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凌远清哪还明白不过来。然而他心中愈是明白，口中便愈无法说出，好半日，也只能陪着萧呈烨叹了口气。二人默默相对，均各无言。末了却还是萧呈烨展眉笑道：“你是知道，即便没有这档子事，我迟早也是要去北境。而我之所以直到今日还不曾去，也是因为呈娴婚事迟迟难定。这事一出，其实倒真可算得是一举两得！”
大周以武起家，以文治天下，历百五十年后，虽大有重文轻武之势，然因北狄威胁，对于武治却也不敢有所轻忽。建朝伊始为此定了了好些个规矩，其中一条正是有关萧呈烨这等侯门子弟。这一条规矩便是：凡大周公卿之家子弟，承继爵位之前，必入军营历练。
当然了，这种历练绝不是让公卿子弟亲上战场，而只是让他们亲自见识一下战争残酷。
凌远清亦是公卿子弟，自然明白萧呈烨意思。叹了口气后，他道：“若是没有呈娴这事，我倒想求一求我爹，让他安排我去北境历练一些时日，只是如今，少不得却要避一避嫌了！”
二人对视一眼，却忽然都笑了起来，笑容里头却隐隐有着同病相怜之感。
错过了远黛，于萧呈烨而言，可称得上是一桩终身无法释怀憾事；而于凌远清而言，萧呈娴为了罗起东甘愿远走北境之事，又何尝不是遗憾。
甩一甩头，仿佛想要甩开那丝遗憾，萧呈烨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这些日子，却还有几处是我必要去，怕是再没时间过来你这里饮酒了！”
凌远清倒也并不相留，只扬声叫道：“文绿！”文绿一直旁等着，这会儿听了这话，忙步走了上来。凌远清便自吩咐道：“将那坛不曾开封酒拿来，给萧爷带上！”
文绿也不多问，答应着，便忙转身行到一边，不多一刻，已抱了另一只酒坛子过来。凌远清伸手接了那酒坛，看也不看，便随手将之抛了给萧呈烨：“这一坛，你且带走，另外那坛，仍自留下，待你启程之日，我当亲携此酒，为你践行！”
萧呈烨爽然应诺：“也好！”说过这话之后，他便径自举手道别，摇摇摆摆去了。
见他去了，凌远清也不相送，只懒懒重又坐回椅上。文绿见他面上颇有醺色，不觉暗暗担忧，忙上前一步，轻声道：“六爷，你喝多了……”
凌远清也不待她将话说完，便自举手打断了她：“我没事，且容我清静清静！”事实上，他今儿喝酒比之往日绝不能算多，只是陡然听得萧呈烨要走消息，难免心中怅然，连带着便又想起了许多从前事儿，这一切，怎由得他不心生怅惘。
文绿心中虽仍不甚放心，但见他神色坚决，终于不敢多说，才要退下去时，眼尾处却忽然瞧见一人，不觉惊了一下，失声叫道：“大爷！”
她这一声叫出了口，却连正自心神不属坐一边想着事儿凌远清也为之一惊，匆匆站起身来，凌远清顺着文绿目光看去，果见凌远翊正从东头过来。微讶迎上前去，凌远清疑惑朝凌远翊行礼问道：“大哥？你今儿怎么却有空过来？”
扫了一眼满桌狼藉，凌远翊这才答道：“我来，自是有事要同你说！”
凌远清也觉出此处谈事多有不妥，当即一笑，道：“且去我书房说吧！”见凌远翊颔首，他忙上前一步，引了凌远翊一路往自己书房去了。二人进了书房，凌远清忙请凌远翊坐了。
侯书房伺候之人送了茶过来后，凌远翊这才开口问道：“呈烨今儿过来，可是要告诉你，他近日便要启程过去北境之事？”见凌远清点头，他便又道：“我今儿同你说事，你暂时不可声张，只是做到心中有数便好了！”
凌远清听他这么一说，却是不由一怔，心中没来由便觉有些惴惴不安，注目看向凌远翊，他皱眉问道：“不知大哥要说，究竟是什么事儿？”
凌远翊皱眉道：“我今儿无意听人说起，道是皇后娘娘有意将临昌公主指婚给你！”
“临昌公主？”凌远清震惊叫了出来，脑海之中旋之浮现出了那一个刁蛮娇俏身影。
“不可能……”回过神后凌远清第一反应就是如此：“我虽是嫡出，却非长子，又不曾及第，怎么可能……”大周建朝百五十年有余，虽从来不乏公卿世家子弟得尚公主先例，然而大多子弟都是日后要承继家业嫡长子，似他这等情况，虽也有，但无一不是因科举高中而得尚公主。似凌远清这等情况者，还真是不曾有过。
深深看他一眼，凌远翊平静道：“我也不瞒你，这个消息，是今儿我往祖母处请安时，无意间从祖母与三婶口中听得！”凌远清一梗，满腹言辞便再说不出来。他心里很是明白，若是萧老太君与罗氏已开始讨论这桩婚事，那就是说，这桩婚事几乎已是板上钉钉了。
第九十八章 憾事
言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