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发自内心地不觉得自己这叫开闸放水,他觉得这叫严谨的科学态度,所以他提出了彩票的赌约。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他就是想让老天都死心。
结果,陈霭中彩票了。
季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得了神经病。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沉默。
见他俩没话要说,狱警便提醒可以结束这次的探视了。季然起身要走,却被陈霭叫住了:你出来之后,我可以再追你吗?
季然有点迟缓地回头看他,神色有点疑惑,仿佛他说的是一句很难理解的话。
陈霭胀红着脸,讪讪地说:我已经知道那件事了,还这么说,你肯定觉得我很不要脸,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季然并不是难理解这件事,他难理解的是,陈霭为什么还在坚持。
他再次问陈霭: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从始至终,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陈霭为什么会执着在自己身上。喜欢一个人,总是需要理由的,他没有钱,没有势,没有心,没有热情,甚至连最后的好笑的清高都没有了,那么,对陈霭而言,除了偏执,到底这份喜欢的落脚点在哪里?
没有落脚点的喜欢,就是镜花水月,彼此都不需要执着,只需要看破。
陈霭看着他,说:我就是喜欢你。
季然沉默了一阵:随便你,随便你等不等,爱等就等,不等就不等。
他又沉默了一阵,说:但最好还是等一下。那你就得好一点过日子,我不想坐完牢出去还不省心,那就算了。
陈霭吸了吸鼻子,哭了起来。
季然特嫌弃他这样子,并不想上演这种恶俗的剧目,又看了几眼,转身跟狱警离开。
走出去很远了,季然仿佛还能听到陈霭的声音似的,仿佛还能听到陈霭在那里哽咽着嚷嚷对不起和谢谢。
他想,或许在自己和陈霭之间,已经说不清是谁欠谁更多点了。
两人根本就是一个意外,是一个错误,是一笔糊涂账。
先错的是陈霭,而他将错就错,所以就一起万劫不复了。
他原本以为,时光重来会令一切错误都得到修正,却没料到还是曲曲折折地走到了这一步。
究竟是蝴蝶效应使然,还是人根本就不应该抱有亿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
他开始怀疑起来。
第100章
陆阔坐在沙发上按手机,偶尔扭头看看餐桌边的唐越和陈霭。
事情都告一段落,陈霭抱回了一堆书,说要复读,把陆阔和唐越都给惊到了。
陆阔想起自己曾经立过flag,说使用季然也不能让陈霭回归学习,没想到只是没摸对季然的正确使用方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分钟热度,总之三天过去了,陈霭还在沉迷学习。说沉迷也不对吧,毕竟对着书本两眼一抹黑,最多就是端正了学习态度,求着唐越帮忙安排学习计划。
自从那天陆阔自曝穿越之后,唐越的情绪略有好转。陆阔也不知道是唐越相信了自己,还是唐越害怕自己疯得厉害,所以努力在安抚自己。但无论如何,情况好转一点不是坏事。
陆阔收回目光,又看了眼手机信息。
他还是帮忙打点了一下,不论多少,照顾一下季然。结果刚过去几天,季然忽然传消息过来,说有事想和他谈一谈。
陆阔和季然约了明天见面,心里在盘算着是什么事。他盘算来盘算去,懒得盘算了,起身去给那俩人斟茶倒水,还要被人嫌:大半夜了还喝茶,睡不着啊。
陆阔瞥陈霭一眼:你知道大半夜了?我以为你俩要挑灯夜读。
陈霭会意了:行行行,不打扰你俩休息了,我走。
走什么走,大半夜了,继续睡沙发吧你。陆阔没好气地说,就是想跟你说,离明年高考还有一整年,你在这装什么勤快,贪多嚼不烂,去,休息。
陈霭吐个舌头,扮个鬼脸,去乖乖洗漱了。
俗话说得好,人前教子,人后教妻,陆当家的捏了捏唐越的肩膀,低声问:你也早点休息好不好?
唐越点了点头。
明天我去见季然,但不知道是什么事,一早上就过去,你多睡会儿,别跟着我起来。起来之后,你跟陈霭看着吃点东西,有事就打我电话。
唐越又点了点头:我没事了,你别再紧张。
我最紧张的就是怕你有事不跟我说。陆阔认真地看着他,以前你有很多事想跟我说,我就大大咧咧没当回事,后来你就很多事都不跟我说了,我特别后悔。
唐越反过来拍了拍他。
陆阔还打算说点什么,猝不及防打了个呵欠。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奔波得累了,他总觉得身上格外的疲惫,如果不是强撑着,整个人就特别没精神。
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压力太大了。
压力来自于,他对唐越撒了一半的谎。为了安抚唐越,他不得不自曝了反复穿越的事,暗示唐越他还可以再次穿越,那么唐棠的事情就仍有转机,唐棠说不定根本没有死。
然而,问题在于,唐棠已经过世很久了,他却迟迟还没有穿越。
而且这一次的穿越本身,从开始就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他三天两头就在穿来穿去,而这一次,从他来到这条时间线上后,就再没有穿越过了。
两年多了,快三年了,都没有再穿越过一回。
陆阔便隐隐约约地不安起来。
之前的他多多少少抱着点侥幸的心理,心想着大不了就是洗盘重来。然而,万一,没得重来了怎么办?
人总是抱着侥幸,但人根本就不应该侥幸。
休息吧。唐越说。
陆阔点点头,又打了个呵欠。
你说什么?陆阔讶异地看着精神同样不太好的季然。
季然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们可能又要回去了。
陆阔:
上一次上,你出了意外之后,我和唐棠都逐渐地感到了嗜睡症状,无论怎么休息和调整,精力都很差,脑袋越来越混沌。季然面无表情地说,这几天,我感到了同样的症状。
陆阔忽然笑了起来:这就太好了,我昨天还在担心这件事,我还以为我们回不去了。
季然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很嫌弃他的兴奋。
陆阔反正是不能懂季然和唐棠这两个人了,直接问:怎么了?
你真的觉得,我们可以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改吗?季然问。
陆阔一怔。
人都是一念之差,而绝大多数的人和事,都找不到反悔的余地,没有后悔药能吃。很多事情做错了,就永远都是错的,不是写在纸上面的字,错了还能拿修正带修正,人生是很难修正的。季然缓缓地说,陆阔,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一切都不代表有机会让我们修正历史,它只是试图告诉我们,人一旦做错了事情,就没得改了。
陆阔叹了一声气:季然,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打击,但你不能就这样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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