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栩心跳变得很快,设想中充满对峙和未知的年尾变得灿烂起来。
在这样明朗的心情里,他非常想念余宴川。
谭栩点开了某家花店的店铺,想都没想便在后台预订了一大捧花,时间选在了元旦的早上。
他对着填写地址的界面犹豫一下,元旦时他们应该已经搬离了出租屋,地址只能填余宴川的家里。
他在短暂的几秒钟内纠结着花会不会被余兴海看到,但左右这事情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他也不必再遮遮掩掩躲避,看到就看到吧。
希望余兴海不要被他气到,他并不是想上门挑衅,只是想给余宴川送新一年的第一捧花而已。
第54章 收束
为了不让长辈们下不来台,跨年夜他们没有再出逃,老老实实在家里过了一晚上。
谭云锋依旧是从前的态度,但没有再强硬地把人锁在屋里,他不主动提,谭栩也跟着装傻,一来二去也就把这事情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余兴海那边也是态度不明,为了调节他和余宴川之间僵硬的父子关系,余长羽还特意从私宅搬回家住了一段时间。
他是带着几个小箱子一起搬来的,其中两个在当天就交给了快递员寄出去。
余宴川围观了快递员打单子,那箱子里是十来个小一些的包装好的纸盒。
这些是什么?
给林予的生日礼物。余长羽蹲在地上,把礼物一件件递给快递员,我以前在邮件里答应过他的,从高一到现在每一年的礼物。
为了防止挤压,清点过后快递员将小纸盒放回了箱子里,把箱子搬上了物流车。
好了,走吧。余长羽看着车子开远,拍拍手转身进了家门。
他们做这事的时候没有让余兴海看到,毕竟解释起来太复杂,也无从说起。
也正是如此,他们都一致认为余兴海始终不提谭栩的事情是怕余宴川跟着翻旧账,毕竟儿子出柜事小,他搞婚外情事大。
这个相对静止的稳定局面在元旦早上八点被打破。
余兴海的作息是全家最健康的,早睡早起常锻炼,大早上被人按响门铃后,他第一个走过去应了门。
门一敞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明晃晃的大红色玫瑰花,快递小哥从花后面堪堪露出一双眼睛。
请问是余宴川先生吗?
余兴海只觉震怒自脚下起,但他端架子端久了也无意为难跑腿小哥,只好接过花。
哦等一下,还有一张卡片。快递小哥从斜挎包里翻了翻,拿出一封粉红色的信封,本来是要挂在花上的。
余兴海从胸前口袋摸出平时很少戴的眼镜,架在鼻梁上:多谢。
关门时嘭一声震得屋子都在摇晃,他将两只胳膊都抱不住的花束立在桌子上,背着手站在一旁。
几分钟后,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余宴川拉开卧室门,探出一个脑袋来。
起床!几点了还不起床!余兴海高声喊道。
余宴川被桌上那一大捧花吸引了目光:哎哟,哪来的花?
给你的吧。余长羽端着一杯水,从厨房慢慢溜达过来,看了眼那封粉色的信,这里还有一封信。
余宴川抓了抓头发:这么多花儿得不少钱,家里有个花店还从外面买。
从塑料枝买的话你不就知道了,不算惊喜。余长羽把花向他的方向推了推。
余宴川抱起花抄起信,转身就跑回了卧室里,把余兴海的怒吼隔绝在门外:直接往家里送,不把我当回事儿是吧,嗯?
依稀还能听到余长羽像哄小孩一样随口糊弄着:元旦嘛,小年轻送送花挺好的,别生气了爸,多大点事儿
余宴川盘腿坐在床上,拆开了那封粉红粉红的信。
打开来是花店里自带的信纸,上面只有元旦快乐四个字。
他又倒了倒,掉出来一张稍小一些的纸片,上面写着:我要当你新年里收到的第一捧花。
这一大捧花目测有八九十朵,余宴川看到最中间簇拥的那一朵并不是红玫瑰,是用彩色玻璃纸叠出来的塑料花。
他将塑料花抽出来,举到眼前静静地看着。
还挺浪漫的。
余宴川坐了一会儿便推门出去,迅速洗漱干净后开始换衣服。
出门?先吃点早饭吧。余长羽正在厨房里加热着牛奶。
不了,我回出租屋,还有一点东西没搬回来,房东说今天必须搬好。余宴川蹬上鞋,拎起来外套就要走。
坐在餐桌边的余兴海眼里都在蹦火星:上哪去,我管不住你了?
爸你别新年第一天就生气,我晚上就回来。余宴川打开门。
你穿的什么,不冷啊你!余兴海的声音回荡在屋里。
不冷!
余宴川推开院子门,他现在迫切地想见到谭栩。
但还没等他转出去弯跑远,就和迎面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在相撞的前一刻余宴川看清了来人,这一撞后他直接没松手,顺势抱得很紧:刚想给你打电话,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你。你跑出来干什么?谭栩拍了拍他的背。
我
一声开窗声在头顶响起,余兴海从二楼的窗边对着他俩喊:干嘛呢!
谭栩赶忙把余宴川推开,抬头笑着挥挥手:余叔新年好!
余宴川半推半就地被谭栩拽到了车旁边,两人乱作一团地拉开车门,在余兴海的眼皮子底下开车溜远了。
这么早就过来了啊。余宴川把车开出小区,吃饭了吗?
没有。谭栩系好安全带,想见你。
哎呦喂,余宴川瞄了他几眼,大早上不打招呼就跑来,你就是想吃我做的三明治。
谭栩理直气壮:我用一样的材料一样的步骤,做出来的总是味儿不对。
那是你用的黄油有问题。余宴川笑着说,再做最后一次吧,做完把冰箱清了,明天交房。
最近几次来海景公寓,心情总归和以前不太一样,说是带着珍惜和留恋也不全面,但他们确实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这间出租屋里发生了太多从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重逢、拥抱、述说心意,变成了一个珍贵的情感收容所。
他们走上楼梯,余宴川在一二楼之间的平台停了脚步,对谭栩说:还记得吗?我们在这里见第一面时,我把一捧花摔进了你怀里。
记得,砸死我了。谭栩摸了摸脑袋。
那时候还是炎热的初夏,一捧向日葵从天而降,花瓣在空中飘着落了满地都是,转眼间就到了冬天,他们在新年里走在同一条楼道上,仿佛隔着半层楼的遥相对视就发生在昨日。
出租屋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原本昨天就要交房,但房东说下一任租客还没影,他也不急着收房,他们便把收尾工作拖到了现在。
余宴川房门上的捕梦网已经收回家,屋子内的大小装饰也都搬得干干净净,看上去同相遇那一天一样。
三明治做起来很简单,余宴川懒得再去砧板,便撕了一片保鲜膜垫着,从冰箱里拿出材料来。
谭栩就站在一旁,他看着黄油下锅,小声问道:有没有收到我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