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羽般的黑睫微微发颤,他仓皇地移开眼,喉咙发紧半晌后,用低低淡淡地声音说,嗯。
见叶知遇眸子里露出不信,他别别扭扭地开口说,没气。
叶知遇扬起唇,心里倏地也松口气。
下一秒,丛林边冒出一道咋咋呼呼的喊声
知遇姐!!!知遇姐!!
她连忙收回手,冲钟瑾握拳,那你继续,加油!
看着那抹蹦蹦跳跳跑远的背影,隐在棚屋黑暗下的钟瑾,嘴角露出一抹飞扬到耳根的弧度。
叶知遇匆忙走到外面,看见苏瑶抱着腾空一脸慌张地跑过来,她问,怎么了?
苏瑶只是拽着她往棚屋里走,走走走,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怎么了怎么了?叶知遇忙问。
两人钻到棚屋里,苏瑶立马放下小尖,捞起一张草席子盖住棚口,然后贴到叶知遇耳边,用气声说:我我,我好像快来那个了!
啊?叶知遇懵,下一秒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问,你来例假了?
应该是....快来了。
苏瑶搓着手指,省去了前面的细节,絮絮叨叨地说着她是怎么发现的。
其实她一开始也没意识到。
她领着崽崽们来到海边,耳边少了些吵吵闹闹的声音,反而有些不习惯。又想起自己对陆景阳说的那些气话,心里一时有点后悔。
把崽崽们放到放到浅海后,苏瑶茫然地盯着无边无际的大海,眼神放空。
她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突然这么大火气。
以前都不这样的。
难不成自己被伙伴们宠出脾气了?她惊恐地想到。
没有没有。
她连忙甩头否定,肯定不是的,她就是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烦躁感,无头小怪兽到处乱撞,正好撞上陆景阳。
嘎嘎。
快活的小灰小白在海水里划来划去,自己玩还不够,还嘎嘎嘎地跑到苏瑶旁边叫个不停,划到她旁边,用扁扁的鸭嘴轻轻啄她,似乎在邀请她来一起玩呀。
被啄得痒痒的苏瑶笑眯眯地挥手赶它们,哎呀,你们自己玩呀。
见两崽划得欢快,苏瑶转头看向旁边,封闭的礁石浅水域里,小尖懒洋洋的蹲坐在里面,眼睛要闭不闭的,似乎又要睡大觉。
....这,懒货!
不过随着三只崽崽的日益长大,长相区别越来越大,小灰小白已经初具鸭子模样,羽翼丰满,是两只俊秀的鸭帅哥。而懒懒的小尖,长得就有点....应该说奇怪吧,亲娘不忍说丑。
他的尖头上长出了一截绒毛,全竖起来,像顶了头爆炸头,脖子也越来越长,伸直比小灰小白还要长半截,两条细细的筷子腿也很长,一蹬直,像踩了两根细高跷。
苏瑶皱起眉,小声说,我记得我们后来又讨论过小尖的品种,但你不是说它们才长了个把月,发育未定型,要再等一段时候,等它们长到完全成熟,完全脱离幼年状态,估计就能看出来了。
月这个字一下子提醒我了,我再一算小尖他们出生的日子,突然想起我们来这块一个多月了吧!我我每个月都挺准的,估计这个月推迟了些,就没注意,不过应该快了吧,可是我们我们没有那个啊!苏瑶一口气说完她的推断。
苏瑶这些话一出也瞬间提醒到叶知遇,她拍了拍脑袋,啊对,我以前日子就不准很少记这个,也把这事放心上,没事没事,别急,我想想怎么办。
光是想想来日子没有用品,会染得到处都是,苏瑶就觉得自己要抓狂,要疯!这么重要的东西,啊啊啊,当女生真的好麻烦!!而且难怪这两天情绪跟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原来是生理情绪!!!
不过现在什么陆景阳什么吵架统统不重要!
她只想要一包棉片啊啊啊!!
叶知遇沉思数秒,先是想没有棉片的时候,过去的那些女孩子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而后想到文章里写的叫月事带的东西,她低声喃喃,古时候有种叫月事带的东西,外面是布,中间的夹层好像是用能吸水的草木灰、绵柔布或者干草的东西,我们做些这个?
草木灰....能行吗?苏瑶迟疑问。
你想想我们用草木灰洗头,多吸油,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在棉片被发明之前她们都是这么解决的,后人只是在此基础上做了改进升级罢了。
行。苏瑶想了想被分割得几乎不存余料的马甲布,把手往前一伸,大方分享道,割我的袖子布吧,这布是丝绸的呢,洗洗用,应该还挺舒服的。
明明那么窘迫的情况,却被苏瑶说出了大义凛然的感觉。
叶知遇忍不住弯眉,笑道,好。我看钟瑾的皮子快处理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先给你做新裙子。而且我们不是才摘了苎麻,之后可以用苎麻纤维做布料的,等再过段时间,都会有的。
苏瑶认真点头。
女孩子们的特殊情况暂且得到解决。
棚屋外飘来阵阵肉香气,是黄皮野鸟蒸熟的味道。
叶知遇连忙跑到石锅旁,用脏抹布把竹笼端下来,一揭开蒸得发黄的芭蕉叶,蕨根粑粑被蒸得柔散开,七八个粘黏在一起,她用小刀沿着缝隙切开,放在旁边。
再揭开第二层芭蕉叶,阵阵黄皮叶香飘过来,用筷子把层层叶片戳开,被蒸得油光发亮的鸟肉露出来,带着黄皮特有的香气,表皮微微黄色,泛着油润的光泽,惹得人馋虫钻出来。
最后把内脏和牛肝菌加油爆炒,心肝片炒得变色蜷缩翘尖,出锅前撒一勺子鸡枞油,香味达至最浓郁状态。
吃饭了。
这份黄皮蒸鸟肉可谓是美味至极,都不需要加上别的蘸料,吃一口香味能扑满鼻,还能惊艳所有味蕾 。这鸡还嫩的鸟肉裹满黄皮清香,骨脆肉嫩,植物果香气正解油腻,淡淡香气沁人心脾。
知遇姐,这个鸟肉好好吃呀。
苏瑶小口小口地嚼完肉后,筷子往芭蕉叶上一夹,与此同时,另一只筷子也恰好地搭在旁边。
她抬头。
是陆景阳的筷子,他冷哼一声,筷子挪开半步。
......
自意识到是自己生理情绪后,苏瑶冷静下来想了想,其实陆景阳当时也没说什么的,反而是自己后来发那么大脾气,还说了这么重的话。火气没了,愧疚后悔来了。
苏瑶心思一动,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趁陆景阳筷子未拿起来之前,筷子用力往旁边一拨。
一块大腿肉滴溜溜地滚到陆景阳筷子边。
她向来知错就改,能屈能伸!
陆景阳顿住,圆眼直直看她。
苏瑶立马眨眨眼,扬唇甜笑,手里的筷子把肉又推了推。
陆景阳木着脸,夹起肉,被人发了一脸脾气的气也没了。
而且这可是苏瑶主动求饶。
今天这一战是他赢了。
喷香的肉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带着胜利的味道,他暗暗地压住意图翘起来的嘴角。
叶知遇看着他俩的小动作,抿唇微笑,而后瞥到表情淡淡的钟瑾,低着头,小口地吃着蕨根粑,碗里没连肉沫子都没有。她也没忘记自己也得罪了此人,有样学样,夹起一块饱满的肉块,放到他碗里。
钟瑾抬眉。
吃。多吃点。叶知遇扬起唇。
嗯。钟瑾回夹一块肉,你也是。
天上的皓月和星辰陆续出来,如墨的夜幕低垂,凉风习习。
四人都坐在火堆前处理新鲜苎麻,去除叶片,摘取头部尖尖,最后扯去根部,把只剩茎干的苎麻杆打包拿去芭蕉林的水流下方浸泡,方便后面剥皮取纤维。
等这些工作做完后,叶知遇跟苏瑶对视一眼,指着地上的叶片渣滓,然后跟男生说,你们先睡吧,我们来收拾就行。
陆景阳打着哈欠点头。
钟瑾挑了挑眉,点头进棚屋。
林子里恢复成安静的模样,两人顿时松了口气,苏瑶连忙把双手缩到衣襟下面,冲叶知遇抬下巴,甩着袖子小声催促,快快快,快来割布。
叶知遇用刀割下两段布。
再割成几块长布条,剩余的分成小布条,再用骨针和细茎皮穿线,把短布条缝在中间,留出一道口子。先在布条里塞了些野鸟绒毛,再塞一点点草木灰。
一条跟棉片长度和宽度差不多的月事带做出来,她递给苏瑶,你看看,试试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