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九公主若不嫁给陛下,我们文氏一族恐怕都要成为陛下的眼中钉啊!那侍从压低了声音,陛下如今对文氏宽宏,不过是为了收拢人心,待大局平定,侯爷定然性命难保!按照我们打探到的消息,陛下已经准备悄悄毒杀侯爷、然后谎称暴病!九公主年轻貌美,若能时时笼络陛下,当可让陛下放侯爷一马;将来公主诞下皇子,说不定
陆迦停下脚步,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侍从。
那侍从喋喋不休地分析了半晌利弊,见陆迦没反应,略带愠怒地抬头,恰好对上陆迦审视的目光。
和他熟知的文冰酒不同,这双墨色的眼眸里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慑人的威势,叫他心中没来由起了一抹本能的恐惧。
就像他面前站着的不是瘦弱的献玉侯文冰酒,而是一只露出獠牙的野兽。
然而只一瞬间,这缕恐惧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一种错觉。
侯、侯爷?
陆迦收回目光,冷淡地道: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侍从又是一怔,随后咬牙道:自然您是主子,但
既然我是主子,我怎么做事,要你来教?
侍从被噎得说不出话,片刻之后才嘴硬道:主子若有错,属下也该进忠言。
我不需要。陆迦随手折下路边垂下的海棠花,在鼻尖嗅了嗅,漫不经心地道,做好你本分的事就够了。
侍从还未说话,便听到陆迦继续道,今日叫你送热水,怎地送的是凉水?
今时不同往日,属下已经尽力了。
他心里暗骂了一句:还把自己当皇帝呢,能给你搞一桶温水就不错了,再挑挑拣拣下次什么水都没有!
连份内的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陆迦随手将海棠掷开,语调平缓地道,滚吧,不必回来了。
侍从一呆,随后怒气明显浮上面颊,咬了咬牙,硬邦邦地丢下一句:侯爷不要后悔!
说完径直转身走了。
陆迦在他身后扯开一个嘲讽的笑容。
这个侍从在原著里是复国势力和文冰酒联络的线人,文冰酒多数决定都在他的影响下做出。
可惜复国势力可不是为了复辟荣朝尽心尽力的忠良,仅仅只是想搅乱大势谋夺权势的乱党。末代皇帝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听话、愚蠢、好用的傀儡,因而这个线人也打心眼里看不起无能的文冰酒。
陆迦能够感受到别人对他的恶意,恶意愈明显,身上散发的气息便愈难闻。
这侍从站在他身边,熏得他恶心,才摘了朵海棠冲淡气味。
他不需要愚蠢且心怀鬼胎的下属,找理由打发了事。
不管文冰酒多么不中用,都是已经亡国的荣朝唯一的大义代表。
复国势力想要足够的号召力,就得想办法把文冰酒握在手里。这侍从把人得罪到直接撵走,回去之后他上头的人会作何反应呢?
陆迦抬脚轻轻碾在海棠花上,向宫墙的另一边扫了一眼,转身离开。
隔着半堵漆金红墙,玄袍青年饶有兴趣地看着陆迦离开,轻笑一声:有意思。
他身边的侍官小心地揣摩着青年的脸色,谨慎地道:陛下,这献玉侯不好好地待在宫里,反而到处惹是生非,实在是不知好歹。
青年道:朕记得前几日献玉侯还上书,愿将九公主嫁进朕的后宫。如今看起来似乎反悔了。
所有明眼人自然都看得出文冰酒献妹求荣的举动。
处于文冰酒的尴尬位置,虽然不齿,却也能理解。
倒是今日又不愿意了,着实令人惊异。
和皇帝上书过的事情想反悔?
献玉侯如此大不敬,实在枉费陛下宽容!陛下该当治他的罪!
倒也不必。
青年向着陆迦离开的背影端详了一会,收回了目光,忽然略有疑惑地伸手按了按胸口。
侍官关心道:陛下可是龙体不适?
青年放下手,神色倏然冷淡:无妨。
侍官瞬间想打自己巴掌怎么忘了,陛下最厌恶别人关住他的身体状况!光顾着谄媚都忘了这一茬,这下恐怕得挨板子了。
侍官当即跪下来:属下多嘴,请陛下责罚!
青年淡淡地看了他一会,才道:起来吧,下回注意。
侍官松了口气站起身,擦汗庆幸的时候不免也有些惊讶:他跟随陛下已有几年,对陛下性子再熟悉不过。今日竟就这么轻松放过?难道陛下今日心情甚好?
一时说错了话,侍官不敢自作聪明,闭嘴谨慎地跟在青年身后。
青年再往一旁看了眼,沉吟片刻开口道:传献玉侯来一巳宫。
侍官一惊,顿时有些恍然:难怪难怪!原来是陛下起意要亲自惩辱献玉侯,才随手将他放过!
尽管陛下明面上宽宏放过了文氏,但私底下其实对文氏满怀怨恨,只是为了稳定大局不得不做出宽容的样子罢了。前两日陛下还私下询问毒杀文冰酒的影响能有多大,可见早就忍不下了。
这么一想,侍官难免对文冰酒产生了一些同情。
陆迦回到九辰宫,把所有的侍从都叫出来挨个站好,但凡对他有恶意的,统统撵了出去,全然不管对方如何辩解。
他可不想住在满是恶意臭味的地方。
那些侍从宫女倒也不留恋,甚至还有些庆贺地收拾东西谁都知道献玉侯生死被陛下拿捏手心,万一陛下迁怒他们这些下人,岂非平白遭罪?
献玉侯这个当口还口出狂言赶他们走,他们倒要看看离了他们,文冰酒一个人能不能过得下去!
文冰酒的人缘实在是可怜,最后竟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侍从留下。
陆迦叫他上前,端详了一下,问:叫什么?之前做什么的?
小侍从怯生生地道:怀恩。之前负责扫台阶。
陆迦点点头:以后跟在我身边。
会不会做事可以□□,心思干净才是最重要的。
陆迦需要人伺候的东西也不多,无非传个话递个东西,他又不是皇帝,吃穿都要人伺候。
刚让怀恩回去收拾东西搬进偏殿,陆迦还没坐下喝口茶,就见怀恩又从门外跑进来:主子,陛下有旨,请您过去下棋。
陆迦扬了扬眉。
秦非恕?
【原著中秦非恕对文冰酒几多羞辱,你已经不需要扮演反派,不如直接离开这个世界。】
陆迦对系统的劝说充耳不闻,手指在茶盏边缘抚了一圈,思索片刻后站起身:那便走吧。
他倒要看看这个秦非恕打算怎么羞辱他。
荣朝的皇宫是按照一九和干支来命名,皇帝居住的九辰宫便是九五至尊和辰龙的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