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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宥收拾床桌的时候,他忍不住问道:“医生有没有提过,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至少离开了医院,他不用和沈焰天天待在一个空间里。
不然,可能迟早要气闷出心病。
时宥:“随时都能出院,是我和医生商量了,准备给你再做个全身检查,这样我好放心。”
“明天等医生上班了,检查就能开始。”
时竟抿着唇,忧虑地靠在床头。
还得待一天。
没过多久,得知他醒过来的万敏来医院看望。
过年期间要走亲戚,事情繁多,加上要帮时竟瞒着老一辈他出事的事情。
万敏只得抽空过来看一看他。
时竟和小姨闲聊了会儿,余光忍不住往角落里,坐在休息椅上闷闷不乐的人看去。
不见吃,也不见睡。
万敏接到朱盈盈的电话,女孩应付不过来的声音急得不行。
时竟听见了些:“小姨,您去忙吧,我这里没事。”
万敏摸了摸他的脑袋,知道他晕倒的原因,怕影响他的情绪,只字没问:“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时竟勉强扯了扯唇,喊了时宥,“小宥,去送送小姨。”
万敏无奈:“哎哟,不用。”
时宥坚持送她下去。
目送走万敏和时宥,时竟收回视线,目光平静地扫向角落,毫不意外对上沈焰的视线。
人似乎早就眼巴巴地望着他了。
沈焰磨磨蹭蹭地挪到病床边,拖过椅子要坐下。
时竟没什么温度的出声:“你就打算赖在这不走了?”
沈焰坐下的动作僵了僵,觑着他嘀咕了句:“还没消气么?”
时竟头疼不已,一时心软,就真当成了了他只是因为生气。
“你如果赖在这里,不吃不睡,我完全可以下一秒就决定出院。”
“别。”沈焰愣了,语气躁了起来,“你气我,拿自己身体开什么玩笑?”
时竟的太阳穴跳了几跳,又不想直接点出他重点偏离的问题。
终于忍无可忍地挂上了冷脸,抿紧的薄唇都修饰出了凉薄,气息也有了变化。
乍一看,和当初的模样有了重叠。
沈焰被唬住了,看得头皮一阵发麻,紧接着是止不住的心慌。
却始终强迫着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我吃,我现在就去吃,等等晚上也好好睡。”这会儿他抓到了重点。
来不及去想时竟哪怕生气,也是关心他的。
沈焰起身的动作,让椅子拖拽出了刺耳的声音。
时竟冷着脸看着他神经紧绷的出去。
直到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之后,所有的伪装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
只留下了疲色。
他靠在床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略显烦闷的闭上眼睛。
逃避的东西,一旦沾染了。
居然是让人这么的——
上瘾和贪恋。
小野狗15
第75章
这大概是时竟第一次在医院里过的年。
却要比他母亲去世后, 过往的任何一个年,过得都要心情平静些。
次日是大年初二。
早上九点开始,时竟跟着护士的安排, 开始了一天的全身检查。
都是些熟悉的检查,他已经轻车熟路。
然而这份平静的心情,意外只维持到了下午四点左右。
结束了最后一项检查,时竟被时宥扶着回病房。
两个人一走进病房, 就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病房的商榆白,皆在门口怔了一瞬。
时宥最先回过神,看着这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脸色阴沉。
顾虑到这里是医院住院楼,他对时竟道:“哥, 我去喊保安。”
商榆白听见了,好好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我就是想来看一眼,不做什么, 这都不行?”
时宥不屑:“不行。”
商榆白从不觉得好好说话在时宥这边行得通。
他朝着时竟示弱:“哥哥,你的身体……”怎么样。
后面关心的三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他的声音就在对上时竟的神色时, 渐弱了下去, 一时间没了勇气说下去。
门口的青年进来间, 分明还是那副温良,让人心生靠近之意的模样。
可是现在,他不过是和时宥说上一句话的时间。
那些温和, 亲切,通通都被清冷代替。
又或许确切来说, 是近乎于不近人情的冰凉。
眼睛、气息,不带一点温度。
视线的空洞下, 像是深陷无底的漩涡,让人心生对视的怯弱。
偏偏又熟悉得让人反应不及的呼吸一滞。
商榆白从没觉得大脑这么清醒过,不抱希望地勉强镇定开口:“哥哥,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时宥快要被他那声“哥哥”恶心透了:“看清楚,这是我哥,你有什么资格和脸喊他,别恶心人了。”
商榆白对时宥的话充耳不闻,死死地盯着时竟。
时竟观察着他的反应,压着讽刺,冷声地给了答案:“小宥,去喊保安。”
他现在恨不得回到失忆的时间段。
对商榆白笑脸相迎的那个自己,来上一拳头。
他的话不只是商榆白震颤,连着站在他身边的时宥,都心头一震。
时宥看向他的目光从恍惚,到迷茫的端详,最后再到恍然的酸涩。
商榆白比他先得出结果:“时竟你……恢复记忆了?”
问完,他忽觉多此一举。
只有什么都记得的时竟,才会对他露出这样寒凉的眼神。
先前餐厅笑着唤他小白的人,仿佛是过往云烟,根本来不及给他做些挽回的时间。
时竟走进病房:“怎么,很遗憾?”
青年说话的声音依旧轻轻的。
却如同风啸凛冽下,极寒冰面上的冷雾,轻飘飘地渗透进肌肤,直至心头。
商榆白想也不想地摇头:“不是这样的。”
时宥这会儿终于从哥哥恢复记忆的讶异中敛回思绪。
时竟失忆时,他还要顾及露出破绽,也怕商榆白多嘴,所以不敢当面多动手。
而现在记忆既然恢复了,那他就能光明正大得对人动手。
想法一出,他几步过去拽住商榆白的胳膊,把人往外拖:“在我哥动怒前,给我滚出去。”
时竟既然恢复了记忆,商榆白说话也不用再藏着:“哥哥,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
他甩掉时宥的手就要往回走,却被时宥拦着。
“可是自从阿姨出事那天起。”商榆白只能探身,隔着时宥和时竟道,“你再也不肯见我了。”
时宥讽刺地冷笑了一声。
商榆白难堪地不去看他:“我想和你说对不起,阿姨的坟前我也每年都去忏悔了。”
一提这个时宥怒气冲天:“你居然有脸去见我妈。”
“小宥。”
片刻没说话的时竟,声音冷硬地穿插进来。
两人闻声都下意识闭上了嘴。
时宥放下胳膊,回头担忧地去看他。
时竟浑身机械得朝商榆白一步步走过去。
每靠近一步,他身上的血液都凝结一分,手脚冰凉。
“对不起?”他咬字,停在商榆白的面前,“这三个字说完了,然后呢?”
商榆白能做到对谁都由白而黑心到底。
偏偏总是在时竟面前,面对质问的时候,哑口无言。
时竟看出他的心思,替他说:“然后是不是想亲口听我说,事情过去了,我原谅你了?”
商榆白被逼近地后退一步。
时竟压根不给他躲闪的机会,伸手就拧住了他的衣领。
时宥也是没料到哥哥会动手,生怕商榆白会跟着动手,惊怕地守在一边。
时竟:“这样,你的良心是不是就好受多了?”
商榆白张了张嘴:“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别喊我哥哥!”时竟呼吸急促,眼底的痛苦一闪而过。
就是因为这声哥哥,他才被一直蒙蔽了眼睛,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