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笔在纸上滑过,动作利落。
屋内太静了,安静到连纸张翻页的声音都被放大。
她坐在那里,手指收紧,掌心隐隐有汗。
他忽然停笔,看向她。
那一眼落下来,像是隔着一层无声的水,透着看穿的静。
“何瑾俞。”、
她呼吸一紧。
没抬头,努力克制自己:“您还有别的指示吗?”
他将文件往她那边推了一下。
“晚些再改吧。”他语气平淡,“你不太专心。”
走出门的那一刻,她背脊全是汗。
她反复提醒自己,她是助理,是员工,她来这个项目是为了“工作”。
她告诉自己,项目结束就好了。
就能离开这里。
就能不再和他共处这间套房,不再每天提心吊胆,不再听到他的脚步声就全身绷紧。
项目收尾那天,她提早一小时交了最后一版修改意见。
两眼通红,终于能把“出差”这两个字从日程里划掉。
酒店为项目组预订了专属沙滩,一圈落地灯围起半弧形的范围,搭着轻篷,摆了些饮料和酒精,氛围很松,像是专为这场高压工作做个不那么正式的谢幕。
华砚洲没出现,说是和政府口子那边还有饭局。
没人觉得奇怪——他向来是最不需要“结束仪式”的那种人。
她坐在沙滩椅上,手里那杯果酒温得快没了气泡。
耳边是项目组同事说笑的声音,夜风从海面吹过来,卷起沙粒和焰火的香。
那种“终于熬完了”的感觉,很安静。
像一口气提得太久,忽然松下来,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呼吸。
一瓶气泡水被递了过来,是项目组的另一个女生。
“终于结束啦。”对方笑着说,眼睛弯起来,“我这次出差,是进公司以来最长的一次。”
何瑾俞接过水,轻轻笑了笑:“你不是说你家有个小孩吗?”
“是啊,才两岁多。”她打开水瓶,坐在何瑾俞旁边,“这段时间天天视频,她在屏幕里哭,闹着要我回去,我看得心里发酸。
气泡水的声音“咕”的一声在瓶里炸开。
何瑾俞怔了一下。
她下意识转头,语气轻得像风:“......视频?”
同事啜了口汽水,点头:“对啊,晚上睡前都视频。我家小孩离不开我,不看看我脸都哭一晚上。”
“不是……封闭项目吗?”
“说是封闭项目,其实也就对外资料和内容管得紧。”同事咬着吸管,继续说,“文件有加密流程,手机自己管好就行了,我们每天都能用。”
何瑾俞侧着身,看着篝火边的人在举杯,像是没听清。
“你不知道吗?”
她抬眼,看着海面那一块天光:“我手机被收了。”
“……被谁收的?”对方明显愣了下。
“华总。”她声音轻轻,“说是保密要求。”
几秒钟的安静。
“可是这次项目,保密级别没到那程度吧?”对方反应过来,迟疑道:“……至少我们没被要求。”
她没再继续问。
只是低头喝了一口气泡水。
凉意顺着喉咙往下落,落进胃里。
沙滩椅下是松动的沙子,脚踩得越久越往下陷。
她记得那天晚上,他说:“今晚开始,项目为封闭状态,手机、对外通讯暂停使用。”
“我没有接到通知。”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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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收到了。”
像是说了一句“请你配合”。
于是她就乖乖配合了。
——是他,借着规则,把她一个人拎出来,关了进去。
风一阵阵地刮过来。
何瑾俞手里的瓶子已经没了气,口感寡淡得像水,却还是一口一口往下喝。
可她越喝,越冷。
越冷,越清醒。
他不是侵犯你的自由。
他是让你自己,把自由拱手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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