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陆阔。陆阔心想,现在听人这么叫真还是挺羞耻的。以前唐越就觉得很中二,但说得比较委婉。
大飞改口:好,阔哥。阔哥,越哥去世的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不能就不过日子了。我说话直,你是知道的,别跟我计较。其他人不敢说,我就是得说,你就算是搁古时候守孝人家也就守三年,你三年又三年,六年了,没必要了。
陆阔低声笑了笑,又点了根烟:多读点书吧,我这不叫守孝,叫守寡。
大飞哭笑不得:我读书可真不算少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新社会了,更没守寡这种说法了。
陆阔又笑了笑,没说话。
大飞继续劝他:而且现在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现在也没人敢跟我们那时候一样了,我说句实话,现在你让我去打个架,我连卖菜的大妈都打不过,也不敢,我路上看到他们都绕路走,碰都怕碰到。你别搞得好像我们是什么不法分子似的。
陆阔问:那你们找我干什么?
大飞说:我们是你带出来的,你那时候对我们那叫掏心挖肺,出来混讲个义气好,我说实话,也有人不是为了这个义气,他就只是为了让其他人看到这个义气。不管怎么着,你是块招牌。说真的,你要现在发句话,谁不给面子,那就谁没有面子。
陆阔又笑了起来:听起来像贞节牌坊。
大飞莫名其妙的:你这联想也挺丰富的
陆阔:你说话也没直过。别绕了,到底想找我干什么。
大飞沉默了一阵子:阔哥,你变了挺多的,但又感觉没变什么。
陆阔:你都胖了这么多,我不能变?
大飞笑了起来:我这是按比例成长。笑意渐渐地淡了,到我公司来,公司我跟你分。
陆阔抽完了一根烟,又去抽下一根:我进去这么多年了,外头人都换了几代,我应该没什么用了,为什么还要找我?别跟我扯义气那套。
大飞被这么说也丝毫没觉得难堪:行吧,我说实话。刚才就说了,现在只有你叫得动我们坐一起。有些事儿你在里面的时候可能也不知道,我们都散了,散得也不是很愉快。
陆阔抽着烟,静静地听他说。
现在生意不好做,外来的和尚好念经,里面的和尚还在抢水喝。大飞也有点疲惫的样子,好几次自己人跟自己人争,便宜了外面的。最近我有个路子知道了个事儿,过不久才会对外讲,是笔特别大的生意,做好了十年吃金山。但我自己的公司几家加起来也不够顶用的,标不下来。我想你来扯大旗做这事儿,十有八九的都肯定会卖你这个人情。真的是有钱大家赚,以前都一条裤子,现在没必要闹成那样。
陆阔问:有钱赚也不能把你们聚一起?
大飞苦笑:阔哥知道的,有钱赚我肯定能不要脸不记仇,但他们就不一定有我这肚量。说着拍了拍将军肚,而且他们特复杂,什么恩怨情仇都有,得空了我跟你说八卦,去他妈的都一群什么杂种,这个搞了那个的妈,还有自己被搞了的,还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8章
陆阔想了想:那其他人找我是为什么?
大飞:这我就不全知道了,可能有跟我一样想法的,还有可能是想让你去公司做事的。
陆阔:我没兴趣,不要再找我了。
大飞:别啊,阔哥,怎么活不是活呢,你反正去别处做事也是做事。
陆阔淡淡的:你说得也没错,但我没兴趣,我宁愿去卖煎饼果子。
大飞见这形势,也不劝了,很憨的笑了起来:阔哥你这身形去卖煎饼果子,能卖成上市公司啊,炒作方向都给你想好了,最帅煎饼果子老板,哈哈哈,卖三十一份,成本算好点材料五块一个,每天限量五百个,就是一万二千五,去掉房租水电算两千五一天,一天纯赚一万,一个月三十万,一年三百六十万。你再开个直播,最保守估计五百万少不了,碰上疯狂粉丝指不定砸多少礼物,上回有个新闻,有个女的挪用公款给主播砸了一辆跑车。哦,还有电视台找你上节目,这个可能少点儿,算四十万凑个整数,一年九百万,四舍五入零零八八加起来一千万
陆阔烟都不抽了,沉默地看着大飞。
大飞一拍手:阔哥!你这比我公司赚多了啊!我每次跑个单还得到处求爷爷拜奶奶,喝得内脏都要坏掉了,老婆还天天找我麻烦。你这要不带我一起算了,我还给你当小弟。
陆阔很轻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大飞也笑了:笑了就好,阔哥你不笑我就怕,以前的老毛病了。
陆阔觉得自己笑不笑都挺和善的。
大飞还是毕恭毕敬的,送着陆阔出酒店:阔哥,你现在住霭哥那儿吧?我送你回去。
陆阔:不用了,也不远,我走回去。
大飞:你别跟我客气啊,不管怎么样,你这辈子都是我大哥。
陆阔没说话,转头往马路对面一瞥,愣了愣。
这里不算酒店大门口,这是个侧门,门口的马路不宽,对面是个公交车站,唐棠抱着一叠文件袋在那等车,也正好看了过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大飞,很嫌恶的样子。
陆阔朝大飞说:别送了,做你自己的事去吧。
大飞点点头:那回头联系,有什么事儿第一个叫我,我第一个到。
陆阔没再理他,往台阶下走,准备过马路,却忽然意识到不对。他停住脚,看着马路那边离车站不远的地方,有两个尖嘴猴腮的年轻男人在假装聊天,眼睛却一直往唐棠那里瞟。
唐棠憋了一肚子气等车,手机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喂?
陆阔:你真没换过号码啊。
唐棠一愣,抬眼看向对面马路,却一时没找到陆阔。
陆阔:有人在跟踪你。
唐棠皱了皱眉头,倒也没急着去看,低声问:长什么样?
陆阔:你左手边车站外,有一排黄颜色自行车的树下面,两个男的在说话,一个穿牛仔衣服,一个戴了帽子。你等会儿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事。唐棠说完就挂了手机,起身朝进站的公交车走去,上了车,一边往后门走,一边侧眼从车窗看外头追上来的两个人,一个穿牛仔衣服,一个戴帽子。
那两个人前门上车,唐棠就从后门下了车,骂了句傻逼。
你得罪什么人了?
唐棠背脊僵起来,毛都要炸了,回头瞪了一眼陆阔:关你屁事。
陆阔朝他讨好地笑了笑:唐棠
你是不是看我跟我哥长得像,想睡我来想他?
陆阔一怔:怎么可能。
不可能就最好。离我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陆阔低声下气的:我知道你恨我,我对不起你哥,我就想补偿。你是他唯一的弟弟,他不在了,我得代他照顾好你。
唐棠冷笑了一声:滚。
唐棠
你就算死了也赔偿不了我哥的死,唐棠冷漠地看着他,你的命对我来说算个屁。
陆阔一路跟着唐棠,跟着他回了家,砰的关了门,这才回去,路上拎了几瓶二锅头,店里能买到的度数最高的那种。
回去后他发小和高岭花都出门了,也正好,他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拧开瓶盖子,慢慢地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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