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城，宇文府。
书房里，胡凳此时翻倒着，上好的狼毫笔散落一地，白玉制成的砚台碎裂开来，让浓郁的松江墨在西域胡毯上晕染开，污了好大一片。
宇文智及蹲在地上，尽量露出一副温和笑容，对着兄长劝道：“兄长，你看，你现在是右屯卫将军，那麦铁杖等人之下便只有你位置最高。你道那麦铁杖等人会随我等作乱？
“兄长，还看不明白么？这是机会，是你我兄弟建功立业，坐享江山的机会啊！”
身前，宇文化及蜷缩在墙角抖做一团，此时满头冷汗，脸色更是已有些发青。
他哆嗦道：“吾弟，这……这是灭……灭……灭族的罪……”
宇文智及攥紧了拳头，到底还是把话头软了下来，耐心道：“我们先灭了他杨广的族，他便灭不了我们的族。这是很浅显的道理，对不对？
“兄长，你不是一直垂涎陛下的后宫么？你不是一直觉得蒋美人胯大，好生养么？
“做完这件事，那都是你的。”
昔日长安的浪荡公子，而今江都的右屯卫将军，抖若筛糠的宇文化及知道自己别无选择。窗外，几个高大的影子始终立在那里，没有出声。
若他坚持不允，怕最先被灭的便该只能是他了。他没得选。
当夜，有流言开始在军中四散开来，煞有介事。
“陛下听闻骁果欲叛，已多醖毒酒。他日名义上犒赏我等，实则欲将我等尽数鸩杀，皇帝好独与南人留在丹阳！”
一夜而已，这道初听荒诞，细想惊悚，深思便已做实的流言便愈演愈烈，霎时席卷了整个军营。
来自关中的骁果军们口耳相传，道路以目，巨大的阴云在城东酝酿着、积蓄着，等待爆发的时刻。
如是两日，当司马德戡站在宫城角落召见宫城戍卫的骁果军官时，所有人都已下了决心。
每个人的眸子里都交杂着恐惧、希冀与欲望。
当日，晡食过后，司马德戡率一应心腹先盗了马厩马匹，进而入了江都武库。一应兵器俱都被分发下去，至少一万骁果军已潜厉兵刃，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