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被迫的 作者:飞奔的橘子
第20节
牧夺多随手落下一子,若有所思道:“是我对不起她。”
郁温纶虽不知陈年往事,但闻听此言,便察觉出一丝淡淡的悔意来,他心中猜测若干,目光却丝毫不往那边看,状似聚ji,ng会神的看着棋盘。
良久,牧夺多叹了口气,将手中棋子往棋盘中一扔,落出意兴阑珊的模样来。
郁温纶在心中松了口气,这棋要如何输还真是有难度,尤其是后来,牧夺多漫不经心的下子,难上加难。幸好……
牧夺多起身,对还在发愣的郁温纶道:“温纶且回吧。”倒是没顾得上他,先大步走出了殿外。
都天禄府邸。
难得几个谋士共聚一堂,议论纷纷。
都天禄坐在上首,身旁倒无柱子间他们的身影,皆是文人。
桂清与喻子文小声商讨完,方开口道:“殿下,便按此计来如何?”
都天禄未言语,目光扫过众人,懒洋洋的落到了柳兴安身上,他此时恍如局外人一般,在地图前看个不停,丝毫不关心旁人所说之话。
都天禄便点了他的名:“兴安怎么看?”
柳兴安表现欲十分强烈的抖了一抖,让众人皆看得出他的嫌弃,但没说出口,只是道:“我觉得桂兄所定之计可谓是毫无纰漏,将军可有何不满?”
都天禄便轻轻勾起嘴角,只是道:“桂清素来周全,但我思君自入我营帐,再无谋划之举,可是有何难处?”
柳兴安恍然大悟,顺着梯子就往上爬:“我确有一事不明,还望将军教我。”他还像模像样的行了一礼。
都天禄摸了摸手边的鞭子,笑容不改:“你且道来。”
柳兴安便言辞恳切的道:“我观大金局势,左思右想仍不明白,为何大汗……”他抬眼看都天禄,吐出一言:“要将这些权贵们纵容至此?”
都天禄微微一愣。
倒是桂清看着地图上代表的不同势力颜色的划分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大汗若要收拾他们,倒是早就可以下手了。”
柳兴安手落到地图上,从黑色一路划到鲜艳的大红色上,一语中的:“以大汗之能,若有心,十年间这些皆不复存在。”
都天禄看着他划过的那一大片碍眼的权贵们,微微眯眼。
喻子平若有所思道:“莫非是大汗无暇顾及?”
出于礼貌和同事情谊,柳兴安没当场反驳回去,只是笑了笑,恍若未闻道:“又思大汗至今未立储君……”柳兴安抬眼看了眼都天禄却突然道:“草原男儿,自当一往无前。”他脸上露出几分钦佩之意来。
桂清微微一愣,也跟着看着都天禄,似有所得。
都天禄没细思他所言,辞国人嘛,说不清话,也可以理解,心念一动,将注意力移回了刚才所言之计谋上,愈发觉得那群红点十分碍眼:“敢往我府中伸手,先剁干净了再说!”
柳兴安懒洋洋的瞥了眼地图,倒有几分好奇:“殿下这般拿下他们,没人说什么吗?”
桂清听出他真正想问的意思,便替都天禄答道:“若是他们比将军更强,那也不必说什么,若是他们比将军弱,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他笑容扩大了几分道:“大汗素来不管这些琐事。”
都天禄轻哼一声,眼中有凶意:“跳的最高的那几个先给收拾了,剩下的,我再陪他们慢慢玩。”他语气中难得有几分玩味,似是期待。
柳兴安便更疑惑了些:“那不若一路平推了事,何以还要多此一举?”
桂清在一旁认真道:“袁三军乃仁义之师,师出必有名!”
都天禄倒不在乎这个,只是不由得摸了摸鞭子道:“要是我那几个好侄子能跳出来的话……”他停顿片刻,遗憾的道:“便是将他们的叔父杀于他们面前,怕也不敢跳出来找我麻烦。真是……”他不屑之意几乎喷薄而出。
柳兴安若有所思道:“想来大汗却是不喜如此。”
见他说了句废话,都天禄眉毛微扬,还未开口,柳兴安已然接着道:“若是他们十年前有三分胆色敢与将军拼上一拼,倒说不得如今是谁之大金了。”
都天禄眉毛又缓缓落了下去,听出一二分意思来:“大兄……”话还未出口,他又停了下来,似有些踌躇。
柳兴安却无此踌躇,直言到:“大汗在等一个比他更有手腕的储君,或能力压众人,解出他留下的难题,或能直接战胜他。而不是一个靠着宠爱才能胜过旁人的继承人。”
似多年疑惑迎刃而解,为何大兄如此宠爱于他,却仍决口不提立储之事,在他们中徘徊不断;为何大兄将他置于烈火烹油之境地中,四面八方皆是敌手,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希望登上那个位置。
他是一把磨刀石,亦是一把被磨的刀,磨断了三兄弟的勇气,磨出了锐利无比的锋芒,使众人不敢阻之,朝那个位置一步一步挪近,回首皆是被淘汰的对手。
柳兴安摇了摇头,露出由衷的感慨来:“恨不生逢大汗年轻时,可惜啊!”
都天禄满腔的感慨生生被他此言给击散了,合着现在投靠于他还是将就?
所幸他不是那么专断的主上,没有一气之下做出些什么,只是露出一个假笑道:“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大兄年轻时貌不惊人,圆滑无比,周旋于部落之间,毫无锋芒。”
柳兴安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变本加厉道:“便是大汗那般手段和心胸,年轻时纵一朝潜伏,也有大鹏展翅之时,到时候,君臣相得,岂不是美哉?”
都天禄听他此言,倒没有生气,反而若有所思:“我与大兄相比确有不足……”
柳兴安微微挑眉,见他这般模样,倒是跳过了这个话题,反转回上个话题道:“若是将军欲一击得手,倒不如直接大军压境,说不得大汗一喜,片刻便立君为储君了。”
桂清嘴角一抽,忙开口道:“何必至此,惊吓城中百姓,迂回些亦能成事……”
他话还未完,却见角落处发出一声轻响,落塔上前在都天禄耳边耳语了几句。
都天禄一喜,又控制着面部表情道:“诸位,嘉瑞送了些甜品过来,不若边吃边说?”
他说是这么说,可丝毫没有边吃边说的意思,矜持的端过甜点,先吃了几口,嘴角的酒窝便怎么都消不下去了,又见众人皆低头慢慢品尝,似是无话想说,索性他自己开口道:“嘉瑞定是怕我们谈的太久饿着了,他就是这般单纯善良……”
柳兴安慢慢品了口,甜而不腻,便点头跟着道:“他素来如此,便是见到路边的乞儿,都要停下来给些食物……”
都天禄笑容扩大,音量微微加大了些,压过了柳兴安的话道:“而且,他定是心疼我了。唉……”他叹了口气道:“你们可能不懂这种感觉,嘉瑞……”说到此,他整个人几乎都要往外发s,he粉色的泡泡了。
桂清嘴角微抽,食不知味的咽了几口,想,我话还没说完呢……
但是显然在场两个无脑嘉瑞吹已然失去了理智,疯狂的输出了一波,嘉瑞的真善美,直听得人反胃。
柳兴安提高了些音量,道:“有此良朋益友,生复何求啊。”
都天禄冷笑一声道:“昨日我方与他说起平时没甚味道,今日便送来了甜品,可见嘉瑞体贴……”
柳兴安不甘示弱:“嘉瑞自从知道我在将军麾下,便有些忧虑,想来这是怕我被将军穿小鞋呢。”
都天禄眉毛一挑,语速飞快:“嘉瑞可从不在我面前说起旁人,我与他只有彼此……”
柳兴安冷哼一声,慢悠悠提高音量道:“我与嘉瑞相识半生,彼此相知,何谈其他。”
都天禄目光一凝,看向柳兴安:“我们一张床睡觉。”
柳兴安咬牙道:“我们曾经抵足而眠。”
都天禄还欲说些什么,落塔在一旁轻声道:“安先生问您什么时候处理完事务?”
都天禄瞬间露出个笑来,恍若旗开得胜般,洋洋得意的起身,对众人道:“诸位自便,我便不陪着你们了,家有契弟,牵挂于我,没有办法。”口是心非的如此道,他还居高临下的看了眼柳兴安。
桂清放下碗,cha入他们的对峙中道:“那将军可欲用何计?”
都天禄出门的脚步一顿,断然道:“便依桂清你之计行事,周全为上,不急于一时。”
待都天禄没影了,桂清方调笑道:“柳兄何以如此调戏将军?”
柳兴安吃完碗中的甜品,微微一笑道:“怎是我调戏将军,明明是将军太过于……”他咽下大逆不道的话,只是耸了耸肩,示意此亦非他所愿。
喻子平放下碗,感叹道:“将军与安先生确实是好一对神仙眷侣。”
柳兴安表情顿时一凝,一时摸不到他说的是肺腑之言,还是调戏于他。
桂清却也跟着道:“确是如此,实让人羡慕。”
柳兴安神情复杂,只觉得举世皆浊我独清,只有他知道都天禄那厮的无耻之处,旁人皆被其所迷惑。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69晋江首发~
天空十分清澈, 蓝的诱人,悠悠的飘着几朵形状各异的白云,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风微微吹过,这花园里的小花儿便此起彼伏的摇来晃去, 可以说是好看极了。
花园一角,伫立着一座小小的亭子, 靠着假山,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极不起眼。
亭子中坐着两人,中间放着一把瑶琴, 其中一人似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琴弦, 聆听着琴音,话语中有些欢喜:“嘉瑞, 你且听这音……”
安嘉瑞托腮, 懒洋洋的看着穆允歌似献宝般的举动,侧耳倾听了一番,他倒是品不出什么滋味来, 但方微微点头, 穆允歌已然自顾自的赞扬了起来, 简直把这破旧的瑶琴夸到天上有地下无, 端的是独一无二。
安嘉瑞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心思倒不由自主的飞到了都天禄身上,思及前几日所做之事,眼中便慢慢露出笑意来, 有回味之感。
穆允歌突而一静,脑袋几乎要伸到安嘉瑞眼皮子底下来,好奇道:“嘉瑞这表情是……”他笃定道:“思春了?”
安嘉瑞嘴边不知不觉泛起的笑容不由一滞,瞬间收回了笑意,反问穆允歌道:“允歌这是好不容易淘到了个宝贝?”
穆允歌便露出讪讪之意来,将瑶琴往安嘉瑞眼前推了推道:“也不是好不容易……”他声音放低了些:“这不就在你私库那里淘出来的嘛。”
安嘉瑞迟疑片刻,指了指那边瑶琴,重复道:“我私库?”
见穆允歌点头,他方不敢置信道:“你怎么进的我私库?”
穆允歌笑容更尴尬了些,所幸有旁人替他解围,落塔在一旁低声道:“前些日子他闲着无聊……”他微微一顿,似是省略了什么,只是道:“我想起先生私库里有不少文人墨宝,遂让他一观,以解其乏。”
这样啊,那就说的通……个鬼?
安嘉瑞目光在面无表情的落塔与笑容扩大的穆允歌身上来回,总觉得好似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时候他们关系这么好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之前落塔所言苦恼之事……
嗯?他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
眼见安嘉瑞的目光扫个没完,穆允歌抿着笑,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来:“也没什么啦……”
落塔看了眼他,又见安嘉瑞的表情已然转为狐疑,好似便要确定下来猜测般,只好无奈出声道:“他不知为何纠缠于仆,然仆实在有要事,无奈只好拿先生私库吸引他的视线。”
嗯?安嘉瑞的目光不由定在貌不惊人的落塔身上,细细打量,仍未看出其魅力所在,方转眼看笑容高高扬起的穆允歌,他好似毫不在意落塔所言,见着安嘉瑞的目光,亦晃了晃头,怎么看也不像是陷于单相思求而不得的人。
沉默片刻,安嘉瑞方斟酌着语句道:“这……是我想的那般吗?允歌?”
穆允歌伸手拂过琴弦,手下流淌出一串悦耳的琴音,另一只手托着腮,嘴角笑容便没有停止过,声音中还掺杂着几分羞涩:“你想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样。”
风静了,花儿也不晃了,便是连鸟儿婉转的歌唱声都停了下来。
安嘉瑞闭上嘴,深刻的认识到,对方道行太深,不是可易于之辈,婉转迂回是得不到结果了,但是……他余光便瞥了眼端正侍立于一旁的落塔,他仍是面无表情,好似没听到穆允歌荡漾成波折号的话。
安嘉瑞便沉默了下来,穆允歌也没乘胜追击,而是把话题转回了瑶琴上,手依依不舍的摸着琴尾,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安嘉瑞:“嘉瑞,这瑶琴,大有讲究,你可会弹?”
他摸着琴便恍如摸着自己心爱的人一般,让人一眼便知他之喜爱。
安嘉瑞便露出个笑来,轻声道:“我亦不擅长此,若是允歌喜欢,不若此琴便赠与你如何?”
穆允歌闻言,便正襟危坐,难得严肃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怎会如此?嘉瑞莫要侮辱我。”
安嘉瑞见他此时的情真意切远胜于刚才漫不经心的调戏落塔,倒又觉得穆允歌莫不只是无聊拿落塔逗趣?不然若是情深,又怎会如此轻易的说出口。
心中思绪万千,但他面上却认真了几分,亦是正襟危坐道:“允歌何以如此看我?允歌既进过私库,定然知私库中宝贝何其多哉?瑶琴留于我手中,无非蒙尘,但若是在允歌手中,方觅知音,若此,我何不成人之美?”
穆允歌便脸色愈沉,似有被侮辱之怒,他脸上鲜少出现这般表情,多是无谓的,欢快的,如今见他面色不善,落塔便不由心中警戒了几分。
穆允歌情绪慢慢积蓄,几欲爆发之际,安嘉瑞仍是未改诚恳之色,穆允歌便一拂袖,脸上露出个笑来:“我也这般想的,便是知嘉瑞有这般心胸,视富贵如浮云。”他边说还边把瑶琴往自己身前拽,一直到放到自己面前为止。
安嘉瑞居然不觉得意外,虽然这一拂袖就变脸的绝技着实神奇,但更神奇的是好像他的两个好友皆会此招,这倒好似是名士的必备技能一般。
遂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给穆允歌倒了杯茶,见他发自内心的欢喜之意,不由好奇心又起,便恍若不在意般问道:“前些日子,落塔倒是说过你不知为何纠缠于他……”
穆允歌欢喜的看着瑶琴,闻听他发问,脸色的笑便扩大了些,目光极富存在感的落到了一旁的落塔身上,还故作神秘的低声道:“嘉瑞,你看落塔。”
安嘉瑞便依着他的话,看向落塔。
无甚出奇,落塔跟在他身边久矣,他便是不看也能描摹出落塔的样子来,五官深邃,貌不惊人,微微躬身,低调不出奇的模样。
但他看穆允歌看着落塔几乎是饶有兴趣的表情,那是毫无伪装的在意。
一时间倒觉得莫不是自己没发掘出落塔身上的闪光点?遂复又认真的打量起落塔来,仔细到一丝一毫慢慢观察。
被两人这般打量,尤其是安先生那般认真的好似要找出一朵花来,让落塔忍不住微微眯眼,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了穆允歌身上,带着森森威胁之意。
穆允歌伸手挡在脸前,宽大的袖子便遮住了他的表情,然后在袖子后面悄无声息的大笑。
他实在是喜欢看落塔心中不满,但又做不了什么的表情,尤其是那个小眼神,着实带劲,让他血气奔流,心脏跳动速度变快,在杀意中找到自己的存在。
可惜不知是不是挑衅的太多次,近日来,落塔发飙的次数已然越来越少,倒让他觉得有些遗憾,但今日这个眼神,足够他品味良久了。
安嘉瑞本是在聚ji,ng会神的看着落塔,但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侧脸看向穆允歌,他遮着脸,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不知为何,他无端便觉得穆允歌定是在袖子后面大笑,而且是得意的,欢喜的大笑。
这种感觉来的有些突兀,又十分自信,似这就是事实一般,倒让他心中一动。
但还没等他细思,穆允歌已放下手,面上带着抹淡淡的微笑,与安嘉瑞对视了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方问道:“嘉瑞怎如此表情?”
安嘉瑞细细打量着他,穆允歌一派坦然之色,任由他打量,斜歪着身体,接着之前的话茬认真了几分道:“我周游各地,但生平还未遇到过落塔这般的人,便忍不住想与他亲近一番。”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含混的加重了话音,显出几分暧昧之味来。
安嘉瑞在心中品了品,便侧头看落塔,见他面无表情,好似他们说的是旁人一般,心中顿生不忍,提醒穆允歌道:“落塔脾气好,你别欺负他。”
脾气好的落塔都忍不住拿眼神看了眼安嘉瑞,琢磨着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莫不还是个人人可欺的小可怜?
欺负落塔的穆允歌表情微微一滞,被落塔明里暗里的威胁了好几次,冒着生命风险挑衅他,如今还落得一个欺负他的帽子?
他亦忍不住打量起嘉瑞来,思索着莫不是在嘉瑞眼里人人皆是好人?不然怎么着也不能把落塔这种悄无声息取人首级的,没有感情的仆从当成人人可欺的对象吧?
他一念既起,便坦荡荡的问出了口:“嘉瑞觉得我?”他指了指自己,接着道:“欺负他?”他又指了指落塔,虚心问道:“在嘉瑞眼里,这世界上莫不都是良善之辈?”
安嘉瑞闻言,有些失笑,便又给他倒满了茶,方解释道:“怎会如此,只是落塔有诸多顾忌,允歌这般调戏他,他亦不能如何,岂不便是被你欺负了?”
这句话安嘉瑞说出口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但是落得其余二人耳中,暧昧与色气顿显,便是穆允歌,倒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不知该澄清自己没有调戏于落塔,还是澄清自己没有欺负他。
怎么听着好似他对他做了什么一般?
落塔抬眼这次是真杀意盎然的看了眼穆允歌,叫他兴不起兴奋的念头,只觉周身冰凉,血液几近凝固,不敢有所动作,便是知道在嘉瑞面前,落塔不会如何,但身体对死亡的恐惧仍是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全世界只有落塔清晰万分,他甚至能看到落塔的睫毛中悠悠的飘出了一根短短的睫毛,在空中轻轻飘动。
落塔见着他眼中的恐惧与害怕,又见安嘉瑞已然倒完了茶,便收回了目光,与原来无甚不同。
直至落塔移开眼,穆允歌方感觉到身体慢慢回温,血液重新开始流动,世界慢慢清晰,花香味传人他的鼻间,让人被这世间美好所打动。
安嘉瑞倒完茶,方抬眼看穆允歌,却见他眼中含泪,面上满是欢喜,不由低头看了眼茶,这倒杯茶的功夫,他是错过了什么剧情吗?
他再抬头的时候,穆允歌已然面上带笑,除了目光不由自主的便看向落塔以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落塔是真的不明白,穆允歌到底有什么毛病,刚才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分明是恐惧至极,他在无数个人眼中曾看到过这样的目光,并笃定他绝对不会再动什么心思,甚至可能连见着他了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但他到底有什么毛病?便是恐惧亦不能打消他的念头,只不过是收回了目光,他便复又频频拿眼看他,目光中再无恐惧,满是跃跃欲试,一如往昔。
落塔这下倒有些真情实意的反感了,便是一只癞□□,整天扒拉着你,你也会想把他踩死的,更何况这个人远不止是扒拉着他,穆允歌的挑衅几乎溢出,已然妨碍到他的工作了。
落塔垂眼不看他,心中却微微动念,若是穆允歌以为他不能对他动手,就有恃无恐了,那可真是太天真了,他有无数种让他再也不敢兴起看他一眼的念头的手段。
安嘉瑞面上也露出一二疑惑之色,穆允歌绝不是喜欢落塔,以他之性情,喜欢一个人便亦是坦坦荡荡,但如今这好似调戏的行为,真的让他有些不解。
穆允歌此时手仍有些发软,亦不想再在老虎头上闹事了,遂欲转移话题道:“我倒是许久未抚琴了,嘉瑞可有意听我弹奏一曲?”
安嘉瑞见他不欲谈下去,便点头露出个笑来:“此乃我之幸也。”
穆允歌遂端正身体,双手微悬于琴弦之上,指尖将按上琴弦之际,不知为何突而看了眼落塔,见他垂眉的模样,轻笑一声,琴音起,先是婉转似在倾诉,至中途,而琴音高昂,似有欢喜之意,愈发高昂,欢快与喜悦几乎能感染人心。
安嘉瑞不自觉的便露出个笑来,微微颔首,哪怕他不通琴艺,仍能感受到穆允歌的喜悦,一路上扬,直至最高处,忽而琴音一变,瑟瑟冷意铺面而来,杀机昂然,步步紧逼,让人心中一惊,但却无恐惧,只因琴音中杀意愈盛,欢喜之意却也脉脉而出,几乎是因着这杀意而喜悦。
安嘉瑞从琴音中脱离了出来,眉宇间便微微皱起,似乎摸着了几分穆允歌的想法,但仍有些不确定,喝了口茶水,面上便有些犹豫。
琴音袅袅,缓缓散去,穆允歌十分畅快,只觉一抒胸怀,畅意极了,揣起杯子,一口喝干了茶,方带着几分显摆问安嘉瑞:“嘉瑞觉得我这琴弹的如何?可有进步?”话音刚落,他却见嘉瑞脸上似有犹豫之色,便奇道:“怎么这般表情,可是我……”
安嘉瑞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转头对落塔道:“天禄可是去了半天?”
落塔微微颔首道:“是,估摸着有个时辰了。”
安嘉瑞便嘱咐他道:“他中午也没吃什么,你送些食物进去,让他们垫垫肚子。”
落塔领命,这种殿下入口之事,他定然是要跟着去看着的,又看亭子附近不显眼处站着的侍卫,他倒不担心安先生的安危,便欲转身离去。
安嘉瑞微微迟疑,又加了一句话道:“你且等他一会,若是天禄不忙了的话,便问问他何时回来?”
落塔领命而去。
亭子里便只剩下安嘉瑞与穆允歌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