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钧若捧着一叠刚打好的习题卷纸,一脚踏进教室门,就看到曲凌恭站在讲台上一脸的威仪凛然,他疑惑地皱眉看他,曲公子跟学过变脸绝技一样,马上冲他家若若露出了一个晴光映雪的灿烂微笑来,宠溺的眼神闪得讲台下众人眼睛都要瞎了,顿时被大型双标现场塞了一嘴狗粮。
上午第三节课是袁仙老师的物理课,昨晚,张钧若穿得单薄,喝了一杯下了料的烈酒,凌晨醒来又折腾了半宿,早上起来头就昏昏沉沉的,有点发烧的征兆,强打着ji,ng神支持了三节课,这会儿烧得全身肌r_ou_酸痛,一阵一阵发冷,头痛得不行,实在支撑不住了,悄然趴在书桌上昏睡了过去。
大家对优秀学生楷模张钧若同学,在课上睡着还不算太震惊,但对袁仙老师的反应深感震惊。
这个平时毒舌又脾气暴躁的老姑娘,发现张钧若在她的课上睡觉,竟然露出一脸慈母般的怜惜,主动调整了说话音量,一向以尖利嗓音能传十里著称的袁老师,把这节课讲得轻声细语,脉脉柔情,让全班同学全身发颤,再次亲临了大型双标现场。
大家不禁感叹,果然,“灰姑娘”都是有“王子”跟“女巫”一路护持的。
张钧若最近经历了很多,本就不怎么结实的单薄身板,在经历了昨天晚上雪上加霜的种种后,终于支撑不住,病势来的突然,发展得迅速,埋在手臂下的脸颊浮出两片酡红,意识渐渐飞得远了。
脑内像播放着莫太奇手法的默片,一帧一帧地连环放映。
有时是落着雨的屋檐下,自己孑然独立的情景。接着又是小学旧校舍里漆黑y暗的仓库。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忽而转换,这次是午后明亮的教室里,男孩站在教室中间,一脸鄙夷,斥责自己偷吃他的午餐。
画面一帧接一帧地快速闪过,好像毫无关联。
又有好多毫无逻辑的话在嘴边呼之欲出。男孩用最后一丝理智控制出自己发出奇怪的呓语。
最后,男孩困顿地跌入了一个更深的意识之河里。
空旷静谧的走廊里,浅绿色的墙壁已经陈旧斑驳,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shi气和霉味。男孩一个人踽踽独行在幽暗如隧道的学校走廊里,脚下只有自己的足音,一声一声清晰回荡,听起来就觉得寂寞。
蹬蹬瞪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双修长劲瘦的腿欢快地越过了自己,跑到了前面,男孩抬眸,正好对上了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睛,少年一头浓密的黑发,剑眉英气,凤眼弯弯,冲他展颜一笑,微笑时还露出一颗看上去坏坏的虎牙。
“小勋,这个给你,”少年献宝一样满脸欢喜,将一个小东西珍而重之地放到自己怀里,恳切地嘱咐道,“明天晚上10点,秘密基地见喽,我会一直等你的!”
快乐的少年好像裹挟着初夏清新的风和明媚的阳光,卷过张钧若面前,他站在走廊尽头的一片光亮中,身体化成了一个颀长的剪影,停住脚步回头驻足:“一定要来啊,我会一直等你!”
瘦小的男孩低下头,望着手里小巧ji,ng致的模型,莞尔一笑,感觉萦绕在四周的y霾都渐渐消弭。
那是他最喜爱的模型啊,他的“高达守护神”,他把它送给了自己。
下一秒,周围的景物变得虚幻模糊,不断向四周散去。皎月清辉下,远山秀婉,近树婆娑。
男孩皱紧了眉,攥紧手指疾步在树影幢幢的山间小路上跋涉。
脚下荆棘丛生,砂砾遍地,举步维艰,男孩的脚步踉跄又沉缓。空山无人,只有空谷足音的寂寞。
瘦弱的男孩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眼前那坐熟悉的山丘奔去。
他心里既有期盼又惴惴不安。
“他还会在那里等着我吗?”男孩皱眉思索。
“我马上就到了。求求你,一定别走。”他默默祈祷着。
待看到那熟悉的背影,男孩终于放了心。
“小恭,我到了!”他独自走了好长一段夜路,终于站在了两人约定的“秘密基地”,心里不禁涌起一丝小兴奋和小激动。
他抬起细瘦的手臂,抹了一把额汗,整了整被树枝刮破的衣角,向着那道身影义无反顾地奔了过去。
可是,他越靠近,那个影子就离他越远,最后那熟悉的影子在一片虚空的暗夜里晃了晃,像一缕青烟倏然消失在视野里。
寒风呼啸的山头,月色凄迷,树影婆娑,耳畔只有猎猎风声,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男孩伫立在原地,不死心地转了几个圈儿,不断呼喊那个人的姓名,声音凄恻得仿佛秋风呜咽。
“曲——凌恭——,曲——凌——恭——”张钧若发着高烧的脑子,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发出含糊而悲切的呓语。
声音不大,但在袁仙说话的间隙里,听得真切。袁仙仓促地收住声音,疑惑地将视线投注到声音的发出者,一脸错愕狐疑。
他家温良美好的张钧若,睡着了怎么会叫着那个混小子的名字?
☆、立冬之卷
64章立冬之卷
看过早自习爆发的热门视频的众人, 再次将视线聚焦在曲凌恭身上, 露出了那种暧昧不明又意味深长的粉红表情。
有几个女生听到“星忆公子”张钧若,用那种喑哑又性感的气音,虚弱地呼唤着曲凌恭时, 当场就霞生满靥, 一双手一会捧脸一会捂嘴,简直不知道该放哪儿好了。
还有几个女生突然就脑内多巴胺迅速飙升,觉得无比激动,又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
曲凌恭没空欣赏这些ji,ng彩纷呈的表情包, 一双剑眉拧得死紧,长腿一迈越过两排座椅,一个箭步蹿到张钧若桌前。
他轻轻拍了拍张钧若的肩膀, 沉睡的男孩没有醒来的迹象,喉咙里发出几声细微的呜咽,曲凌恭抚着男孩的背脊单膝跪地,侧耳细听, 在听清了男孩含糊的呓语时, 不禁心里一阵怆然和酸涩。
他在用气音喑哑地说——凌恭,别走。
曲凌恭意识到什么, 大手抚上男孩灼热的额头,随即转过身,皱眉说:“袁老师,若、张钧若他发烧了,我带他去一下医务室。”
“哦——你去吧。”袁仙怔怔地望着曲凌恭轻车熟路地把张钧若抱起来, 急急出了教室前门,望着两人的背影莫名觉得画面很美,几秒后才回过神。
医务室王老师又看到这一对,又是这个pose,高大俊逸的男孩又是满脸焦灼地一脚踏进门里,有点儿没脾气了。
她为张钧若量了体温,用听筒细细听了前胸后背,觉得问题不大,打了一针肌r_ou_注s,he的退烧针,在张钧若额头上贴了退热贴,定了下次量体温的时间,就忙自己的去了。
那记退烧针还是很有效果的,张钧若出了一身汗,一个小时不到,高热就退下去了,只是人有点脱水,虚得厉害,整个人仿佛骤然瘦了一圈,再加上昨天晚上没睡好,一直沉沉地昏睡着。
期间,张钧若皱着一双羽眉,含含糊糊喊过几次曲凌恭的名字,每一声都像是扯着心弦一样,喊得曲凌恭心尖子直颤,觉得命都可以双手奉上,交给这个人了。
中午韩光宇和马志远给他送午餐,他心里难受没吃几口,守在床边默不作声,像一尊雕像一样沉着脸考虑了很多事。
想得最多的,就是保护好身体荏弱内心敏感的少年,让他好好考完高考,别再惹出什么乱子打扰到他。
还有,曲明风马上就要回来了,如果他知道了热门视频的事,该如何应对。
目前曲凌恭只想到,一定要严防死守,一口咬定视频里是他和一个短发女孩,绝不能让他查到张钧若头上。
他还畅想了一下未来,高考结束后,跟张钧若一起读一所离家远的大学,在那里租一间房子,他要亲手给他家若若做饭,若若爱吃甜食,他就去学各色甜点,还要学点药膳,把男孩的身体慢慢养好,并且一步步建立起自己的事业,等大学毕业,就带着男孩到国外注册结婚,以后不再让他受一点儿委屈了。
想到未来,曲凌恭那张苦大仇深的帅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甜甜的笑意。
还好,他们还很年轻,还好,他们还有大把的光y可以一起度过。
张钧若睡到下午三点才悠悠转醒,可能是因为发烧的原因,眼圈红红的,眼底泛着水雾,眸光迷离又懵懂。
王老师给他开了一盒退烧药和维生素片,让他自己看情况服用,曲凌恭动作自然地接了过去,默默记住了使用剂量和注意事项。
两人出了医务室,径自回到宿舍,张钧若出了一身汗,再加上一天没吃饭,走几步路都觉得脚下发虚,被王老师叮嘱过,不好好休息会引发肺炎,所以没有勉强自己,跟陈芳请了一天的病假。
曲凌恭也随意编了个理由,翘了剩下的两节课和一节晚自习,守在寝室里陪张钧若。
他本来打算叫些粥品、蟹黄烧麦、青笋虾饺之类清淡落胃的餐点,给张钧若补补脾胃,张钧若却淡淡说,今天是冬至,想吃荠菜馅儿的饺子。
他家内敛沉静的男孩,从没有主动提过他想吃什么,这让曲凌恭心底莫名有点小欣喜,觉得这是他家若若对他敞开心门的征兆。
曲凌恭怕张钧若见了风又要发烧,把他冬季穿得银灰色棉服都找出来了,一件件套上去,将张钧若包裹得粽子一样才放心。
两人在校园外不远的一家星河传家手工饺子馆,拣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曲凌恭点了鲅鱼馅儿的水饺和几碟清淡小炒,张钧若点了荠菜鲜r_ou_馅儿的水饺。
餐点上全,张钧若摆了一副碗筷在临窗的空位上,将透出一点碧绿色的白润水饺,向那只空碗推了推,抬头对上曲凌恭疑惑的眼神。
男孩微微抿了抿嘴角,双目乌黑澄澈,唇上有一丝淡然的笑:“你知道的吧,周老师。我是孤儿,今天冬至,是我妈的忌日。”
曲凌恭被张钧若一句轻描淡写的“周老师”噎得哑口无言,又被男孩那副淡漠的神色弄得一阵心酸,讪讪地低下头,佯装认真吃饭。
餐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男孩夹起一颗圆润水饺的手,顿在了半空。
落地窗外,几个穿着制服的健硕男人用狗圈套住一个瞎了一只眼的流浪狗,把它生拉硬拽拖上了一辆焊着铁笼的卡车里,瘦骨嶙峋的黄狗嗷嗷呜咽,声音凄惨。
其中一名制服男子一脸的不耐烦,粗暴地甩上铁笼落了铁锁,几人转身上车,关着无数只流浪狗的卡车绝尘而去。
“是送到流浪狗救助站的吧?”曲凌恭瞥见张钧若眉宇间的黯然,安慰道。
张钧若淡淡说:“小时候,住在市郊,离家不远就有一个流浪狗救助站,城市里抓来的流浪狗大多送到那里。我总是拿着剩饭剩菜去喂它们……”
曲凌恭没神经地接到:“我好像听谁说过有这个地方,挺大的,有很多爱狗人士会去领养它们吧。”
男孩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缺乏血色的脸上无波无澜:“只有很少一部分好看的狗,才会被人领养……”
他顿了顿,眸光倏然暗淡了几分,眼神有点怆然:“也许只有那里的流浪狗,才会真正明白,一张好看的皮囊有多重要吧。”
曲凌恭有点不懂张钧若的意思,疑惑地看他。
眉宇戚戚的男孩轻轻叹息着说:“被人挑选后剩下的那些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处理掉……或杀了,或买给狗r_ou_铺。那只狗……瞎了一只眼睛,应该没有人愿意要它……”
男孩默然将那颗莹白剔透的荠菜馅饺子放进嘴里,温雅地慢慢咀嚼。
曲凌恭望着男孩垂落的眼角,莫名就觉得他在说他自己,说他曾经在孤儿院里待人挑选的境遇,禁不住又是一阵心酸。
晚上,曲凌恭躺在家中一直不放心,让张钧若给他发温度计的照片,又打电话给韩光宇嘱咐他帮着照看张钧若,注意一下他夜里有没有发烧,如果烧得厉害,不管多晚一定要通知他。
张钧若半夜果然烧了起来,韩光宇睡得正沉,他轻手轻脚下了床,找出曲凌恭留下的退烧药和维生素就着凉水吃了两粒,又睡下了。
第二天,曲凌恭用跟去年如出一辙的理由,跟宋诗芳报备了,带着大包小裹像搬家一样,声势浩荡地搬进了张钧若的寝室。
韩光宇见状十分识时务地挪进了隔壁寝室,在凌哥眼皮子底下当500瓦的大浴霸,滋味不太美好。
张钧若连续几个晚上发了几次烧,都是用退烧药加退热贴撑着,慢慢就好起来了。只是人莫名消瘦了一圈,本来没有二两r_ou_的小身板看上去更是清减了不少,还落下一个咳嗽的毛病。
有时候一连咳到满脸通红,有时上课听到他拼命压抑着自己,忍着咳嗽时,曲凌恭觉得心都跟着一起打颤。
男孩最近瘦得厉害,曲凌恭不敢给他吃太多消炎药,就是枇杷膏和止咳糖浆,每天叮嘱他喝,拖了两个礼拜也没见好。
热门视频事件被曲凌恭在班级里压下之后,他本来打算从此谨言慎行,把跟张钧若的互动做的委婉一点,不要太明火执仗,但是男孩最近病着,他担心得不行,就没有顾忌那么多。
热门视频原本是三班一个女生无意中看到,传得全班人尽皆知,经过两个礼拜的发酵,渐渐地,整个星忆高三年级影影绰绰地都流传着一些关于那条视频的粉红传闻。
虽然不能断定视频里出现的背影就是“星忆公子”前三的张钧若,但是关于他跟曲凌恭之间的种种流言,因为有这条“疑似视频”,而更加甚嚣尘上。
还有悠闲的高一新生,收集了一些cp粉之间流传的粉红段子,经过脑补再加工,在论坛灌水区写出了一部洋洋洒洒、荡气回肠的同人。
先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又是双向暗恋变明恋,再后来又变成了相爱相杀,最后终成眷属,写得绘声绘色,还配了零星几张模棱两可的截图,不知怎么被转载到外网去,结合了“星忆双璧”的唯美视频,着实赚了一波人气。
这场疾风骤雨还是来了……
在这些或探究、或好奇、或惊艳、或兴奋的注目礼中,曲凌恭每天过得忧心忡忡,一直担心张钧若会受到影响,结果他眼里脆弱敏感的男孩,竟然出乎意料地处之泰然,每天上课、刷题、打工三点一线,表情漠然,似乎完全没将这些热切猎奇的眼神放在心上。
张钧若的反应多少让曲凌恭有些安心,他没有受伤,自己也就毫无畏惧。
☆、指环
第65章指环
一天中午, 宋诗芳突然打电话来, 说曲明风雷霆震怒,召他立刻回去,还吐露了震怒的原因, 好像是跟网上的视频和什么传闻有关, 要他想好措辞。
曲凌恭想,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他早已在心中演练了几遍。
色调凝重沉郁的书房里,曲明风苍眉紧锁, 眉宇y霾,脸色难看得像是要随时打下来一个炸雷,还没等曲凌恭开口喊一声爸, 曲明风抬手就是一巴掌,在儿子英俊年轻的脸上。
男孩脸上一阵热辣,泛起灼灼的刺痛,几秒后鼻管里一热, 有殷红的鲜血流了下来。
曲凌恭将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板着一张冷峻的帅脸,硬气地用手臂抹了一把血, 抬头迎上曲明风饱含愠怒的视线,刚要把准备好的台词说出口,就听曲明风沉声厉喝:“跟你住一个宿舍的,是不是叫张钧若?”
“……!!!”被父亲猝不及防一问,曲凌恭浑身一凛, 眼睛倏然睁大了几分,有惊疑的神色一掠而过。
他讶然到说不出话来,哽了几秒,原打算“坦白从宽”,“哀兵先行”,承认自己跟女生海滩拥吻,被人偷拍,给曲家丢脸了,再承诺以后会谨言慎行,做一番深刻检讨,可是没想到曲明风短时间内已经查得这么深,一下就查到了张钧若那里。
曲明风眯缝着锋利的眼睛,盯视着自己不成器的小儿子,厉声说:“家离得并不算远,你非要住学生宿舍,除了躲着我,就因为这个张钧若吧?”
“不是爸……”曲凌恭漆黑的眼瞳快速轻转,在脑中拼命思考着新的应对方案。
曲明风转身拈着桌子上的一张纸,曲凌恭凝神瞥了一眼,看到纸页上印满了文字,中间甚至还有一张“星忆双璧”的黑白视频截图,大致知道那是父亲委托属下或者私家侦探之类进行调查后,获取的报告说明。
曲明风略带着嘲讽意味地幽幽念着纸页上的文字:“星忆双璧……海滩拥吻……曲凌恭,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曲凌恭僵直着背脊,对父亲的指责不予置评。他并不觉得吻了心爱之人的额头有什么大逆不道,如果真的让父亲在家族里蒙羞,那也只是无脑偷拍并散布出去的人,给别人带来了困扰。
曲明风冷眼望着曲凌恭倔强的嘴角,面色不虞,问出事件的关键:“星忆双璧?去海岛的那个活动,星忆就只有你们两个去了吧?你和张钧若?”
曲凌恭眸光晃动着,一边想一边说:“钧若是我同班同学,是我好朋友,他性格好,学习也好,咱俩经常一起吃饭学习什么的……”
他拼命想把张钧若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冥思苦想地沉吟着,终于,骆可可的那些漫画书和网上冲浪时瞥见的一些浮光掠影给了他灵感。
“爸,我和张钧若就是比较投缘的好朋友,就像你跟罗叔一样。现在网上那些小女生啊,就爱捣鼓这些男男cp啊什么的。你别信她们在网上瞎传,都是脑内补完,圈地自萌,腐眼看人基。”
曲凌恭甩出一堆新鲜词语,想迷惑父亲刻板固化的思维,让他觉得那些粉红传言只是年轻人的调皮顽劣,无中生有。
他清了清嗓子,扔出一些佐证:“您要是不信,最近特别火的电视剧,您也让秘书调查一下,人家广电总局批准播放的电视剧,里面都是真心实意的兄弟情,到了网络上那些女生眼里,一样被穿凿附会,变成了激情大戏。”
曲明风十分不爽儿子轻慢随意的语气,苍眉拧得死紧,在额心皱出了一道深沟。
曲凌恭知道父亲讨厌什么,妄图进一步激怒他,混淆视听:“真的,爸,现在就流行这个,这些小女生就是看我和张钧若长得帅,就发花痴,在网上疯狂刷屏,说咱俩搞基,编得像模像样,我和钧若好兄弟,清清白白的,被她们传的啊——哎——就跟亲眼看见咱俩滚床……”
“够了!”曲明风太阳x,ue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一阵狂跳。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裹挟着熊熊怒意,直直瞪视着曲凌恭,曲凌恭也暗自稳了稳心神,收敛了轻挑的表情,佯装轻松坦荡地回视着他。
曲明风苍眉微蹙,面沉如水。曲凌恭很是明白他这气苦愁绝的脸,所代表的含义——有儿如此,不如去死。
但曲凌恭漫不经心地说的这番长篇大论却也属实,曲明风隐约知道,现在年轻人的流行文化里是有这样一种倾向,一些男明星也偶尔搞搞暧昧,作为炒作手段,借着这股流行文化的东风博得人气。
曲明风沉吟了片刻,厉声质问:“那这个视频里的是谁?”
曲凌恭微不可查地勾起了嘴角,他准备好的台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垂下眼睑,脸上露出了一丝赧然,说:“就是夏列营活动里认识的一个女生,头发短短的,人很高挑,性格很活泼,也没干什么,就是觉得人挺俏皮可爱的,还爱粘人,情不自禁……亲了一下。”
曲凌恭眨巴着凤眼,觑着曲明风的表情,那个活动除了他,都穿着举办方发的粉蓝校服,张钧若身材纤瘦,从背影看,说是个短发女孩也有人信。
他自认为自己演技也还不错,至少能让曲明风暂时搞不清楚网络传言和他的辩词哪个才是真相。
在曲明风沉默的间隙,曲凌恭脑际掠过了那人澄澈沉静的双瞳,心里不觉一片细腻柔软,他眯起眼睛,在心里对那人说:宝宝,没事,我会保护好你的。
年轻青涩的男子心想:让曲明风打他一顿狠的出气都行,让他做小伏低,忍辱负重也行,只要别去碰那个人,别去伤害那个人,怎样他都忍过去了。等高考结束,他会靠着自己的力量保护好他,带着那人远走高飞。
“那女生叫什么?”半晌,曲明风沉声质问道。
曲凌恭困惑地挠了挠漆黑的头发,痞痞地道:“那谁还记得,就是觉得可爱,吻了一下额头而已,回来就没联系了,难道就波一下还要我负责吗?”
曲明风脸颊上僵硬的肌r_ou_微微抽动,看到小儿子这幅轻浮浪荡的痞子相,就心绪烦躁,咬牙切齿,手背朝外,嫌多看他一眼都伤眼睛一样,挥着手让他赶紧滚。
那天,曲凌恭在曲明风的强烈要求下,乖巧圆润地“滚了”。
但是,曲凌恭深知曲明风为人严谨,不会轻易被自己临时现编的谎话糊弄过去。于是,多加戒备地留意着周遭,渐渐发现了一些曲明风派人监视自己的蛛丝马迹。
一天,上晚自习前,曲凌恭带着张钧若在学校附近的小吃店就餐,一个平淡无奇的中年男子不经意间就进入了曲凌恭的视线。
大叔穿着混迹在人群里就会被马上淹没的深蓝色工作装,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眼神却总是鬼祟地向曲凌恭这边张望,还不时掏出手机摆弄,好像是在偷拍。
虽然中年男子长了一张很适合刑侦的乏善可陈的脸,但是曲凌恭有意留心这张脸,当他再次出现在他跟张钧若附近时,就已然确定,他是父亲派来监视自己,弄清真相的人。
曲凌恭脑内警铃大作,自己心爱的人在身边,他常常不自觉做出抚摩头顶,拉手,捏耳垂等同性之间过于亲昵的举动,如果被这家伙拍到,他那套“腐眼看人基”的说辞,就不攻自破,再难申辩了。
到时候不知道手段刚硬的曲明风会做出什么来,强硬手段拆开他们,把他一个人扔到国外去是最低限度,只怕他还会找张钧若谈判警告,曲明风一向疾言厉色,不留情面,曲凌恭也不知道他会对张钧若做什么,也许会动用一些关系,勒令张钧若转校什么的。
他想想最近消瘦了很多,再也禁不住折腾的男孩,就心急火燎。
曲凌恭转念又想,只要忍到高考结束就好,仅仅半年时间,他数着日子过也要把这件事一人压下,不能让男孩再因为自己受伤。
虽然两个人每晚都独处一室,但是考虑到张钧若单薄的身体,曲凌恭一直压制着自己,挺多就是在他家若若睡前时分,把人拥进怀里,亲亲摸摸抱抱。
虽然在臆想中和幻梦里,他已经对张钧若施展了各种姿势,各种技巧,但是他家若若还在蹿个子,去年的校服长裤到今年就露出一小节脚踝了,最近也还一直咳嗽,整个人瘦骨伶仃的,他也不忍心这个时候做什么。
曲凌恭暗自决定在若若高考之前,都不会真正意义的要他。
只是,都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曲凌恭怕委屈了性格内向隐忍的男孩,两个人抱在一起时若若要是有了反应,他都会体贴地帮拼命忍耐的男孩纾解出来。
这天晚上临睡前,两个人抱在一起折腾了一会儿,都有点儿困倦了。
张钧若背脊贴着墙壁侧卧着,修长的手指软软地搭在枕头上,额上沁着细细的汗,曲凌恭帮男孩清理干净,又折返回来,在迷迷糊糊就要昏睡过去的男孩手上套了一枚凉凉的东西。
男孩眼梢汪着一点水光,睁开水雾迷离的睡眼,望了望手指上闪着柔和微光的银色指环,表情透着茫然不解。
曲凌恭勾嘴笑着,伸手比了比自己手指上戴着的另一枚同款,很是认真地拿下来,让他看内圈镌刻的英文字母,他说两枚指环内侧都有qlr的标志。
曲凌恭坏笑着嘱咐道:“你的收起来,不要上课戴啊。知道吗?”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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