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芜顿了一秒,很快又像个小仙女一样语调轻快:哦,是你呀!快进来!
铁门自动打开,他走上窄窄的楼梯看到满院子的大草坪周围都亮起橘黄色的灯光,赵希芜站在门口冲他招手,阿宝就蹲坐在旁边,一人一狗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这是他第一次进她家门,乖乖换上鞋子后端坐在沙发上捧着赵希芜给他倒的水,两个人相顾无言,有点尴尬。宋更年有点暗恼,为什么这么匆忙就跑过来了?应该在魏家拿点东西带过来啊,好歹是出除夕夜怎么能两手空空?
赵希芜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在电视上还在放春晚,声音也挺大的,不至于沉默。
阿拉斯加还记得这个人上次给自己买炸火腿吃,十分热情地凑过去舔他的手。宋更年想躲,又怕这样会显得自己的爱狗人设虚伪,只好强迫自己一动不动,但那只手却实在忍不住抖。
赵希芜看出来他的窘迫,赶紧把阿宝叫回来,又给他添一回狗粮才算把人给解救出来。再次坐下,她主动出声问:你怎么过来了?魏嘉禾他们家办宴会你没去玩吗?
宋更年点头,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听他说你没去所以我过来看看。你家就你一个人吗?
这话放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上问他觉得有点唐突,可是他忍不住,这种时候怎们能让她一个人待着?赵希芜不该受这种委屈。
女孩还在看电视,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暗淡,但很快又明亮起来:不是啊,我爸爸妈妈还要晚一会儿才能到家。
还要晚一会儿?可现在已经快九点了,再晚又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她就准备坐在这儿看一晚上的电视吗?
宋更年仰头将杯子里的水全部喝下,又问:想不想出去玩?今天晚上外面肯定很热闹。
赵希芜有点犹豫,手指无意识地扣着遥控器,为难的很:可是,我爸爸妈妈还
没关系,宋更年知道她担心什么,你把手机带着,他们要是回来了肯定会给你打电话。咱们还去上次那条街,不远的。
赵希芜有点心动,正好阿宝狼吞虎咽吃完又跑回来闹腾,干脆心一狠就答应了。
这个世界上有钱人总是会获得更多关注和羡慕,但在这块小地方,无数普通平凡的人走在一起,既热闹又温馨,不像富人区里大伙儿各玩各的,所有的快乐都不能够传递。
和上次一样,宋更年左手拉着阿宝的狗绳右手牵着赵希芜的手,对上她那双干净纯粹的眸子,便美名其曰说是人多,怕走丢了。
赵希芜没有说话,只是也用力握住了他。纤细的手指一根根触感分明,宋更年觉得心都被她挠过一遍似的。
临街的奶茶店也想早点歇业,他们去的时候正巧是最后一波。赵希芜牵着阿宝站在人行道上等,宋更年挤在人群里排队给她买热饮。一圈女孩中间只有他一个人是男生,个子还格外高,鹤立鸡群似的。
很快饮品好了,男生长臂伸过去隔着好几个人轻易拿到,转身便毫不停留朝着赵希芜走来。奶茶店的灯光温和,照在他身上一片光亮。就是那一个瞬间,赵希芜忽然在想,如果跟宋更年谈恋爱的话应该会很不错。
接过他特地为自己买的中杯加热珍珠奶茶,赵希芜心里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下意识的,她的手又重新牵住宋更年,明显感受到对方的僵硬。赵希芜忍着笑意将狗绳塞进他另一只手里,也不好意思跟他对视,只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美食街的尽头就是市政府广场,正中央的三个喷泉全部打开,中间的雕像似乎闪闪发亮。有小孩子们在玩仙女棒,还有些情侣在放孔明灯。赵希芜拉着他过去也写了一个,借着他的手成功飞出去。
宋更年看着她的侧脸又陷入回忆。他们成亲之后自己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走在她的旁边,也是借口说怕人多会冲散借此将她的手牢牢握住。那时在石桥上,满天的孔明灯漂亮到宋更年都忍不住问:要不要我给你买一个?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飘飘侧首看了他一眼,冰凉且麻木。孔明灯是为祈福的,她所有的亲人都被他贬为奴籍分配给契由贵族们做奴隶,放再多又有什么意义?难不成是为他祈福吗?
宋更年也感觉到了自取其辱的味道,一张脸变得铁青,拽着她的手就带人回家,连再逛下去的心思都没有了。
但是现在多好啊,她就站在自己的旁边,还和他一起放孔明灯。脆弱的纸灯飞远些的时候她还转过来兴奋地说:咱们元宵节再过来放一个,行吗?
宋更年点头,很温柔的神情。行啊,当然行,只要是她说的就都行。
他们一直待在广场,直到钟楼敲响十二声才知道今夜已过,新年已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互相道了一声:新年快乐。
赵希芜的手摸摸阿宝,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你的生日是在除夕吗?
虽然不知道她的思维怎么跳的这么远,但宋更年还是认真点头。他是生在大年三十这天晚上,当初生母在那间宋将军为她置办的小房子里生产的时候身边再无第二人。所谓的丈夫在自己的家中有娇妻美妾和孝顺的孩子,所谓的仆从各个眼比天高径自放假回家去了,只有她一个人准备好草木灰,热水,连脐带都是自己用火烤好剪刀后剪掉的。
所以他特别讨厌这个节日,这个所有人都欢声笑语的节日,是他和母亲苦难开始的日子。但他还是愿意带她出来,因为这个节日对她而言也一样重要。前一世的赵扶娴就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现在的赵希芜依然是最娇贵的小仙女,她值得如此。
赵希芜不知到他的苦楚,先乐呵呵说一句生日快乐呀,再歪着脑袋念道:更年,更年,旧年更,新年始。阿姨一定希望你一年更胜一年!
宋更年轻笑,她既然喜欢那便这么解释吧。
不过女孩子的情绪变动就是毫无规律可循,原本还乐呵呵的小姑娘忽然低头掏出手机,却只看到自己妈妈发来的几条语音。妈妈说他们本来都到机场了,但是那边大雪飞机停飞,今年不能回来。
声音是外放的,宋更年自然也能听清楚。他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心疼,毕竟这是除夕夜,难道就要让她一个人带着一条除了吃什么都不会的傻狗在赵家大屋子里待一整个晚上吗!
赵希芜的情绪似乎也很低落,手机重新揣进兜里好半天没有说话。
背后有人在放烟花,一簇一簇无与伦比,映在眼里的光转瞬即逝。宋更年不敢说话,只好安安静静陪在她身边。他想说没关系,他们不在还有我啊,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然而赵希芜很快又转过身笑着看他,问:宋更年,能抱一下吗?
这就像是梦里的场景,还是一场做了整整两世的美梦。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有身体还受大脑支配乖乖张开手臂。
少年的肩膀还不够宽厚,但足够将女孩子完完全全抱住。这是头一回,她愿意主动亲近自己。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环在背后的手也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有好多的问题问他:我们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爸爸妈妈都三个多月没回来了!以前每一年我们都会在一起的,今年为什么不能了?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我害怕!
宋更年的手臂忍不住收紧,脸贴在她的脸上,用最温柔的语调缓缓安慰着:没事的,只是那边下雪暂时回不来而已,你不要多想。不要害怕,你可以住在我家,什么时候爸爸妈妈到家了再回去就好。正好我家二宝也很想阿宝,他们可以一起玩。不哭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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