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会试共有四千多人,取的贡士却只有二百多,等于二十个人才能中一个。
北斋眉头紧皱,为师相信你能中贡士, 可是这名次怕是危险。
学生一定竭尽全力帮先生争面。翁行鑫道。
光有你尽力,怕是还不太够。北斋想到木须的那些话, 他就生气,我本来是想找木须说往后殿试的事,可他这般不可理喻, 咱们得找另外的门路才行。会试容易过, 但殿试才是最后定胜负的时候。
翁行鑫抬头看了眼北斋,音量不自觉地小了一点, 听说这次会试的副考官大理寺右评事张曦是您的学生, 张师兄时常和我们有往来, 不如借此机会,去找他聊聊?
聊聊可以。
北斋沉眸思索,片刻后再道,不过你们见面得小心才是,不然被有心人看到,往后拿来当把柄,就算没事也能说成有事。
有些门路可以走,但有些事,还是不行。
北斋虽然很想赢木须,但他教书育人多年,最清楚科举舞弊的下场。不是斩首,就是流放抄家。
他早已名利双收,就算在这场会试上会有很强的好胜心,但也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越是爱钱的人,也越是惜命。
翁行鑫点头说明白,先生放心,我会尽量低调的。
嗯。北斋面露疲惫,这次的会试,虽说景山也会参加,不过他的顿了顿,摇头道,他的才学确实还不够好,我并不能指望他为我们学堂争光。行鑫你一定要稳住,为师这次只能靠你了。
这次会试,他、木须和邱杰,都有最得意的学生参加。而且江云康还会是木须的最后一个学生,以前的输赢都没关系,这次赢了,才是赢一辈子。
翁行鑫也很想赢,若是会试有个好名次,便能被更多的官员看到。
也就不至于,天天跟在于景山后边,却还得不到一个好处。
想到于景山,翁行鑫又道,景山今日,怎么又没来读书?可是景山有什么事?
不知道呢。北斋道,你别管他了,当初我就不该收他,你读你的书,别想其他的事。
翁行鑫说好,帮北斋把茶水都换新的,嘘寒问暖一番才离开。
此时的于家,确实有些麻烦事。
年前皇上身边查出两个细作,因为线索提到了太子,长公主帮着说了两句话就被禁足。后来事情虽然推给了别人,但过年后,皇上对太子还是冷冷的。
太子想要摆脱这个嫌疑,就要查出是谁在陷害他,而于家便是查案的主力。
只不过于家查了大半个月,刚要查出点什么时,于乾明的马车突然翻了,这会于乾明正在家中养伤。
故而于景山没有去北斋那,而是信誓旦旦一定要抓到害人的凶手。
于景山这日又要出门时,被于乾明给叫住。
卧房里,弥漫着浓厚的药材味,于景山进屋时,就想要去开窗。
马上就要会试,你不好好读书,一天到晚地往外跑,你是嫌我的伤好太慢吗?于乾明看儿子站得歪歪的,就生气想骂人。
我读了那么久的书,最后几天读不读都一样,没什么差别。于景山顶嘴道,要是查不清楚这次的事,儿子更不能安心考试。
你就是想气死我!于乾明拍着胸口咳嗽,查案的事有你大哥在,你操什么心。再说了,左右不过是其他两位王爷,过去那么久,就算查出来,也没什么用。
我可和你说,若是你这次会试没过,往后三年,我就关着你读书!
于景山是个自在惯了的人,但听到父亲要关他,他也不怕。以父亲母亲对他的宠爱,肯定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随便敷衍了两句后,于景山本想出门继续查,但发现父亲派人跟着自己,只好转头去找翁行鑫喝酒。
翁行鑫本来想去找张曦,但是被于景山叫到临仙阁,只能硬着头皮陪酒。
景山,你今日喝得差不多,别喝了吧?翁行鑫劝道。
你少管我!于景山心情不好,就是想多喝两杯,安静的倒酒就好,能给我倒酒,是你的福分。
在于景山看不到的地方,翁行鑫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充满了怒意。
再听话的狗,但是被打多了,也会有被逼急的时候。
翁行鑫的家世很一般,靠他自己的家世,往后得通过十几年,甚至是二三十年,他才可能身居高位。
想要当大官,不仅仅是靠读书和能力,还要有人愿意扶持。若是没有人提携,天下官员那么多,又有谁会看得到他呢。
翁行鑫从进北斋的学堂起,就想要能青云直上。
但在于景山身边待久了,再能忍的性格,都会有憋不住的时候。
就像现在,他很想把手中酒瓶砸向于景山。
不过,还是想想而已。
于景山喝到最后,烂醉如泥,还是靠翁行鑫背回于家。
于家大哥看弟弟喝得烂醉,逮住翁行鑫又是一顿臭骂,怪翁行鑫不好好劝着,这个时候还让于景山多喝酒。
一整天下来,翁行鑫什么事都没干成,反而还惹了一肚子气。
他只好等第二天再去拜访张曦,想到江云康嚣张怼他的那些话,他已经在幻想公布榜单时,如果他压了江云康,那会有多爽。
与此同时的江云康,在林源几人都休息下时,他出去解手,却看到坐在长廊下,抬头看星星的木须先生。
他先轻声喊了句先生,走近后,看到木须先生手中拿着酒壶,夜深了,先生这样坐着容易着凉。
有酒暖身,还不至于着凉。木须拍了拍边上的石阶,让江云康也坐,今晚的月牙细如发丝,倒不是什么好景色。
我记得那年乡试,也是这么一个夜晚,我和邱杰几个一块坐着饮酒。大家那会都年轻,每个人都憧憬着以后。
江云康坐下后,安静地听着木须先生回忆往事,偶尔搭腔点点头,并不多发言。因为他知道,木须先生现在只是想要倾诉一些情感,而不是需要意见。
寒窗苦读十几二十年,大家为的都是功名两个字。说到这里,木须自嘲地笑了笑,即使这么多年过去,要让我不在意,那也不可能。
江云康很能理解这种心情。
就像现代的高考一样,勤勤恳恳读书十二年,寄托了自己和一家人的希望。但每年都会看到有人忘带准考证,又或者是迟到,有心态不好的,跳楼自杀的都有。
古代的乡试还是三年一次,三年的光阴,谁能确保三年中又能平安无事。
所以木须这个事,他很能理解。
况且,北斋这个人木须突然顿住,转头看江云康,想了想北斋,长声叮嘱道,我与北斋教书数十年,我的学生虽然少一点,但也有上百人。北斋的学生更多,往后你会慢慢遇到。
你要注意一点,越是北斋喜欢的学生,越是心眼多,就和他自己一样。
学生记下了。江云康道。
春日的夜晚,凉风习习。
江云康坐了一会后,脚便冻得厉害,先生,我扶您进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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