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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的主人声音也同样的温如清泉:“沈焰……你说句话好不好?你别吓我,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的。”
时竟犹豫得把手放在沈焰的脑袋上,他根本猜不到自己的话能让沈焰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也没想到自己在沈焰心中那么有分量,一句话就把沈焰刺激成了这样。
如果知道沈焰是这样的反应,他就不说那些话了。
沈焰下颌线绷得死紧,好不容易平息的呼吸,不受控制得再次凌乱起来。
头顶的触感明明很轻,却像是要把他压垮了一样,压得他根本抬不起头。
他只能凭借着本能,抬手抓住放在他头顶的那只温热的手。
然后死命地抓在手心里,生怕下一秒会被收回去。
他承认他就是害怕。
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关系,被轻易地剥夺。
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关心,被轻易地收回。
无能为力到只能苟延残喘的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时竟的手被抓得生疼,但是没有给他去关注的机会,沈焰缓缓响起的声音,已经完全揪住了他所有的思绪。
沈焰:“时竟,你不能……明明看到了,我有多喜欢你的情况下,还要硬生生把我往外推。”
“时竟,你不能这么狠……”
-
A大司令台下的休息棚。
一直到志愿者递水到面前,时竟才从几分钟前的对话中缓过神来。
他接过水,对志愿者道了声谢,然后抬眸望向此时太阳底下,正在军训的沈焰。
从之前的地方一路到操场,少年眼睛里的血红,早就被藏得干干净净。
冷冰冰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上一秒,还在失控的情绪里。
时竟把水放在腿上,不自觉地握紧瓶身。
在教官下达“向右转”的指令时,他赶紧低下了头,避免和站在最前头的沈焰视线撞个正着。
他眼睫轻颤,视线落在水瓶中,随着他动作而晃动的水位线。
时竟现在终于明白了。
沈焰当初为什么说出不会冲他发脾气的话之前,会有“他把他往外推”这件事除外作为前提。
他原本不懂“他把沈焰往外推”是什么意思,现在算是彻底懂了。
懂是懂了,但是他现在又有了别的不懂的地方。
沈焰说他明明看到了自己有多喜欢的情况下,他还要硬生生把人往外推。
这样的做法过于的狠心。
时竟叹了口气,抿着有些干燥的唇瓣。
他当时只是不想让沈焰受委屈而已,没想过对于沈焰来说是那么难受的事情。
毕竟这具躯壳里,住着的是17岁记忆的他。
除了学习和生活,没有任何青春期的悸动,恋爱经验就是一张白纸。
他没去想过他于沈焰而言,是“喜欢”这两个字,所以疏忽了沈焰的感受,说出了那么残忍的话。
时竟慢吞吞地拧了下瓶盖,又慢吞吞地拧了回去。
他有些后悔之前对沈焰说出那些话。
某种程度上,他根本不能算作沈焰的男朋友,真正能算作的是20岁的他,是对方在和沈焰谈恋爱。
可他却替20岁的自己,向沈焰说出了这样的话。
对沈焰,对20岁的自己来说,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就算要讲,也不该是现在的他来讲,怎么也得等到他恢复记忆之后,符合身份了再去讲。
时竟沉浸在懊恼和自责当中,没有听到军训下达午休的哨声。
直到一道阴影落在他的头顶,阴影的主人声音淡淡的道:“饿不饿?”
时竟匆忙回神,抬眸就看到乌泱泱一片人绕着休息棚往后走,有的嘴里还嚷嚷着“饿死了”。
目光再往上,就是沈焰那张让人呼吸为之一滞的脸。
沈焰见人发呆的厉害,又问了遍:“饿了没?”
时竟这次听到了问题,感觉了下自己的肚子:“有……有一点。”
沈焰摘了军训帽,回头看了眼休息棚外的太阳,不是太晒,然后转回头道:“嗯,带你去吃饭。”
时竟瞥见沈焰满头的热汗,想起自己手里的水,递过去:“你要不要喝水?”
沈焰视线掠过他手里的水,没接:“不渴?”
时竟摇摇头:“我不渴,给你喝。”
沈焰确定他真的没有要喝的意思,接过了水,拧开喝了大半,然后捏在手里,去推轮椅:“渴了和我说。”
不知道是不是时竟的错觉。
总觉得沈焰发了一通脾气后,整个人都出奇的平静,没有情绪的像个机器人。
他知道的沈焰,不该是这样的。
时竟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原因,导致沈焰有了什么不对劲的变化。
他急急地唤了声:“沈焰。”
沈焰推着轮椅,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沈焰的反应让时竟的心里沉了沉,他懊恼地保证道:“我不会再对你说那种话了,你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轮椅停了下来。
时竟知道沈焰听进去了,呼吸紧张得等沈焰给他回应。
好在对方没有要避开不谈的意思:“以后都不会了?”
“不会了。”时竟道,至少在他恢复记忆之前,都不会再说这种不负责的话了。
沈焰:“行。”
少年的回答过于轻描淡写,时竟完全没底,心里七上八下的还是不能放下心。
他想看到会发脾气的沈焰,看到会把情绪发泄出来的沈焰,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什么都藏起来,闷起来。
没了脾气的沈焰,一点都不像他自己了。
时竟继续问道:“沈焰,我们还和之前一样……好不好?”
怎么可能……会不好……
水位过半的水瓶早就被捏得变了形,可力道就仿佛捏在沈焰的心脏上,疼痛万分。
他以为今天的事情之后,他和时竟的关系岌岌可危。
每每往下走的一步,都是悬崖峭壁,但凡走错一步,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所以他很小心,生怕再也抓不住眼前的人。
可是就在他以为眼前是穿荆度棘,准备好遍体鳞伤的时候。
他认为快不要他的人,竟然主动向他递出了救命稻草。
然后用着最温柔,也是最致命的声音问他,他们还和之前一样好不好。
沈焰嗓尖疼得厉害,压着心中的迫切,尾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意,回应道:“好。”
-
A大的长廊食堂距离操场最近。
下了军训的新生都会就近在长廊食堂用餐。
这个时候的长廊食堂人山人海。
时竟和沈焰绕了路,去了人不是很多的湖畔食堂。
好巧不巧,刚到湖畔食堂的大门口,就撞见了于流。
于流身边跟了不少人,时竟认出于流之外,就只认得人群里的曹康和应昭之。
沈焰也认出了人,垂眸看出他有打招呼的心思,推着轮椅缓缓地停了下来。
曹康率先瞅见食堂门口的两个人,肘了下身边的应昭之:“快看,是镜子。”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闻声都跟着望了过去。
然后和曹康一样,兴奋地喊了声“镜子”。
时竟没想过这么一大群人竟然都认识他:“……你们好。”
于流领着一群人到他面前,知道他见了陌生人会局促,于是解释道:“镜子,他们就是我之前说的文娱部的。”
身为文娱部部长的应昭之伤心了起来:“镜子,我们给你准备了惊喜,结果你都不来,我们白高兴了一上午。”
时竟肩膀微微僵了下,不好意思地朝众人看了一眼:“辜负了大家的好意,我很抱歉。”
于流朝应昭之的背上用力一拍:“镜子那是有事,你别趁他现在脾气好就欺负他。”
应昭之吃痛得倒吸一口冷气:“镜子这都多久没来学校了,还有什么事能比我们文娱部准备的惊喜重要。”
于流恨不得堵了他的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