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 / 2)

“啊哈哈哈——凌公子啊,我可知道你在这儿等谁了!”

“噗——哈哈哈哈——”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曲凌恭一眼,调侃着说,“原来不是在等什么店员小姐姐啊,而是——校草小哥哥!啊哈哈哈——”

尹孜单手捶桌,笑得肩膀耸动,全身乱颤。

曲凌恭被戳破心事,登时脸烧得通红,全身不自在起来,看到尹孜努力忍耐又忍无可忍,就快要笑出猪叫声,有点恼羞成怒,又怕惊动了不远处的张钧若,压低了声音厉声问:“你瞎说什么啊?”

尹孜摆着手笑道:“凌儿啊,别挣扎了。否认不了了,否认不了了你。”

曲凌恭脸颊羞得绯红,抬眸偷瞄张钧若,发现那人站在前台附近,被尹孜的笑声吸引,正将视线移向这边。

“尹孜,你够了啊。”曲凌恭皱眉道。

尹孜爱开玩笑,但是做事很有分寸,看把曲凌恭急成这样,马上敛住了笑,低头用叉子卷起一坨意面送进嘴里,抬眸时看到曲凌恭一双眼睛盛满疑惑地瞪视着自己,叹了口气,手心向里,示意曲凌恭探过身来。

曲凌恭知道他的意思,微微起身将头探过去,只听尹孜在他耳边低声说:“我身边这个李威,就是当时你找人收拾你班校草的兄弟。他刚才跟我说,那个店员就是你要对付的那位。”

曲凌恭的脑中恍惚出现那人被几个杀马特青年围在脚下,肆意踢踹的画面。那个初秋的傍晚,人流如织的地铁口,那人一身雪白浅蓝的校服,以及那校服上几个污黑的鞋印。

曲凌恭倏然睁大了眼睛望向尹孜,尹孜坐回座位,语气一转,带着几分不正经:“凌儿啊,凌大公子,我就说你这剧本是我写的吧。仇人变情人,绝对出自我们gay吧的戏码,哈——哈哈——”

曲凌恭找人收拾张钧若的事是张钧若刚刚转校进来那会儿,曲凌恭觉得张钧若抢尽他的风头又爱在老师面前装乖,视他为眼中钉,一万个看不上他。

现在事易时移,想起这段幼稚恶劣的黑历史,曲凌恭只觉得一阵心惊和悔恨,那时的自己简直混蛋加三级。

尹孜觑了觑曲凌恭肃然沉默的表情,疑惑道:“可是,你不是一直喜欢姑娘吗?啧啧——你知道街舞圈里多少小受惦记着你,我以为你是钢铁直男,都不敢跟你提。”

尹孜经营酒吧,这种谈话司空见惯,而曲凌恭虽然平时看上去狂拽帅酷,其实刚刚开窍没多久,纯情如处子,在人前公然谈论性向问题,脸上禁不住一阵讪讪,更何况眼前还有两个外人在。而外人之一,好死不死还是自己亲自雇去收拾过张钧若的小弟,现在被人撞见自己在这里默默等张钧若下班,这脸皮还要不要了?

曲凌恭咳了咳,低头不动声色地啜了口咖啡,抬眸时凤眼一挑,换上了惯常的恣意风流公子哥面孔,幽幽调侃道:“有首歌你没听过?贯彻博爱的ji,ng神,大开食戒不放过。看见什么吃什么。吃坏好过没吃过。”

听了这番不要脸的言论,尹孜用鼻子嗤笑一声,对好友死要面子的性格十分了解,卷了一卷意面放进嘴里咀嚼着抬眼看他,眼底都是哂笑,那意思很明显——装,你就装吧,死鸭子嘴硬。

而尹孜身边的李威在听到曲凌恭这番言论后,抬起眼瞳,意味不明地深深望了曲凌恭一眼……

☆、若若的由来

第53章若若的由来

曲凌恭乏味的暑假生活终于有了目标和重心——陪张钧若打工, 顺便可持续性地攻城拔寨。

那天, 张钧若在自己家里卸下防备沉沉睡去的样子,让曲凌恭感觉到那颗被主人严防死守的心有一丝松动的迹象,又燃起了攻陷的希望。

他已经偷偷跟西餐馆打听好了张钧若的出勤时间, 每天点上一杯咖啡一份简餐轻食, 闲适地坐在窗前一隅,摆出一副安静的美男子状,驻守着他家的心头宠白月光。

这爿餐馆,装潢ji,ng致, 气氛温馨,曲凌恭简直在心里感谢有这么个地方,让他在漫长的假期也能隔三差五见到心上人的面。

张钧若最开始看到他驻守在餐厅一隅, 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但是次数多了,竟也慢慢习惯了。

进店之前总会下意识地向那个靠窗的位置望上一眼,每次都会看到曲凌恭很是悠闲地坐在木纹方桌前, 淡然地抬眸看他, 向他报以意味不明的招牌坏笑。

曲凌恭也没有时时刻刻盯着张钧若做事,偶尔还能看到他带着书本安静阅读。这样类似于一种守护的相处方式, 以及两个人同在一个空间的感觉,莫名让张钧若觉得安心。

晚上10点,到了张钧若下班的时间,他换好自己的白t恤牛仔裤,站在门前望了望曲凌恭, 那人还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安静地刷着手机,长腿舒展,姿态悠闲,看上去很是帅气。

感受到张钧若的视线,那人心有灵犀地抬头回望着他,知道他要下班了,微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好看的菱形嘴唇轻轻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句——辛苦了,动作优雅,神情自然。

张钧若浓黑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在门前踯躅了一会儿,抿了抿唇抬腿向着曲凌恭走去。

看着自己默默驻守的校草小白花,竟然毫无征兆地坐到了自己面前,曲凌恭倒是全身一僵,脸上掠过一阵愕然。

在跟张钧若的接触中,失误过无数次的曲公子,最近又向李允岸借了几本心理学的书,并且做了深刻的自我反省,现在他跟张钧若的距离感控制得恰到好处,不会得寸进尺,让人产生逼迫感,亦不会过于冷淡,反而从某种程度上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张钧若垂着眼睫,视线下意识地落在了桌上一杯凉掉的拿铁上,那深棕的液体在无声地表达着类似于“陪伴”或者“守望”之类暧昧的意义,默然了片刻,张钧若低声说:“你明天……不用过来了。我今天是最后一天出勤……”

说这话时,张钧若不时眨着眼睛,冰白的脸上有一丝微红,看上去像在害羞,样子十分可爱。

曲凌恭有点意外,他家若若小天使原来是特意跑来告诉他这个的。

“哦……这样啊。”他心里窃喜,嘴上却故意说得有那么一点儿失望的意味。

“是因为我吗?如果是因为我打扰到你的话,那我……可以不来的……”曲凌恭轻声说,嗓音磁性沙哑,还隐约带着点儿撒娇似的委屈。

张钧若语气有些急,连声否认道:“不,不是,是因为打工的钱存的差不多了,暑假我还想留点时间准备开学的一个比赛……”

“哦……”又是比赛,他可能还真是星忆挖来的竞赛担当,曲凌恭在心中暗忖。

话题结束,两人之间难得面对面说什么,却陷入了一阵静寂。

曲凌恭受不了这种相对无言的尴尬,赶紧随意想了个话题:“啊——咳——那个——夏列营的活动,你确定不去了?如果今天就不打工了,不是还可以挤出点时间出去散散心,比赛什么的,你的话准备一周就够了吧。”

他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个话题,其实内心里并不甘心距离开学有半个月时间见不到张钧若,潜意识里一直想跟张钧若一起参加那个海岛游活动,制造些属于夏天的美好回忆。

“那个……因为开始也没打算去,所以没怎么关注,应该早就过了报名时间吧。”张钧若淡淡地说。

“没有,我记得很清楚,是后天截止。泰国是落地签,也不需要办签证的时间。那个像是企业的宣传活动,如果你要去,说不定举办方都愿意等你呢。”曲凌恭微笑着侃侃而谈。

“为什么?”张钧若抬起眼眸,表情懵懂地问。

他这样子看上去有一点儿天真呆萌,让曲凌恭心中一荡。

“你是我们星忆的校草啊。”曲凌恭勾起嘴角笑道。

张钧若对自己的魅力毫无所知这件事,也让曲凌恭觉得很萌很天然。

被他一说,张钧若怔愣了一瞬,随即垂下眼睫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唇。这是觉得不好意思了,曲凌恭现在可以秒懂他的面部微表情。曾几何时,他还恶毒吐槽过张钧若的这个害羞的表情,现在只觉得心尖酥痒难耐。

“校草什么的,我根本就……”

他还没有说完,曲凌恭就心领神会地频频点头,一脸诚恳。张钧若在他心里是雪山峰顶的皑皑白雪,在乎这些无聊头衔的,只会是曾经鲁莽幼稚的自己。

趁这个话题好像还能继续,曲凌恭赶快抛出了诱人的鱼钩:“那边的海岛,海水的颜色很美,沙滩也很细很软,海里还有花花绿绿的热带小鱼,你玩过浮潜吗?可以在水里看到它们围着你游来游去……”

他窥屏张钧若的微信多时,大致知道他会对什么感兴趣。

张钧若抬起眼眸,店里的灯光好像倒影在他眼睛里,好看的墨瞳灿若寒星,他看着曲凌恭默然摇了摇头,样子好像有点儿失落。

曲凌恭看到点苗头,赶紧继续攻陷:“那就一起去吧,肯定有浮潜项目的。到时候可以用面包喂小鱼,会有成百上千的彩色小鱼围在你周围求投喂,还挺好玩的。”

曲凌恭对热带鱼倒是没什么兴趣,只在脑中勾画着张钧若被小鱼围绕的情景,就一脸欣喜,心生向往。

“我……不会去的。”张钧若低声说。

曲凌恭脑袋里刚刚绽开的满天烟火倏地碎了……

“为什么?”

皱眉踌躇了片刻,张钧若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没有护照,报名是需要提交护照的吧,我这边……肯定来不及提交的。”

他觑了觑曲凌恭的表情,有点不忍看到刚才还逸兴遄飞的脸上出现失望的神情,却不经意看到他正歪嘴坏笑着盯着自己的眼睛。

“如果是这样的理由,那你真的要跟我一起过暑假的最后几天了。”曲凌恭狭长的凤眼此刻无比明亮,嘴角含笑道。

张钧若:“……!”

“明天早上8点,这里,把你的户口本和2寸白底照片给我,说定了。”曲凌恭十分有底气地说。

望着曲凌恭俊逸非凡的脸上过于夺目的笑容和得意的神采,张钧若微微恍神,他错过了找其他理由的时间,也真的不知道还能再编出什么理由拒绝。

他带着一丝苦涩地暗自思忖,他真的可以跟曲凌恭去那个听起来十分诱人的热带岛屿,真的有资格享受一个蕉枫椰雨,白浪细沙的假期吗?

第二天,曲大公子心情忐忑地在西餐馆等张钧若,一度以为他又会推辞不来,没想到这人最后还是来了,虽然表情有点疑虑和困惑,却还是把户口本和照片交到了自己手上。

跟张钧若分别后,曲凌恭动用了一点关系,第一时间为张钧若办理了护照,望着手中那崭新的红褐色小本子和第一页张钧若端正清俊的脸,曲凌恭禁不住一阵痴笑。

潜意识里想了解更多张钧若的事,他随意翻了翻张钧若的户口本,看到母亲的名字是韩雪茹,父亲是张衍。从名字来看应该是知识分子家庭吧。

他继续向后翻,赫然看到在这两页之后,第三页内容被红色的印章注销掉了,里面姓名栏里印着“张钧”这个名字,与户主的关系是——父子。

这个“张钧”从出生年月日来看,比张钧若足足大了五岁,已经销户,并且注明了死亡时间,是四年前的夏天。在这一页后面才是张钧若的本人页。

曲凌恭呆然地望着那个“若”字,心中猝不及防地掠过一阵心惊和心疼。

他恍然想起张钧若曾经问他为什么管他叫“若若”,而不是别人惯常叫的“钧钧”或者“钧若”,他调侃着回他,说觉得“若若”更适合他,那时张钧若淡淡地说,他叫的是对的,只有那个“若”字才属于他。

去世的儿子叫张钧,领养的儿子叫张钧若,这个“若”字承载的深意简直不言而喻。真的是有文化的人才能想出来的,祭奠自己亲生儿子的好名字啊。

曲凌恭木然地凝视着那页纸,正为自己家心尖宠白月光心疼不已时,姓名栏下方,曾用名栏里的两个字又攫取了他的思绪。

——井勋。

这个姓氏很少见,这个名字也很特别。曲凌恭凝视着这两个字,翕动嘴唇,轻轻读出了它们……

记忆深处沉积的泥沙,被一阵能潜入深海的狂飙巨澜掀起浮层,那下面,有什么灿然炫目的珍宝,流泻出熠熠微光。

是什么?那是什么?

这种如同“旧事幻现”的熟悉感到底是什么?

曲凌恭双手扶在额上,反复默念着“井勋”这两个字,皱眉思索,拼命想要抓住脑中惊鸿一现的线索。

☆、故梦

第54章故梦

曲凌恭不明白在看到这两个字时, 那种熟悉感和心悸到底是什么。

他向前追溯, 可有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井勋”这个名字,上初中的事他还记忆犹新,并没有出现过叫井勋的人, 再往前追忆, 记忆就由历历如绘逐渐变得暗淡模糊,就像隔着一条河流看河对岸的景象一样,他站在河的这一边,对面水雾弥漫, 什么也看不清。

他曾经觉得,那是时间的涤荡而变得褪色的时光,并不以为意。

现在这样仔细回想, 却觉得从前的记忆过于模糊斑驳了。

印象里,年少的自己应该过得很困苦,为了躲避无良亲戚的指指点点,跟随母亲住在城郊的小镇上。

后来宋诗芳不堪生活的艰辛, 投奔了曲明风。曲凌恭虽然对这段过往了如指掌, 却无法判定这些究竟是出自宋诗芳的灌输,还是自己的真实记忆。

“妈——!我小时候——身边有没有一个叫井勋的孩子?”曲凌恭像一只离弦的箭矢, 疾步蹿到宋诗芳面前。

宋诗芳正在客厅里看韩剧做面膜,被曲凌恭脸上郑重又急切的神情吓了一跳。

“谁?”宋诗芳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问。

“井——勋——!”曲凌恭一字一字清晰地说。

宋诗芳皱眉沉吟了片刻:“……嗯……叫井勋的好像没听过……”

曲凌恭眸光一暗,难道他想的不对,这个牵引着思绪的名字, 并未出现在儿时那段模糊的记忆里……

宋诗芳觑了觑儿子拧在一起的眉头,半晌,迟疑着道:“不过,有一阵子,你好像经常提小勋什么的。”

“小勋?”曲凌恭轻声念到,这两个字的发音在心底某处激起了奇异的共鸣,心弦一阵共振,像是记忆之匣的深处,有掩埋着宝藏的浮土,卷起又簌簌落下。

他表情肃然地望着母亲,语气不自觉地微颤:“我……都提到他什么了?”

宋诗芳一手扶额,努力回忆道:“大概就是……嗯……这颗巧克力糖很好吃,要给小勋留着;午餐里的青菜要多做一点儿,因为小勋爱吃之类的吧……”

曲凌恭瞳孔骤然缩紧,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自己小时候常常提起的这个“小勋”,就是张钧若的曾用名“井勋”的话……

一双乌黑明澈的眼睛快速掠过了脑际,眼神里带着主人特有的忧郁与孤清,那人曾经深深凝望着自己,眼底好像有什么微渺的光亮在莹莹闪动。

会是那样吗?曲凌恭被自己的猜测震惊。

他稳了稳心神,镇静道:“如果是那样,他应该是我很好的朋友吧……可是,为什么你能记得巧克力糖这样的细节,而我却什么也记不清了……”

闻言,宋诗芳抬手快速揭下了面膜,猝然站起身,有点紧张又无措地望着儿子,眼神游移,一时语塞。

“妈,我是失过忆吗?还是怎么的?为什么以前的事,我都记不清了。”曲凌恭深深地望着母亲浅淡的眼瞳。

宋诗芳脸上掠过一阵兵荒马乱,隔了半晌才叹息着说:“有些事……忘了是福气。”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曲凌恭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用这样急切又郑重的语气。

宋诗芳踌躇了片刻,说道:“五年前,你哥曲凌谨出事那天,其实你也在车上……”

曲凌恭睁大了眼睛:“什么?”

他简直怀疑自己听到的内容,他记得母亲亲口告诉他曲凌谨出车祸去世,当时他在曲家的老宅里,他怎么可能在现场。

宋诗芳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爸让司机送你们俩一起去老宅参加你n_a_ai的生日宴,并没有让我出席,司机疲劳驾驶,轿车在高速公路上追尾了运钢材的卡车,你哥坐在副驾驶上,被撞个……”

宋诗芳顿了顿,咽下了一个血腥的词语:“你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出了院之后,问我你哥怎么不见了……”

曲凌恭:“……!”

“医生说是心理应激反应,不影响智力的。”顿了顿,她又说:“你小时候的事,好像也记不太清了。有些事记得,有些事不记得,我问你,你就皱眉说头痛,最后你也不怎么提了。我想,忘了就忘了,也不错。反正你小时候跟我住在那种郊区,读放羊式的学校,经常有高年级的坏学生欺负你,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曲凌恭僵立了半晌,终于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宋诗芳心疼不已,赶紧上前劝慰道:“忘了不是正好吗?忘了就是新的开始。你那时在住院不知道,你哥出殡都没做遗体告别……那些血腥的画面忘了真是幸运。”

曲凌恭靠在沙发上不为所动,看得宋诗芳一阵焦躁。

半晌,只听曲凌恭有气无力地说:“妈,我小时候的照片,日记,同学纪念册,随便什么都行,还能找到吗?”

当曲凌恭拿到那张泛黄的集体照时,还是忍不住心脏骤停了几拍。

他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那双乌黑澄澈的眼睛,虽然眼睛的主人在照片上那么矮小瘦弱,衣着陈旧,皮肤黝黑,全无现在的贵气和白净,但那双注视着镜头之外的眼睛,是那样的安静宁逸,带着点与生俱来的忧郁与纯真,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

那双眼睛就算淹没在人海里,曲凌恭也确信不会错认。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什么沛然的情绪猝不及防地席卷上来,就快要淹没他。

曲凌恭甚至觉得有一道闪电穿过层层雾霾,直直辟在心间。

而照片背后对应的人名,也让事实得到验证。那个叫井勋的孩子,真的是张钧若,他曾经跟自己是同班同学。

时隔五年,他们又再次相遇。

曲凌恭指尖因为紧张和情绪的剧烈起伏,而微微颤动着,他带着盘旋在心底的质疑,翻开了自己小时候涂鸦的日记。

【6月20日,下小雨,发现小勋爱吃甜的,特别是巧克力糖,雨伞形状上面画兔子的那个,他就爱吃那个。想要把小卖店里的那一桶全都送给他。】

【7月15日,晴,高年级的垃圾又找我麻烦,小勋帮我,被那个死胖子打了一下,这仇我记下了。】

【2月27日,我把我的宝贝送给小勋了。我说,我要永远保护他。要记住这个约定啊,要记一辈子的。】

……

啪嗒一声,一滴泪倏然掉落,砸在那泛黄的纸页上,将纸上七扭八歪的字迹洇得斑驳。曲凌恭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落泪,他被自己无意识的行为震惊。

他想,那滴泪大概是帮他祭奠他那被蒙尘,被雪藏,被时间湮没的一颗真心和那些赤诚美好的时光吧。

他紧紧合上眼,脑中快速闪回的是张钧若默然望向自己的眼神,湖水般宁静澄澈的眼瞳里,确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深邃和凄恻,就像主人略带忧郁的气质一样,让人想去探究又无法看透。

他在得知张钧若对自己的心意后,把那些他看不懂的东西统统解读为默默喜欢一个人时的孤寂与失落。

但是现在,曲凌恭觉得那落寞的眼神里,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

如果是从小要好的朋友,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在想通了这件事后,曲凌恭瑟缩双肩,蜷起长腿,将头深深地埋在双臂里。

他想到了张钧若刚转学过来时,自己就像个占山为王的土匪一样,每天对他的恶劣言行。

那个人,没办法说的——没办法告诉自己他是谁的,在一个完全记不起你是谁的人面前。

还有一种可能,更让人觉得窒息,在一个明明知道你是谁,却不愿意承认认得你的人面前。

不管张钧若是哪种可能,曲凌恭都觉得痛彻心扉。

还有一件让曲凌恭在意的事,高一的那场奥数竞赛之后,张钧若横跨两个市区,从岭东转校到星忆,那究竟会不会是因为——自己。

从那些幼稚拙劣的文字里,曲凌恭能看出儿时的自己对“井勋”的喜欢,而张钧若转校之后,也被自己发现他在默默喜欢着自己。

张钧若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呢?面对着一个自他转校以来,就对他横眉竖目的人,默默投注着恋慕的情感,这有点说不通。

而另一种在脑海中盘桓不去的可能,则清晰地浮出水面。

第1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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