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乍一听来，却有些风马牛不相及，怔怔看向石传珏，邱恒一时竟转不过弯子来。
既已说了石传珏自然也就懒得再去遮遮掩掩：“皇兄真正做错，不是与大哥相争，不是杀了他。既争了。便是你死我活，胜者生，败者死。又能怨得了谁？而况以大哥性子，便是皇兄当日留了他一条命，只怕他也无颜再苟活下去！”
说到这里，石传珏不自觉从鼻中哼了一声，冷笑道：“四哥倒是打好算盘。当年他为了争赢大哥，答应娶金氏之女为妃。如今他智珠握，却又想着要找青螺回来。却不知道，青螺又岂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则去之人？”这些年，他虽一直为石传钰做事，但却并不代表，他对石传钰当真就全无芥蒂。尤其是有关有关当年种种人与事。
邱恒闻声，却是良久不语，半晌方提起桌上另一壶酒，为石传珏与自己各自斟得满了，而后却举杯道：“喝酒！喝酒！”
…… ……
及至马车行到睿亲王府仪门外头，百里肇下了马车，仍自面沉似水。远黛离开平京已有数月之久，他心中原就不甚放得下，如今再得了邱恒言语，不免愈有烦躁之感。
默不作声步入王府，不知不觉间，百里肇步伐已偏移往后院澄怀居方向。直到前头将将看到后院入口垂花门时，他才惊觉停下了脚步。事实上，自打远黛离了平京后，他便一直宿书房，近来又时常入宫，故而已有好些日子没有来过后院了。
略略驻足之后，他毕竟也还是没有进去，而是转过身去，径往书房行去。书房案头之上，早已堆满了密密麻麻案牍，让他看着，便不由眉头频皱。摇一摇头后，百里肇终究走上前去，书案后头坐下。伸出手去，他案头上随意翻了翻，却没找到他想要找。
柳儿那里，已有好些日子没有消息了，他拧眉想着。而她后送来消息却是王妃有命，令她安分守己，免露破绽，以致彻底断了这条消息途径。
一念及此，百里肇墨眉不觉蹙得愈发紧，但终，他也只能压下心中担忧。自己该相信她，她既敢回去，想来不会全无把握。才要收敛了心思，专心批阅案上文牍，却见外头徐青走了进来禀道：“王爷，初爷来了！”百里肇听得一挑眉，便点了头，命请初炜进来。
不多片刻，初炜已步走了进来。简单朝百里肇一礼，却笑问道：“听说王爷回府，我便赶来了，不知王爷可曾带了什么好消息来？”
失笑摇一摇头，百里肇道：“你这鼻子倒是灵，来也真够！”口中虽这么说着，但略一沉吟之下，他仍是坦然相告：“老七已回来了！皇上召我入宫，为令我放心，将传位诏书与我看了后，又提到了老七，先委了我去定下老七婚事，又提起了皇后……”
初炜原是知情之人，自不必他细说，因此他只简略说了几句。然而只是这几句，却已够初炜冷笑不止：“对那对母子，他倒是上心得很！”他亲妹子初雨几乎可算是死萧后之手，他对萧后自是深恶痛绝，连带着对原本走颇近百里聿也感厌恶。说话间，全不含糊。
他心病，百里肇自是明白很，闻言之后，只能一叹，倒也并未多言。
好初炜很便敛了情绪，问道：“王爷是如何答他？”
百里肇漠然答道：“我同他说，若他果真想将皇位传与老七，我必不相争！”
初炜听得放声大笑：“好！好！好！这一番话，果然也够他受！”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心中都清楚得很，延德帝是断然不敢冒此风险。而他若果然如是做了，对他们而言，其实也无甚损伤。即便百里肇不能登上帝位，只凭他如今手中所有，已够他把持朝政，一言而决。
那个名分，何时想要，都绝算不上什么难事。
百里肇颔首，事实上，今日寝殿这一席话，于他固是真话，但他所以这般坦然道出，又何尝没有报复之意。只是话虽说了，他心中却仍没有丝毫意，甚而言之，只觉疲惫。
不自觉叹了一声，他正要再说些什么时候，书房外头，徐青忽而冲了进来：“王爷……宫中……宫中传来消息……皇上早前咯血晕倒，如今……已不省人事，怕是……”
话才入耳，百里肇便不由一震，下一刻，已倏然站起：“你再说……”才只说了这三个字出来，他话头便是一顿，徐青已说够明白了，实无须再说一遍。
徐青急急回道：“是卢公公亲自前来报信！卢公公说了，请王爷速速进宫，以防生变！”
深吸一口气后，百里肇徐徐道：“是呵！我是该些入宫！”不是为了害怕生变，而为了见他后一面。且看他……究竟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车可曾备好了？”他问道。
徐青应道：“奴才进来前，已命他们备了马！”
百里肇颔首。这个紧急关头，确还是骑马要来些。转头看一眼初炜，他稍稍扬了扬唇角：“等我消息！”他简单道，说过了这一句话，他已迈步径自出门而去。
初炜则冲他一拱手：“恭送王爷！”却并无一句过火道喜言辞。大事虽已将抵定，但一日不定，却仍需仔细小心。眼见百里肇去了，他亦不曾稍留，一面步出去，一面却随手抓过一名书房值守侍卫，沉声吩咐道：“去回春药铺请岳爷过来！越越好！”
第一百零三章 临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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