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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欢很放心的同周荣安进了门。
那日的情景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害怕,她笨兮兮的不知缘何犯了错,允欢莫名悲哀的想,她恐怕是天生招惹祸事的体质,总是惹得别人不高兴。
雾蓝缓缓覆盖了天际,与橙红交织在了一起,侯府的喜意余存,正厅传来阵阵笑意。
周荣安与允欢踏入了厅内,林夫人与定远侯坐在主位,令人意外的是,本该前往城外的隋衡在右侧圈椅坐着,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与先前暴怒的模样大相截径。
几乎让人无法想象是同一个人。
允欢笑意一滞,呆在了原地,原本一只踏入门槛的脚缓缓缩了回来。
怎么回事,隋衡怎么在这儿,不是应该去看她大姐姐吗?怎的还在此处,他消气了吗?不会没消气罢,那万一还要打她怎么办。
允欢霎时开始思绪混乱,手心不自觉捏了把汗。
不会的不会的,爹爹还在此处,隋衡才不敢乱来。
思及此她似是又鼓起了勇气,挺直了腰背,不自觉往周荣安那边儿挪了挪。
周荣安笑着同定远侯夫妇打招呼:“隋兄,嫂夫人。”
定远侯抬头:“正说着你呢,便来了,泊哥儿今日还念叨着你和欢欢。”
周荣安看着肖似大女儿的小崽子,面上笑意柔成了水,定远侯视线一转,纳罕:“欢欢快过来啊,泊哥儿念叨了不知多少次。”
周荣安转头,瞧着自家乖囡都快藏到自己身后了,蹙了蹙眉:“做甚呢?”
允欢讪讪一笑,鼓起勇气挪到了隋衡旁边的圈椅,坐了下来,泊哥儿从林夫人身上跳了下来扑到了她怀里:“娘亲,你回来啦。”
小崽子的身子热烘烘的,抱在身上像是一团火炉,允欢冷到有些僵硬的手被暖的热了些。
身侧的隋衡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她身上,只是淡淡的垂下头喝茶,允欢不知缘何很有些紧张。
周荣安与定远侯聊的兴起。
“听闻那百里庭任职户部给事中后,当即大刀阔斧开始搜查,当即就把燕王和梁王的几个人给拉下了马,搜刮出了许多民脂民膏,万岁龙心大悦。”
周荣安:“不过是万岁手中的一把刀,指哪儿打哪儿,燕王和梁王没了动静不也是明白这是万岁给他们的警告,叫他们收敛些。”
定远侯叹气:“可惜了啊,若是当初的大皇子还在……”
“唉唉,隋兄慎言,隔墙有耳。”周荣安忙制止了定远侯,这人老了,就喜欢杞人忧天,指点江山之际还喜回忆过去,简直是大忌,周荣安看他是在家闲过了脑袋。
这日子是过得太舒坦。
“瞧我这嘴,该打。”定远侯捂着嘴。
允欢一下下摸着窝在她怀中的泊哥儿,乖巧的垂头笑,实则她屁股只坐了半边,挺直了腰背,生怕哪儿被人挑出些错儿。
晚上,周荣安与定远侯喝了些酒,二人均有些醉,隋衡和允欢伴在一旁,隋衡时不时插一句话,或是附和一句,允欢乖乖的夹着糖藕吃。
“晚上莫要吃太多甜食,对牙不好。”隋衡突然出声,低低的嗓音有些哑,但吓了允欢一跳,她手里的筷子咕噜的混在了地上,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她面上的惊吓不做假,意识到她反应有些过大神色便有些怯懦,想弯腰去捡筷子又觉得不大规矩。
定远侯和周荣安迟到的反应过来,对视一眼。
“严岁,去,给姑娘换双筷子。”定远侯转头道。
严岁麻溜的上前蹲下身捡起了筷子,遂给允欢拿了一双干净的来。
允欢心跳声剧烈,接过筷子的手有些抖。
定远侯敏感的察觉隋衡的气势又不对劲了,压抑、不耐,这是怎么了这小子,这么生气,欢丫头做甚了,惹得隋衡憋这么大的气,定远侯摸不着头脑。
过去的许多年他还没见过隋衡生气,这小子从小不露声色,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高兴了不说,不高兴了也不说。
周荣安与定远侯均默契的没有去问,孩子们的事儿就叫孩子自己解决,他们插手适得其反。
允欢则食不知味,筷子再也未伸向那道糖藕,一个劲儿往嘴里塞青菜,嘴中弥漫着清苦的味道。
饭后,允欢正要溜走,回春月居,隋衡却罕见的把她叫住:“随我去书房。”
允欢垮脸:“……”不大想。
但她又不敢拒绝,只得垂着脑袋跟在身后,心想慢些,路长些,晚些到。
隋衡坐在圈椅上,允欢背过手怂哒哒的站在他面前,跟个学生受教似的,离他很远,不敢说话,不敢抬头,连哥哥都不喊了。
隋衡神色冰冷:“站着做甚,坐。”
“知、知道了。”允欢嗫喏道。
选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端庄的坐了下来。
“听闻你去见过韩章了?”隋衡淡淡发问,没有提前些日子的事。
允欢磕巴:“只是凑巧碰到,凑巧碰到。”,心里却跳脚生气,见就见过了,怎么着,莫不是还要污蔑她勾引别人不成?
“你觉得他如何?”隋衡若有所思发问。
允欢思衬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人品甚佳。”,若是说韩章不好,隋衡说不准会骂她事儿多,眼高手低。
“既你觉得不错,那便把婚事早些定下来罢。”隋衡忽然道。
允欢傻眼了,不是吧不是吧,这么快?不是说好了要晚些的吗?不讲武德啊,给她来这一出。
允欢颇为慌乱,虽然她不排斥,但怎么说她的婚姻大事也该是自己主动提出,而不是隋衡又给她拍板,再说了,品行甚佳只是一个很正常的欣赏罢了,难道婚事就定的这么随便?
他又不是她爹。
当初父亲给她定婚事时,也是精挑细选的忠宁伯府的公子,允欢坐在屏风后面,听了全程,初步的了解了薛梧的品行,而后又几次接触,觉着确实不错的,才应了下来。
短短不过几月,她换了三个未婚夫婿。
允欢扯了扯嘴角,真是天大的笑话。
怕是没多长时间满京城都是她克夫的谣言。
允欢有些委屈,前几日都没今日委屈大:“哥哥不必管此事了,若是合适我会禀明爹爹,叫爹爹去与韩家商议。”她声音低若蚊吟,仿佛在控诉隋衡的出尔反尔。
轻轻巧巧的几句话,总是能叫隋衡气得失语,他也找不到原因,反正就是生气,他冷哼:“你当我愿意管你的事,只是你长姐曾经托付过我,叫我多帮衬着一些,我总不好食言。”
允欢闻言心更冷了,仿佛冬日里雪花飘散,被北风萧瑟,瞧瞧,瞧瞧,不愧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真是信了他的鬼,亏她真的屁颠屁颠的讨好他。
笑话,天大的笑话。
允欢无能狂怒。
面上却微笑:“哥哥误会了,欢欢是怕累着哥哥,□□夜操劳政务,这种小事允欢怎好麻烦哥哥呢?”,赶紧干活儿去吧,她看应当是太闲了才是,比她都恨嫁。
允欢在心里对隋衡指指点点。
隋衡的面色这才好看了些。
“不麻烦,你的事……很重要。”隋衡呼出一口气,“韩章确实很好,他的人品我是放心的,家中无无父母,只有一长兄撑着,兄嫂二人均是实在人,你嫁过去,无婆媳烦扰,操持庶物也有长嫂帮衬。”不知怎么的,隋衡说这话时的模样有些疲累。
不似方才要吃了她的模样。
呵呵,倒也不必把她的事放的这般重要,允欢苦着脸,心里的小人儿仰天苦笑。
但,事已至此,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允欢累了,撒泼打滚或是哭天抹泪都不打算做了。
就这样吧,爱谁谁吧,她安详的想。
“哥哥做主便好。”允欢揪着手指低低的说,呵,都已经决定了还来问她做甚。
隋衡捏眉心的手一顿,抬起头来,视线有些意味不明,允欢被他瞧着有些发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