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正院的拱门,就看到臀部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福安躺在地上,进屋后,再是跪着的江云杰。
江云康愣愣转头,看看父亲母亲,又去看大哥,大哥,这这是怎么了?
承安侯没好气地抢话道,我问你,前些日子,你是不是去报官了?
回父亲,儿子是有报官过。江云康拱手行礼道,书砚被一群地痞给拦住打了,还在族学附近,儿子为了族学里同窗的安全,才去报官。
混账东西,谁让你报官的?你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吗?江云康刚说完,承安侯就起身吼道。
江云康忙跪下,委屈抬头,父亲,儿子实在不解,儿子只是想抓住那群地痞而已,和家丑有什么关系?
你!承安侯语噎,瞪着江云康,气愤甩手。
瞧瞧,即使自个没有错,承安侯还是先劈头盖脸骂来。这样的父亲,江云康不由感到心寒。
但他的不满都藏在心里,用疑惑很好地掩盖住。
江云帆出声帮道,父亲,这事怪不了三弟,他到现在还不知情。
废物!一个蠢,一个坏,这样的废物还不如别出生!说着,承安侯走到江云杰身边,一脚踹到江云杰的肩膀,把江云杰踹得后滚一圈。
江云杰哭着摇头,父亲,儿子真的不知道福安那么大胆,若是知道福安敢对书砚动手,儿子早就亲自收拾了他。府里的人都知道,儿子与三哥向来
竟然是福安?江云康适时打断江云杰的话,不可思议地惊叹道,四弟,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哭着挤出两滴眼泪,往日族学还是家中,我都处处让着你,如今你处处压我一头,还不够吗?
说完,江云康怯怯地往大哥那看去,他已经不指望承安侯能公道行事,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是没什么本事,所以一心想着考功名,能为家里争光。就是对四弟,我也多加照顾,他要什么,我也让着他,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江云帆听了也很生气,都是一家子兄弟,打了书砚就是在打三弟的脸,四弟说是福安一个人做的,这种事谁也不可能信。今日的事,若不是他及时去府衙压了下来,真让人来侯府带走四弟,明儿全京城都要笑话他们江家。
他眉头紧皱地看着四弟,四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江云杰还是摇头说不是他做的。
但不等江云杰多解释,孟氏没好气地打断道,云杰,你别把人都当傻子。转头看承安侯,天色不早,这事老爷下个决断吧,兄弟内讧可不是什么好事,您得以儆效尤。
说完后,孟氏黑漆漆的眸子慢慢移到江云康身上,让江云康心头猛地跳了下,好在孟氏很快移开目光。
闹了半夜,事情的起因对承安侯来说并不重要,他只知道这种事不能再发生。
他冷冰冰地看着四儿子,福安是你的人,就算你真的不知道,这事你也逃不了责任。为父就罚你家法二十棍,去祠堂思过一个月吧。
江云杰惊恐地瞪大眼睛可承安侯夫妇早就烦了,直接让人把江云杰拖下去。
庶子于他们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毕竟江家有三个嫡子,如果庶子不能锦上添花,那就无声无息地活着才好。
今儿福安从族学带走,明日江云杰还没去族学,虽说外边的人不懂怎么回事,但大家也能猜到江云杰可能犯了事。
往后江云杰再回族学,想来不会再受追捧了。
安排完四儿子,承安侯再看三儿子,又是一阵厌恶,没好气道,你也是够蠢,要是你聪明一点,又怎么会有这种事!
罢了,看你那小厮伤得严重,为父懒得和你多言。摆摆手,冷哼道,你们都回去吧,往后也别记仇,今日为父已经教训过你四弟。你们以后谁再闹,就不是二十棍子的问题。
江云康就没想过承安侯会安抚他,哭了两把眼泪,便带着书砚走了。
刚出正院时,大哥从身后追来。
江云帆方才听得直皱眉,父亲这样处理两个弟弟的事,不仅不能化解矛盾,还会让两个弟弟心怀仇恨。可那又是他父亲,他还不好插话。
云康,父亲只是在气头上,并不是不在意你。江云帆安抚道,我那里有金疮药,已经让人去给书砚拿了。四弟年纪还小,你别和他计较,咱们到底是兄弟,以后还要互相扶持。
江云康对大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大哥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心思狭隘的人。四弟还没成亲,等他长大了,应该就不会闹小孩子脾气。我都记得大哥的话,兄弟们得友爱互敬,江家才能更好。
嘴上话是这么说,江云康却在心中冷笑,江云杰都十八了,一点也不小了。
江云帆欣慰地拍拍江云康的肩膀,越发喜欢这个弟弟,往后读书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我。明年开春后,若是你能考中秀才,父亲肯定也会对你另眼相待的。
江云康笑着说好。但他心里并不在意承安侯对他的看法,如果因为他有功名才对他好,这样的疼爱也虚假得很。
不过,明年他一定要考中秀才,怎么也得给自己争口气!
第11章
江云杰被打了二十棍,没十天半月好不了,还要在冰冷的祠堂待一个月,让人想到就心情不错。
回去的路上,书砚的脸上一直笑眯眯的,看得江云康打趣说了句没出息,快别笑了,还没回屋呢,被人看到可是要去告状的。
书砚忙捂住嘴巴,眼睛却还是弯弯地笑着,等回了三房的小院,书砚才忍不住问,三爷,您说四爷为何这么讨厌您?
这一点,江云康也想过。
一开始没想到理由,后来明白了,讨厌一个人并不需要理由。
江云杰在承安侯府是个庶子,虽说功课还可以,但比起出色的嫡出大哥还差了太多。父亲和嫡母都不容易讨好,对哥哥们要笑脸相迎,就连在五弟跟前也要忍气吞声。窝囊地过了那么多年,总要有个出气的地方,而原主也是庶出,还脑袋简单容易被骗。相处过后,江云杰便找到了他出气的地方。
想通这一点并不难,江云康在承安侯府待的这些日子,也时常压抑,他也会有同样感觉。只不过他选择努力出人头地,江云杰则是心思渐渐阴暗。
转头看了眼书砚,江云康淡淡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也不需要理由。以后离四房的人远一点,我也会交代三奶奶,莫要给四房的人钻了空子。
书砚点头说好,主仆两个进了书房,看到桌上摆了夜宵,得知是三奶奶送来的,书砚忙帮忙摆碗筷。
三房这里吃得正香,正院的孟氏留了承安侯歇息。
屋里只有两人后,孟氏的面容才有些小女人的柔情,她端来一盏热茶,坐在承安侯边上,老爷,今日的事说小也大,兄弟间出了隔阂,就算是庶出,咱们也得管着点。不然出了事,他们得跟着一块儿丢人。
承安侯偏头看去,孟氏卸去珠钗,烛光轻闪在脸上,倒有种娴静的美,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孟氏转了转眼珠,接过承安侯手中的茶盏,三郎成亲快有一年,他的学问却一直没有精益,与其一直蹉跎时间,倒不如早点给他找个差事做。我知道他一心想考个功名,可功名又不是想要就有的,您说对吗?
承安侯听得皱眉,若有所思地道,夫人说的确实有道理,可三郎还年轻,怕不肯轻易放弃。
他是看不清,若是老爷给他说清楚,再找个不错的差事,日子久了也能缓过来。孟氏道。
夫人可是有主意了?承安侯问。
孟氏点点头,又往承安侯那坐近了一点,语气温柔又带了点娇嗔,我是三郎的嫡母,他若好了,往后对大郎也有帮助,自然不会害他。我娘家不是有个侄儿在护城军里当百户么,那里正好缺了个笔录,让三郎去正好。
承安侯有些犹豫,三郎不是武将,若是去当了笔录,在护城军并没有升迁的指望啊。
笔录连个九品官职都说不上,就是负责写个记录,最多能帮军士写点书信挣零花,便没其他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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