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宁关上门后,经久不动。她靠着门,怔着神。
不经意间,她往后看了一眼,只是眼神是空洞的。
她现在脑子已经乱成浆糊了。
刚刚他说什么?
江千宁闭了闭眼。
她今天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也正是因为他的不对劲越来越明显,明显到她觉得很不安,是以刚才她才匆匆地说自己要休息了,叫他回去。她试图阻止任何的不对劲发生,可是到最后还是叫他钻进缝隙,没能阻止得了。
阮阮收拾好东西,又过来收拾桌上的东西,宁宁,我给你放好水了,你快去洗澡吧。
她收拾着收拾着才发现不对劲,宁宁好像太安静了些。
阮阮抬头去瞧,发现宁宁是真的不对劲,正靠在门后发呆呢,还不是单纯的发呆,脸上的神情落寞得过分。
她有些担忧地走过去:宁宁,怎么了?
陈寄白并没有离开,他还站在外面,与她隔着一道门。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视线似乎能够穿过这道门看见她,深邃幽远。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虽然门关了,但他觉得她应该也没有离开,应该也和他一样,还站在门后。
在北城的时候还不觉得,直到与她见面,他才知道原来他有这么多的话想和她说。
只是今天实在是太失败了,状况百出,不仅没有和缓关系,反倒还雪上加霜。
陈寄白上前两步,轻抚着门,他的手所放置的位置,大概是她头部的高度。
许久,他才轻叹了口气。
宁宁。
我是认真的。
我真的后悔了。
他紧紧抿住唇。
也是此时,江千宁朝阮阮一笑,离开门后的位置,准备去洗澡:没事。
阮阮担忧地跟上:真的没事吗?是不是今天太累了?待会洗完澡就睡吧。
江千宁很乖地点头。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思绪很乱,所有的动作,完全是像木偶一样提着线在动似的,僵硬麻木。
拿了衣服去浴室,她把水温调凉,微凉的水冲下来,她才感觉整个人稍稍清醒了一点点。
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也终于稍微清晰地叫她有了感知。
她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抬手,朝脸上招了一捧水。
水珠滚落,镜中的人还是镜中的人。
不是幻觉。
可是,刚才所有发生的事情,根本不真实。
那几个字看着简单,分量却重。
像是一颗石子从高处直接坠落,砸向平静的湖面。
江千宁洗完澡后,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合该是很困的,合该是沾床即睡的,但是这会儿她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刚才的事情。
说来也是好笑。在她即将对过去放手的时候,她苦苦追逐十年的事情却是突然有了转机。
她扯动了下嘴角,烦躁地翻了个身。
陈寄白是什么意思?
他这次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她已经在放弃了啊。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点突然出现,重新给她希望?
这个
讨厌鬼。
江千宁轻呼了口气。
可是她已经在放弃了。
这条路她从来走不到尽头,这一次终于见到曙光,她绝对绝对,不会往回撤的。
几度犹疑往复的话除非她不想活了。
她自嘲地咬了下唇。
虽然不知道你这是在玩什么,但是我陪你玩不起了,陈寄白。
我放弃爱你了。
爱你太累了。
原本在这条路上她走得踟蹰,可是今天见到他,被他这样一激,反倒是坚定了她一定要走到头的决心。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叛逆呢?
窗帘开了个角落,月华落进,一张精致却有几分苍白的小脸上,不见笑意,没有半分轻松。
她所有的挣扎都放在心里,犹疑、踟蹰许久,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好长一段路,可回头一看,却是在原地打转,寸步不前。
第二天早上五点,江千宁被柚子从被窝里拉起来。
在这个连酒店的早餐都还没有开始供应的点,江千宁困得睁不开眼。
她都不知道昨晚她失眠到了几点才睡着的,也不知道她一共睡了几个小时。
她洗了个脸,勉强清醒过来,准备去拍摄现场。
今天她的通告很满,本来没什么问题,唯一的一个问题就是今天她和蒋妍的交手戏也很多。
这是开拍以来她们俩交集最多的一天,之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分开拍摄。
阮阮想着待会去拿点包子来给宁宁吃,可是她们刚下楼就遇见了陈寄白准确地说,是手里拎着早餐特地在等她们的陈寄白。
江千宁戴着个几乎遮住她大半张脸的墨镜,见着有人挡路,她食指拉下墨镜,高傲且冷漠地看了眼,十分吝啬地吐出几个字:干嘛?
陈寄白:给你送早餐。
他知道她还没吃,这么早,觅食都没地方。
不过倒不是因为想做什么才送的早餐,就算他什么都不想做,他也会来送的。从小到大,他没少包了她早餐。
大学期间更甚,她几乎一半的早餐都出自他手。
说来这事儿还有个原因这丫头在家还好,起码有人管着看着,但一到学校就放飞自我。
刚开始他也不清楚有什么事,是后来有一次她肚子突然疼得厉害,深夜急诊,竟然给查出了肠胃炎,他才知道她在学校一周里都不一定吃一次早餐的。当时他黑着脸把她教训了一顿,而从那以后,给她送早餐也就此成为他最常做的事情。可以说,他对她的胃比她自己都上心。
所以他在这儿送个早餐,还真不是什么罕见事。一点不稀奇不说,甚至他还能保证,他手里的早餐都是她爱吃的。
原先自己是局中人,什么都不觉。
直到后来的某些瞬间,才会发现,他们在彼此的青春中,都是不可抹去的存在。
不知不觉,他竟是参与了她这么多的青春,参与了她青春中这样多的事情。
他手指勾着袋子,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一点都不像是个来送早餐的人。说他是来谈生意的,可信度倒是比较高。他浑身上下流露的气质,都犹在高岭,与凡尘相隔甚远。
江千宁只是扫了一眼,一点收下的意思都没有:剧组里有早餐的,再说了,就算没有,我的助理也会给我买好的,放心吧。
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疏远。
上次那事儿,她还气着,这事情还不算掀过去。
再加上,她现在主观上也想与他保持点距离,她觉得有点距离挺好的,可以防沉迷,可以更好地脱离。
两个原因加起来造成的这份疏远。
陈寄白说:他们准备的,没有我这份好吃。
简单一句话,灭敌三千。
江千宁很想扶额。
真是把她拿捏得死死的啊?
柚子拉拉她袖子:不能多聊,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
江千宁应了声,也不再理他,你自己吃吧,我不用。
他蹙了下眉,二话不说地,一边跟上她的脚步,一边抽出手从袋子里拿出豆浆,插好吸管递给她:喝一点,暖暖胃。不然会饿,还会低血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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