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将谭栩的影子拖拽得细长,他手揣在兜里,臭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对他歪了歪头。
这不是谭栩吗!何明天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喊。
余宴川微微偏过头看向身后,夜风将发丝吹散,他用舌尖碰了碰唇角的伤口,露出一个嚣张的笑。
如果不看他衣襟上已经干透的奶油和酒渍,这几乎是一个完美的电影谢幕,接着的剧情应该是他走远一些,身后的屋子轰然爆炸,红色热浪翻涌着冲上天,然后镜头逐渐拉远,开始滚动演员名单和下季再见。
但回应他的只有罗少爷的怒目而视。
谭栩靠着路灯吹了声口哨,对余宴川说:收敛点,这位爷睚眦必报,明天就砸你店。
余宴川满不在乎地拍拍他的胳膊,几人并肩走远:你的面子还不够他忌惮?
我的面子只够他现在不在派出所门口带着保镖把你揍进医院。谭栩挥开他的手,你闻起来像个做面包的厨师。
余宴川不以为意,拿出手机来看着响哥几人:时候不早,散了吧,我给你们叫几辆车。
我们自己叫就行,你走吧。何明天摆了摆手,又凑近了在他耳旁恶狠狠地说,你小子背着我傍大人物是吧?自打那天你喊我去酒店VIP会客室我就觉得不对劲,回头再严刑拷问你。
快滚。余宴川踢了他一脚。
罗少爷的车在他们面前扬长而去,带起一长串灰尘。
这个时间打车难于登天,但好在派出所这一片还算繁华路段,没等多久就等来了出租车。
余宴川坐上去才想起来问:你回学校吗?
快十二点了哥,谭栩敲敲手表,我现在回去室友掐死我。
余宴川往里面挪了挪,留出一个位置给他。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好几眼,余宴川抬眼时才看到自己眉弓上划了一道伤,虽然在派出所里已经处理好了,但是血痕还在,衣领也洇了一小片血迹,看着颇有些瘆人。
他抬手按了按,有点疼。
你什么时候期末?余宴川问。
明天。谭栩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不像在赌气,余宴川一挑眉:那不好意思,今天这么晚还喊你出来。几点考?
有事?谭栩问。
余宴川说得很坦然:也没有,就是万一他砸了我的店,我看看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方便。
谭栩冷笑一声:多大岁数了哥哥,还要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要是你今晚没来,我就都能自己处理。余宴川说。
话落下后车内气温仿若降至冰点,谭栩用力闭上眼睛,听着司机拨动转向灯的咔哒声。
咔哒,咔哒,像秒表倒计时的声音,隐约暗示着他某些早已破土的情绪在不受控地滋生。
余宴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你来了,这代表你愿意管我的事,你既然没有推开我,那我就要闯进你的世界里开疆拓土了。
得到默许才会有相继而来的索求,谭栩没有咬紧牙关,流露出来一丝特许的信号,得到了变本加厉的野蛮回应。
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不像半年前那样懵懂又自傲,能忍心去丢掉一捧玫瑰花了。
他强行忽略的反常思绪被余宴川一巴掌拍出来,当事人还事不关己地靠在窗玻璃边上闭目养神,谭栩用力按着额角,压制住了恼羞而起的无名火。
谭栩本以为这句话所引申出的暧昧氛围要持续许久,但他没想到报应不爽在第二天就来了。
余宴川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刚从考场出来,踩着点一秒都不差。
刚一接起就是他静无波澜的口吻:我的店真被砸了。
砸店的人是被小风拎着修枝剪赶出去的,毕竟花店开在学校里面,就算是罗大少爷也不敢太过造次,只是花钱雇了几个人去闹事。
波及范围不算广,但着实闹得很沸沸扬扬,当天连学校表白墙都在聊花店被m,fǎ,xe,yun,制作推荐~人砸了一半这件事。
知晓前因后果的人不多,所以故事传得越来越离谱,众说纷纭。
谭栩过去时,店里已经被打扫得差不多了,余宴川正站在门口,给看热闹的人一人发了一朵花。
他一只手抱着一大束一只手分发,侧头用肩膀夹着电话,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
谭栩走近一些,听到他在说:我说了我不去你把地址发我,就这一次,我不相亲。
谭栩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迈腿进了店里。
怎么回事?他接过小风手里的扫帚,把最后几片花瓣扫在一起。
没事,有人找茬。小风看到是他,呸了一口,手段肮脏,真不要脸。
谭栩叹了口气,只怕这还没完,这一出就是单纯的恶心人,没什么杀伤力,昨天让那位少爷那么跌面子,估计还得被纠缠一段时间。
来这么快?余宴川从门口走进来,把剩下的花插到桶中,不收拾了,先吃饭吧,一起?
谭栩看都不看他:跟你相亲对象吃去吧。
第14章 诈骗
余宴川已经快要习惯他时不时的酸言酸语了。
柜台桌面上还铺着之前算了一半的塔罗牌,他拿起一张牌卡在指间转了转:今天宜见新朋友。
谭栩垂眼看着那张在他手指间翻飞的牌。
余宴川把牌放回桌面,轻飘飘一抹就将一排收整齐,拿在手里熟练地洗了一遍。
吃飞醋又不做其他表示,可以说是醋得非常不讲理。
其实今日宜见新朋友是随口编的,他这次起牌算的是林予。
余宴川这一年来一共经历过两件离奇事,他逐条列在了纸上。
第一件发生于半年前,一辆白色759跟在他的车身后开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剐了他一下绝尘而去,从此销声匿迹。
根据他锲而不舍的调查,发现这辆车在剐他之前去过龙鼎酒店。
备注,事发当天是谭鸣生日。
第二件事出现在这个月,一辆黑色531跟踪他很久,根据多方消息可基本推断,这辆车的车主是林予。
余宴川画了一个箭头,很轻易就发现这两件事能通过一个人联系起来。
龙鼎酒店是谭栩家的,林予是谭栩的同学。
他把谭栩的名字写在旁边。
推论一,有没有可能半年前那件事也是林予做的?推论二,有没有可能谭栩也参与其中?
余宴川想不通,干脆在最后关头选择了玄学,但塔罗牌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推论一大概率为真。
他将信将疑,但还是把这个结果写在了纸上:之前剐我车的是林予。
没等他把思路捋清晰,一条微信先发了进来。
点开是余长羽发来的一家高档餐厅的定位,余宴川才想起来是他几分钟前答应下来的相亲。
进派出所连着花店被砸,连轴转一样的生活因为相亲的加入而精彩百倍,明明中午还和谭栩在食堂吃了一顿相顾无言的饭,晚上就要奔赴另一场饭局。
他承受了谭栩一中午的阴阳怪气,实在无可奈何,只好和他坦白:我不是真要去相亲,我去打听点事情。
谭栩释然点头:既然如此,那罗少爷的事也不用我去转圜了,你自己找人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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