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绵心里已经有些急躁了。
她心中生出了不下三个法子,却都被明王接下来的话一一击破。
初时小王知道时,只想着既然还有半个时辰,那不如就先跑再说,好歹还有命在,有命在,就有机会在。明王在宝库中随意拿起一块金饼:但是......
库门一开,整个地宫生死关卡皆会即时变动,纵然即刻离开此地,也几乎不可能在短时内逃出生天。岑湘接了这个话,冷眼看向明王:废话说完了就说你的条件,再拖拖拉拉,大家就一起死在这里,不过到时你只怕就没法子选择自己的死法了。就如明王所言,我们立场不同,手段不同,到时我也得明王见谅见谅了。
明王低低笑出了声来。
苏绵在暗道中听着这形如鬼魅的笑声,只觉外头那人看着仿佛常人,实则早已疯魔不堪了。
明王一手开了宝库,以此将众人都拖入了非生即死的境地。
此一行,不是名利双收,便是身消骨散。
这是他给自己最后的机会。
我这里,还有很多很多的消息,也有一些,是想与诸位交换的条件。明王终于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向着这宝库四下一望,最后道:诸位都是有情有义的人,想必我的这些条件,你们都会满意的。
明王结束了他疯子一样的笑。陆钺却蓦地冷笑了一声。
苏绵抬目探究地看向陆钺,半晌,把自己的耳朵凑到了他的面前。
第206章 反派
明王是一个真疯子。
他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自然更加不在意旁人的生死。
这样一个人,他口中所言,一行一止, 无一不是为了利益权势, 他说的话,苏绵至多只信了三成。
陆钺看到努力伸到自己嘴边的小耳朵,顺势凑来亲了一亲:不如绵绵先说。
苏绵不高兴地横了他一眼,抬脚便结结实实地踩到了他的脚背上。
陆钺揽住她的腰,让她站得更稳,也踩得更加得心应手。
被他这么纵着宠着, 苏绵也摆不出傲娇脸,只好平了平气, 然后小声道:明王这次来就是用性命来赌前程......
她细想了想, 双眼一亮道:我猜他所说的库门一开, 便是生死关口并不全是真的, 若真是这样紧急,他不会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在这里威逼利诱,左右胡言, 他这番装神弄鬼,更适合留在宝库未开, 或者将开未开之际说, 眼下这样,除了自己找死外, 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帮助。
苏绵皱着眉自己猜测了一番:而且据他自己所说,就算曾经以黄金万两买到过一些消息, 可那些消息也不会有用到能一刹便消解了眼下这样危险的处境。他连这雪王墓的具体地点都要靠跟踪套用, 不可能会得到一个足以救命存财的准确信息。
所以明王在外头这一顿操作猛如虎, 实际上就是借着信息差在那里吓唬人。
他的确是知晓一些消息,但那些或真或假的消息不足以替他在陆钺这里买一条命回去。更或者,明王所知的那些消息,都是他的退路和保命之法,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说出来的。
我的绵绵真是聪明。
苏绵微微侧首躲开了陆钺的吻:你又来哄我!不过她笑得有一点小小得意,露出了一口雪白发亮的小牙。
苏绵自知她所说的这些岑湘等人不会无所猜测,只是性命攸关,很多事饶是心存疑虑,也不得不以生死为先。
毕竟明王是个卑鄙的疯子,谁敢用一身生死来赌一个疯子的心意?
岑氏族长的女儿,岑部的圣女。明王的目光先落在了岑湘的身上:当年之事,小王万分抱歉,只是立场所得,还望圣女谅解。他笑了笑,抬手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自然,经年恩怨,不是这几句话足以消解的,小王用以寻求谅解的,是一张药方,一株神异奇物。
明王话音未落,一直以来毫无动容的岑湘却显然面色大变。
苏绵看得皱了皱眉,侧首与陆钺对视一眼:明王是有备而来,就是不知道他为你我准备的筹码会是什么。
明王说罢便没有继续纠缠,而是接着将目光停在了洛檀的脸上:乌婵国的王上,您此来所寻,当是乌婵王族的另一半信物,那信物关乎乌婵王室生死之秘,也关乎乌婵国的生死存亡......
明王几乎一一点过了在场的所有人,若一切果如他口中所言,那他此行的准备说一声万全也不为过。
饼画得又大又圆,不过我看他就是个空手套白狼,空口忽悠人的大傻子,他若真的这样无所无能,无所不知,也不至于在这里装神棍骗人。苏绵愤愤地小小呸了一声,心思却不全放在这里。
对这些宝库中的稀世珍宝,苏绵并非全无在意,可眼下,她只在乎陆钺的安危生死。
你说,他会不会知道些关于落月花的事......
苏绵一句未完,明王的话音已经清晰地传入了耳中。
至于陛下和皇后......明王笑了笑,带着一点无所顾忌的得意:落月花,花开花落,毒涨毒消,对你们而言,落月花的消息想来要比这宝库中物贵重万倍,对吗?
即便知晓明王这些话真假参半,苏绵仍旧忍不住变了脸色。
她抬目望向陆钺,见他仍旧是一派淡然模样,可那双眼里的冷意却凉得教人骨寒。
落月花的具体情形,便是原书也未曾细细交代,便连乌婵秘录,也不过寥寥数言,并不很能当真。
落月花就在眼前,却几番想得而不可得,明王的这番话,可谓是结结实实敲在了苏绵的心口上。
多年来,明王罗结鼠辈,广揽人心,所靠的除了钱财之外,便是这三寸不烂之舌了。
蛊惑人心,搜寻弱点,这些都算是明王的拿手好戏。
他今日以命相搏,所图的便是这犹疑之间的几分间隙。
据明王所说的时辰已经过了一小半去,苏绵与陆钺对视一眼,撤身暂时离开了这暗探之所,转而寻到了一处正明之门。
甫一与明王相见,陆钺先将苏绵安置在苏皓身边,不过几个闪身,便单脚将明王踩在了脚下。
半个时辰,朕同你赌了这一局,生死无怨。陆钺冷眼扫过围在周身的一行鼠辈,笑着低头对上了明王的目光:若半个时辰之后证实你所言不过蛊惑,那在朕这里,你绝没有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陆钺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极为淡漠冷然,信口所言,却仿佛只是谈笑听风雨,而非一言断死生。
他是当真不将生死当成一回事。
明王双手紧握成拳,良久,他目中的怨毒微松,倒是笑得有了几分真意:哦......皇上,陛下......他整个人被陆钺踩在脚下,直到这一刻,才真正卸了所有反抗的气力,很是认真地看向陆钺,而后大笑了起来:这才算是值得,这也算是值得了。
他仰躺在地,视线慢慢掠过眼前诸人:我这么一条命,倒值得这许多风云人物,也算不枉了,可......他抬眉笑了笑:一言轻生死,陛下倒也舍得。他的目光凝在苏绵面上,不过一刹,便教肋口的疼痛将视线拽了回来:哪怕这一位绝代佳人,陛下也一样能够舍得?
我们生死一处,用不着你这刀下鬼来多嘴多舌。苏绵往前走了两步,被苏皓抬手拦了一把,才不得不暂时止步:你这口舌之利,心术之险,比这地宫里所有的机关加起来还要可恶可怖,留着你才是真正地自寻死路。她说罢看向陆钺:我看不如现在就杀了罢了,留着他大约也没什么用处。雪王既然留下这许多财宝,那考验之法必然有所依循,不至于杀机无端,生死处处。
苏绵说这话时,岑湘也在仔细地打量着明王的脸色。
心机城府再深沉的人,总也会有所惧,有所怖。眼下明王生死一瞬,哪怕是见惯了风雨,也难免在某一瞬露出了些许破绽。
岑湘笑了笑,心里的那点烦躁焦灼也慢慢地沉了下来:我看这命留着也无甚大用,与其得来一堆不知真假的消息,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摒弃了这些搅扰,说不得那才是真正的生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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