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到底在想什么?
“还不去?”单相权头也不抬,手中笔锋挥毫也是不停。
“那,弘儿告退!父亲也早些休息!”
“嗯!”
见单弘匆匆忙忙出了房间,聂安倒是憋不住了,开了口。
“王爷,大公子。。。他,要不行了!”
“御医应该出了府还没走远!”
单相权似乎不为所动,但是聂安看得见王爷写出的笔画开始颤抖。
“刚刚已经将人截了下来,可是,御医说,大公子的。。。求生意识很淡薄!”
见单相权闻声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聂安咬咬牙,继续说。
“大公子的肋骨折了一根,断骨刺入了肺脏,也刺破了皮肤,横cha在身体里,根本取不出来,御医想问问您怎么办?”
“他是御医,问本王怎么办?!他是怎么办的?”
单相权声音微怒,气血登时翻涌,胸口犹如铜锤猛烈击打一般闷疼。
“出去!别问本王!你只要告诉他,若是人死了,本王——”
聂安看着单相权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您又要灭人全家么?
“人若是死了,让他把本王——也弄死算了!”
聂安怔愣了半天,“属,属下就——这么说?”
“不许!”单相权猝然沉声,“不许这么说!”
聂安求助而急切的看着单相权。
您倒是快点啊,人还等着呢!
“必须把人治好,没有治不好的余地!还不快去?!”
“啊,是,是!属下告退!”
等房间重归平静时,单相权想着刚刚聂安说的话。
肋骨折了一根!
自己刚刚将他狠狠推开时,好像柏儿撞到了圆凳!
单相权的胸口剧烈起伏。
毫无求生意识!?
单相权双眼痛苦的一闭,整个人都在隐忍着抖动。
手中的毛笔轰然折断,笔杆刺入手心,滴下点点猩红,涓流成溪。
“来人!”单相权大喊了一声。
“王爷!”屋外传来家仆恭敬的声音。
“去将军府把云万生请来!”
“是!”
“人请来后,直接带去单柏那里!”
单柏昏迷了整整三日,三日里,王府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唯独单相权一如往日,按时上下早朝,政务工作,一切有条不紊。
可是聂安却暗自注意。
大公子昏迷不醒的第一日,王爷只吃了一顿饭。
大公子昏迷不醒的第二日,王爷除了工作就是舞剑。已经很多年没有舞过剑的王爷,竟然舞了整整一个白天。
大公子昏迷不醒的第三日,王爷一日未进水米。
三日来,王爷没去看过一眼大公子,可是王爷书房的烛火却是燃了整整三个日夜。也不知道人是不是三日来从未睡过觉。
第四日的清晨,云万生气哼哼的冲入了单相权的书房。
却见单相权正襟危坐,从容的批阅奏折。
云万生一拳照单相权击去,单相权毛笔不停,人一动不动。
云万生眉毛一扬,拳头停在单相权眼前。
“云先生硬闯本王书房,可知犯了何罪?”
云万生咬牙切齿的看着单相权,厉声道:“柏儿,你是怎么对他的?是不是你把他的肋骨打断的?”
“云先生现在才来追究三日前的事情?本王一向讨厌效率低下的人!”
“你居然能这么狠心!他不是你的儿子么?”
“你不是让他喊你‘爹’么,我没他那个儿子!”
云万生抬起拳头就要再打,却发现单相权一脸憔悴,简直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单柏一个脸色。
“你——?”
“没事儿别烦本王,本王还有要事要忙!”
话音未落,就见单卓花着脸跑了进来。
“爹爹——您快去看看吧,大哥他,他一直喊您呢,求求您了,二哥说您正在生大哥的气,让我来找您!您快去看看吧!”
一直喊我么?
单相权垂下眼皮。
我不是不去,而是不敢去。我不敢去看他,不敢,我怕看见他那半死不活的摸样!
我怕我会狠不下心来对他!
“爹爹——爹爹——您去看看大哥吧!”
“来人,把单卓拉走!本王还有事要忙,谁也不许再进本王书房!否则本王决不轻饶!”
云万生一甩衣襟,愤然离去!
我居然会觉得你也是个大丈夫,真是瞎了眼,连儿子的命都不在乎,这世上你还会在乎什么?
赶走了人,单相权手中的笔顿了很久,直到蓝田玉砚中的香墨干涸。
——羽珊,你会保佑咱的柏儿平安无事的对吧?!
夜深人静,夜色寒凉如水,单相权仍然保持着白日里的姿势,坐在桌案前。
突然,聂安拍门。
“滚!本王说了,谁也不得打扰本王!”
“王爷,是属下啊!那个,现在大公子房间里没人,您。。。去看一眼吧!”
单相权身子一绷,房门豁然打开。
聂安看着单相权难看憔悴的脸色,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吐出句:“您这是何苦呢!”
单相权瞪了聂安一眼,依然冷得像冰刀一样。
聂安闭上了嘴。
单相权进了单柏的房间后,慢慢靠近躺着的单柏,只有他知道自己此刻哆嗦的有多厉害。
单相权坐在榻前,终于鼓起勇气去打量榻上躺着的人。
这是我的柏儿?我把他打成了这样?
单相权微微窒息。
轻轻掀开单柏的被角,才看见胸肋上缠着的厚厚的绑带,白花花的绷带,一块刺眼的血红。
单柏漂亮的眼睛紧紧闭着,嘴唇干涸苍白。
这就是我这么疼爱的柏儿么?!我居然把他打成这样。
单相权俯身,似乎是想要抱一抱老老实实躺在榻上的儿子。
想起上次,自己是多想亲亲安静乖巧的儿子啊,可是终究是狠了心转了身。
这次,他睡得很熟;这次,我可以亲近他,不会被任何人知晓。过了这次,也许这一生都再没机会了。
单相权微微蜷曲的手握紧又打开,这个细微的动作持续了很久很多次。
终于,单相权慢慢低下头,颤抖着嘴唇在单柏的前额上淡淡吻了一吻。
就像很多年前自己经常做的那样。
单相权轻轻抱住单柏,手臂的力度由浅入深。
同时轻轻爱吻着单柏的额头和头发。
突然,单相权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抓住。
单相权猛然低头,目光正好落进单柏水光潋滟的眼中。
“父。。。”单柏微弱的声音传入单相权的耳中。
单相权身子登时僵住。遽然起身,手却被单柏紧紧抓着。
“别。。。走。。。”单柏哀求的声音似乎像一枚铁钉,钉住了单相权不知所措的双脚。
“对。。。儿子,好一些。。。就像。。。刚刚一样。。。虽然,我知道。。。是梦!”
单相权闻声,疼得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梦醒了。。。您又会。。。冷落我。。。。”单柏吃力的说着话,手却尽力抓紧。
两个人的手同样冰冷。
“我一直在睡。。。梦很好。。。不想醒。。。”
柏儿居然把这当成了梦?
——羽珊,你会怪我么?看见柏儿这样,我的心都要碎了,若是你看到,大概。。。
单相权突然缓了身子,在榻边坐下。
“别担心,父亲在这里!陪着你!”
单柏闻声笑得很吃力,可是却很幸福很好看。
“父亲。。。您会这么一直陪着。。。儿子么?”
“会,父亲会的!”
“那。。。死了的感觉,真好!”
单相权突然一把将单柏揽进怀里,紧紧的抱住。
“疼。。。爹爹。。。疼!”
单柏一脸幸福,却微微轻哼,竟是在撒娇。
突然,单柏愣住了。
第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