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魏璋玉不同,魏公子不过是纸上谈兵,会点花拳绣腿的功夫。而他却是从小挨打到大,早知道怎么打架赢得几率更大。更何况他也在腥风血雨的沙场上摸爬滚打过,对付一个绣花枕头毫不费力。
可是魏璋玉似乎感觉不到脖子上的大力,抓着他的肩膀声音嘶哑骂道:呵,为你祈福?我只可惜现在手边没有一把刀让我剁了你这畜牲!宋更年,你必定不得好死!大庸数万苍生的性命,赵扶娴如今受到的这些屈辱,终有一日会报应在你身上!
看呐,这就是他们的悲哀,连言语上的攻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宋更年嗤笑出声,手上用力将人推倒,一连滚出两丈远。
魏璋玉捂着脖子咳嗽,一时半会连爬起来都做不到。
宋更年拍拍被抓皱的衣服,依然是那副倨傲的模样,不以为然笑道:三殿下心有大志,臣便拭目以待,看看是臣的报应来得快,还是殿下的身死之日来的快。
拢了衣袖要走,不期又看见身后站着两个人。
被人窥视总是有几分不高兴,可面对来人宋更年还是乖乖拱手:拜见大公主。
和冯时那个凭借恩情成日寻欢作乐的太后不一样,这位大公主可是有功傍身。虽然也爱养男宠,甚至漂亮的女人也会养在深苑里,但在大事上从来不糊涂。从前借着老王上的宠爱手中培养出一支私兵,自保根本不是问题。
不过她很聪明,不仅有从龙之功,还在新王上位之后主动交出所有的兵权,如今跟冯时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互相攀比养着男宠,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女人慢悠悠踩着步子走进,虽然寒冬里穿的衣服多却也不妨碍她的的婀娜多姿,步步生花。
她和冯时的美也截然不同。冯太后是汉人模样,她却是典型的契由美人,身条更高,五官凸显,也比冯时更大胆。
不要问为什么,只因为她先伸手要摸宋更年的手,被他不动声色避开后又看到了才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魏璋玉。那双眼睛里瞬间冒出贪婪的光,仿佛饿了多少天的狼忽然捡到一只送上门来的兔子,就差流口水了。
经过方才宋更年一番折辱,魏璋玉暂时没有心思逢场作戏。他按在撞疼的胳膊上,面对女人赤.裸直接瞪回去,一甩衣袖忿忿往回走。
大公主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纤细的手指在嘴唇上不经意摩擦过,也没回头,直接问:那位公子是?
宋更年瞥了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先是嗤笑魏璋玉一张脸太招人,又转念一想,刚才他既然敢给自己添堵,如果不回敬几分属实说不过去。
于是宋更年一五一十说清楚:那位是以前大庸的三皇子,现在在太后处。
女人眼珠转过几圈,转过身对着宋更年笑道:你们大庸真是好地方,女人娇软,男人也好看。
宋更年无视她兴奋的眼神,再拱手先一步离开。至于大公主会对魏璋玉如何,那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第42章 前尘往事(五)
自那日不欢而散后,冯时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没再见过魏璋玉,每日只顾同其他心头好寻欢作乐,根本不记得前些日子口口声声喊的好檀郎。
那月辰公子不清楚其间缘由,却也知道必定是魏璋玉惹怒了娘娘,隔三差五便跑过来做妖,嚣张狂妄到常喜都想抄起苕帚把人打出去。
但他一个奴婢自然是不敢的,哄走月辰后还得去安慰他的公子:郎君不必担忧,太后娘娘以前也这样,心性不稳,今日喜欢您多一点明日又跟他玩得近一点。但毕竟之前娘娘待郎君不薄,想来过段时日就会好的。
常喜有自己的私心,毕竟魏璋玉是自己的主子,之前在太后娘娘那里颇为青睐,连带着他也鸡犬升天,走路都敢昂首挺胸了。现在暂时失利就被别人登鼻子上眼,能不气吗?
魏璋玉充耳不闻,手上拿着书往烛火前凑近,皱眉很是嫌弃地对他说:站远点,你挡我光了。
常喜:
愤愤不平从屋子里退出来,常喜在心里埋怨这家伙不上道!要是自己有那种长相又得到太后喜欢,必定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只可惜自己被分来这地方,只能跟着不上进的主子一起混日子。
这种气闷的感觉一直持续到除夕夜,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得了太后的吩咐去前殿吃年夜饭,只等娘娘从宫宴上回来后再一同过节。
不仅如此,每位公子还另得了一件披风,颜色各异,料子上乘,远远看一眼就知道是好东西。
各家的小太监手里都捧着从福明那里领回来的披风,谈笑风生要给自己家主子送过去。只有常喜一个人揣着手守在屋外低头盯着脚尖,生怕有认识的人来搭话。
所有人都有赏赐,只有魏璋玉没有!常
喜又急又气,魏公子清高了不起,跟太后杠着怄气,也不想想他这样的下等人该怎么活
心里已经有了不平,伺候便也明显的不用心。
在他才把茶壶打碎后又差点推翻烛台后,魏璋玉终于从书里抬头,面色不善:出去吧,这儿不用你伺候了,好好过节去。
常喜一时间有点慌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不敬的心思被发现了。但又想着这人如今没什么依仗,就算真有不满也不能拿他如何。
于是小太监也不害怕了,草草谢道:多谢公子体恤!
暮色降临的时候,整个院子里都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前殿隐隐约约的丝竹声。魏璋玉将手里一直看的契由识字簿放下,冰凉的手敷在眼皮上瞬间舒服许多。
不知扶娴事情办得如何了,也不知道那些人臣还愿不愿意跟随他这个亡国罪人。
脑袋里一片乱麻,他长长叹出一口气,心情更加低沉。
有人轻轻敲在门上,魏璋玉放下手,问:谁?
那是明显的阉人腔调,说:魏郎君,奴才是太后娘娘的人,来给您送酒。
冯时?她今日先得在王上处吃年夜饭,回来还有一屋子小公子等着她办宴,居然会记得给自己送酒?他还以为这些日子不闻不问早被忘了。
魏璋玉顿了会儿,慢悠悠下床出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小太监,从前好像也没见过。但他们机灵的很,顺着开着的缝儿便钻进来一个摆杯一个倒酒,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后直接递到面前,笑:魏郎君请。
魏璋玉看看那杯酒,再看看这两个不认识的人,没有动作。
小太监也不着急,腰弯得更深,再道:魏郎君请,太后娘娘吩咐了,必须见您喝下去才行。
蛮横,不讲道理,确实是冯时的作风。看来今日不是好心赐酒,只是来给他找不痛快的。
原本心里的那点幻想顿时消散,魏璋玉冷着脸将酒杯接过一饮而尽。一共喝了三杯,他将空杯子丢进小太监的怀里,带着点恼火:喝完了,去复命吧!
两个人唯唯诺诺说是,可收拾桌子的动作却实在磨叽。魏璋玉懒得管,径自走回床前掀开被子躺进去,继续读着自己的书。
可是一页纸还未读完便觉得脑袋更加昏沉,似乎是困倦到了极致。他心里奇怪,虽然酒量不好但也不至于三杯就倒啊?
抬头,那两个小太监还没走,正站在桌边直勾勾往这里盯着,一副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