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猎人的传承
小镇的安宁结束了。
当维克走上街的时候,看到了数不尽的断壁残垣,以及那些被压在残垣下的尺骸,幸存下来的人们正收拾着这些东西,满脸都是麻木。
仅仅只是一夜之隔,就仿佛换了一个世界。
「昨天晚上在这座城市作乱的不仅是野火教徒,还有那些尸鬼。」白维站在维克的身后,慢慢悠悠的解说着,「在你去找那个老猎人的时候,我也去调查了一下。这座城里的猎人还是挺多的,而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这座镇子才要比其他地方安宁些当然也不止是这个原因,户鬼好像原本就不太愿意往这边跑,虽然还不知道是什麽因素··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它们已经来了,而守护着这座小镇的猎人们,也已经死完了。」
维克一点点的握紧了拳头,低声道:「为什麽会这样?」
白维没有回答,而维克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因为维克知道答案,虽然他昨晚的记忆很模糊,但仍旧记得伍德对莱恩说的那句话。
「只有照入黑暗的光芒才最为耀眼。」
就是因为这个吗?
就只是因为这个吗?
维克沉默了半响后,再次开口:「我能去看一看那个老猎人吗?」
「嗯?」白维说道,「他可只剩下一具尸体了—————哦不,准确的说只剩下几份尸块了,你确定还要过去吗?」
「确定。」
「那就随你吧。」白维耸了耸肩,嘴里还在嘟嘧着,「真是奇怪了,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怎麽都对尸块那麽感兴趣——我来给你带路吧。」
维克摇了摇头:「不,我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
于是,维克和白维一起来到了老猎人的家里。
正如白维所说的那样,老猎人莱恩现在就只剩下几份焦黑的尸块了,就像是当初的乌鲁和杰拉尔。
不过乌鲁与杰拉尔死亡时,百维都没能亲自帮他们收户,反倒是在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莱恩身上做到了。
只是将莱恩的户体收回这件事情本身并不算明智的,因为这很有可能会让维克怀疑昨晚的白维就在旁边看看。
但怎麽说呢?
白维也确实无法说服自己放着这样一个英雄在死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最后被镇民们当做是死去的野火教徒一起烧掉。
所以他才做了这样一个颇有些不明智的决策,这让他开始琢磨起要是维克问起来的话自己该如何回答。
但好在维克并没有这样问,进屋后他就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具残骸。
好吧,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家伙没有那麽多的脑子。
维克呆呆的看着。
残骸上是莱恩那顶破旧的黑帽,这让在远远看去的时候,下意识的认为对方还活着,还像是昨晚那样的坐在火盆旁打着盹。
只有走近了才发现那只是一具残骸。
「他是为了救我才死掉的。」维克突然说道。
「是啊。」白维点了点头,「他是为了救你才死掉的。」
「他原本可以活下来的。」
「嗯,他原本可以活下来的。」
「真的,那个时候他都已经逃掉了。」
「这样啊,那个时候他都已经逃掉了。」
白维不断重复着维克的话。
这让维克那原本模糊的记忆也愈发的清晰了起来。
他回想起了更多的东西。
莱恩拉着他逃跑,为了保护他,自己受到了更多的攻击,最后被逼到了绝路里。
但记忆到这里又再次模糊。
他记得伍德对着莱恩说了些什麽,而莱恩又回答了些什麽。
可具体是什麽,他又想不起来了,就算他努力的回忆,也只能让自己的脑袋更痛而已。
「乌鲁神甫———」维克低声说道,「他们叫我圣徒。」
「嗯,我知道。」
「他们说我应当是他们的同类。」
「这样啊。」
「——可我真的是他们的同类吗?」维克转过头看着白维,「我什麽都记不清,什麽都不知道。」
「那你觉得自己和他们是同类吗?」
「我不知道,我很想说不是—-但我和他们一样。」维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还记得,昨晚我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怪物,我用爪子丶牙齿和他们厮杀,战斗。他们的动作我都会,他们的语言我都能听懂·—.-那我和他们不就是一类人吗?」
说到这,维克的手又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我从一开始就不是猎人,而是野火教徒,我应该是站在他们那边的才对,如果我没有失去记忆的话,那麽昨天晚上,我也应该是攻入这片小镇开始屠杀的怪物的一员。」
维克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了。
在白维的视野里,维克那淡棕色的眼晴正在一点点的变绿,白皙的手背上也在一点点的长出鬃毛。
「而莱恩先生,就是为了救我这个怪物而死的—-就是为了救我这个怪物。」
维克的腰也在一点点的往下弯,很快就要四肢着地了。
「我和他们———是一类人。」
见此情景,白维平静的说道:「那麽你为什麽要和他们战斗呢?』
维克愣住了。
「如果你和他们是一类人的话,又为什麽要和他们拼命呢?」白维又重复了一遍。
维克的变化停滞了,他也在喃喃着:「我为什麽要和他们拼命———
「是啊,你什麽都记不清了,什麽都意识不到了,但你还在和他们拼命,这又是为什麽呢?」
维克张了张嘴,却回答不出来。
「这个家伙给你留了一样礼物。
维克抬起头,略微茫然的看着白维:「礼物?」
「是的,说是礼物有些不恰当,因为你不一定会想要。」白维在口袋里摸索着,「我昨晚赶到的时候,这个家伙守在你的身边,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但他仍旧撑着想要等你醒来,就是为了把这样东西交给你—-啊,找到了。」
百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管黑红的血液。
维克不解:「这是—.」
「这家伙的血,也就是—————猎人之血。」白维平静的说道,「他告诉我,在森罗之神死后,猎人的力量就只能通过血液来传播了,而一名猎人的诞生,必定伴随着另一名猎人的死亡。」
维克呆住了,他似乎猜到了什麽,但却不敢相信。
「是的,这就是猎人的传承。」白维说道,。「接收了这管血液,你就是他的继任者,也是森罗的·—.最后一名猎人了。」
白维将血液递了过去。
「怎麽样,要接受吗?」
维克下意识的接过了血瓶。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血瓶的那一刻,最后一份模糊的记忆清晰了起来。
他回想起了昨晚伍德与莱恩的最后一次对话。
「我不明白。你都已经走了,为什麽还要回来——你应该看得出来,他和你不是同类。」
「你们不是同类,因为你们是怪物,而他———不是。」
顷刻间,维克的手停止了颤抖。
眼中的那份幽绿,手背上的鬃毛都在迅速消退。
那如野兽般弯曲的身体也缓缓的站直了。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抓的稳这管血液虽然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看来你接受了。」白维耸了耸肩,「这样一来,森罗的猎人传承也算是没有彻底断掉了。」
维克仍有些犹豫:「我不知道我该怎麽做。」
「那就看你自己了。」白维说道,「你是最后一个拥有猎人之血的人,
所以最后想成为什麽样的人,只有你自己能够决定。」
白维这饶有深意的话先是让维克又一次皱起了眉头,但这一次迷茫并没有困扰他太久,很快他的眼神就坚定了起来。
「我要搞清楚真相。」
「那条小狗的?」
「—-不止是阿德的。」维克说道,「还有野火教徒,还有这片土地的过去,森罗之神和野火教徒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都要搞清楚。」
「你能做到吗?」
「我不知道。」维克轻轻的说道,「「但我必须要这麽做,因为我很可能是唯一一个和两边都有关联的人了,这件事情也就只有我能做到了。」
「有这个想法倒是挺好的。」白维注视着维克的眼睛,「但继续深入的话,很有可能会让你回想起更多的事情,包括一些不太好的记忆,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虽然维克的反应一直都有些迟钝,但这一次他听出了白维的隐藏之意,
于是他经过了短暂的沉默后,坚定的回答。
「不过最后想起了什麽,知道了,又或者是变成了什麽样子。」维克说道,「我都永远记得我是谁,记得我要做什麽事情。」
「是吗?」白维轻笑着说道,「那你还记得这些事情都做完后,你还有什麽事情要做吗?」
维克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茫然:「除了这些还有什麽事情吗?」
白维等了一会,见维克始终没有回想起来后才提醒道:「你忘了你的第一个猎人委托了?你还没有把那个消息带回给那个小女孩呢。」
维克顿时恍然大悟:「是哦。」
「喷,这个记性还说自己不会忘记事情。」
「我,我不是忘记了!」维克试图争辩,「我只是——·暂时忘记了。
而后越说脸越红。
「随便你吧。」白维耸了耸肩,转身离开,「你先把这家伙的血给用了吧——-顺便提醒你一下,这管血是打进身体里的,不是用来喝的。」」
「啊,这样吗?」
「啧,文盲。」
伍德停下了脚步。
准确的说,是终于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是从昨晚跑到现在的,中途根本就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他害怕一旦停下来,就会被那个家伙追上。
恐惧化为了最为有效的行动力,但即便是这样,狂奔到现在的他也终于撑不住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所以,他这是跑到哪里来了?
伍德感到脑袋都有些发昏了,一时间都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昨晚逃跑的时候,他是想着直接跑回去见头儿的。
然而伍德又想起现在头儿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可以见到他,哪怕是身为教长的自己。
可没有办法见头儿,那他又能去哪里呢?
去找其他的教长?
这更加不可能。
因为他的部下都已经没有了,自己又受了重伤,这个时候去找其他的教长绝对不是什麽明智的事情。
野火教派信奉着弱肉强食,对外如此,对内也同样如此。
所以一时间,伍德竟然不知道该往何处去,这才慌不择路的跑到了一个连他都不认识的地方。
那麽接下来该怎麽办呢?
在这里等着头儿成为主?
可昨晚的突发状况,真的不会影响到头儿最后的进阶之路吗?
伍德感到异常烦躁,不由得来回步了起来,
而也就在这时,他听到身旁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表情立刻一僵,
下意识的以为那个家伙又追上来了,便准备再次跑路。
但当他抬起脚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还有鼻子吗?
于是他嗅了嗅,而后将提起的心和脚一起放下了。
并不是那个家伙,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气味,
而且闻不出多少威胁。
也就是说,是误入深山的普通人吗?
不过普通人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吗?
伍德有些狐疑,但他到底还没有到被普通人的气味吓得逃跑的地步,于是便停了下来。
说不定还能藉此加个餐补充一下体力。
他这样想着,同时摆出了捕猎的架势。
等对方冒头的那一瞬间,他立刻扑了上去。
两分钟后,只剩下了半边身体的伍德带看难以置信的恐惧和震惊彻底失去了生机。
而那个突然出来的男人只是皱着眉头拍掉了身上的污渍。
「真是个傻子。」他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但也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什麽,再次看向了伍德的尸体。
思索了一会后,他还是走到了伍德的身边,从尸体里扯出了一节肠子,
放在嘴里咀嚼着。
接着,他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竟然在那里吗?手眼那家伙果然没有骗我。
他不自觉的咧嘴笑着。
嘴中的牙齿锋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