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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没有别扭。
沈怀珵以为再见面会大吵,会冷战,会爆发许多分歧。
他害怕的情况都没有发生。
“不想见你,因为看到你就会想起很多事。”
他用手指拨弄着石缝里干枯的冬草,说:“我今天睡醒刻意地不去想你。我知道刘先洛会刁难我,但还是来拍戏了,我需要找点事情做……不然……”
沈怀珵终于抬头和庄弗槿对视,光洁漂亮的脸上扯出不自然的笑:“不然我就会想起我这张假脸。”
“我的脸是别人的,这几个月像做了一个梦。”
庄弗槿站在沈怀珵面前,像一座丘陵一样把他和世界隔开。
他一出现,沈怀珵的所有喜怒忧惧都为他一个人牵动。
沈怀珵还是好喜欢他,但很难再说出口。
如果长相都不是自己的,沈怀珵心想,那自己也不算一个完整的人吧。
强烈的不配得感充斥了沈怀珵内心,自卑又不安,在命运洪流的冲击下,沈怀珵自我保护的壳子变得薄且脆弱。
庄弗槿一直在沉默。
像一个静静吸收掉所有声音,不会有回应的山谷。
他的眉头自始至终没有舒展开,良久,正当沈怀珵以为这又是一场自己的独角戏时,庄弗槿上前几步,在沈怀珵的身边坐了下来。
“得罪了刘先洛,你以后要怎么保护自己?”
庄弗槿的声线低沉,听得沈怀珵耳朵发痒。
他没想到庄弗槿会问这个,没怎么思索就回说:
“我正常拍戏,他为难我我就忍一下,我以后也不想做演员嘛,得罪他怕什么?”
庄弗槿转头,看着沈怀珵鬓边毛茸茸的发丝:
“包括被浇了十几桶冷水,你也觉得是可以忍受的?”
沈怀珵眼睛瞪大了:“徐连告诉你的?”
“还用他说,剧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早就流言满天,小道消息有些已经传到网上了。”
“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
沈怀珵身上有种让人平静的力量,像一湾清澈见底的潭水,一眼望进去,能看到他透明的心脏。
庄弗槿在萧瑟的冬日蓝天,在破败的灰白古塔前凝视他。
最终庄弗槿终于承认,沈怀珵是不需要他费心思剖析的一个人。
因为这个人自始至终都太简单了。
“比起待在一个讨厌的人身边,我更喜欢现在这样。”
沈怀珵向后仰着身子,金色的阳光无遮拦地撒在他的眼睫上,忽闪一下,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太阳这么好,你还陪在我身边。”沈怀珵说,“我活的时间特别长了,从明朝到现在,大概和这座塔的历史一样久,好多都是过眼云烟的小事情。”
“是吗?”庄弗槿自从来到这里,就环绕着一层低气压,“狐妖会死吗?”
“会……”
沈怀珵闭了闭眼睛。
“还有多久。”
“……不说这个,我们聊点开心的,听说《旧塔》的第一版预告片已经发出去了,反响怎么样?”
“沈怀珵,劣等患者寿命很短。”
沈怀珵的手指摸索着自己丹田的位置,里面空空如也。
“我也想多陪你一些时间,生生世世的轮回,我第一次有可能抓到你。”他的眼中是浓重的悲伤,“也许我,活不到两年了。”
第38章 和我炒绯闻,你愿意吗
网上有一段被透露出来的《旧塔》拍摄画面。
很明显的偷拍视角,晃动的镜头,模糊的声音。
但可以看清的是,一段简单的戏,沈怀珵被刘先洛强制要求拍了一次又一次。
普通文戏就罢了,偏偏是淋水的戏份。
视频经过剪辑,仅沈怀珵被泼水的画面就有十三次。
舆论霎时引爆。
外界疯传刘先洛和沈怀珵不和。
网友分为好几种观点。
一种认为刘先洛欺压新人,另一种观点是相信刘先洛,认为事出必有因,一定是沈怀珵做错了什么事才惹怒了刘先洛。
《旧塔》一时被推上风口浪尖。
因为有庄弗槿的参演,《旧塔》在官宣阵容时就火了一把。
庄弗槿不炒作,钻进与世隔绝的地方潜心拍戏,一个月都没再露面。
可《旧塔》的热度始终没有下去过。
一些路透图和花絮视频在微博上时常万转。
那些碎片画面里,沈怀珵和庄弗槿的扮相都很漂亮,透露着民国时期独有的炫目与颓败混合的氛围。
此次偷拍事件是在《旧塔》树立起来的好口碑上放了一枚炸弹。
除了讨论视频内容本身,还有一个让人兴奋的问题是:谁把视频放出来的?
刘先洛做这件事对自己没有好处,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剩下沈怀珵了。
沈怀珵将淋水视频放出,既可以博得同情,还可以趁机炒作自身热度。
沈怀珵最近也是热搜的常客,昨天被曝出家中欠下巨额赌债无力偿还,正在准备破产事宜,今天又被爆料与刘先洛关系紧张。
观众对《旧塔》的好感度降至冰点。
尤其是对沈怀珵,认为他是心浮气躁,想要靠黑红的路子出名的。
沈怀珵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他正在一间小馆子里聚餐。
雾山街头的当地菜馆,临近跨年门前挂起了灯笼,亮闪闪的一片非常喜庆。
下午六点左右,正是饭点,菜馆里热热闹闹,几乎坐满了。
沈怀珵订到了包厢,环境还算安静,他喝了两瓶啤酒,已经晕晕乎乎的了。
今天他请客,请的是乔止逸和裴乌,感谢他们上午给自己解围。
沈怀珵抱着啤酒罐子傻笑:“你们是我来剧组新交到的好朋友。”
他对面坐着的是乔止逸。
乔止逸喝的是白的,他喝酒很凶,也不管有没有人跟他碰杯,自己给自己倒上满杯的白酒,然后仰头全部喝完。
“沈怀珵,你酒量真差。”乔止逸还没有醉意,“我第一见你的时候,贺徽的饭局上,我就看出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
乔止逸回想了一下,手托着脸说道:“江彦帮你挡酒,我当时就觉得羡慕,羡慕有人对你好。”
整个饭桌上只有裴乌不喝酒,一个人默默吃着青菜。
他的话总是不多,明明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坐着不出声,总容易被人忽视。
听见乔止逸抱怨的话,裴乌皱了皱眉,伸手拿乔止逸手里的酒瓶,没有拿动。
“贺徽对你不好吗?”沈怀珵自觉失言,“抱歉。”
“你都说我们是朋友了,有什么不能问的?”乔止逸又喝了一杯,“怎么说呢,贺徽当我是一条狗,心情好了赏我点肉吃,心情差打我骂我也是有的。”
沈怀珵被吓住了:“你可以离开他吗?”
乔止逸和贺徽的事在圈子里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
贺徽身边换人很快,因为他恶劣的性格,动辄对人非打即骂。
“也许快了,”乔止逸释然一笑,“他好久不联系我,身边该是有新人了。”
沈怀珵总是在慢慢触及到演艺圈的阴暗面。
不过每个人要追求的东西不同,可能别人看来乔止逸活得很屈辱,但沈怀珵觉得乔止逸正在得到他想要的。
人活一辈子,也是为自己要求得之物努力经营了一辈子。
“你呢?我跟在贺徽身边可是有好处拿的,你追庄弗槿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怀珵眼尾呈现出酒后的酡红色:“我只希望能看一看他,不求他能够喜欢我……”
“你信不信我?”乔止逸往前探了探身子,“庄弗槿很在乎你。”
“他在乎我这张脸。”沈怀珵指着自己的脸颊。
“喜欢你的脸不就是喜欢你?像你长得这么漂亮,这种优势也不是人人有的。”
一直在旁边做听众的裴乌,又往手边的杯子里填了点茶:“我看你们都是当局者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