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出来的大多是些断裂细碎的糙毛和小木屑,花了大半天,两人将其整理完毕,此时的羊毛颜色是黄白黄白的,不是那种明亮的白色。
苏瑶将其重新冲洗再摊晒开来,中途要经常揉搓,把结成团的干毛搓开,这样羊毛才能晒得更快,也更均匀。
直到晒洗到成完全的白色,再梳几次,打理完的羊毛就变得非常蓬松,颜色干净漂亮,除去了糙毛,摸着像棉花糖般柔软。
小姐妹第一时间做了几条新得月事带,塞进去柔软的羊毛,再撒点点草木灰,等叶知遇亲身体验一番,直呼重获新生,吸水性变好了好多!
唯一的缺点就是,里面的羊毛用过就得扔掉了。
见叶知遇为此烦恼,钟瑾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可以想办法捉些活羊回来圈养。
那就能拥有源源不断的羊毛,若是捉到母羊还能有羊奶...配种还会有小羊羔,叶知遇的眼睛都亮了。
于是繁重的工作计划表上,有标上了新项目畜牧养殖计划之捉活羊。
至于剩余的羊毛,叶知遇和苏瑶把羊毛搓成细细的线,边搓边拉,拉出来的羊毛能带上剩下的羊毛,就这样,反复操作,直到线搓完后,再将毛线挽成毛线团。
这两步类似于绩麻挽线。
所有的棉麻线都要先挽成线团,挽线时要边拉边挽,中途若是断开,还要将其重新接起,两端搓一下,细密的羊毛被搓得紧紧的,变得又韧又结实,几乎不会断。
这项工作很考验功力,搓的线不能太粗也不能太细,不然纺织出来的布艺会软哒哒的,缝隙有的大有的粗,甚至直接有大疙瘩。
叶知遇和苏瑶两人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已经对绩麻挽线这项工作轻车熟路,挽出来的毛线团又大又圆,毛线均匀结实。
麻线团细密要先纺布才能再织衣,毛线团就粗多了,能直接打针织衣。
被嘱咐要连休七天的叶知遇,索性让钟瑾去磨了两套棒针,粗细均匀的木头,上下磨得尖尖的,最后再将表面打磨成光滑状。
之后的几天里。
叶知遇和苏瑶一人一套棒针一个毛线团,坐在树下,开始打薄毛衣。织法还是最普通的上下针,纹路简单,织出来的毛衣布绵绵软软的,比穿皮子舒服多了。
而男生们的建房子进度跟毛衣布一样,越做越好。
钟瑾和陆景阳合力将木墙完善固定,围起几圈横木,再在各个房间里糊上几层含干草碎和贝壳等骨料的灰浆,可以防风挡雨,避免风雨时,木缝漏水。
到最后上梁时,他们没有急着封顶,而是把房梁板子放到土炕里闷烧出炭油,这样能防止被雨水腐蚀。共烧了三日左右,才把所有木板烧完。
木制的房子容易生蛀虫。
他们把之前埋在坑里的桐油果挖出来,绿色的果皮已经腐烂成黢黑黢黑的,划开硬硬果壳,把褐色的果籽挖出来。摊晒半日后,将其全部锤碎,放到特制的蒸笼里烧火蒸,蒸去水分,再晒至干燥。
再锤碎成粉,把干草放到一个铁环里,锤紧实,倒入桐油粉,再系上草绳再次用脚踩紧实。这是古法榨油环节里的封油粑。
然后把一个个油粑压到圆木缝里,往上压上各种重石,通过物理压力使得油粑榨出油。挤压只是第一步,后面还要人工一下一下地锤打,锤到油粑里有滴滴黄油冒出来,赶紧接上竹片,一边压榨一边继续压榨。
最后他们一共得到了两大筒桐油。
这项工作不眠不休地做了两天半,又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给木墙刷油,把每一根圆木和屋顶板刷得油光发亮的,绽放出明亮的棕色,再通风干燥半日即可。
只是当晚就遭遇了一场大雨。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砸得棚顶砰砰响,好在提前抹了桐油,这玩意不仅防虫还防水,以前做遮雨油纸伞和油布就是用桐油做得。
新房子经受住了雨水的冲刷,雨停时,木墙被冲得发亮,房子里灰尘也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的,倒是省去了扫灰的活。但木头太湿润,要再晾晒个一两日日,等完全干透才能上梁。
上梁自古以来都是建房子最重要的环节。
正好,他们索性决定将这项工作留到叶知遇恢复自由那天,一起完成,再一起庆祝。
一场雨一场秋。
这场大雨落下,岛上夜间的温度猛地降低下来,到夜晚时能感受到凉飕飕的,几人要裹着薄毛衣才能睡得着。
秋天好像真的来了。
青冈果子啪嗒落下,偶尔站在树下,还会被砸到头。
终于等到心心念念的第七日,叶知遇早早地醒来。
她一睁开眼,整个人简直快乐无边,自由啊自由啊,今天终于要与她重逢了!
一掀开遮帘,与一双含着温润笑意的眼眸对视上。
叶知遇冲他拱鼻子轻哼,一脸幼稚地得意道,哼,我自由了!
那张清隽的脸庞已经好久没露出过冰冻如结霜的神情,每天像春光拂来,温和又舒朗。
钟瑾一笑。
叶知遇滚圆的杏眼眨啊眨,唇边也绽放出点点笑意,两人又傻兮兮地对笑。
陆景阳迷糊醒来,慢悠悠地抬了眼皮。
熹微的晨光里,身旁的那一对又露出了熟悉的笑容,甜得发腻,两人悄摸握紧的双手实在是太打眼,明明还没吃早饭...但他已经感觉被塞了一肚子的粮,饱了。
他识趣地翻身,不一会,陆续传来起床声。
陆景阳不想起来,不想再被投喂狗粮。
不知为什么,每次被喂到一嘴粮,他的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要说这对在一起后也没做什么辣眼睛的事情,相处模式跟从前大差不差,但就是感觉吧,他们之间好像有股无形的结界,旁人插不进去。令人生羡。
是的。陆景阳默默叹气,单身狗属实是有点羡慕了。
还眼红,眼红钟瑾的新衣服,眼红他的新鞋子,眼红他每天好像止不住的甜蜜笑容。
不过,他砸吧砸吧嘴.....说到新衣服和新鞋子,似乎好像...他也有耶。
陆景阳身上已经换上了苏瑶前天给他新做的渔网上衣。想到这,他的手心又下意识地冒汗。
也是大前天。苏瑶突然拉着他来棚屋,说要给他量尺寸,棚屋逼仄,仅有他们,他当时莫名有点紧张。
但苏瑶理直气壮地说:要是不量清楚,到时候大小不合适还得返工,多麻烦呀!
.....
于是,他的脑子又宕机了。
只记得一室昏暗,对方明明只是用细绳在他的手臂、胸膛、腰间圈了几圈尺寸。
但手指每一下的轻点。他都能感受到隐隐约约的酥麻意,从脊骨处蹿上来,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他本就不清明的大脑。
以及,她格外水润的眼眸。
.....和甜如蜜糖的笑容。
陆景阳喉咙微微发紧,口腔里升起一股干燥感。
一定是口渴了。他想。
意识到室内又仅剩他和苏瑶时,陆景阳跟身下着了火似的,急匆匆地爬起床,眼睛甚至不敢往遮帘方向瞟。
他坐起来穿鞋。
一垂眸,眼睛对上一双崭新的草鞋,怔愣住。边边角角被编得特别整齐,鞋底板上有柔软舒适的树皮鞋垫,鞋子纽扣上还有个漂亮的小花结。
其实,新鞋子...他也有的。
陆景阳有点懵,心里却咕噜咕噜地冒出带甜味的小泡泡,欢喜止不住地溢出来。
但他的心里也有些乱糟糟的。
感觉眼前像拢起一层薄薄的清雾,他分不清雾后是伙伴给的糖,还是说....像叶知遇他们那样的糖。
他盯着鞋发着呆,忽然,腰间的肉被戳了戳。
陆景阳顿时像个弹簧一样,惊得弹起来。
刚起床的苏瑶被他的大动作吓到,捂着胸口,惊问,你干嘛呀!?
没、没干嘛啊。陆景阳不知怎么的,有点不敢看她那双还含着水汽的眸子。
好吧。苏瑶又打了个哈欠,然后冲他伸出手臂。
扶我一下呀。
声音软软的,还有点刚起床时才有的娇憨感,眸子水水的,表情懵懂,很可爱。
陆景阳放轻呼吸,小心翼翼地握起悬在半空中的手。女孩的手腕轻轻一握,细得惊人,似乎他一用力就会将其捏断,皮肤如凝脂般细腻,又软又滑。
他的眼前的迷雾突然被拨开。
糖。
他想要他们那样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