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苏绵心慌意乱,说话时耳朵都红了,也到底有些不敢对上他的双眼:长风哥哥,你别这样,我怕。
苏绵放软了语气,双眼哀哀地看着他。
陆钺笑了笑,这回没有再问,只抬手将她身上仅覆的一件薄毯抛到了地上。
陆钺今日着实太不对劲,饶是心里有诸般顾忌羞怯,苏绵还是在他吻过来前妥协地道:是你,我梦到你了。
她这会儿清醒了许多,也不由地来回想着这一出的前由后果。
难不成是她在梦中说了呓语,可那样的梦......苏绵踢了踢腿,觉他梏着她的手微松,便立时侧身捞了一件薄衫把自己掩了起来。
苏绵缩到榻角,只觉自己像是落入了猛兽口中的小猎物,饶是这会儿能跑,也不过是人家戏弄她的手段。
她这时候已经有几分想明白了。
他一直追问她梦中何人,难不成是怕她梦中会另有意中人吗?
陆钺身上的冷意薄了些,也暂时把他的清醒找了回来。他伸手想摸摸她的脸,苏绵下意识侧首微避,便立时将他惹得目色微沉。
苏绵识相地没有再躲,直到被他触到肩上,方才拢着衣裳遮了一遮:长风哥哥,我梦到你,你很不高兴吗?
她一言一笑甜的让他心里发软,也将他从方才那般魔怔了一样的妒忌和偏妄中渐渐拉扯了出来。
他自失地一哂,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何会入了魔一般地那样待她。
方才他颇有些失态,这会儿肩上越是隐隐作痛。
苏绵顾不上自己的那些心思,抬手试探着推了推他,见他眉眼温存,便背身披了衣裳,拿来药箱重新为他换药。
别......你不要命了!苏绵手上正忙,却忽地被他拦腰抱到膝上,若不是她方才收手及时,这会儿只怕都要直接冲到他伤口上了。
那也正好,也让我们小主子好好出口气。
苏绵抬目嗔了他一眼,心里还有些没有缓过来,只是到了这会儿她已经几乎不生气了,而且隐隐地,她有些明白他这些过于偏执的情绪从何而来。
准确地说,我方才不止梦到了你。在陆钺胡思乱想前,苏绵忙补道:我是梦到了我们两个人。
她抬手轻轻地给他换药,一面涂抹一面道:你若是再吓唬我,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两人静静相对,换药不过几时的工夫,两人对视间便如同掺了蜜糖,黏糊的有些不像样。
这样的气氛下总是不好说方才的梦,苏绵不想引得陆钺再把伤口崩开一次。
你今天吓唬我,我才不告诉你我梦着了什么。她和陆钺隔桌相对,尽量不去看他的眼:若明天你表现好,我就都告诉你。
陆钺还想过来抱她,恰有侍从在外请见,才好不容易把人推了出去。
陆钺就在侧间儿见人,苏绵坐在榻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枕头。
方才梦中所见着实太过荒唐,其间种种也让她猜测良多。
可梦境实在太过短暂也太过朦胧,有些事,她只要一醒来就几乎全都忘到了脑后。
难道在这个书中世界,这世上当真是有魂灵存在的吗?
若从前想到这些,苏绵心里就只有畏惧敬怕,可如今想来,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梦中之境,想到的是生死不离。
情爱之至,难道真当能跨越生死,无视阴阳吗?
苏绵还没想好这件事究竟该不该和陆钺细说,正满心思虑,便见木槿匆匆而来,面上也带着喜意:娘娘,谢元谢先生到了。
第138章 相思
谢元提前出谷, 最让苏绵心喜的便是血珍珠之毒终于有解。
苏绵满心忐忑期待,谁知真正见到谢元,提及解药时, 方见如此豁达一人的脸上居然也露出了几许难色。
解药的确是有, 但向来是药三分毒,况且陆钺体内不仅存留着血珍珠之毒,旧年陈毒仍存身骨,贸然用药,或可顺利地将血珍珠之毒解除,但也可能激得旧毒复发, 两不相顾,
说来谢元也颇感惭愧。
他原以为以自己的功力, 不过区区残毒, 只消有了解除之法, 消解也不过是在旦夕之间。
谁知血珍珠之毒太过精妙, 全然是贴合陆钺身疾所造,解一毒,藏一害, 解与不解全然两难。
若此刻尚无落月花的踪迹,也许眼下就只有先冒险解毒一条路可走。但雪王埋骨之地便可能会拿到落月花的种子, 到了那时, 无论身中何毒都能有解。
可前提是他们能赶在血珍珠之毒彻底发作之前顺利拿到落月花的种子。
苏绵不甚通医理,可她相信谢元的本事。若连这么个医家都难从中寻到平衡之法, 那这世上只怕也无第二人能担承此责了。
入了夜,苏绵躺在榻上静静合着眼, 心里却如何都难平静的下来。
精神已经颇为疲累, 可不论如何翻来覆去, 也总难寻回半分的睡意。
好容易等到了一点希望,可其中却深藏致命之毒,虽知落月花的踪迹,但其中般般变数,根本难以全然掌控。
即便有功德系统作为最后的指望,但其升级时机难以捉摸,比起寻到落月花的难度也丝毫不让。
陆钺躺在帐中。
今夜二人皆是孤枕而眠,往时落帐,自有天地,如今陆钺却觉着帘帐多有妨碍,便是薄薄一层纱帷,也让他心中不喜。
他自不想冷衾独拥,只是他刻意受伤,引蛇出洞,纵然那丫头心中多有疼惜,可到底也是真的生了他的气。
易地而处,他自也同样难以接受,只是这是如今最快的法子,偏门的捷径了。
灵州此地远守皇都,而今四境不宁,大漠各族也都各存心望。他哪怕有十万火急之事,一时也难将此地诸事都撂开手去。
更莫提朝中掣肘,个个都非寻常之辈。
但他不能放弃自己的生望。这不只是他唯一的生途,也是苏绵全心所盼。纵然到头来不过空梦一场,他也不能坐而待毙,视而不顾。
或许他曾经生死置于度外,可如今,他无比地期盼自己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为亲,为友,为她。
今日为她冷落,他甚至受不住她梦中或可能存有旁人,若来日他真的难以再继续守护他,身死魂离之际,他心中可能有丝毫的甘愿和安稳?
陆钺一手垫于脑后,借着月华静静望向榻上侧身而卧的小姑娘。那是他心魂所在,生死不能离弃。
静夜将一切的响动放大了不止十倍百倍,苏绵紧紧闭着眼,手也不由轻轻握住了心口。
她自然是怕与他同榻压着了他的伤口,可终归也有一些是碍着梦中所见,心念难平。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了那样一场梦。以一个全然的旁观者的姿态看着两人间是如何情念痴缠。
我抱你回去,还是自己乖乖跟我回去?陆钺知道她没有睡着。
小丫头在他靠近时睫毛微颤,就像是一直翩然可怜的蝴蝶,惊怕之下想要翩翩而去。
绵绵,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此后我不会再如此不顾自身安危。陆钺从未同什么人服过软,只是对着这小丫头,他便是有理也是全然无理,更莫说他知道自己所为伤了她的心。
他不该,不愿,终究还是这么做了。
苏绵把身上的薄毯裹紧了些:若你以后再这样,我就都和你学,反正我都是为了你,哪怕是丢了命......
她这话没说完就被连人带毯抱了起来。苏绵惊了一跳,却在对上陆钺目光时将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她知道,陆钺此番急中生计都是为了能尽快带她同往雪原,她为他性命安危而整日焦灼,他便急她所急,忧她所忧。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但彼此已经知道各自心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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