶水从头浇下。
冬季的室外,温度零下数十度,阮湖感觉自己瞬间被冻在了冰块里。
房顶,有一群小孩嬉笑着跑走了。
“咔,”刘先洛喊道,“前面的先过,泼水这段再走一条。”
徐连快步跑过来,拿毯子把沈怀珵全部裹住:“先把戏服脱了,全结成冰碴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