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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竟的手心贴上沈焰的脸颊,声音安抚地轻声唤道:“沈焰。”
从时竟车祸醒来的那一天,从开始撒谎的那一天起,从时竟性格大变开始。
沈焰没有一天不是深陷在时竟的温柔里。
可每多陷一天,那份对时竟哪天恢复记忆知道真相的害怕就沉一分。
时竟的改变让他试图说服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偏偏这份恐惧早就深入骨髓。
害怕哪天被时竟狠狠丢弃。
害怕时竟哪天回收回那份,他费尽心思才得来的在意。
沈焰双手发颤,呼吸乱得一塌糊涂,脸颊被覆上手心的那一刻,恐惧充斥在他的眼眶里,血丝布满。
那么快。
怎么就那么快。
才多久,就要让他原形毕露。
几乎是本能,沈焰害怕地将脸埋进时竟的手心里,藏起他所有的卑劣。
他不知道那些人都对时竟说了什么。
时竟又怀疑了他什么。
只要时竟没有一天是自己想起的,再狼狈,他也要强撑下去。
时竟蹭了下沈焰的脸颊。
沈焰忍着痛苦,闭上眼,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继续撒谎,声音几乎碎裂:“时竟,我没有。”
“……我没有。”
时竟心尖拧到了一起,答案似乎这个时候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很奇怪。
那些询问关系,所谓戛然而止的话题,一无所获不过是他是自己不多问。
那么多人受不了的脾气,到他这里却接受良好,从不做惹恼人的事。
发自内心的关心和在意,欺骗后出乎意料的平静,不在乎。
明明早就发现不对,却总是刻意避开不想,不提。
唯一的生气,就只有眼前的人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被别人说着厌弃讨厌的话。
明明被骗的是他自己,却反过来心疼极了,不想对方不安,不想对方害怕。
时竟很浅地扯了下嘴角,萧白杨前不久的话就这么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学长,你是不是终于发现,自己有多喜欢焰哥了?】
时竟想,如果这都不算喜欢的话……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了下沈焰有些湿润的头发,轻松地道:“怎么没有,你头发都湿了。”
“你是不是骗我没有回去,一直等在这里?”
沈焰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从他手心里抬起一点点:“你说什么?”
时竟瞧着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是不是真骗我了?不然我怎么一问,你就吓成这样了?”
沈焰半天找回自己的声音,脸色还白着:“你说的骗你……是这个?”
时竟歪头:“不然还有什么?”
上一秒的打击几乎要了沈焰半条命,下一秒激动得他差点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没、什么都没。”沈焰握着时竟的手腕,脸又不自觉蹭了两下。
时竟忍着手心里的痒意:“我们回去吧。”
他牵着沈焰的手去路边,刚有动作,就被拉了回去,他后背撞上沈焰的胸膛。
沈焰揽住他的腰,手也不敢放,冷风把他吹回了一点理智,一颗心却还是没能按回去。
时竟低头看着自己腰上的手,感受到沈焰的呼吸凑在他的耳侧,心跳陡然一快。
沈焰忐忑地试探:“参加完同学会,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闻言,时竟眼睛里的无奈化开。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身后的人,原来是这么的不会掩饰和撒谎。
这时,天边响起一道破空的声音。
时竟眼中很快就映入了天边炸开的烟花,这里离学校不远,烟花秀要开始了。
沈焰低下头,语气紧张:“时竟,我在问你话,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时竟眨了眨眼睛,说的声音很轻。
烟花破空的声音很响,炸开的绚烂能盖过所有的声音,也同样激起了藏在暗处的勇气。
下一道烟花炸开前,时竟偏头,用着两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
“沈焰。”时竟,“我确实有话想说。”
沈焰僵着:“什么?”
时竟的眼睛很亮,不疾不徐道:“我想说。”
“我好像喜欢上你第二次了。”
失忆前,假的第一次。
和失忆后,真的第二次。
一直以来,失忆后就忘了告诉沈焰的事情。
这件让沈焰从始至终得不到安全感。
曾经生病时恳求他的事情。
小野狗04
第64章
拓宽的露天停车场昏昏沉沉。
只有不远处空际闪烁而过的烟火, 炸现时带来一瞬的骤亮。
时竟跌撞在墙角处,背后沁凉的墙面激起一阵颤栗,却很快被一只大掌撑去了凉意。
冷热交替, 又是一阵哆嗦。
他无措地抬眸,就被沈焰倾身过来的阴影笼罩住,随即整个人被圈在墙角。
逼仄的空间里,时竟似乎不仅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也能听到沈焰的。
用力得撞击在胸膛上,一下又一下。
少年浑身紧绷,嘴角抿得平直, 眉峰和下颚被天边的骤亮勾勒出,又没入昏暗。
时竟几乎要被他呼出的气息, 扰乱得心神不安,心跳越来越快。
就快受不住这份沉闷紧张的氛围时,他嘴里溢出蚊子般轻细的声音:“沈……”
话音未落完, 被眼前人忽然打断:“再说一遍。”
少年的声线哑得厉害,穿透在昏沉里,藏起来的情绪模糊晦暗:“时竟, 刚才的话, 再说一遍。”
时竟陡然红了脸。
几分钟前脑子一热就告了白, 以他以往的性格能把自己羞臊死。
别说是再说第二遍了,回忆起第一遍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藏起来不再见人。
然而他心里想着难为可能做不到。
在瞥见沈焰眼睛里的哀求和痛苦, 像是真的很需要他再说一遍,一点也没有声音听上去那般冷静的时候。
“可能”两个字, 一下由心软成了“不可能”。
时竟张了张嘴:“沈焰,你当初问我为什么突然关心你, 我说我想对你好。”
“你和我讨理由,我不知道,你觉得那是同情。”
他低下头,因为两个人离得近,不小心撞在了沈焰的锁骨上,尾音惊得一颤:“……不是的,现在我能给你理由了。”
时竟颤着指尖抓住了眼前的一抹衣角。
抓着沈焰的衣服,他忽略自己快要烧起来的脸颊和耳根,认真地道:“是喜欢。”
想到他和沈焰的阴差阳错,他无奈又不在意地道:“沈焰。”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喜欢你这件事,好像没有变。”
沈焰呼吸猛窒,喉间压抑着声音。
早在时竟那句“是喜欢”,他就绷紧了撑在墙上手指,瞳孔一缩再缩。
像是一头冲破牢笼,马上就要克制不住野性的凶兽。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才好,最好永远也没不要想起来。
沈焰太阳穴鼓得发疼,手背用力到青筋若隐若现。
他用仅存的理智松了一只手,身体前倾,按住时竟白皙的后颈,把人往肩膀上带。
时竟被迫扬起脖子,唇瓣抵到了沈焰的肩膀上。
耳畔伴随而来一阵滚烫的呼吸,少年发紧的声音一点点响起:“时竟。”
时竟心头重重一跳,脖颈处的皮肤交织在热意和自发的凉意当中。
实在是沈焰的嗓音克制得过于令他心惊,仿佛一不注意下一秒就会被生吞了似的。
时竟闷声地“嗯”了一声,尾音颤着。
沈焰闭上眼睛,忽略他的颤音:“咬我一口。”
时竟忽地瞪大眼睛,一时间被沈焰的话弄得懵了神,咬什么,咬哪里,为什么要咬?
升起无数疑问之后,他又突然懂了起来。
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那么骗局成真那天,当事人怎么不会难以置信。
时竟紧张之余,升起一股好笑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