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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面对这个问题,贺知安已经无法再给出跳楼这样的答案,他扯着卫衣袖子,十分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觉得,岑云回与其是在问他回不去了怎麽办,还不如说是再问,你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这个问题的变形很早就出现过,那时贺知安对此感到惶恐,恨不得拔腿跑出个三秒一的好成绩,但时过境迁,他却在内心生出一丝夹杂着期待的茫然。
也许呢,如果他可以代替原主,如果自己能够放下那些所谓的罪恶感。
贺知安深吸一口气,扣着椅子的手止不住地有些颤抖。
他做不到。
这不是穿书,他不是替代了一个恶毒男配路人炮灰这种着墨极少的边缘人物,他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取而代之,坐在他爱人的身侧。
贺知安的道德底线极快地在他心里筑起一道高墙,无尽高而无尽宽的墙,也像束缚住自身的笼子。
他沉默了太久,久到岑云回默认了他心底的答案。
“还没想好的话,那就等着回答吧,我不着急的。”
“为什麽不着急呢。”
贺知安忽然问。
他擡起头,藏在袖口的手虚握着拳,却没有收紧的力气。
“你说你喜欢贺知安,但是贺知安是谁其实无所谓吗。”
岑云回皱了一下眉,察觉到贺知安有些生气。
他向来是个好懂的人,生气开心都挂在脸上,即便是以这种平静的语气发问,也会流露出愤然的神色。
可岑云回很难解释,他试图用一种更离奇的理论来沖昏贺知安的小脑袋瓜:
“我只是觉得,所谓平行宇宙,所谓面位,所谓另一个人,在我看来,都是贺知安的化身,我们在这个宇宙相爱,那必然在另一个宇宙也终将相逢。至于这个宇宙是未来,是过去,还是荒诞的古老传说,贺知安都是我的爱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我也确信,无论什麽宇宙,我都会来爱你。”
“那既然这样,我是爱眼前的你,还是爱抓不住的你,在本质上来说,又有什麽区别呢。”
他凑近了些,落在两人之间的阳光被碾碎,散成一团泡沫,融化在阴影之中。
“安安,你很讨厌我吗?”
贺知安恨他明知故问,赌气地将脸别过去,面颊却飞上一团红晕。
岑云回笑了起来,柔柔地去牵他的衣角,撒娇似探着身去闹他:“安安呀,我们安安生气也很漂亮呢。”
贺知安把头扭开,彻底背对着他。
于是岑云回继续凑过去,贺知安又扭,最后干脆把脸怼到了墙上。
VIP楼层的走廊里没有别人,被关在办公室出不来也不能出来的齐医生面有难色地进了自己的休息室,岑云回伸手揽过贺知安的腰,很轻松地把装鸵鸟的老婆从沙土里拔出来,转了个个儿对着自己。
“你干嘛!”
贺知安没什麽杀伤力地呲牙咧嘴,推开岑云回越靠越近的身子。可这家伙不躲不闪,被推得猛向后倒,终归是于心不忍地把软趴趴没骨头似的岑云回拽了回来。
岑云回微驼着背,放松懒散地靠在长椅上,捏肉垫似的把玩贺知安的掌心。
“安安,我碰巧买到一枚非常适合你的戒指,尺寸也刚刚好呢。”
他眨眨眼,贺知安皱着鼻头把手揣回兜里,显然地拒绝不合作。
“岑老师,你别老这样……你,你现在网上,你……”
贺知安把网上他俩搞CP的事情又给咽了下去,强行板着脸,拽过椅子上的外套就往电梯口走去。
岑云回紧随其后,一边戴上口罩,一边将落在椅子上的保温杯挂在自己脖子上,大步朝着贺知安追去。
去你妈的
两人从医院出来时,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B城医院这个点不好开车,尤其现在又是冬天,仿佛疾病就顺着从西伯利亚而来的寒流席卷,从地库开上来都要在盘旋坡道上堵成盘旋的贪吃蛇。
马路上偷得片刻空閑的社畜跟着拥堵的车流缓慢向前,只有骑自行车的中学生和年过半百驾驶着代步三轮的大爷大妈,灵巧地鱼一般穿梭其间。
可见不光是猫敬老爱小,塞成沙丁鱼的马路牙子也是。
岑云回带着口罩和毛绒渔夫帽,堪堪只露出一双眼,在北方的冬日到倒也算常见,但他长得确实高挑,鹤立鸡群似的杵在人堆里,等着贺知安买医院门口三块钱一根五块钱俩的澱粉肠。
贺知安还在生气,但依然被哄得消了大半,一边扫描一边嘱咐老板一根要甜辣酱,一根什麽都不放。
“给我的?”
岑云回悄悄拉下口罩,走到小摊前看烤肠机里煎得外皮焦脆的澱粉肠,贺知安忙给他拽拽上去,小声呵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